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侍衛莫小干三步兩步過來,一把擰住許老二的手,將許老二身子扯開到一邊,往地上一丟。碧桐急步趕過來,問道,“瑟瑟,你沒事吧?” 瑟瑟揉了揉高高腫起的手腕,勉強道,“碧桐jiejie,我沒什么事情?!?/br> 許老二跌坐在地上,一雙三角眼咕嚕咕的轉了兩圈,索性打起滾叫起天屈來,揚聲叫道,“哎喲,大家快來看看喲,這戶人家撞暈了我家大娘子,還不肯承認喲!有這么欺負人的么?” 午時正是長安最熱鬧的時候,四周百姓見了這一處熱鬧,都涌了過來。兩府馬車旁迅速圍個一圈人。 碧桐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吃吃斥道,“胡說什么?我家娘子好心命奴婢探望許大娘子,如何欺負人了?” “——事情究竟怎樣大家看的清清楚楚的,你們想賴也賴不掉?!痹S老二見了四周圍過來的百姓,心中得意,昂頭愈發高聲嚷道,“我告訴你們,我們將作少匠許府可不是怕事的,我家大娘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許家不會放過你們的?!?/br> 圍觀百姓望著兩戶人家竊竊私語,“喲,這是怎么了?”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剛剛兩輛馬車撞了一下,青帷馬車的小娘子將許家大娘子給撞暈了!” 藍布馬車凋敝車廂之中,許麗哥悠悠醒轉過來,車廂外頭蓊蓊郁郁的喧鬧聲傳入耳簾,漸漸心智清醒,心頭一緊,急急吩咐道,“杜鵑,你出去吩咐一聲,馬車相撞乃是小事,是我自己身子不中用,方不爭氣暈了過去。如今我身子沒有大礙,讓許二別和人爭執,咱們早些回家去也就是了!” 杜鵑見了許麗哥醒過來,心中歡喜異常,擦了一把眼淚,凜然道,“大娘子,奴婢曉得了!” 馬車青帷動蕩,杜鵑從馬車中下去,溫文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許二哥,大娘子已經醒了,說這不是這位小娘子的錯。如今既沒有出什么大事,咱們這就家去吧!” 主家娘子發了話,周圍按理說,仆從就應該聽從吩咐,鳴金收兵,可不知怎的,這許老二卻依舊不依不饒,轉過頭來朝著車廂中的許麗哥一笑,慷慨激昂道,“大娘子,你醒了可太好了。你放心,奴才一定狠狠抓著這群撞暈了你的人,替你出了這口氣!你就別擔心了!” “你……”杜鵑氣的聲音直哆嗦,硬邦邦道,“大娘子都發話了,你膽敢不聽大娘子的話么?” “喲,杜鵑娘子這話可不敢當?!痹S老二吊起眉腳,陰陽怪氣道,“我這是一心為主,為大娘子討個公道,這才是真正大大的忠心。大娘子不必擔心,夫人疼愛大娘子,出門前已經吩咐過來,在外一切都要按大娘子的心意行事!奴婢一定不會讓你委屈的?!?/br> 阿顧坐在車廂中聽聞外間動靜,眉頭挑起微微的弧度。 兩輛馬車在大街上相撞,本不過是一場小意外,聽起來馬車中的那位許大娘子倒是個明事理的,打著息事寧人、和平揭過的主意。這位車夫許老二卻是另一套行事,完全不理會許大娘子的吩咐,對著自己不依不饒——這可不像是忠心護主的架勢,反而像是拼命抹黑許大娘子的名頭似的。兩家馬車擦了一點邊。許大娘子便這么不依不饒,若傳出去,這位大娘子可不得落個囂張跋扈的名聲? 許麗哥坐在車廂中,氣的渾身發抖。她年歲漸長,又與秦家解除了婚約,如今婚事已經是難說了。