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么？”宙說。

    “禮物？”紀傾城抬起頭來，哭笑不得地問：“人家一個青年才俊，鉆石王老五，新晉首富，你叫他禮物？你們神怎么這么傲慢?！?/br>
    宙笑而不答，依舊溫柔地看著紀傾城，問：“不喜歡？”

    “為什么是他？”

    “他不好么？我很欣賞他?！?/br>
    “哦？”紀傾城有些感興趣，“你欣賞他什么？”

    “像我?！?/br>
    紀傾城忍不住笑起來?！白詰俟怼?/br>
    “我不是自戀，是絕對自信?！?/br>
    “拿你沒有辦法……”

    紀傾城收了笑，無奈地對宙說：“你安排我遇見章朝有什么用？我又不會找他要錢治病……你不會已經叫他愛上我了吧？”

    “我說過，我能給你最美好的愛情?！?/br>
    紀傾城抱著雙臂靠在墻邊，嘆息一聲，不屑嘟囔道：“我要愛情有個屁用，我一個要死了的人……”

    宙輕笑，饒有趣味地追問：“既然人都要死，那你何苦還要治??？”

    紀傾城一噎，道：“你這是強詞奪理，壽終正寢跟暴斃能一樣么？”

    “不是我強敵奪理，是你目光短淺?！?/br>
    紀傾城還想說什么，可是宙放下了手中的書，從窗臺走了下來。

    “我的小公主，是你被死亡嚇壞了?！?/br>
    宙從窗臺走下，像是牧羊少年在月光里醒來。

    他在紀傾城面前站定，伸出手，順著紀傾城臉頰的弧線，像是在撫摸她一般，緩緩地滑下。

    紀傾城也仿若被蠱惑一般，輕輕閉上了眼，感受那柔和的溫度在自己的皮膚上游移。

    明明沒有觸碰，卻覺得已經被擁抱。

    明明靜默無言，可焦躁的情緒都被安撫。

    無論什么時候，宙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蠱惑她。

    “有的人活一天，就活了一天；有的人活百年，卻一天都沒有活過?！敝嬲f。

    “怎樣才算活過？”紀傾城問。

    “快樂，強大，自由。笑，笑一切悲劇?！?/br>
    “笑？那我可能沒活過吧……”紀傾城沒好氣地說。

    “所以我教你活?！敝嬲f。

    “你教我活？”紀傾城冷笑著問：“你一個神，有什么資格說你懂得人生？你當過人么？”

    宙并不生氣，問：“你這是在懷疑你的神么？”

    “怎么著，還不能質疑你了？”

    宙搖搖頭，眼神忽然變得溫柔纏綿，語氣里有一絲淡淡地哀愁。

    “你總是這樣，對一切都充滿了懷疑，對什么都不服氣，從來都沒有改變過?！?/br>
    紀傾城一愣，她倒是從小到大都是這個尿性，不過宙怎么說得好像認識她很久了似的。

    宙的眼神忽然變了變，他往前走著，逼得紀傾城往后退，屋子里的氣氛陡然變得曖昧起來。

    那潮水又來了，宙凝視著紀傾城，她靠在墻上，抬頭看著他，神色迷離，被他蠱惑著。

    此刻，她像是他的小女孩兒，喜怒都由他控制。

    可是忽然的，紀傾城開始冒汗，豆大的汗珠落下，紅暈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

    她捂著腹部痛苦地靠著墻滑坐在地上，整張臉都扭曲了。

    “這么痛么？”

    “廢話?！奔o傾城沒好氣地瞪了宙一眼，不耐煩地說：“所以說你不懂人生，至少你沒有痛過！”

    “我沒痛過么……”宙苦笑。

    內臟似乎攪在一起，紀傾城倒捂著腹部痛苦地抽搐著，艱難地爬起來靠著墻直喘氣。

    “能把止痛藥給我么？在桌上?！?/br>
    宙卻輕輕在她身邊坐下，對她說：“過來。我幫你止痛?！?/br>
    紀傾城已經痛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哪里有力氣再掙扎，身子一軟，仰面倒在了宙的身上。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剎那，紀傾城便覺得一陣涼，像是一個正在焚燒的人被扔進了冰水里。

    疼痛在消散……

    她有些驚訝，想起上次在車里也是這樣，他伸出手碰了碰她，那痛就消失了。

    “你還能止痛啊?！奔o傾城苦笑著說：“這么說來，你這個愛與*之神倒也不是那么沒用?！?/br>
    宙低著頭凝視著她，眼里星辰萬千。

    “你以為愛與*是什么？”

