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她心里吐槽的狠,面上卻是淡淡的,只“嗯”了一句,江淼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話鋒一轉又說起了跑到西南拍戲的那倆:“汪明則他們也不知道在哪個山旮沓里呆著,深山老林的,難不成要扮野人?” 岳舞懶懶地回了一句:“人家那可不是深山老林,茉莉給我發過照片了,湖光山色,美得很?!?/br> 他很是惋惜:“唉,我還挺期待老汪的野人造型呢……說起來我記得之前有個搞穿越的真人秀挺火的,明年要做第二季,據說有一期要做史前文明,正好我跟制作人熟,干脆給汪明則引薦引薦得了?!?/br> “這么好的節目,你怎么自己不去參加,還把這么好的機會讓給別人?”岳舞鄙夷地看著某人,現在的真人秀最大的賣點就是讓明星大腕們吃苦,這家伙一看就是想坑汪明則。 江淼微微一笑:“我這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助人為樂?!?/br> 岳舞嗤之以鼻,東拉西扯半天也從他那里聽到她想聽的話,她便失了聊天的興致,干脆別過頭去不理他了。 “我是認真的啊,”他卻沒有合上話匣子的打算,“上次我給你的建議,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岳舞怔忡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什么,不由自主地望向他,江淼眨眨眼:“如果你想好的話,我可以幫你跟千星牽線?!?/br> 千星傳媒是業內著名的經紀公司,可以說是這一行的領頭羊,影視、時尚乃至是音樂資源都是頂尖的,旗下也聚集了眾多知名的演員歌手模特,一二三線都有。在最鼎盛的時候,號稱掌握了半個娛樂圈,江淼也曾是其旗下一員,但三年前合約滿之后,雙方和平友好分手,他離開千星,自立門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千星這幾年的勢頭不如從前,甚至更刻薄一點的說法是越混越回去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仍是娛樂圈里屈指可數的存在,其影視資源和時尚資源可以說是圈內獨一份的。 按照岳舞以后的發展路子,毫無疑問,千星要比現在的和光更適合她。 只是……她有些躊躇地對上他的目光,無功不受祿,她有什么理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他的幫助呢? 別說他們不是真的戀愛關系,就算是真的戀人,這樣似乎也…… “我說過了吧,在這個圈子里混,沒必要考慮太多有的沒的,除非你不想出頭?!苯低耆创┝怂募m結,“你把我當成你的人脈就好了?!?/br> 岳舞定定地望著他,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為什么要……這樣幫我?” 她原本想說的是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臨了覺得不妥又慌忙改了。 他半開玩笑地反問回去:“你忘了?我說過要成為你的外掛的,自然要說到做到?!?/br> 岳舞語塞,竟然不知道該回什么好,正好戲快開始了,副導演扯著嗓子吼著主演們的名字,江淼拍拍她的肩:“先工作去吧,其他事情以后再說?!?/br> 但他那句戲言一般的話一直在她腦海里打轉,如果從前費心費力為“岳舞”謀劃更多是因為自身利益,那現在呢?他們明明已經換回來了啊。 不過最讓岳舞耿耿于懷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這家伙真的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戲拍到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副導演在一場室內戲結束之后喊停:“今天就到此為止,不過就算收工了也還不能走?!?/br> 岳舞原先聽見這么早收工還有些奇怪,同時也有些竊喜,聽了后半句又聳聳肩,看來還有事。 就在這時候,片場的燈忽然全滅了,片場一片黑,眾人驚呼起來,岳舞卻重新歡喜起來:看樣子是停電了,這樣總可以早點離開了吧? 她正打著小算盤的時候,卻聽到身邊的人齊齊發聲:“一、二、三……岳小舞生日快樂?。?!” 岳舞驚呆了,她萬萬沒想到,整個劇組都約好了給她慶生,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蛋糕、蠟燭也出現了,她又被眾人催促著許愿,吹完蠟燭之后,現場終于恢復了光明。 岳舞看著眼前的大蛋糕,還有些懵,但更多的還是感動,磕磕絆絆地表達了自己的驚喜與感激之情:“謝謝,謝謝大家……我真沒想到……哎激動的不知道該說啥好了,總之,多謝了!” 她說著拿出手機跟大蛋糕自拍了一張,接著立馬把照片傳到微博上,并配文:謝謝《旁觀者》劇組,又驚喜又感動!也謝謝大家的祝福!24歲啦[愛心][生日蛋糕] 一堆人湊在一起,什么事兒都能成為花天酒地的借口,何況是過生日這么冠冕堂皇的說法。岳舞自然不能拂了眾人的興致,而且,那人也一起去了。 慶生的流程也沒什么特別的,一群人找了個地兒胡吃海塞之后還覺得不過癮,又鬧鬧哄哄地找了家ktv繼續high,其中有幾個特能玩兒的,唱歌、喝酒、撲克牌,耍的忘乎所以,整個包廂充斥著煙酒混雜的濁氣,還有高高低低的喧笑聲和難以形容的唱k聲,一片烏煙瘴氣。 江淼沒有抽煙的習慣,此刻也沒有喝酒的興致,他含笑應付著一個拼命想把麥克風塞給他的人,順便瞥了一眼今晚的主角。岳舞正被幾個人輪流勸酒,好在她喝的是啤酒,而且她也是鬼精鬼精的,看著是對瓶吹,但真正咽下去的只是一小口。 