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也恰好在這個飯店，聽見聶程程的聲音，他一點沒客氣，居然大大方方進來找她了。

    聶程程也看見了周淮安。

    又是他。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總是出來攪局。

    聶程程咬了咬牙，瞪著他。

    周淮安就站在黑暗之中，站的很放松，雙肩微垮下來，臉上帶著輕松的笑容，他抬頭，靜靜的和聶程程對視。

    她站在璀璨的盛光下，面目從容，目光里有多少復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他看的明白。

    三分溫柔，三分喜悅。

    還有面對他時，生出來的幾分堅定和傲骨。

    聶程程顯然不太高興看見周淮安，兩人一時僵持的時候，陸文華先出聲說：“淮安來了，一起來喝一杯?！?/br>
    周淮安剛想答應，聶程程就打斷說：“不用了?！?/br>
    她對眾人抱歉，特別是陸文華：“老師，我有點事情和周淮安談，先離開一下?！?/br>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聶程程走到周淮安面前說：“來吧，跟我出去談一談?！?/br>
    樓外，已接近黃昏。

    聶程程從包廂里出來的時候，又看見了幾個東南亞人，和她在學區房里看見的一樣，他們脖子后面也有同樣的刺青。

    這些人看見聶程程和周淮安時，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會，又馬上離開。

    要不是她現在人在俄羅斯，真的會把剛才那伙人疑為恐怖分子而舉報。

    周淮安說：“怎么了，不是有話跟我說么?！?/br>
    聶程程說：“沒什么，走吧?！?/br>
    他們一前一后出了飯店，穿過了莫斯科橋，又走了十分多鐘，可誰也沒說話。

    聶程程是在措辭，可周淮安是以為她還在生氣，快走兩步，趕上，周淮安伸手拉住了她：

    “程程，別發脾氣了?！?/br>
    一句話，全賴她無理取鬧上頭了，聶程程冷笑一聲。

    她停下來，轉身看周淮安，“我們就這樣吧，你走吧?！?/br>
    周淮安沒明白。

    “程程？”

    聶程程說的更清楚一些，“從今以后，你走你的，像五年前一樣，而我走我的，我們就這樣了?！?/br>
    周淮安的臉色沒變。

    “是因為沒告訴你，我這五年去了哪里，所以才說這種話?！彼圃趪@氣，說： “程程，別鬧了，這些事我以后會告訴你。那些讓人聽了難受的話，你以后也不準說?！?/br>
    聶程程往后退了一步，審視般的盯著周淮安，盯了足足一分鐘。她感覺他有些變了，不是樣貌的變化……

    那種變化，聶程程看出來，卻說不上來。

    她說：“周淮安?！?/br>
    “嗯?！?/br>
    “我們已經分手了?！?/br>
    “……”

    “你還不明白么，我們已經分手了，在五年前?！?/br>
    “……”

    “周淮安，你一個人無端端跑走五年，音信全無，留了一張破紙條讓我等你，可你連讓我等你的理由都不給我?！?/br>
    周淮安微笑著看她，那種目光，聶程程覺得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又似乎，什么都知道。

    周淮安說：“因為你還愛我，這個理由夠么？”

    聶程程垂下了頭，無力的搖了搖。

    他又說：“如果不夠，那么因為我還愛你，這個理由夠不夠？”

    “我們之間有整整二十六年的回憶，我們從小到大就是睡一張床長大的，我們根本離不開彼此?！?/br>
    “這個理由，夠不夠！”

    烏云蔽日。

    忽然起了一股風，呼嘯著貫穿在兩個人之間。

    積壓一日的雪，終于簌簌落下來。

    女人的長發在風雪里翻飛，冰涼的雪梢把她之前的一股焰氣，化柔了。

    她的睫毛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