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三個院子賃下之后,相思便寫了一張收龜甲的告示,標明各品質龜甲的價格和收購地點,讓人挨家挨戶去貼,次日便有許多扛著袋子的漁戶上來送龜甲,積少成多,這日三個收購點竟統共收了五千多斤,邱掌柜本覺得這法子實在是偏門末道,誰想竟如此神效,對相思愈發恭敬了起來。 至于趙賬房,原是魏老太爺派來的,本想著今次怕是要和三位小東家吃些風餐露宿的苦頭,誰想竟只坐在屋里記賬算錢,省了許多氣力,也感嘆這思小少爺真是個做商人的好苗苗。 看著屋里堆積如山的龜甲,相慶激動得不得了:“這簡直跟做夢一般??!” 相蘭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這些龜甲,我怎么想哭呢……” 這是三人第一次接觸家中的藥材生意,且勝利就在眼前,自然都有些如夢似幻之感,相思的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咱們一定要把這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 其余兩人點頭,于是少年心生灑然春意。 第33章 收龜甲的事業走上正途,相思這日便帶了幾樣糕點去崔家拜訪,一進門見崔父正在拾掇院子,忙上前套近乎:“崔叔忙呢?” 崔父一愣,旋即想起這是那日來收龜甲的小爺,便想熱情招呼,誰知又想起那日兒子說他家藥鋪要黃了的事,猜到這位小爺怕還是為了自己兒子的事而來,若兒子真的不同意,自己也不好和這小爺太過親近,生發的熱情便打了個折扣。 崔父的神色落在相思眼里,她也有些訕訕,但也不避諱,道:“我家在韶州府的藥鋪生意確實不好,但魏家在云州府是大家,那藥鋪哪有輕易黃的,之所以要找崔兄弟,也是為了家里在韶州府的生意?!?/br> 見相思如此坦然,崔父便有些不好意思,忙招呼她坐了,道:“我那不肖子也沒什么能耐,做事情雖然踏實,但也就是個做伙計的料,擔不得大任的,您何苦跑這一趟?!?/br> “崔兄弟有什么能耐我都知道,早先他在杏春堂里,鋪里大小事務全是他經管負責,若是好好歷練幾年,肯定有大作為,別說管事,就是掌柜也做得的?!?/br> 見相思把兒子夸得這般厲害,崔父心中歡喜:“瞧您說的,錦城哪有那么厲害候選王妃?!?/br> 見他口風松動,相思趁熱打鐵,道:“我在韶州府待不了多久,想著若崔兄弟愿意到我那鋪子里,這幾天我就把事情辦妥了,安安心心回云州府去,若是崔兄弟實在不愿意,我也不強求,日后來韶州府再來拜訪的?!?/br> “我倒是愿意讓他去,只是他脾氣倔,我也管不了他……” “這事兒不勞煩崔叔你,我親自去找他說,成與不成都在我們談得如何了?!?/br> * 清晨,湖邊,冷風,微冷。 冷漠少年蹲在湖邊小樹下,嚼著辣椒。 相思咳嗽了一聲,走近崔錦城,幽幽道:“干吃辣椒辣嘴啊?!?/br> 崔錦城淡淡掃她一眼,又轉頭去看平靜的湖面,淡淡道:“你家鋪子黃了?你這么閑?” 相思翻了個白眼,道:“我家有錢,鋪子黃不了?!?/br> 崔錦城又看她一眼,淡淡道:“你那收龜甲的法子挺好?!?/br> 相思一聽,這是有戲啊,面上卻非要裝出寵辱不驚的模樣:“雕蟲小技而已,你去不去我家鋪子?” “不去?!贝掊\城答得干脆,相思險些吐出一口老血來。 “總歸給我個原因?!?/br> “你家鋪子太破了,掌柜懶,伙計更懶,這幾年都沒見有幾個客人,做起來太累?!?