見她還算機靈,他不由得一笑,又嫌這里頭又吵又渾濁,干脆借口上廁所走出了包廂,到外頭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包廂外面是過道,過道的盡頭是兩條走廊的交界處,那里修了一扇觀景窗,可以將這一帶的夜景納入眼底。 江淼倚在窗邊,對于外頭的五光十色興致缺缺,發了一會兒呆之后,這才突然意識到今天是人家姑娘的生日,依照他們的關系,他不備一份禮物好像說不過去。 不過……關系?他們是什么樣的關系? 江淼之前沒怎么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和岳舞,一開始是外力使然,不得不把腳綁在一起,做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但不久前這份被施加的外力已經消除了,他們回歸了原本的人生,戀人關系原本迫于形勢的權宜之計,但在不知道真相的旁人眼里那就是事實,而他和她似乎都忘記了他們之間還有這一層掩飾,誰都沒有提及接下來該怎么辦。他們依舊帶著一份彼此獨有的親近相處著,時間一長,掩飾似乎逐漸變成了羈絆。 江淼得承認,自己喜歡和這個女孩相處,也不知道是哪一點莫名的對了胃口,而且他也不能否認,他對岳舞一直有一份超出尋常的關心。 在了解她對自己那份情愫之后,他才略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他們的關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么退一步,要么進一步,否則對那孩子就太不公平了。 所以呢,我心動了嗎?他在心里反問自己。 關于“心動”具體是什么樣的感受,江淼至今仍是一片模糊,大概是從來沒有親身體驗過的緣故。即使他演過十幾部愛情電影,有過好幾任風情各異的前女友,他還是不知道。 要怎么樣才能得出答案? 他用了一個笨拙的方法,他的腦子里浮現出岳舞的音容笑貌,然后把手按在心口上,他的心臟平靜地運作著,心律均勻而有力,絲毫未亂。 他的手緩緩垂下,不行,還是不行。 和以前一樣,他還是做不到。 就算再怎么偽裝成正常人,我仍然還是個怪物。他嘲諷地想著。 對于這個結果,江淼應該是習以為常了,只是這一次還是有些不同,他有一點不知所措,他潛意識里不想讓那個女孩難過,卻又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合適的。 或許,我應該離她遠一點比較好?他的眉心糾結出一道細紋,以自己這種不正常的的狀態來說,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但他的心底,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情愿。 你到底想要怎么樣?他詰問著自己,被從未有過的矛盾所困擾著,茫然的同時又鄙夷著自己——明明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卻又不想放手,你怎么這么無恥? “江淼!”身后傳來清脆的聲音,讓他那些擰成一團的思緒暫時地偃旗息鼓,之后姑娘的手臂纏上他的,江淼轉過臉去,對上她清澈明亮的雙目,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好在岳舞沒有注意到他這難得的怔忪,她另一只手里拿了一個小碟子,里頭盛著一塊蛋糕,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臉頰上淺淺地浮著一抹酡紅,眼睛也亮的驚人:“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我找了你好久?!?/br> 江淼已經恢復常態,見狀便笑道:“是來給我送蛋糕的嗎?” 他說著便要伸手接過,她卻嘻嘻一笑,把蛋糕藏到身后去:“不行,還不能給你?!?/br> 江淼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幾分醉意,卻也很有耐心地配合她:“那要怎么樣才能給我?!?/br> 岳舞眨眨眼,面上的神情無辜里又透著幾分委屈:“你還沒祝我生日快樂呢……” 江淼一怔,很是抱歉,連忙道歉:“對不起,之前想說,但是人太多……” “沒關系!”她揮揮手,隨后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期待眼神望著他,“現在說也可以?!?/br> 他伸手為她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亂的鬢發,輕聲說道:“生日快樂?!?/br> 她嘿嘿傻笑起來:“終于聽到了……蛋糕給你!” 把蛋糕拿到手之后,江淼并不急著吃,而是看了一眼窗外:“一句生日快樂就換了一塊蛋糕,你好像虧了?!?/br> “嗯……其實這蛋糕也不是我自己買的……也談不上虧……”喝了酒之后,她的智商似乎直線下降了,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搖頭失笑,心里琢磨著該送什么禮物才好。 “臥槽……那什么呀?簡直閃瞎我的眼!”她嘴里雖然嚷嚷著,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窗戶外的某個方向,江淼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斜對面的大樓頂上的led屏正在放廣告,施華洛世奇最新推出的圣誕限量款的水晶吊墜,號稱是純銀打造的鑰匙狀基座,鑲嵌了120切面足以媲美鉆石的閃耀光澤,廣告里以360度全角度地呈現出了這一點,看著確實是夠耀眼的。 “跳舞的星座,賦予星座鑰匙生命般的靈動之美?!边@是這款水晶吊墜的廣告語,而這款吊墜被命名為“舞之精靈”。 “想要嗎?不過限量款,估計不好買?!苯缔揶淼?,岳舞回過神來,無所謂地擺擺手:“我就看看,這么blingbling的東西哪好意思帶出去,到時候閃瞎一片,殺傷力太大了!” 