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孟忱望向浮玉軒,目光中仿佛摻了千萬根毒針,恨不得把里面的人都扎成篩子。 夜懷央,明日你就等著整個夜家給你陪葬吧,表哥再愛你又如何?還不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在王都,連最后一面都見不上! 思及此,孟忱笑容漸深,五官卻越發扭曲,猶如一株帶毒的曼珠沙華,四處散播著死亡的氣息。 當夜,嵐煙閣悄無聲息地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呆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1121 11:05:23 幺蛾子1號起飛啦~ ps: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方便我們彼此互動討論劇情,我會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就醬,愛你們~ ☆、第88章 告密 夏季多雨,這幾日更是滂沱不停,滴滴答答地澆透了整座皇城,空氣變得格外潮濕,溫度卻沒怎么降,隨便動一動就是汗流浹背,黏糊糊的甚是難受。 如此天氣,卻有人坐著一頂密不透風的軟轎從南華門進宮了,深青色的布縵,樺木做的轱轆,上面沒有徽記,簾子也壓得不留一絲縫隙,即便是透過光線去看都看不出什么來,更別說知道里頭坐的是什么人了。 但這轎子載著的恩寵卻是有目共睹的,一路停都沒停就直接抬到了東凰宮,到了大門口里面那位才從轎子里出來,身姿窈窕,柔軟如柳,應是個姑娘無疑,只是戴著一頂大大的紗帽,看不清面容和發飾,無法判斷是哪家的人。 侍衛們也見怪不怪了,總有世家貴女削尖了腦袋往皇后這里擠,只盼能混個臉熟,靠上王家這棵大樹,以后自己的父兄在朝廷的日子就好過了。只不過有此殊榮可不多,她們多半都是從宮門口邁著腿走過來的,不少貴女身子柔弱,走到半道就面白唇青的了,哪像這位,下巴抬得高高的,走路都生風。 錦繡親自將她請進了殿內,又命人端來上好的茗茶和點心招待她,她淡笑謝過,卻是未動分毫。 之后她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皇后才從內殿緩緩步出,托著圓潤的肚腹落座于上首,鳳冠上的金翅搖出璀璨的光芒,襯得她富態而貴氣。只見她懶懶地抬起眼簾,掃過長案上原封不動的食物,不禁蔑笑出聲。 “孟姑娘這是怕本宮給你下毒?” 孟忱福了福身,又坐回位子上才道:“臣女畢竟初來乍到,還是謹慎點好?!?/br> 皇后冷笑道:“那你就不怕本宮直接把你扣在宮里,讓你有去無回?” “娘娘若是想這樣做,臣女也沒有辦法?!泵铣雷旖俏⑽⒁还?,風輕云淡地說,“只不過若是臣女死了,不但會讓孟家與王爺的關系更加緊密,還會讓您錯失許多重要的秘密,對您是百害而無一利,您可要三思而后行?!?/br> “放肆!你竟敢對娘娘不敬!” 錦繡橫眉怒斥,盡顯凌厲,孟忱就像沒聽到似的,臉上毫無懼意,皇后凝目看了她半晌,忽然問道:“你有什么秘密要跟本宮說?” “那可多了去了,只看您能拿什么來換?!?/br> 皇后輕哼道:“你可別忘了,前兩次你信中所寫之事都讓本宮大費周章卻又空手而歸,這次本宮憑什么相信你?” 孟忱面色微暗,一想到楚驚瀾和夜懷央合起來演戲那么默契的樣子,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開始燎原。 “懷孕之事是臣女誤判,可鬼節那天他們確確實實下山游玩了,您沒有抓個現行完全是因為您手下的人太沒用,張遲來的時候他們明明還沒回來,硬是讓陸珩拖延了那么久,臣女眼睜睜看著他們翻過后院回到房中,換完衣服就出來唱大戲了,也怪那張遲是個草包,被王爺三言兩語就嚇得灰溜溜地跑了,連臣女給他使眼色都沒看到?!?/br> “你倒是生了張利嘴?!被屎蠹葲]生氣也沒罰她,只拂了拂茶盞,輕描淡寫地問道,“既如此,你還來找本宮做什么?自己不就能對付夜懷央了?” 一語中的。 孟忱像是被戳中了死xue一般,秀氣的臉漲得通紅,儼然已經惱羞成怒。 她的目的皇后全都明白,還跟她兜了這么久的圈子,完全是為了先辱而后控!果然是位于后宮頂端的女人,掌控人心的手段玩得如此熟練,簡直可恨! 一旁的錦繡嘴邊那抹諷刺的笑容更明顯了,孟忱受了刺激,不由得咬牙道:“您雖然猜出了臣女想對付夜懷央的原因,卻并不知道他們夜家和王爺的關系已經深到什么地步了吧?更何況還有許多其他同黨,您若是能幫臣女解決夜懷央,臣女會將他們的名字通通奉上,保證能讓您在皇上面前立個大功?!?/br> “口說無憑,本宮要的是證據,你憑什么能證明夜懷央與楚驚瀾合謀?要知道她嫁給他之后可是每個月都進宮向本宮匯報情況,有一次還是皇上親自見的她,你沒有確切的證據,本宮在皇上那兒也很難站得住腳,畢竟夜家不是什么小門小戶,一動便是撼動朝野的大事?!?/br> 聽到這話,孟忱冷幽幽地笑了。 “不知娘娘是否聽說過,先帝曾經留有一份遺詔,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傳位于王爺,而不是當今圣上?!?/br> 皇后頓時面色遽變。 原先楚?;吹腔畷r就聽說先帝有一份秘密遺詔,可惜將整座皇城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沒想到六年之后會突然出現,還是從孟忱口中說出來,教她怎能不驚慌?那東西若是公布于世,楚?;催@個皇位就別想坐穩了! 她撐直了身體疾聲問道:“那東西在你那兒?” 孟忱勾了勾唇,似乎很滿意她這副表情,有種扳回一局的感覺。 “自然不會在臣女這兒,就在前幾天,有個人將它親手送給了夜懷央,現在就藏在瀾王府書房的暗格里,只要您派人去搜,臣女保證一定可以搜得到?!?/br> “是誰把它送給夜懷央的?” “娘娘還真是不做虧本的聲音?!泵铣篮吡艘宦?,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謝蕓?!?/br> 聞言,皇后眼中銳光大放,驚異中帶著幾絲狠色,十指也不斷收緊,長長的鑲寶護指陷進了軟墊里,留下幾個尖銳的印痕。 好你個謝家,吃了這么多年的皇糧還敢偷摸做這種事,真是條養不熟的狼! 孟忱看她驚怒交加,顯然是誤會什么了,于是好心地解釋道:“遺詔是被謝淵偷偷藏起來了,可謝邈把他殺了,然后翻箱倒柜找了一個多月,終于把這玩意兒給找出來了,立刻就讓謝蕓交到了夜懷央手里,家里人沒一個知道的,您說說看,他忠不忠心?” 皇后面色陰沉,半晌沒說話。 從王謝兩家斗了這么多年就可以看出來,謝淵肯定是沒有異心的,藏著遺詔充其量不過是為了保命罷了,可謝邈就不同了,或許已經發現是楚?;春椭x淵合謀害死了他爹,現在要領著謝家倒戈相向了,必須盡快除掉他,遲則生變。 不,不單單是謝邈,還要把謝家連根拔起,這對他們王家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從此以后,父親在朝堂再無敵手。 思及此,皇后漠然道:“你退下罷,本宮答應你,會替你除掉夜懷央?!?