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的?！碧K茉莉的語調有一點微妙的變化，但是岳舞沒注意到，她興高采烈：“我定了明早的機票，你呢？”

    “我……剛得到消息，還沒來得及定呢?！避岳驕芈暤?，“要不你先過去吧?！?/br>
    岳舞撒起嬌來：“一個人很無聊的，這樣吧，你定了之后跟我說一聲，我改簽就是了?！?/br>
    蘇茉莉頓了一下，笑著應了：“也好?！?/br>
    岳舞放下手機之后，面上的笑容卻淡了許多，她非要和茉莉坐一班飛機并非心血來潮，只是有些事想問問她。

    江淼說得對，有些事情如果一直積壓著，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還是攤開來說吧，她不希望她們兩個人老是存著一層隔閡。

    第二天晚上，她們依約定在機場碰頭，兩個人都是輕裝簡行，各帶了一名助理，一見面不免感嘆二人心有靈犀，不過畢竟不是去度假而是去拍戲，自然是簡單些好。

    兩個人在候機室里嘰嘰咕咕聊了許多，一如從前那般，直到登機通知響起來，岳舞拉著蘇茉莉的手：“走吧?！?/br>
    飛機坐的多了，絲毫沒有新鮮感，岳舞一坐下就戴上眼罩打算睡覺，這卻令蘇茉莉很是意外，她以為小舞這么堅持和自己一起出行……是有話想跟自己說。

    不過見她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茉莉便保持了沉默。

    但心頭仍是被不安籠罩著。

    航程過半，岳舞的頭不知什么時候歪倒在鄰座的茉莉肩上，后者伸手摸摸她的發頂，忍不住莞爾。

    “茉莉?！本驮谔K茉莉以為岳舞熟睡的時候，卻驀然聽到她細微的聲音，“我有些事情想問你?！?/br>
    蘇茉莉登時全身僵硬。

    第95章 不許掛我電話！

    沉默大概持續了一分鐘，這其間岳舞并沒有催，仿佛是真的睡著了一般，而蘇茉莉渾身冰涼，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吧？不要再逃避下去了吧？蘇茉莉咬著牙，內心煎熬無比。

    再這樣下去，我可能真的會瘋掉。一個念頭出現在她腦子里，蘇茉莉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舌尖嘗到了血腥味，她搖了搖頭，自己種下的苦果總是要自己咽的，她有什么資格害怕被唾棄。

    她的唇邊忽然綻放出一個笑容，聲音卻微微有些起伏：“小舞想問什么就問吧?！?/br>
    岳舞終于得到了她的回復，而且她聽得出茉莉的聲音里有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她有預感茉莉這一次不會再回避，可也忍不住想她到底是隱瞞了自己什么。

    一時間，她竟然沒有勇氣問出口。

    也許是她的猶疑不決，蘇茉莉愈發的緊張，她的呼吸聲急促起來，甚至岳舞能感覺到她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罷了。她無聲地嘆道，隨后頭離開她的肩膀，擺正了身體。

    “茉莉你……”她深吸一口氣，“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來了。剎那間蘇茉莉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但既然都到這一步了，退無可退，說了吧，都說了吧，一了百了。

    “是?！彼懔ξ⑿χ?，聲音卻顫抖的不行，“我是有事情……瞞著你?！?/br>
    隨后她便把自己昔年對她做過的見不得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連最細微的地方都沒有漏掉。蘇茉莉自己也很是驚訝，原來這些細枝末節自己一直記得很清楚。

    全程，她都不敢去看岳舞的臉，而后者也一直沒有發出聲音，一直到蘇茉莉把所有事情敘述完，她仍是一言不發。

    “我說完了……”蘇茉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完全被恐懼所侵襲，是的恐懼，羞恥和內疚都比不上她害怕自己被岳舞拋棄的恐懼，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而她完全沒意識到。

    她顫顫巍巍地轉過頭去看鄰座的岳舞，卻發現對方早已經滿臉是淚。

    “你在騙我吧……”岳舞一面抬起手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一面搖頭，“我不相信……”

    蘇茉莉原本已經泣不成聲，聽到岳舞這話她一下子就崩潰了：“你沒聽錯啊，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彼f著說著甚至笑了起來，“我蘇茉莉就是這樣的人，陰暗、卑鄙、下作，一直嫉妒著你，像是活在黑暗里的爬蟲……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

    岳舞的眼淚洶涌而下，很長一段時間她甚至無法發出聲音，這更讓蘇茉莉恐慌之至，她抓住她的手：“你罵我??！打我??！怎么樣都可以！是我欠了你的！”

    “你怎么……”良久之后岳舞才哽咽出聲，“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這句質問之后，自始至終沒有再跟蘇茉莉說過一句話。

