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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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出手,一頁一頁翻起來,想到三日后閻嬤嬤會choucha,她可不覺得……那位笑面虎般的老人家會輕易饒過她。 想著,睜大眼專注的看,她努力集中精神,恨不得把這些繁瑣鬧人的宮規給一目目一條條都給植入腦中,根深蒂固??上?,萬千學子里她不過在中游上下浮動,發揮再好也不可能將這厚厚一疊的書給看全,她看了會,就覺得眼中的字開始飄浮起來,竟有重影的跡象。 不自覺間宋福寶仰坐在了躺椅上,眼皮子有一下沒一下垂著,一副魂游天外眼見著就要進入夢鄉。 蕓秋站在邊上給宋福寶扇風去熱,低頭的視線剛好錯過宋福寶的神情,只能看到小主子偏拉著腦袋,垂眸盯著手中捧著的書籍。哪想突然間,小主子手里的書籍啪嗒一聲掉了下來,砸在小主子的腿上。 蕓秋哎呀一聲。 宋福寶也隨之醒來,她打了個激靈顫,渾身抖了抖才勉強抬起眼皮來,看向蕓秋:“怎么了?” 蕓秋看著宋福寶分明困頓不已,勸道:“小主子可是困乏了?您瞧著一臉倦容,今日下來也是累極了,小主子趕緊去睡吧?!?/br> 宋福寶伸展了一下腰肢,她確實累了,累得不自覺中,盯著手中的書都睡著了。 但這一個激靈顫,令她清醒不少。 宋福寶搖了下頭:“這時候睡了,晚上就睡不著了。蕓秋,你端盆涼水來,我洗把臉就好些了?!?/br> 蕓秋一聽,手里絞著,似乎極是心疼:“小主子……” 宋福寶抬眼瞅了一眼蕓秋,看出她眼中的情緒,便笑了聲道:“三日后閻嬤嬤還得考我呢,我若是十道里九道答不出,那多丟人哪?!?/br> “小主子年紀小,記不住那么多東西很正常。再者就三日功夫,委實是在為難小主子……”蕓秋在為她抱不平。 的確,對于一個十三歲的豆蔻少女來講,這種復雜難懂的宮廷禮儀確實很難記得住。 但是,她未來皇后,即便是個傀儡皇后,但要是表現得過于差勁白目,宮里頭那些嘴碎的人還不指定怎么嚼舌編排她呢。 她從來不覺得不勞而獲是好事,身份擺在這里,她有她必須承擔的責任。 不說結果,至少過程要先做到問心無愧。 宋福寶看向蕓秋:“我曉得……蕓秋你是為我好?!闭f著她轉頭看了一眼漏壺,才繼續說,“現在才戌時一刻,待到了亥時,我就會準備睡了?!?/br> 眼見她一副鐵了心要繼續讀的模樣,蕓秋心頭說不出滋味,分明以小主子身份,完全用不著這般折騰自己…… 蕓秋終歸是個奴婢,既小主子心中已有決定,蕓秋勸也勸過了,便不再多言,只按照宋福寶的吩咐端來一盤涼水。 干毛巾放入盆中,過濕后洗過臉,倒醒神不少。 宋福寶舒了一口氣,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方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幸好還依稀記得是看到第幾頁左右,翻了翻,找到記憶里的內容后才繼續看。 蕓秋守在宋福寶身旁,此刻天色徹暗,天也漸漸生了涼意,不需要扇風,便收了折扇,安靜呆在旁側,隨時聽候差遣。 宋福寶瞧了一會,些微頭暈目眩的感覺沖上腦子來,她不由地伸出手指按在額頭上。 “小主子,奴婢來吧?!笔|秋溫柔的聲音傳來。 宋福寶還不等說些什么,一雙手已上輕柔覆上她額側xue上,慢揉輕按,力度適宜一會兒頭腦里的絲絲難受就被消除干凈了。 宋福寶繼續認真看,嘴里不時輕輕念著,這是她記憶時一種習慣,在口中讀一讀就能加深些記憶。 她不時看向漏壺,眼見臨近亥時,終是合上手中的書,舒了一口氣道:“明早再繼續吧?!?/br> 蕓秋點頭,嗯了聲便轉身打算替她拿來睡衣更換好后準備就寢,卻不想剛走出殿外,便遠遠看到一群人從長廊上走來,眼簾之中盡是觸目驚心的明黃之色。 第17章 探望 蕓秋驚了驚,當即回身小跑著就返入殿內。 宋福寶聽到外頭傳來細碎腳步,扭過頭去,見蕓秋急忙忙跑過來,立即想到可能是有厲害人來了,且能令她這般神色匆匆的,想來這宮里也沒幾人。 宋福寶當即站了起來。 蕓秋來到跟前后,慌道:“小主子,皇上往這來了?!?/br> 果然。 宋福寶已把發上的頭飾都給摘去準備就寢,劉釗來得突然,連人都沒派一個過來,這是要打她個措不及防啊。 這時候重新梳理發髻打理飾品也晚了,宋福寶伸手在蕓秋肩上拍了拍。 “不要緊張,我們出去?!?/br> 蕓秋見小主子極為鎮定,一瞬間心竟是定了定。 怔愣之際,宋福寶已抬腳往殿外走,蕓秋忙跟上去。 幸好一身衣裳嶄新,若更換了睡衣,那就尷尬了。 