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情的確很遺憾，我明白蕭少校的意思，不過你們無法證明這是意外，同樣無法證明這是蓄意謀殺，這是個死局?！眴涛鬟z憾的搖搖頭，似乎是真的在為警察叔叔們擔心。

    蕭顏見他裝傻，也不著急：“其實當年還是有發現很多疑點，比如陳素素體內檢測出的安眠藥成分？”

    喬西：“她失眠，經常吃安眠藥?！?/br>
    蕭顏：“大開著的臥室門？”

    喬西：“也許是她忘了關，這并不能證明什么?！?/br>
    蕭顏：“既然吃了安眠藥為什么又要燒水呢？”陳素素家里著火的原因是爐子上的水燒干了，繼而引發了大火，最后火勢過大點燃了煤氣罐，連燒帶炸，可謂是片甲不留。

    喬西：“蕭少校，人們有的時候干的事情連他們自己可能都說不清是為什么，您讓我解釋清楚，我做不到?！?/br>
    蕭顏：“誰讓你解釋了，是你自己接的話?！?/br>
    喬西：“……”

    林宏杰：“……”

    無語歸無語，但是林宏杰卻從前面幾個問題里找出了一條線。陳素素的體內檢測出了安眠藥成分，一般人如果要睡覺的話是不會在爐子上燒水的，再加上大開著的房門，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人在蓄意謀殺，先是迷暈了陳素素，再在爐子上燒上水，最后人離開現場，這事就說不清了。不過這么明顯的疑點，任誰都能想個八九不離十，但是為什么結案報告上完全沒有提呢？剛想到這林宏杰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因為他馬上就想到了之前蘇葉拿出的蕭立國修改案卷的證據。

    蕭顏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干脆就放他自己慢慢思考去，自己則是繼續和喬西玩文字游戲：“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喬東忍受不了自己有頭頂變成青青草原的可能性，所以他每天都在想著怎么發泄自己的憤恨，于是你出現了，你替他完成了他不敢做的事情，而他自己卻并不知道，自然也就把自己完全刨除在這個事情之外?！?/br>
    出乎意料，喬西不但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慌亂，反倒是越來越平靜，蕭顏明白，他的底氣來源于——

    “蕭少校，你說了這么多，可你根本拿不出證據來證明你的推斷，即使這種情況下我認罪，后面想要翻供也是分分鐘的事?！?/br>
    他之所以這么篤定，就是因為他在事后接受調查的時候已經把警方所掌握的所有線索都摸了個八九不離十，確定了這當中并沒有什么能夠威脅到他的東西之后才作罷。

    “你太小瞧一個女人的愛了，”到這里，蕭顏已經幾乎可以確認她的推斷是完全正確的，但她絲毫沒有找出真相的成就感，有的只是對這樣一個家庭的可悲，“有一點恐怕你不太清楚，陳素素長期以來靠安眠藥維持睡眠，她自身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抗藥性，你下的劑量不足以讓她在睡夢中被燒死?！?/br>
    喬西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而蕭顏并沒有打算這么簡單就放過他：“喬東揪住蕭立國殺他妻兒不放的點就是因為他修改了當時的案件卷宗對吧？”

    林宏杰在一旁點點頭：“沒錯，你剛剛說的那些疑點在修改過后的卷宗上都沒有呈現，完全就是一份意外事故的結案報告?！?/br>
    “他這么做是因為陳素素在死前給他發了一條信息，內容主要是請求他想辦法把這件事以意外定案，我父親接到信息馬上就給她回了電話，在通話中，陳素素說是她自己想要輕生，還求他不要說出去，他當然不會答應，當時就往陳素素家里趕，不過由于距離不近，等他趕到的時候該燒的基本都燒沒了?！?/br>
    喬西突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發出幾聲嗚咽，居然從眼眶中流下兩行淚來。

    “喬先生，我剛剛說的你都聽到了？需不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很明顯，現在這個是喬東，所以才會對陳素素的事情反應這么大。

    “你一定是在騙我……想要讓我認罪……事實不是這樣的……不是……”喬東自己低著頭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說實話，你認不認罪對我也沒什么影響，我也不是人民公仆警察叔叔，破案率高低不影響我吃飯睡覺?！边@話成功引來坐在旁邊的‘警察叔叔’的側目。

    這對喬東來說一時間還挺難接受的，他一直以來當作借口的報仇，到頭來對象卻是他自己，這擱誰身上不得瘋。

    現在蕭立國殺人的嫌疑被洗清已經是必然的結局了，但是喬東本人還是抗拒他才是害了自己妻兒的元兇這個事實。

    “有些事實啊，盡管很難接受，但也不得不接受，這是你想干但是不敢干的事，所以你選擇欺騙自己，用另一個人格的謊言來掩飾你犯罪的行為和動機，你以為你藏的很好，實際上，陳素素在從安眠藥藥效中清醒過來后就知道是你動的手了，但是她選擇成全你，或許也是覺得自己對你是一種拖累吧?！?/br>
    從審訊室出來之后，蕭顏整個人還沒能從這個故事中完全抽離出來，對她來說，陳素素的做法是她自己的選擇，旁人無權干涉，但是從蕭顏的角度來看，她理解不了這種為了愛犧牲自己的做法，太荒誕也太可悲。

    這個案子基本已經水落石出，林宏杰安排了后續的工作，就跟著蕭顏一起出來了，不過他對她最后說的那段話還是耿耿于懷：“你說的‘另一種人格的謊言’是指什么？”

    “那個‘喬西’，從頭到尾不過是他自己做的一場戲罷了，騙了我們，也騙了他自己?！逼鋵嶃迩喑堑谝淮我姷健畣涛鳌@個‘人格’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同尋常，后來也有跟她提過兩句，不過由于‘喬西’的出現恰到好處并且十分合理，當時大家也都沒有在意，直到剛剛在這一次審訊的過程中，她才恍然大悟，如果‘喬東’和‘喬西’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格，她跟‘喬西’說的話為什么‘喬東’會一字不落的全部知道了呢。

    林宏杰：“就算這樣，陳素素也不用帶著兒子一起去死吧？”

    蕭顏：“她兒子是先天性心臟病，以他們家的條件來看，拿出錢來給他治病的可能性小的不能再小了，而且陳素素估計也明白，喬東要是真的想要這個兒子，他完全可以把孩子帶出去，這么看來，這個孩子留下倒不如她一起帶走?！?/br>
    “這一家子，”林宏杰這么多年見過的案子多的猶如過江之鯽，但是喬東這個著實壓的人心里難受，不過他們都是局外人，沒權利改變別人的人生，遇到這種事也只能嘆息，“徹底的悲劇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