    直到飛機落地，空姐走了過來，岳舞草草地擦了一把眼淚，然后解開安全帶，拿著外套向出口去。

    她再也沒有看過她一眼。

    蘇茉莉呆坐在原位，真正嘗到了心如死灰的滋味。

    原先生活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的她，也曾經因為事業無望而灰心過，但和背叛朋友后絕望灰心的痛苦比起來，算得了什么？

    蘇茉莉，你終于自食苦果了。

    她掩面痛哭，驚到了周邊的人，有人認出這是cherrybombs的蘇茉莉，登時竊竊私語將她包圍，還有人拿起手機對著她拍。

    而這些，蘇茉莉都已經不在意了。

    岳舞一心只想離蘇茉莉遠一點，隨著人流下了飛機之后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她此刻心神恍惚，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迷失了方向感。站在人潮中，看著人來人往，覺得每一張臉都那么陌生，每一個人都需要提防。

    也許蘇茉莉給她最大的傷害就是摧毀了她對他人的信任，岳舞一想到茉莉對自己說的那些事，幾乎要瑟瑟發抖，她把她視為最要好的朋友，是父母以外最親近的人，她卻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更讓她心寒的是，這些年她還能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與自己做朋友。

    原來，她從前對自己的好，全部都是假的！她只是因為內疚，只是想要贖罪，她只是為了她自己！

    岳舞痛苦地搖搖頭，眼眶再一次濕潤了。

    “小舞！”她聽到一個聲音在身后焦急地叫著她的名字，她的第一個念頭是逃跑，她害怕一轉身就看到蘇茉莉的臉。

    她現在真的不想看到她。

    “小舞！”李安安氣喘吁吁地抓住她的肩膀，“不是說好了落地之后就給我打電話嘛？我在外頭等了你好久，電話也不解，我還以為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站在這兒??？”

    李安安和她不是同一個機艙，原本是約定要給她打電話的，但是岳舞瀕臨崩潰，早就望到腦后了。

    她看見自己的助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安安是你……太好了，我們走吧，離開這里！”

    她說著抓著李安安的手快步走了起來，助理完全呆住了：“你看起來很不對勁……發生了什么呀小舞？茉莉姐呢……”

    “別提她！”岳舞驀地提高聲調截斷了李安安的話，也嚇了她一跳：“我……好吧，我不說就是了?！?/br>
    眼見著岳舞的臉色真的很不對，李安安也沒敢再開口，可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但岳舞始終沒有給她答案。

    電影《旁觀者》的官方微博在11月1日萬圣節那天晚上八點整忽然發布一則微博，掀起了千層波浪。

    其實微博非常簡單，就一句話，一張圖。

    【電影旁觀者v：歡迎你！@江淼】

    配圖則是一張定妝照，照片里的江淼一反平日里的優雅溫和，眉眼間盡是張揚，加上定妝照本身的色調灰暗，更顯得唇邊那抹笑意邪氣逼人。

    從傳出《旁觀者》要調整主演陣容的消息開始，中生代和新生代里被媒體遛過的不少，但江淼還真沒人想到過，主要是他的咖位要比另一位男主角汪明則高了半截，這倆又是針尖對麥芒，就算是最忠實的cp粉也只敢在同人文里yy他們再合作一次了。

    但現在電影官微親自發的消息，總假不了了吧？

    而官微在回復評論區里回復粉絲的三言兩語里，更透露兩個男演員其實飾演的是同一個人，這部片子的男主角被改成了一名雙重人格患者，兩重人格各自代表著光明與黑暗的一面，至于誰負責哪一面，從定妝照里也可窺出一二。

    各家媒體迅速轉載這條微博，半小時內轉發就要破萬，評論里更是各家爭鳴，粉、黑、路人，混戰成一片。

    可無論如何，江淼與汪明則時隔十年再合作的新聞還是挺轟動的，媒體在添油加醋地科普著這兩位存在或不存在的“恩怨情仇”，兩家純粉則忙著撕逼，從定妝照撕到咖位，從咖位又轉移到番位，在官微的評論區里戰成一團。

    而cp粉才不管這些，他們忙不迭地轉發：“等了十年終于發糖！我不管！我要立刻用《十年》這首歌剪個mad出來放b站?。?！”一群簇擁者也興奮地助威：“大大加油！坐等吃糧！”

    網絡上炸開了鍋，以至于《旁觀者》官微十分鐘后又發布了一條宣布蘇茉莉擔任女二號的新微博反而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倒不是無人關注，畢竟蘇茉莉也是有不少粉絲的，只是比起兩大影帝再合作這樣可預見的霸榜頭條比起來，就有些不足道了。

