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有了張婆婆在,春霞做起事來越發井井有條。漸漸的,開始趨向莫如妍在莫府時候的精細日子。 也就是在這樣安穩的美好之下,危機忽地來了:一位在錦繡坊買了成衣回去穿了不過半日功夫的婦人,中毒暈倒了。 “這可真是奇事!從來只聽說吃東西中毒,何時起穿衣也變得如此駭人了?”皺了皺眉頭,張婆婆嘀咕道。 “可不是?這也太奇怪了吧!”春霞也跟著搖搖頭,滿是不解和擔憂。 “不管奇不奇怪,過去一看便知?!蹦珏税阏f完,就跟夏臻一道前往了王大夫的醫館。 因著是王大夫看診,莫如妍是不擔心其中有詐的。不過那位婦人究竟是怎樣中的毒,還有待商榷。 “來了來了,錦繡坊的大小姐和姑爺來了!”莫如妍和夏臻抵達醫館的時候,醫館門外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群眾。 在看到莫如妍和夏臻的身影之后,立刻就有人高聲喊道。 霎那間的功夫,所有人的視線都望向了莫如妍和夏臻二人。 說實話,青山縣大多數百姓是不相信莫如妍會下毒的。平白無故,沒必要??!再說了,錦繡坊這么多年的招牌,被此事一鬧,豈不徹底毀了? 不過,人命關天。真要中了毒,也是防不勝防的大事。哪怕是為了自己的性命,也沒人敢繼續去錦繡坊買布匹衣衫了。 “確實是衣服上沾的毒?!笨吹侥珏拖恼檫M來,王大夫神色凝重的告知兩人實況,“衣袖和領口處,都被抹了毒。輕則昏厥,重則斃命?!?/br> 聽著王大夫的話,莫如妍和夏臻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詫異。 “王大夫,這匹成衣是錦繡坊的繡娘親手趕制出來的。這其中,也包括我?!睕]有跟王大夫有任何的隱瞞,莫如妍說道。 “這就奇怪了。難道是有人故意構陷大小姐?”同大多數路人一樣,王大夫也不相信莫如妍會憑白砸了錦繡坊的招牌。一件成衣、一條人命,身為知縣府衙大小姐的莫如妍,委實沒必要這樣做。 “這就不好說了?!蹦珏麚u搖頭,腦中已經有了猜疑的對象,卻不便肆意妄下定斷。 莫如妍在青山縣得罪過什么人嗎?王大夫心知肚明,是沒有的。 不是青山縣的百姓,那么,豈不就是...... 王大夫搖搖頭,看著莫如妍的眼神滿是同情:“大小姐珍重。這事必然要好好調查清楚是非黑白,還大小姐公道才是?!?/br> 都說公道自在人心??墒巧婕懊?,哪怕莫如妍是清白的,也必須被請回知縣府衙協助問話。 “大小姐,請!”奉命來捉拿莫如妍的府衙們并未帶枷鎖拷鏈,只是神色沉重,畢恭畢敬的將莫如妍請回了公堂。 夏臻冷下臉,一路跟到了知縣府衙的公堂之上。 莫儒親自審案,莫如妍這一跪,倒也無可厚非。 要說嚴刑拷打、刑訊逼供,莫儒是肯定不會用在莫如妍身上的。但事實就擺在眼前,證據確鑿,莫儒也無法姑息莫如妍。 “莫如妍,你可認罪!”驚堂木的響聲乍起,莫儒沉著臉質問道。 “何罪之有?”莫如妍不相信莫儒在把她抓回來之前,沒有仔細盤問調查。 然而,既問過了,莫儒還是要拿她問罪?連青山縣尋尋常常一個百姓都相信她的清白,可是她的親生爹爹,卻打算當眾問她的罪? “事實確鑿,你還狡辯?錦繡坊內發生命案,你當何解釋?”私心里,莫儒也是寄望莫如妍能辯解幾句的。哪怕是信口雌黃的說辭,也比直接定罪要來的迂回,不是嗎? “命案既已發生,知縣大人不著手縝密調查,便一口認定了我的罪?”殺人可是死罪!哪怕莫如妍從不對莫儒心存期許,仍是被莫儒今日的作為給寒了心。 “本官自然已經核查完真相,確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你為了謀取錢財,借錦繡坊之名,存歹心、行惡事、害人命。條條件件,豈容你抵賴辯解?”因著莫如妍在公堂之上的出言不遜,莫儒一時腦熱,斥責出聲。 而他此般言論,無疑就是定了莫如妍的罪,只待接下來直接收押抑或判決了! 莫如妍抬起頭,譏誚的看著莫儒,面上毫無半點愧色和懼意:“知縣大人平日里便是如此審案的嗎?若是如此,我便是告到御前,也要大呼冤枉?!?/br> “放肆!”被莫如妍頂撞的面色鐵青,莫儒怒喝一聲,拍起了驚堂木,“強言狡辯。來人,杖責二十?!?/br> 夏臻本是靜靜站在一旁,聞言瞬間變了臉,眼中的厲芒直直射向莫儒。 莫儒有感覺到夏臻的怒意,卻還是選擇了無視。此時此刻,他亦是怒發沖冠,急欲在青山縣諸多百姓面前立官威的。 堂上的衙役們皆是有些猶豫。此刻跪著的可是大小姐,怎么打?真的要打?老爺不會現下要打人,打完又找他們算賬吧? “還愣著干什么?打!”情勢逼人,莫儒此刻也正值怒火滔天之際。