又常常被繼母束在家中少出門應酬,今日是亡母容氏忌辰,方到青龍寺中祭悼,沒有想到,繼母譚氏竟是連最后一點相安都不留給她,生生要毀了她的名聲。當初自家姐妹易嫁之事傳出去,外面眾人已經是覺得定是因著她性情有不足之處,秦家方會舍姐取妹,再添上跋扈咄咄逼人的名聲,如何還有人肯娶她這樣一個妻子? 莫小干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忽的抽出腰間佩刀,雪亮刀鋒一閃而過,許老二尖叫一聲,抱著右手在地上打滾。三根手指落在地面一灘血泊中。 圍觀百姓望著看這場風波正是興趣,陡然見了鮮血,發出陣陣尖叫。四處走散。 阿顧往常出門都是由桓衍陪護,如今阿顧和謝弼關系初定,桓衍做為公主最初為阿顧挑中的“童養夫”,就不適合再留在阿顧身邊了?;秆芤矟u漸年紀大了,這兩年隨著姜堰練了一身好身手,公主便尋了門路將他送到羽林軍中,做了一個小小校尉,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將他從阿顧身邊調離,這般既為桓衍鋪了前程,也沒有讓他生出不適之感來。如今奉命護衛阿顧的莫小干身手極佳,性子卻極孤僻,阿顧也沒有料到他處理事情手段怎么狠辣,一時間愣在那兒呆怔。 “喲,這是發生什么了?”斜刺里忽然傳來一聲問話。 來人青衣小帽,作一般仆役裝扮,但長身玉立,風神出眾。 碧桐見了來人,面上露出驚喜神色,“梁先生,你來了真是太好了!” 梁七變微微一笑,行到朱輪華蓋車前,向著顧令月行了個禮,“奴婢見過顧娘子,娘子安好!” 阿顧抑制住驚跳情緒,掀開車簾笑著問道,“梁內侍,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奴婢自是跟著主子來的!”梁七變垂眸笑著稟道,向著斜對面酒肆上努了努嘴,“主子在上頭喝瞧見了娘子的動靜,命奴婢下來查看查看。這兒出了傷人之事,怕是左右威衛的人一會兒就會趕到,顧娘子請上二樓與主子一聚,奴婢來處理這兒的事情就是?!?/br> 阿顧對梁七變的能力十分信任,聞言便點頭道,“也好!” 她坐著輪輿行到許麗哥面前,望著許麗哥因為驚懼而蒼白搖晃的臉龐,關心問道,“許家jiejie,你沒事吧?” 許麗哥望著在地上抱肘慘叫翻滾的許老二,驚魂甫定,答道,“我沒什么事!”她凝定了身,向阿顧道了一個萬福,“顧娘子,今兒的事是我的過錯,麗哥這兒向您賠禮了,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jiejie太客氣了,”阿顧嫣然一笑,目光在許老二身上一掠,“jiejie太客氣了。這個奴才的事和jiejie可沒什么關系。剛剛你暈過去,真的不要緊么?” 許麗哥感激的望了阿顧一眼,“剛剛暈厥是我自己身子虛弱的緣故,與顧娘子沒什么關系!” 醉仙食肆的樓梯筆直平緩,阿顧款款而上。雅室二樓窗畔,天光明亮,姬澤坐于窗口之側,一身玄色圓領裳,俊秀超逸,聽聞輪輿聲音抬起頭來,朝她瞟了一眼,端的是氣度殊勝,容色光華。 “九郎?!卑㈩檰镜?,因著姬澤是微服在外,應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便沒有鄭重見禮,只略道了一個萬福,“您萬福!” 姬澤朝著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對面坐榻上坐下,上下打量阿顧道,“瞧著神色還算不錯!”