/br> 孟忱見目的已經達到,便也不再多說,行過禮之后就準備離開大殿,誰知走到門口背后又冷不丁地傳來一句話。 “孟姑娘,為了爭寵而毀掉自己意中人一心渴求的東西,別到了最后得不償失啊?!?/br> 孟忱沉默了片刻,似有些悔意,可剛剛冒出頭就被她強行壓下去了,轉而諷刺道:“在爭寵這件事上,我想娘娘比我更不擇手段,更何況誰說王爺就一定會輸?將來這東凰宮住的是誰還未可知呢?!?/br> “你——” 皇后勃然大怒,腹中旋即一陣絞痛,她難耐地彎下了身子,周圍的人都一擁上前,而孟忱就在混亂之中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娘娘,您要不要緊?奴婢去請太醫來給您看看吧?” “不用了,本宮沒事?!被屎笸铣肋h去的背影,寒聲吐出一句話,“等此間事畢,她的命也不必留著了?!?/br> 錦繡垂首道:“是,奴婢明白?!?/br> 軟轎還停在門口,孟忱攏著紗帽快步走過去,誰知在拐角跟人撞上了,凝目一看,原來是個年紀較大的嬤嬤,手里還捧著一疊干凈整潔的衣服,顯然是浣衣局的人。孟忱正是心情不爽,見她身份低微,立刻不留情面的罵道:“老奴才,你瞎了眼不成!” 嬤嬤連忙跪地請罪,頭都不敢抬,“貴女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孟忱重重地哼了一聲,擦著邊就鉆進了軟轎,差點把她掠倒,她堪堪穩住了身體,見手中的衣服沒有弄臟才松了口氣,然后遲緩地站起身來,走到殿前把衣服交給了東凰宮的小宮女之后才轉身離開,可走的路卻與來時不同,仔細看去,那頂軟轎才從前面的巷子口經過,一搖一擺的還未走得很遠。 這名嬤嬤正是瞿芳。 剛才女子罵她的時候不經意掀動了紗帽,她隱隱覺得那張面容熟悉,再加上帶了一點北地的口音,她越想越覺得奇怪。 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她一路尾隨至宮門口,發現女子下了軟轎之后并沒有立刻改乘馬車回府,而是七拐八拐地進了外皇城的巷子里,如此詭異的舉動更令她生疑,她沉思了片刻,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 糟了,那人該不會是…… 瞿芳先是吃驚,隨后突然想到她剛才是從東凰宮出來的,心頓時往下一沉,被莫名的恐懼感緊緊纏住,就在她想著要去通知夜懷央時,卻不知皇宮外的瀾王府正因為尋找這個人而出動了所有的護衛。 夜懷央蹙眉倚在床頭,反復思量著孟忱的行為,但始終像是在迷霧中行走,找不到關鍵的方向,突然余光里劃過一道暗影,她連忙直起身子掀開了紗帳,只見辭淵邁著矯健的步伐走進來,還未到跟前她便急聲問道:“人找到了嗎?” 辭淵沉沉地搖頭:“還沒有?!?/br> 她的臉色逐漸冷凝,卻沒有說多余的話,只寒聲道:“再去找?!?/br> 辭淵領命而去,如鷹隼般掠出了瀾王府。 隨后夜懷央起身下床,瀑布般的長發滑過肩頭,輕飄飄地遮住了小半邊臉,那雙黑瞳嵌在其中更顯幽冷懾人,月牙前來扶她,她明明還虛的緊卻站得筆直,并揮開手讓月牙為她更衣,語氣不容置喙。 月牙的心都揪了起來,卻不敢多勸,只輕輕地問了一句:“您要去哪里?” “去花廳?!币箲蜒胙鄣缀馑纳?,即便病著依然氣勢迫人,“把王府所有的下人都叫過來,我要知道這半個月以來孟忱的所有動向?!?/br> 月牙心口微凜,迅速應下然后快步離開了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幺蛾子2號起飛~同時下達殲滅1號的指令~ ☆、第89章 大火 眾所周知,朝廷里大多數官員基本都住在城北,有的離外皇城僅有尺椽片瓦之隔,應個卯只要走幾腳路就到了,省心又省力,別提有多舒服了。 