不過劉釗來宣陽殿都不打聲招呼,這邊連通傳之人都未曾有,顯然他刻意為之。 這大晚上的,都要熄燈就寢,卻偏偏挑著這時辰過來,這少年……來找茬? 心里頭嘀咕著,宋福寶已來到殿外,果不其然,看到朝這邊攜帶著一對人馬而來的劉釗。 劉釗首當其沖,明黃錦袍顯得少年身長挺拔,夜里長廊亮起的盞盞燈火映著少年的臉龐明滅不定。 視線迎面而上,宋福寶站在殿口,并未上前去迎接劉釗。 蕓秋在旁小聲提醒:“小主子,過去么?” “不了,就這里等?!彼胃氁残÷暬?。 蕓秋便不言語,退到邊上低頭站著,不敢直視朝這來的隊伍,極是規矩嚴謹。 這邊劉釗步伐穩健,一步一步,勻速前進,沒會兒就來到宋福寶面前。 宋福寶目光看向劉釗,殿內燈光昏黃,劉釗身旁兩名小太監彎腰提著燈籠,足以將他的臉打亮明透。 她上前了一步,因來不及梳理就出來了,烏墨長發掛在兩肩,隨著行禮的彎腰舉動,宛若瀑布般落下,遮住她大半張臉。 劉釗低頭看著眼前人,待她行罷禮,便聽軟糯的聲音從她口中道出:“福寶給皇上請安,皇上深夜來訪……不知所謂何事?” 呵,比起白日里……倒規矩了。 只不知是真是假。 劉釗想罷,便抬手令她起身來:“朕,來看看你?!?/br> 看看她? 宋福寶心中狐疑,這么好心? “先進去吧?!眲⑨摰?。 宋福寶乖巧嗯了一聲,便跟著劉釗入內。 明明是她的寢宮,在劉釗進入之后,便反客為主,倒成了她是拜訪者的角色。 誰叫眼前少年是天下的主,只能向大佬臣服了。 “朕聽說……”劉釗慢吞吞的開口。 宋福寶豎起耳朵來聽。 劉釗卻停了下來,輕輕咳嗽了一聲,身邊站著的上了年紀的老公公彎腰從桌上端來一杯茶水,劉釗伸手接過,嘬了一口,眉頭一下皺了起來,似乎嫌棄這茶口感糟糕不好喝,當即放下茶杯來,一面視線倏地盯住了宋福寶。 “今日覺著如何?還受得住嗎?” 前一句話宋福寶直接回道:“挺好?!焙笠痪湓?,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是在體貼關心她? ……他被穿了? 怎么一下子改性了? 想起之前他那蘊意滿滿的眼神,這是準備整頓她的第一步? 宋福寶心頭忐忑,一時摸不準突然朝她散發出善意的劉釗的真實心意,便繼續裝傻充愣,想著蒙混過去再說。 “沒什么受不住的?!?/br> 第一天要就受不住,還當著劉釗面說出來,不要命了? 宋福寶想著,她一直低頭,只隱約看到他不動如山的身姿,和他面前擺放著的一只被喝了一口就嫌棄拋棄的茶杯。 劉釗……究竟想干什么?真來關心她? 不會吧……宋福寶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此刻,劉釗又再度開口,聲音淡淡:“可是朕聽說,你似乎不甚喜歡閻嬤嬤教你?” 心里咯噔一聲響。 宋福寶心頭立馬緊了起來,她霍然抬頭,視線里帶著幾分倉促的慌色,她似有話要講,嘴里咕嚕轉了兩圈,還是慢慢沉淀下去,變成一聲“嗯”。 她……竟承認了? 抱著聽她胡言亂語,繼續裝傻的劉釗,一時頗起興味,眼凝注面前人,低低哼了一聲,片刻后繼續問:“哦?說來與朕聽聽?!?/br> “福寶……不敢?!?/br> 劉釗盯著宋福寶,只出了一個字:“說?!?/br> 極干凈,也極利落,被這般直勾勾視線鎖著。 宋福寶只覺自個成了一頭白嫩嫩的兔兒,在獵人尖刀下茍延殘喘。 太歲頭上動土,她還沒瘋呢。 她余光瞥了一眼劉釗,這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分明昨日里陰沉沉透著股煞氣來著,今深夜來目的不明,她沒摸清前,哪會傻了吧唧往前湊,裝著少兒無知模樣,裝到他吐為止,失去對她的興趣,那最好不過了。 打著這小算盤,宋福寶端得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臉。 “福寶……福寶真不敢?!?/br> 美人發愁例子如西施,她不用說就是那個效顰的作怪丑婆娘了。 照道理,說到這份上,展現出如此難堪一面來,劉釗也該罷手,不曾想宋福寶還是料想錯了。 劉釗臉色不變,同適才一般模樣,聲色難辨的目光,仍落在宋福寶臉上,似十分仔細專注的觀察著宋福寶面上的每一處細節,表情的每一次細微變化,仿佛都能勾起他的趣味來。 “朕不會怪你,你說?!?/br> 還是一句話,叫她說。 說什么? 說她希望男女平等,和他互相尊重,要他別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嗎? 心里話,顧名思義就是在心里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