聲音悠悠,“剛剛的陣勢你沒嚇著吧!” “我倒還好?!卑㈩櫟男奶暆u漸平靜下來,“其實我從頭到尾也沒吃什么虧。倒是許家jiejie有些可憐。明明是個大家娘子,卻偏偏被個下人轄制,若得了個跋扈名聲,日后可就難過了!” 姬澤聞言唇角微微一翹,剛剛他在窗邊認出了撞車風波的一方是阿顧后,行人司便已經將將作少匠許堂光家的家事稟給了自己聽。許家大娘子許麗哥原與衛尉卿秦安次子秦須古有婚約,卻偏偏由許二娘子嫁了過去,許家如今由繼母譚氏當家,一眼望去,便知道許麗哥在家中如今是什么待遇。 他的鳳眸一斂,許家家事究竟如何,姬澤本是無意過問,但那譚氏想要踩著阿顧的頭來抹黑繼女的名聲,眸色微微轉深,覷了外頭轉過臉頰吩咐道,“下去說一聲,讓高世子送許大娘子歸家?!?/br> 阿顧聽了這話心中高興,唇邊揚起明媚的笑意,“九郎,你可真是個好人!” 午時的陽光照耀在地上,一片雪亮。許麗哥一時有些茫然。許老二被削了三根手指躺在血泊中,阿顧已經離開,她立在原地,竟不知該如何是好。片刻之后,長街轉角傳來軍靴囊囊聲音,一隊右威衛領軍前來,領頭的青年將領見了立在其處的梁七變,拱了拱手,“原來是梁內侍?!?/br> “好說,”梁七變笑著道,“奴婢以為會是哪一位來處理這件事情呢,原來竟是高世子?!?/br> 青年將領與梁七變寒暄片刻,上得前來。許老二失去了手指,心中怨毒,抱著手肘大聲求道,“將軍,小的就是被這一伙子人傷了手掌,您可要給我做主??!” 青年將領只當沒有聽見許老二的話,轉過頭望向許麗哥,見少女背脊挺直,一張臉蛋雪白雪白的,唯有一雙眸子熠熠生輝,顯示出不屈意味來。眸光微閃,朗聲問道,“許大娘子,這個許老二可是你家的仆人?” 許麗哥立在原處,目光微斂,“是的。他是許家仆役,在許家執役已經有七八年了。今日是我亡母祭日,出門為亡母上香,母親便派了他為我駕車?!?/br> “適才此處發生爭執究竟為何事?” “我上完香后從青龍寺回來,行到西街忽然和顧娘子的車撞了一下,許老二抓著顧娘子不放,叫囂著要顧娘子道歉,我醒后發話讓他收手他也不聽,顧家侍衛著了惱,拔刀削了他的手指?!?/br> 青年將領點了點頭,頷首道,“許大娘子說的明白,大娘子可以回去了,若是日后有事,末將會派人上門求見大娘子的?!鞭D頭揚聲吩咐道,“將這刁奴押回去?!?/br> 手下兵士大聲應道,“是?!?/br> 許老二驚的神魂俱喪,扯著嗓子喊道,“將軍饒命啊,奴才知錯了,您就饒了我這一條狗命吧!” 一名青衣人從長生食肆上下來,走到青年將領身邊,輕聲說了兩句話,青年將領臉色微微一變,點了點頭,走到許麗哥面前,拱手道,“許娘子,許老二已經收了押,你一個人怕是不好回去,末將送你一程吧! 許麗哥立在馬車前,也自有些發愁,見高嶸這般說話,連忙搖頭道,“不必了!將軍公務繁忙,實在不敢勞煩將軍,我自己可以回去的?!?/br> 高嶸唇角露出一絲微微笑意,伸手挽住馬車韁繩。駕馬輕輕嘶鳴,在他的手中十分馴服,“旁的事自有其他人去做。許娘子若是早些上車,咱們也能夠早些到?!?/br> 許麗哥見高嶸心意堅決,嘆了口氣,不再推辭。高嶸一策馬韁,拉馬拉起馬車向著大街前方行去。平穩前行。 “——你可知道你今兒錯在何處?”長生食肆中,姬澤板了臉訓道。 “明明是那個人找死,怎么是我的錯了?”阿顧不服氣道。 “你只帶了兩三個丫頭,一個侍衛,那刁奴見了你馬車尋常,人手單薄,方敢欺壓于你,你若是擺起公主府該有的陣勢來,她瞧著你的聲勢便怕,又如何敢挑釁到你頭上來?” 