    江淼本人的微博在一個小時之后轉發了電影官微，并附上一句：“新戲請多支持。[鼓掌.jpg]”之后又是一輪瘋狂轉發。

    令人意外的是，蘇茉莉那條卻遲遲沒有認領，令粉絲疑竇頓生。

    不過更多的人還是很關注番位問題，不只是粉絲，還有業內人士的眼睛也在盯著看——這是個很微妙的細節，關系到演員的圈內地位、經濟公司的勢力、角色戲份多寡，都在這看似不起眼的順序里了。因此，這海報上最終的先后順序，通常是各方暗地里協商之后的結果。

    可能是遛了太久的緣故，電影官微今日意外的爽快，沒過多久，又把完整的主演陣容發了一份，配上四人各自的定妝照。

    不懂的人自然以為官微在炒冷飯，但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江淼，汪明則，岳舞，蘇茉莉。

    番位一目了然。

    江淼家的粉絲立時狂歡起來，本來不爽自家蒸煮和對家一部戲合作，但此時見自家空降還硬生生壓了對家一頭，自然是得意非凡。

    汪明則家的粉絲處境則完全相反，頗感窩囊。

    宋澤越刷到這條微博的時候，眉毛抬了一抬：“汪明則居然這么簡單地把一番讓了出來？我還做好了跟他團隊死磕的準備?！?/br>
    江淼也在看手機，聞言聳聳肩：“因為他有自知之明?！?/br>
    “哄誰呢你？”宋澤越啐了一句，之后又問，“現在外頭都說你是為了小女友才接的戲……你有什么說法？”

    “我說不是你信嗎？”江淼微笑，宋澤越挑挑眉：“不怎么信?！?/br>
    “那就算是好了?！彼幕卮鸷芊笱?，宋澤越不滿：“靠，你逗我呢？”

    江淼托著下巴：“如果說，我是為了汪明則，你信是不信？”

    宋澤越渾身一顫：“靠，你別嚇我！”

    江淼放聲大笑。

    ————————————

    蘇茉莉這些日子過得很不太平，各種傳聞層出不窮。

    先前和汪明則那不明不白的緋聞也就算了，后來又爆出在飛機上崩潰大哭疑失戀，沒兩日又官宣要與汪明則共同出演新片。這下廣大吃瓜群眾是真的看不懂了，他倆這樣，是在一起呢還是沒在一起呢？是分了呢還是和了呢？

    不過這些蘇茉莉本人一點都不關心，她甚至好幾天都沒有更新微博，對此經紀公司宣稱茉莉在專心準備新戲所以不想受外界干擾，但只有她的經紀人胡敏知道，蘇茉莉現在成天把自己關在賓館的房間里，連她的電話都不接。

    這丫頭，瘋了嗎？胡敏兀自心焦，明明之前一直渴望著這個角色，現在好不容易拿到手，戲眼看著要開拍了，現在卻自暴自棄起來！

    她跟蘇茉莉的助理打聽情況，對方卻一無所知，只說茉莉姐最近性情大變，誰也不理，而且消瘦了許多。

    胡敏急的團團轉，甚至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飛到b市要跟茉莉面談，見了面之后，她問了許多問題，那丫頭卻仍是一言不發，以至于胡敏都有些崩潰了：“你是不是真談戀愛了？好吧，真談了也沒關系，有些話咱們一直沒拿到明面上說……但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你快畢業了，公司也管不了你多久了，你要是真的談了就談了吧，我也沒什么可說的，你用不著這樣……”

    誰知一直緘默著的蘇茉莉忽然出了聲：“胡姐，我想退出娛樂圈?！?/br>
    胡敏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好半天才重新開口：“你……茉莉，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你跟我說實話！”

    她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蘇茉莉卻只是搖搖頭：“我沒事，就是不想再在這個圈子里待下去了?！?/br>
    “你……你在開什么玩笑？！”胡敏是真的被她氣到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說退就退？你知不知道你還有多少合約通告，還有這部戲，費了多少力氣爭取到你難道說不演了？你覺得片方會答應？你這么出爾反爾不止葬送你自己的前途，連公司都要被你連累！以后誰還敢跟我們的藝人合作？！”

    她一口氣說了一堆，說到最后聲音都有些不穩，而她說的每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劍插到了蘇茉莉心臟里，她再次搖頭：“我知道了……那就等到這些事情了結之后吧?！?/br>
    胡敏見她滿眼的灰敗，似乎是真的受了不得了的打擊，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我跟你說句心里話，我也帶不了你多久了，你把現在我手頭的合同履行完畢之后想怎么樣我也管不著了。只是當年是我選的你，看著你訓練，帶著你出道、一步步紅起來。我知道你是個多努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