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楚氏也膽小,跟著自家相公跪在了地上,垂著頭也不敢說話。 魏老太爺的火氣,哪里是兩人跪下認個錯就能消了的,他拍著桌子大喊:“魏興拿家法!把家法給我拿來!” 魏興去取了家法過來,卻不肯交給魏老太爺,勸道:“大少爺雖然有錯,也消了氣再處置,老爺別傷了父子之情?!?/br> 魏老太爺現在哪里聽得進別人的勸,把眼兒一瞪:“父子情?他瞞騙了我十幾年?他怎么不念父子情!” 旁邊站著的魏正孝不敢插言,馮氏也因事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魏正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見此,便伸手去奪了魏興手中的家法,恭敬遞給魏老太爺,道:“大哥這事兒做得實在不像樣子,竟然為了家產,這般欺騙全家人,瞞騙我們也便罷了,竟然連爹也騙了,云州府誰不知道相思是個帶把的,如今忽然沒了把兒,你讓爹以后怎么出門?怎么見人?” 魏老太爺一聽這煽風點火的話,便如同熊熊燃燒的火堆里倒上了一桶油,“呼啦”一聲竄起了齊天高的火焰來,扯過那家法便往魏正誼身上削:“你讓我以后怎么有臉出門!為了家產你竟然能做出這樣不孝的事來!我還當你是兄弟幾個里最老實忠厚的,誰知你竟是個最壞的!” 啪!啪!啪!啪! 藤條編成的家法極為柔韌,雨點兒一般抽在魏正誼的rou上,疼得魏正誼的臉都抽搐扭曲起來,卻是一動也不敢動,就跟根木樁子一般杵在那里挨打。 楚氏是從犯,自然也不敢勸,旁的魏正孝和馮氏也不愿意攪渾水。不得不提的是,若是以前,馮氏遇上這樣的事兒肯定是要火上澆油的,但這幾年相慶相玉兩兄弟和相思走得極近,平日里她說大房的不好,這兩兄弟也總是開導她,加上相思對兩兄弟的照拂她也看在眼里,對大房的想法便真有些轉變。 只是今日忽然知道相思是個沒把的,她心里有些復雜,有些慶幸魏正信把這事兒揭發了出來,也有些難言的不好受。 魏老太爺劈頭蓋臉的一頓抽,心里竄天高的邪火稍稍消了一些,就聽見里屋傳來腳步聲,接著,鳥飛走了的相思低頭走了出來,她依舊穿著原來的衣服,只是方才驗身脫了衣服,穿妥當了才出來。 魏老太爺白胖的臉跟中風了一般抽搐起來,嘴張大又合上,要罵又不知罵什么好,氣得拍著大腿“哎呦哎呦”的直叫喚。 相思不敢再惹魏老太爺,夾起尾巴乖乖在魏正誼旁邊跪了,聲音可憐:“爺爺別生氣,別氣壞了身子?!?/br> “你怕我氣壞身子,怎么還撒了這么大的謊?枉費我平日疼你,什么事都依著你,和著最后你們一家子把我當猴兒耍!”魏老太爺的大腿都要拍腫了,眼睛也氣紅了,越說越生氣,舉起家法就要打相思。 相思現在哪里敢躲,縮著脖子等那家法落下來,魏老太爺的手頓了頓,想起相思這一年吃的苦,這家法就怎么也落不下去,但是心里的火氣總要往外撒呀,于是“啪”的一聲,狠狠落在了魏正誼的身上。 魏正誼吃痛悶哼了一聲,相思心里松了一口氣,心想,這事兒爹你是主謀,就替女兒多擔待些吧,女兒不孝啊…… 魏老太爺又抽了幾下解氣,喘著粗氣喝道:“把大房的管家鑰匙收上來!” 魏興便從魏正誼手中取走了一串鑰匙,又聽魏老太爺道:“魏興,你明兒去把城里的幾家鋪子都收回來!” 魏興應了一聲,相思便小心叮囑道:“魏叔,明兒城東的鋪子要合賬,賬本在錢掌柜那里,城西的鋪子要發工錢,已算和賬房說好了,城北的鋪子……” “行了!”魏老太爺越聽越氣,氣得大喊:“顯得著你!” 相思于是乖乖閉嘴,乖巧聽話。 魏老太爺奪了魏正誼的掌家之權,讓楚氏回章華院閉門思過,又讓相思父女去跪祠堂,只等他想好之后再做處置。 魏正孝壯著膽子勸了幾句,見魏老太爺臉色不好,便忙退出去了。 魏正信見此時也沒有自己的事兒了,便也想告退出去,卻被魏老太爺叫住。魏正信心里有些忐忑,雖說自己揭發了大房的陰私,魏老太爺今日也收沒了魏正誼的管家之權,但到底老太爺心里是不痛快的。 “爹,大哥的事兒你也看開些,好在這事兒發現得早,若再晚些,還不知要出些什么亂子呢?!