阿顧聽著這話登時有些心虛起來,雙手合十,“好了,好了,”求饒道,“我知道錯了,九郎就不要再訓了,咱們說點兒其他的吧!”荔枝眸咕嚕嚕的轉了一圈,“九郎你過幾個月就要成親了,可想要先見一見王家jiejie?”嘻嘻一笑,“若是你想見,我便邀她出來呀!” “胡鬧,”姬澤瞪了她一眼,斥道,“王二娘子出身名門,婚前不是應該守在家中不出門么!” “若是平常,自然應當如此?!卑㈩櫺ξ?,“但今天不是特殊么?”目光在姬澤身上打了個轉,“我只要讓碧桐稍稍暗示一下九郎你在這兒,王jiejie自會出來的!” 姬澤淡淡道,“不用了!”抬首飲了一口西京腔酒水,“等到大婚的時候,自然會見面的!” 阿顧心頭詫異,她本以為姬澤會對即將成親的王合雍有興趣,沒有料到姬澤竟沒有應承自己的提議。心中暗暗奇怪,所謂好色慕少艾,姬澤如今正是年少時節,對于自己的婚姻著一點都沒有期待喜悅之情? 長生食肆的飲食別有一番風味。姬澤飲盡最后一站酒,囑咐阿顧道,“你先回府吧,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阿顧知道姬澤此次微服出行多半有著別的要事,不敢糾纏,乖巧道,“我知道了,九郎多多珍重!” 此前阿顧領著碧桐上了二樓,兩個小丫頭和莫小干侯在樓下。瑟瑟聽見樓梯傳來聲響,臉上露出笑容,忙迎了上來,喚道,“小娘子,”陡然見著一名青年男子陪著阿顧下來,一身玄色衣裳,步伐穩健,雖然衣裳素色,人卻自有一股氣勢,風姿令人心折。登時臉紅了。 阿顧登上青帷馬車,朝著姬澤招手,“九郎,我回去了!” 姬澤立在食肆前,點了點頭,“替我向姑母問好?!?/br> “知道了!”阿顧應承。 姬澤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目送著承載著阿顧的馬車駛入人群之中,方回過頭來,吩咐道,“去神武軍營!” 碧桐將阿顧身后的靠墊擺好,方回過頭來,見瑟瑟坐在車圍上,神思不屬,不由問道,“瑟瑟,怎么了?” 瑟瑟回過神來,忙道,“沒事?!?/br> “碧桐jiejie,”她坐到碧桐身邊,悄聲問道,“剛剛和小娘子一道從醉仙樓上下來的那個,就是圣人么?” “是呀!”碧桐不疑有他,笑瞇瞇答道,“圣人和咱們小娘子一向感情好,今兒遇見便召小娘子過去。今兒多虧有圣人,不然這事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 瑟瑟垂頭默默,過得良久,方道,“圣人長的可真俊?!甭曇羰诛h渺。 第143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瑟瑟) 神熙四年四月,今上迎娶太原王氏女合雍為元后。一月之前,長安城便張燈結彩,共賀帝后新婚直喜。到了大婚當日,丞相賀瑛、御史大夫范源、盧國公程伯獻任迎親使者,在承天門前領了圣旨,出了太極宮門,一路直驅太原王氏所在開化坊宅第而去。 “維神熙四年,於戲!惟爾尚書右丞王梓賢次女,族茂冠冕,慶成禮訓,貞順自然,言容有則。動中環佩之節,言成圖史之訓??嗣髋畱?,無假于師氏,能勤婦道。自合于國風,是用命冊為皇后。往欽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歟!” 一身皇后禮服的王合雍聽完了冊后旨意,朝著宣旨的賀相拜了一拜,“妾謹受命!”接過冊后詔書。 