但這么多人中間總有個別不一樣的,比如說中書省的岳大人,他的宅子就獨獨位于城東,跟一幫商賈富戶摻和在一塊,旁人都說失了格調,他自己倒不在意,每至旬休都待在家中,要么在閣樓上對著街景繪兩幅水墨畫,要么在后院里圍著那塊小池塘釣魚,甚是其樂融融。 宅子的布置講究的是移步換景,每到一處都有不同的風景,簡單之中透著雅韻,往往讓第一次來的人目不暇接,比如說裴元舒和夜懷信。 兩人互相提醒著對方收回神智,然后齊步踏入后院,發現要找的那個人正坐在水榭邊釣魚,面前架著一支暗青色的竹竿,邊上放著一盞清香馥郁的綠茶,他神情閑適,自在無方,仿佛僅憑這兩樣東西就可以度過整個下午,夜懷信伸長脖子仔細地瞅了幾眼,忽然就嘆了口氣。 那沒于水下的魚鉤分明就是直的,他老人家這是釣的哪門子魚呢…… 裴元舒是個老實人,進來之后也沒有四處張望,先行了學生之禮才奇怪地看向杵著不動的夜懷信,結果卻聽見他問道:“老師,您這樣能釣上來么?” 岳廷捋著胡須道:“為師釣的并非池塘里的魚?!?/br> 得,敢情是等著他倆呢。 大魚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學生冒昧前來,打擾老師了?!?/br> 小魚跟著作了一揖,語氣卻較為詼諧:“老師不愧是老師,連我們什么時辰來都掐得這么準,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欽天監的呢?!?/br> 正主兒還沒表露態度,裴元舒先瞪了夜懷信一眼——有這么跟老師說話的嗎? 岳廷面露微笑,招呼他們二人到邊上來坐,親手倒了兩杯茶,又徐徐推到他們面前,舉止之間一點架子都沒有,甚是和藹可親。 裴元舒規規矩矩地喝著茶,剛要開口稱贊,夜懷信的話差點讓他把茶噴出來。 “老師,您和姐夫可真是把我騙慘了,明明就是一伙的非要裝成仇人,要說瞞著元舒也就罷了,我是自家人怎么也不能告訴?” 他哪里不是自家人了?上個月就去夜家提親了,只差沒正式娶夜懷靈過門了! 裴元舒忿忿地瞅著他,有怨言也不敢說,誰不知道他們夜家都是上下串通一氣的,萬一夜懷信閑著沒事上他未來老丈人面前胡謅幾句,他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岳廷瞥了眼夜懷信,微微勾起嘴角說:“你是因為王爺是你姐夫才決定支持他的?” “那倒不是?!币箲研帕⒖叹兔靼琢怂囊馑?,遂認認真真地解釋道,“無論是從先帝的遺志還是從正義仁德的角度出發,姐夫都是不二人選,當今朝廷**至此,楚?;从种恢獮E權享樂,再這么下去楚國恐怕安寧不了多久了,唯有擁立新君匡扶正道方為上策?!?/br> “難得聽你說出這一番話?!痹劳⒛抗馍铄?,藏著一絲淡淡的贊賞,旋即轉向了裴元舒,“元舒,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裴元舒略微垂下眼簾,道:“學生并無遠慮,卻有近憂,鹽鐵收歸制已經蔓延至三省六地,連江南這種富庶之鄉都變成這個樣子了,更別說西北那些貧困至極的地方,百姓的血汗錢就這么一分一毫地被榨干,化作他一人的酒池rou林,學生實在無法忍受?!?/br> 岳廷點點頭:“為師知道了?!?/br> 說完他便徑自去擺弄釣竿了,時而挽起魚線,時而調整角度,卻沒了下文,夜懷信和裴元舒不知他為何這樣問,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