/br> 相思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洗腦大業:“守成又有什么意思呢?邱掌柜雖沒有作為,但為人寬厚,你在他手下做事,自然可以放開手腳去做?!?/br> 見崔錦城沒反駁,相思又道:“我看你昔日作為,想必也定不會一輩子只想做個伙計,韶州府的買賣魏家是不會棄置的,你若做出成績來,一個小小掌柜自然是囊中之物,而你若有更高遠的目標,魏家也撐得起?!?/br> 崔錦城這才幽幽看向相思,眉頭微挑:“你如今幾歲?十歲?十一歲?你跟我說這番話是代表魏家?你能代表魏家?” “我自然能?!毕嗨祭碇睔鈮讯奶摰卣f道。 崔錦城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似是不信,又似是有些相信,隨后把手里最后一個辣椒塞進嘴里,一邊嚼一邊嘟囔:“我明兒去鋪子里?!?/br> 對于一個野心家,最好的餌料就是廣闊天地。相思既然得了他的允諾,當下就要做起剝削界里的楷模:“你既然同意了,也別明兒后兒的,現在就和我走?!?/br> 相思帶著崔錦城到了最近的那處農家小院,見馮小甲在里面,便簡單與他說了崔錦城的事。 馮小甲一聽,忙上前“崔哥崔哥”地叫,又說:“早先我看崔哥在杏春堂時,就十分佩服,沒想到以后要在一起了?!?/br> 崔錦城點點頭:“還請小甲兄弟多關照?!?/br> 說了一陣話,相思又帶著崔錦城去庫房,說是庫房,也不過是間稍大的堂屋,地上鋪了幾根粗壯的木頭隔潮,木頭上橫豎交叉疊放著許多裝龜甲的袋子重生哥斯拉。 “你看這些龜甲怎么樣?!毕嗨计^問。 崔錦城解開幾袋看了,道:“收的這些龜甲都未經雨淋,品質很好,這么些開春能狠賺一筆?!?/br> 相思心想,開春若是發了痘瘟,只怕有價無市,但因畢竟與崔錦城相識不久,便也忍住沒說,只道:“今年的龜甲產量不多,怕是開春收的這些不夠賣,可眼下我已沒有別的法子,崔兄弟可有些想法沒有?” 崔錦城把那幾袋打開的龜甲仔細扎好,也未看相思,只道:“眼下韶州府也只有這些龜甲,收不出更多的來,但若是少爺怕開春龜甲緊俏,倒可以和幾家漁戶簽個契,到時也省了尋找的麻煩?!?/br> 相思本也這般想,又聽崔錦城如此說,便道:“這法子自然好,但契上總該寫個價格,這價格該怎么定斷?” “開春既然龜甲要緊俏,自然價格比今年要高一層,若有漁戶愿意簽,便沒什么難處?!?/br> “若開春價格比今年高出不止一層怎么辦?” 崔錦城抬頭看她,眉頭微微皺著,似是有些不解:“既然簽了契,便是到時候價格有變化,也無需管,按照契上約好的數目價格決斷便是,少爺有什么擔心的呢?” 我擔心開春龜甲價格飛上天,這些漁戶要造反??!相思咬牙,準備也做一回那欺男霸女的黑心地主:“那這契約的事就交給你了,只是一個漁戶簽下當年收獲的三四層便好?!?/br> “這又是什么緣故?要簽自然要全收了才好?!?/br> 相思知道開春痘瘟八成是要發起來的,自己若收了所有龜甲,一來漁戶要心生怨憤,二來同行們怕也要對魏家生出不滿來,凡事不要做絕,大家和氣生財才是硬道理。 見相思沒回答,崔錦城便也沒追問,只嘟囔了幾句。 二人回到藥鋪,相思尋了邱掌柜,又說以后崔錦城就在藥鋪里做事,邱掌柜自然沒有不應承的,招呼崔錦城說了會兒話,又把相思昨兒要的賬目拿出來,心里是有些忐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