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酒最后還是把所有真相告訴了麾最。

    其中也包括，慕戰與他所說的有關荷種還有載荷的秘密。

    兩個原本就互許傾心的戀人，如今沒了最后的一道屏障。

    就算是徹底不再有隔閡妨礙了。

    盡管知道了全部之后，麾最的神色實在很難看。

    不過已經不再像過去打著為了麾最的旗號，自作主張的何酒也算是坦然接受了麾最愛的懲罰。

    “怎么？……這么快就想通了？……”

    何酒帶著麾最一起去魔生秘境找到慕戰時，慕戰披著一件黑色的褂子正在釣魚……

    雖然慕戰不曾轉臉去看何酒和麾最，就只是背對著兩人慕戰也知道他們來了。

    “……你早就知道，我會把一切都告訴麾最吧？”

    何酒之后與麾最通悉心意才明白慕戰從一開始將自己帶入魔生秘境的時候，就已經打好了算盤。

    對此何酒也不由得感嘆……

    這個男人不愧是麾最的師長，不愧是有戰神之稱的帝國軍前將軍。

    何酒被慕戰小算計了一下，不過也不算惱怒。

    畢竟如果不是慕戰以命相博，如今他也不可能恢復記憶更不可能和麾最解開心結。

    人有時候就是容易被自己的邏輯給套住。

    不過一旦想開之后，何酒就發覺當初他一個人選擇安然赴死為麾最安排好后路，其實不過都是他以愛為名行傷害之實的愚蠢借口。

    大概就像慕戰說的，他和麾最兩個人也許就是談戀愛談的腦子都傻了。

    一件本該很簡單就解決的事情，他偏偏自己挑了艱難模式去自討苦吃。

    簡直就是愚蠢又自負……

    而麾最也有些固執與單純，如果不是何酒真心喜歡麾最的話。

    只怕最后麾最被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坑死了，都只能算他自己倒霉……

    所以細細回想以前種種，其實都是麾最與何酒兩人自己一著走錯，才滿盤皆輸了。

    不過好在何酒此人命數夠大，遭遇這么多意外居然都還能絕處逢生。

    慕戰呼口氣，也只是感慨何酒與麾最緣分深沉。

    不論如何總能在一起吧？……

    “知道了這魔生秘境的種種，你們想好了怎么做了？”

    慕戰將長長的魚竿挑起，細細的魚線瞬間就被拉直。

    顯然一條分量不小的魚咬上了慕戰的魚鉤。

    “嘩啦嘩啦……”

    高臺之下傳來了不小的水聲。

    就著慕戰的問題，何酒和麾最看著慕戰將一條十分黑沉的載荷拽上了高臺。

    魔生秘境的空間很多，除了上次與慕戰與何酒大戰的那個主要空間。

    類似于現在這個巖石高臺四處錯落，往下看卻是深淵的溶洞則更多也更次要一些。

    慕戰這些年一個人沒事的時候，就會這樣坐在高臺上‘釣魚’。

    雖然他釣魚大部分的都不能吃，但是這一回……

    卻不太一樣。

    “傻眼了？上次你吃的那條只是這里最常見的小載荷?，F在這條可是活了足有幾百年的載荷。吃下去幾乎能當荷種了，不過吸收的過程也會比一般的載荷更痛苦?！?/br>
    慕戰抽出腰間那把殘刀直接擊中了這條足有一人大的載荷頭部。

    一下就昏厥過去的載荷，在何酒的眼中呈現出了令人驚訝的形態……

    “這就是魔生秘境的秘密。這些載荷都是魔生秘境內由ha粒子而誕生的新物質。我雖然不搞此類科學研究，不過這些東西經過我觀察，沒什么自我意識，也不會自我繁衍。它們來自魔生秘境，也會相互吞噬……

    不過卻不似外面那些被侵蝕的怪物們有著根上的破壞吞噬欲望。載荷，就是承載飽和能量的另一種載體。而荷種，就是形成這些載荷的最初形態。

    區別于那些被感染的生物，但又和ha粒子同源?！?/br>
    慕戰說著話走到了這條幾乎變成人形的載荷面前。

    在水里時它就是條黝黑黝黑的長蟲，有的像魚有的像蟲。

    但是一旦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后，就會呈現出近似人形的模樣。

    這些載荷，仿佛是一群走在進化之處的新生命。

    此時的它們還未必有足夠支撐它們的意識，不過在有幾千年幾百年這些東西是不是有可能變成另一種超越人類的存在。

    慕戰不得而知……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守著魔生秘境，守著這個怪物都妄圖霸占，但是又畏懼的地方。