王氏家主王梓賢及其妻崔氏立在家廟門前,望著王合雍,眸中有了微微潤色,王合雍執著冊后詔書走到父親面前,走到父親面前,含著眼淚輕輕道,“阿爺,阿娘,女兒拜別二位,這就進宮去啦!” 王梓賢板著聲音斥道,“阿鸞,汝為王氏女,此番入主中宮,當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 王合雍垂頸,恭順應道,“兒謹承父親教誨?!?/br> 重重府門打開,鮮紅的步障鋪路,一直送她延伸到迎接自己入宮的宮車面前。她轉頭,執著傅姆的手,在她的身前。在她面前展開的,是太原王氏數百年尊榮,和沉沉的希望。 延嘉殿蠟燭汩汩燃燒,流下美麗的燭淚。王合雍坐在榻上,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抬起頭來,向著姬澤道了一個萬福,“圣人!” 姬澤打量著榻上的妻子,暈黃的燭光下,王合雍肌膚微豐,端莊嫻雅,“皇后請起。你我夫妻一體,不必多禮!” …… 太陽從長安東方的山頭升起,新的一日光芒萬丈。 帝后大婚的第二日,大周外命婦須按照品級入宮拜見新后,在通訓門前侯立黑壓壓的一片。 內謁者導引著命婦依次按品級入廷參拜,王合雍一身鵝黃色的常服,坐在延嘉殿中,端莊華美。雖然身上著的并非是肅穆正式皇后禮服,可身上自含著一股雍容氣度,令人目眩生敬。命婦們俱肅穆,低頭拜了下去,“臣妾等見過皇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br> 王合雍含笑道,“都起來吧!” 外命婦們謝完恩,分別被引至側殿賜宴。留在延嘉殿中的都是大周宗室長輩,王合雍起身,走到殿臺下頭,對著諸位親王妃、大長公主道下萬福禮,“諸位嬸嬸、姑姑,剛剛敘的是國禮,如今當敘家禮,你們都是圣人和妾身的長輩,妾身作為小輩,自當恭敬孝敬。我還年輕,諸事有不懂的地方,還勞各位長輩悉心指教! 魏王妃、丹陽公主都不敢受全了,忙側過身避開,玉真公主攔住,滿面春風的笑道,“皇后太客氣了!”玉真乃太皇太后之女,素來愛領事,又自持是王合雍立后引人,笑聲喧喧,“終究是先國后家,你剛剛嫁進皇家來,諸般不熟,只管打點起精神來。咱們這些長輩,盼著圣人與皇后夫妻總是和和美美的!” 王合雍臉蛋微微一紅,“十三皇姑就會打趣我!” “你十三皇姑說的有理,”丹陽公主性子嫻雅,如今瞧著王皇后,只覺得越看越是滿意,面上泛起溢出的笑容,“若是來年能夠生個小太子,就是再好不過了!” 王合雍面上飛紅,嗔道,“六姑姑!” 待得王合雍緩過來,笑盈盈道,“今日宮中匆忙,待得日后有空,還請九meimei(姬弦歌),阿宛、阿顧幾位meimei到宮中來玩耍,小娘子們都是就嬌客,論起來都是圣人和我自家妹子,也該親近親近!” 魏王妃、永泰、高密幾位大長公主都是心疼孩子的,聽聞王合雍提起各家女兒,登時面上神色柔和,“如此便多謝皇后了!” 結束了一日的勞累,王合雍坐在妝臺前,面容之中泛起一絲疲憊。 宮中妃嬪入宮之時按宮規不允許攜帶外物、伺候之人,以示自己整個人都屬于皇家,一絲一毫都不出自母家,此后際遇自也與母家無關。大周皇后乃是中宮之主,母儀天下,自不可與一般妃嬪同一而論,王合雍入宮之時,不僅太原王氏陪贈了豐厚妝奩,且攜了乳娘韓氏及兩名自小服侍身邊長大的大丫鬟朱砂、藤黃入宮。 “二娘子的頭發可真好,”藤黃立在背后,用一柄玉梳通著王合雍的長發,贊道,“想來便是懷惠王皇后也有所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