江淼望著那璀璨奪目的水晶,微微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對了,還有一件事?!彼首魃衩?,果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仰起臉:“什么?” 他的指尖沾了一點奶油飛快地抹到她臉上:“謝謝你的蛋糕?!?/br> 岳舞只覺面上一涼,但被酒精麻痹的反射遲緩的神經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糊了一臉,反而直勾勾地盯著他指尖上殘余的奶油看:“你啊,真是浪費!” 她說著便湊過去,在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舌尖輕輕地從他指尖舔過,這讓江淼的手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而半醉的岳舞也終于明白自己的行為有多出格,她尷尬地與他對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瞼。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岳舞暗罵自己真是昏了頭了,怎么敢當著他的面干這種癡漢的事,同時又惴惴不安,生怕被他看出什么來。 江淼一直沒有說話,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大概會……覺得她很奇怪吧? 就在她最煎熬的時刻,這詭異的寂靜被第三個人打破了:“我去!原來你們小倆口躲到這兒談情說愛來了?” 那不速之客說著攬住了江淼的肩,后者笑瞇瞇地回道:“人太多,不好意思秀恩愛啊,免得刺激你們?!?/br> 岳舞明知道他這是句玩笑話,卻還是忍不住臉紅了。好在他沒有發現。 那人直接帶著江淼往回走,也不忘叫上岳舞:“那可巧!岳舞今天過生日嘛,你們倆正好合唱一首秀個恩愛閃瞎眾人狗眼!”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江淼這下慌了:“別,我唱歌可難聽了,跟驢叫似的?!?/br> 岳舞想起先前說他屬驢的玩笑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后來他們回到嘈雜的包廂,唱歌倒是被江淼死活賴過去了,不過相應的,酒罰了不少,他還好,岳舞原本就有三分醉,幾倍酒下肚,變成七分醉了。 散場的時候,這姑娘跌跌撞撞的連路都沒法走了,這護花使者的任務當仁不讓落到了江淼身上。 岳舞伏在江淼背上的時候仍是不□□分,嘴里含含糊糊地嘀咕著什么,他聽不清楚,手臂卻緊緊環著他的肩,生怕自己掉到地上去了。 “你是喝了幾斤酒下去???”江淼把人一路背到停車場,沒忍住吐槽,“怎么會變得這么重?” 李安安幫著一起把人弄進了車后座,江淼也跟著坐了進去,他今天沒帶人來,便問李安安:“有駕照嗎?” 李安安趕緊點頭:“有的?!?/br> “今天喝了酒,不好開車,只好麻煩你了?!苯嫡f的很客氣,這讓李安安有些受寵若驚,她坐到駕駛座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道:“去……哪邊?” 他跟岳舞住的酒店不同,他想了想,接著回答她:“去你們那邊吧?!?/br> 李安安沒膽子當面八卦江淼,只是聽話地讓車掉了個頭,江淼讓岳舞躺在自己腿上,又聽她嘴里喊頭暈,嘆了口氣,又輕輕地為她按摩兩側的太陽xue。 到了她住的酒店,他又不辭辛苦地把人背回了房間,也不打算再離開了,反正他和岳舞同睡一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把人往床上一丟,蹲下來為她除去兩只靴子,之后又把細致妥帖貫徹到底,把她身上的大衣也脫了。 只是在解外衣扣子的時候,他總有種自己好像在行不光彩之事的即視感,尤其女主角還昏昏沉沉地躺著,一副毫無戒備的模樣。 大衣的銅扣被一顆顆解開,他的視線滑過她胸前起伏的曲線,眼睫微微顫了一下,而后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俯下身抬起她的肩,把外套脫了下來。 他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她卻很不合作地撥開被子:“我不蓋!我很熱啊……” 她嘟嚷著然后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人顯然很是意外,江淼搖搖頭,又把被甩開的被子蓋回她身上。 “乖一點,別任性了?!彼麥芈暟矒岬?,她仍是愣怔怔地凝視著他,那目光太過專注灼熱以至于江淼竟然有點想避開。 她的瞳仁似是蒙著一層水光,秋水盈盈,很是動人,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了一下他的臉:“我是不是夢到你了?” 江淼一怔,隨后覆上她的手背,莞爾道:“看來酒還沒醒?!?/br> 他手心的溫度突兀地把她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拉了回來,她瞳中的水光也被驚擾,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紋,旋即散開不見,也讓她真正分清了現實與夢境。 她徹底清醒過來,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爬起來跳下床,她不敢去看江淼的臉,迫切地想逃跑。 可房間就這么大,她根本無處可躲,何況江淼在她落荒而逃的第一時間就抓住了她的手:“你想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