    “大人，那您當年又是怎么活下來的呢？我們當時明明都看到你流干血液氣絕身亡的?！?/br>
    站在慕戰面前，就算是霸道的麾最也要保持自己的尊敬與謙卑。

    他自從知道，是慕戰幫忙招回何酒的記憶，又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何酒之后。

    麾最就越發的好奇，當初慕戰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

    盡管現在看來，活著的慕戰不肯回歸人類社會，選擇守在境外觀察這些所謂的載荷也是善舉。

    可大約知道當年事件的麾最，卻還是認為慕戰不肯回去的原因還不止于此。

    至少，從何酒之前所說，慕戰多次企圖尋死來看。

    一定有一些別的事情，是慕戰不能直說的。

    而慕戰蹲在這條巨大載荷的跟前，聽著麾最的話音站起來之后……

    看著麾最堅定如往昔的眼神，神色糾結卻還是開了口……

    “我不肯回去，是因為韓九他的尸骨，還在這里?！?/br>
    慕戰突然將這個真相說出來，何酒和麾最都不由的驚了一下。

    “可是你之前不是才說，你在找你的愛人嗎？既然你知道他的尸骨在這里那你找的又是誰？”

    何酒萬分不解的看著慕戰，他一時間也不能明白慕戰的這套邏輯。

    然而麾最看著慕戰看向他們腳下載荷的目光，幾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慕戰在說什么。

    “韓九他……曾經也是一條載荷是嗎？！”

    “你怎么知道？”

    慕戰還沒做出反應來，倒是何酒聽著麾最的話沒能理解他到底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于是滿臉驚訝的質疑。

    “他是載荷……一條被有心人利用了載荷?；盍舜蟾庞猩锨甑妮d荷，不斷地吞噬著這里的同類進行它們本能的融合與進化。他是這魔生秘境內千萬條載荷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最先擁有意識的。

    他活在這個煉獄一樣的境外世界里，想要活下去就要不斷的和那些窮兇極惡的魔獸，怪物，流徒們爭奪資源。

    他也期待過，自己能擁有一個同類……從這些數不清的載荷中誕生神智的同類。

    然而沒有……不論他怎么等，怎么努力……這里的載荷就算是如同這條一樣，已經能夠無意識的化作人類的近似狀態?？伤鼈儧]有腦袋。韓九就像一個變異出來的生物。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算作什么……

    甚至后來他混入人類的世界，得知自己真的是個完全孤獨的生命時。他曾一度想要摧毀人類，想要讓境外的伙伴們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慕戰像是在回憶過去，一段他從韓九的口中聯系后來的現實推理出來的回憶……

    緣分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企圖破壞人類世界的新生物種，大概最先也沒能猜到自己最后會愛上慕戰。

    一個妨礙他完成自己目標的敵人。

    慕戰沒有說他當初知道真相時的心情，可就只這樣淡淡的聽。

    何酒和麾最也能明白，那種得知自己所愛的人是自己仇敵的苦澀。

    慕戰能夠死里逃生，原因就是身為有意識載荷的韓九將自己的荷種給了慕戰的緣故。

    荷種與載荷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論的兩種東西。

    因為前者的稀有程度，即便損失魔生秘境內大半載荷都未必能得到一顆。

    荷種……是可以吸收ha粒子并轉化為新生能量的神奇存在。

    所以當初韓九將自己的荷種給了慕戰，才能讓一心求死的慕戰在用幾乎全身的血練就了名刀煉血之后，再受到ha粒子感染的情況下，還能重新獲得生機的原因。

    然而，失去了荷種的載荷就算是如韓九那般有了自己意識的……

    也還是沒能逃脫死亡的命運……

    如果說，被ha粒子同化了的何酒與麾最之間還有最后的希望，是可以找到讓何酒重新變成人類。

    那么像韓九和慕戰這種，韓九原本就是人類甚至本體根本都不能完全算是地球生物的……

    又能有什么辦法走到一起呢？

    所以那時候，韓九比何酒還更命苦一些。

    他或者說，它純粹就沒有退路。

    將荷種給了慕戰之后，韓九就獨自回到了魔生秘境等死。

    很快他的身體就被魔生秘境的同類沒給吞噬殆盡。

    慕戰不知道韓九是不是還有機會再一次回到這個世界上。

    但是至少，他想要守著這個地方，這個他的愛人誕生的地方。

    無論他是不是人類，又或者它可能就是個外星生物。

    慕戰只想守著它，守著這個還有他氣息他血脈的地方。

    何酒與麾最聽完了這些事情之后，心中說不出是個什么感覺。

    他們也是一樣經歷了類似絕望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