    是什么？

    宙輕笑起來。

    “是麻醉?！?/br>
    宙的目光溫柔如水，他的眼是一片浩瀚無際的黑色海洋，是慈悲深處。

    紀傾城凝視著他的雙眼，感到疼痛在一點點遠離，麻醉的感覺襲來，意識漸漸在不堪重負的身體里消散。

    她沉沉地睡去，徹底失去意識前她想，還真有點想要被這個男人擁抱……

    醒來的時候紀傾城在柔軟的被子里，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撒在她臉上，溫柔得像是對待一直剛出生的雛鳥。

    紀傾城朦朦朧朧地睜開眼，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甜美的睡眠，沒有在半夜被疼痛叫醒，睜開眼看到的也不是空蕩蕩的屋子和仿若沒有盡頭的長夜。

    萬物蘇醒，窗外傳來鳥叫的聲音。

    這一剎那，她仿佛真的有點相信自己是被神愛著的。

    但是紀傾城被神愛著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很久……

    下午紀傾城去醫院復診。她的主治醫師是個青年女醫師，毛軟，醫術高超，但是對患者沒有一點人性關懷，因為喜歡冷嘲熱諷不知道被投訴了多少次。

    紀傾城選擇她的原因只有一個——她是唯一一個有意愿給她做手術的醫生。

    毛醫生看著手里的加強ct的結果，面無表情地說：“二階段了，發展得比我想象要快一點，不好辦，危險?！?/br>
    “那更要趕緊啊，你不是能做么？唧唧歪歪什么？”

    “因為作為一個有職業道德的醫生，我給你的建議是姑息治療，保證生存質量，延長一點生存時間。你呢，就別想那么多，放寬心情，多陪陪你愛的人，多……”

    紀傾城打斷她道：“不用，我沒有愛的人，給我做手術?！?/br>
    毛醫生噎了噎，問：“愛你的人總有吧？給他們一個機會表達一下?！?/br>
    “也沒有人愛我?！?/br>
    “這么慘？！那有沒有什么夢想沒實現呢？”

    “沒有夢想?！?/br>
    “那總有個喜歡的事情，喜歡的東西吧……”

    “有討厭的?！?/br>
    毛醫生目瞪口呆地看著紀傾城，然后把手里的筆一扔，不耐煩地說：“那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這還治什么治？白受那么多的罪！別治了，別治了！回去躺著吧！”

    “是啊，活著有什么意思……”紀傾城冷笑一聲。

    毛軟等著她繼續說話，可是她卻低著頭一言不發。

    忽然紀傾城站起身來，她抬頭看了毛醫生一眼，那個眼神看得毛醫生雞皮疙瘩都豎起來，嚇得往后一縮，非常不自在。

    “你干嘛這樣看著我？”毛軟緊張地問。

    毛醫生覺得紀傾城像是一條惡狼，馬上就要咬人了。她心里有點慌張，怕紀傾城會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畢竟她每天都在接觸絕癥患者，知道疾病和死亡是怎樣改變人的……

    在死亡和恐懼面前，人會變成野獸。

    可是出乎意料的，紀傾城什么都沒做，她似乎平靜了下來，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垂了垂眼，皺著眉看著毛醫生，不耐煩地說：“我要是要姑息治療還找你做什么？找你就是因為你愿意給我做手術。別嗶嗶了，你給我定手術時間吧，錢我一個星期之內會搞定?！?/br>
    毛醫生立刻點頭。

    “走了?！?/br>
    紀傾城出了診室，毛醫生看著她的背影，終于松了一口氣。

    毛軟立刻打電話，約幾個專家會診。

    定好了會診時間，她一邊看著紀傾城的加強ct一邊坐在椅子上轉圈。

    她笑起來，她想，說不定紀傾城這個人真能活下來，因為……

    感覺她很耐cao??！

    ☆、chapter 08

    r08

    紀傾城在門口站了有半小時，腳下的草皮都要被她磨禿了。

    這里是別墅區，晚上不會有什么人在小區里走，外面黑漆漆的，只有房子里暖暖的黃色光芒點亮夜色。

    有燈亮著的地方才算是有家，可是她知道，這一盞燈不是給她亮的……

    ??！煩死了！紀傾城一咬牙走到門口重重地拍了兩下。

    “五……四……”數五下沒人開門她就走?！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