蔽赫抛屑氂^察著魏老太爺的臉色,不痛不癢地勸著。 魏老太爺喘了幾口粗氣,手心抓著那串冰涼的鑰匙,心里極不是滋味,起初他雖然震怒,但打了魏正誼一通,到底是出了一些火氣的,現在倒也冷靜下來,只是極為羞惱。 他怎么能不羞惱呢?他寶貝大孫子的鳥飛走了??! “這幾年,你一個人帶著相學相玉過日子,也苦了你了,”魏老太爺說著,起身拍了拍魏正信的肩膀,又嘆了口氣,道:“大房做出這等事,實在難以原諒,但這事你萬萬不能傳揚出去,說到底相思也還是魏家的人,她現在領了朝廷的封賞,若是朝廷追究起她的隱瞞之罪來,也要牽連魏家的快穿之徒弟再愛我幾次?!?/br> 魏正信一時沒反應過來,便只得點頭答應了,但等他回院兒后一思索,便覺得不對。 當夜他便出府去找秦氏,把今日事情的原委都與她說了,然后問:“你說爹是什么意思?” 秦氏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厲然之色,陰陽怪氣道:“什么意思?還能是什么意思?他如今生著氣還護著大房,若是氣消了,管家之權和全部家財,還是要交還給大房的,到時候你和四房還是喝人家剩下的湯!” “不能吧……”魏正信有些遲疑:“魏相思既然是個丫頭片子,以后肯定是要嫁出去的,家財她是別想繼承了,大房也沒生出個兒子來,到時候誰來繼承家業?” “你管誰繼承呢,老太爺到底是向著那窩囊的大房,只要老太爺走的時候,管家之權在大房手里,你和你那窩囊弟弟就再也甭肖想了!” “那怎么辦!” 秦氏其實心里早想好了法子,只是偏要用話激一激魏正信,知他是真的急了,這才悠悠然開口道:“法子放在你的眼前,你自己不看怪誰?” “法子就在眼前……”魏正信狐疑地看著秦氏,便聽她又道:“老太爺為什么不讓你把魏相思是女兒身的消息傳揚出去?還不是因為朝廷會追究她的隱瞞之罪,我聽說她是受了皇上的封賞,這隱瞞女兒身的事可不是小事,說不準是要殺頭的,你只管把這事兒捅到官府里去,我爹在府里做幕僚,正好可疑煽風點火把事兒鬧大?!?/br> 魏正信想了想,卻有些遲疑:“若真判了欺君之罪,只怕魏家也要全部牽扯進去的,你這法子不成!” “你怕什么?魏家能不能牽扯進去,還不在于官府怎么說?我爹是新州牧十分器重的幕僚,在旁邊說幾句話,你們魏家就能免了滅頂之災?!鼻厥侠浜咭宦?,繼續道:“而且這事兒只要你用魏家的名義去檢舉,自然就能把魏家摘干凈,你若是現在不去檢舉,只怕日后魏家才要被牽連呢!” 魏正信一聽,倒也被秦氏說服了□□分,誰知想了一會兒,卻又皺起眉來:“只怕就算我用魏家的名義去檢舉,官府來魏家核實時,爹也要護著大房的?!?/br> “算你還有些腦子?!鼻厥险f著,從袖子里掏出個小紙包來擱在桌兒上。 魏正信拿起那紙包聞了聞,也沒聞出個所以然來:“這是什么?” “硝石桃仁散?!?/br> “要這玩意做什么?” 秦氏看了魏正信一眼,道:“老太爺胃一直不好,平日若是吃了寒涼的食物,都要疼個半天,這硝石桃仁散,最是陰寒,吃了之后,他便要病得起不了床,到時候大房不管事,四房又和你是親兄弟,魏家不就是你說了算?官府的人要去核查,你把大房交出去,把他們一家三口治了罪,就再也沒有后顧之憂了?!?/br> 一聽這話,魏正信像被燙著一般把那紙包扔回桌兒上,搖頭道:“不成,這法子不成!” 秦氏一聽也惱了,“啪”地把茶杯摔在地上:“這法子不成,你倒是自己想個法子!你要是能把這件事兒辦成了,我也佩服你當攻穿成農家媳!以后相學相玉跟著你吃香喝辣,也不用再看人臉色!更不用想娘都見不到!” 打蛇打七寸,這幾句話說到了魏正信心里,他與秦氏倒是沒有什么夫妻情分,但兒子到底是自己的骨血,若他掙不著家產,相學相玉也根本沒份兒,想到這里,他便下了決心:“吃這么多硝石散真的沒事?” * 第二日夜里,魏老太爺出了事。入夜前,魏興便有些心緒不寧,所以用過晚膳后,便在外間守著,誰知夜里忽然聽見魏老太爺屋里傳出“哇”的一聲,慌忙進里屋點燈查看,立時就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