一聲令下,就丟了公案上的簽牌。 簽牌一出,不打也必須打。衙役們紛紛面露難色,互相推脫之后,還是有那么兩人,不得不站了出來。 莫如妍一直跪著沒有動。冷冷的看著莫儒,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莫儒雙手握拳,生生想要避開莫如妍的注視,卻還是堅持扛了下來。 眼看著莫如妍就要被打,夏臻抬起腳,正要揮開攔在他面前的衙役,就聽身后猛地傳來一聲吶喊:“住手!” 是岳行知。夏臻蹙起眉頭,看了過去。 岳行知則是飛快的擠開圍觀群眾,暢通無阻的走上公堂,站在了莫如妍的身邊:“不能打!” 莫儒的臉色變了變。雖然岳行知是知府家的公子,但是公然強闖公堂,也是不能容忍的。 “莫大人,此案另有隱/情。為防亂殺無辜,必須重新徹查!”岳行知不懼莫儒的官威。他今日方來青山縣,甫一抵達錦繡坊外,就聽聞出了事。隨即,片刻也沒有耽擱的趕了過來。 好在,他還是趕上了。想到這里,岳行知松了一口氣,轉而低下頭,看向莫如妍。 莫如妍卻是沒有多看岳行知一眼。岳行知來的時機過于巧合,她亦不可能不懷疑。 “徹查?人證物證俱在......”明明已經有人提出了異議,可莫儒身為莫如妍的親爹,卻執意要定莫如妍的罪。此般場景,委實可笑,而且是極為可笑。 “人證?在哪里?物證又在何處?這公堂之上,除了跪在這里的莫如妍,何來的人證物證?莫大人,此事恐有蹊蹺,還請你明斷??!”岳行知說著就朝莫儒拱了拱手,看似有禮,實則威脅道。 明斷。莫儒自認他已經很是明斷,而且是大義滅親的明斷??稍佬兄幌嘈?,而且還拿背后的岳家壓他。 也罷,既然岳行知執意要多留如妍幾日再定罪,莫儒輕嘆一口氣,擺擺手,準了。 “岳公子此般言辭灼灼,想必已有證據。本官便給你三日功夫,容許你另做調查。三日后,一切定當有個裁斷?!蹦逡慌捏@堂木,今日這案,便算完了。 ☆、第43章 “于秋意?!币庾R到不小心惹到了覃盎然,于秋意擦了擦眼角的濕意,沖著覃盎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會哭一會笑……這女生有病嗎? 不過,不管有沒有病,覃盎然都懶得理會。 皺了皺眉頭,覃盎然不耐煩的趕起人來:“起開!這個位置不能坐!” “班主任讓我坐在這……”于秋意下意識的小聲解釋道。 “不準坐!”覃盎然猛地一拍桌子,沖于秋意吼道。 真的好兇!這樣的覃盎然,怎么可能喜歡上她?于秋意真的很想回到前世,好好質問一下那個接連跟她告白了三次卻直到死也沒有放棄的覃盎然。 然而,沒可能了。她再也回不去,即便回去,也見不到那個愛她如骨的覃盎然了。 那個對她一心一意、眼里只看得到她、甘愿為她犧牲一切的覃盎然,被她害死了。因為她的愚蠢、因為她的有眼無珠、因為她…… 都是因為她,一切都是她這個罪魁禍首害得。為什么不是她死?為什么是覃盎然?為什么? 越想越壓抑,于秋意的眼中再次積滿了淚意。而且這一次,是真的掉下了眼淚。 覃盎然煩躁的抓了抓頭發。這女生是蠢貨嗎?還是沒腦子?聽不懂人話?哭什么哭?有功夫坐在這里哭,倒是趕緊走人??! “老……老大,您稍微小聲點,別生氣別生氣!咱好好說話成不?秋意美人被嚇……”錢峰實在看不下去,膽顫心驚的想要英雄救美。 然而很可惜的是,英雄遇到大魔王,立刻就氣勢全無,化身狗熊了。 好笑的看著下一刻就變成鵪鶉的錢峰,趙晨沒好氣的從背后給了錢峰一下:“走了,回座位!” 錢峰被趙晨拉走,覃盎然和于秋意之間的沖突卻還在繼續。 “你到底走不走?”實在被于秋意哭的心煩,覃盎然豁然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瞪著于秋意。 于秋意哭的太認真,一時間就忘了身處何地?;貋斫雮€月,她一直很努力的隱忍著不露出絲毫馬腳,唯恐被發現。 然而此刻面對活生生的覃盎然,于秋意心下翻江倒海的悲傷傾瀉而出,怎么也克制不住。 “覃盎然,你別趕我走好不好?我……我……”于秋意哭著哭著,就打起了哭嗝。明明很用力拿手背在擦掉眼淚,無奈越擦越多,眼淚反而掉的更兇了。 覃盎然不是沒碰上過被他嚇哭的女生。但是,眼前這個女生顯然最有毛病??抟簿退懔?,偏偏還拿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著他。就好像他是她老情人…… 啊呸!他的眼光才沒那么差,這種動不動就哭個不停的女生,他最討厭了! 被于秋意攪得心煩不已,覃盎然索性背過身,不去看于秋意那哭的可憐兮兮的模樣了。 于秋意也不想這么丟臉的。但她真的沒辦法忍住,身體就好像有了自我意識,眼淚根本不聽使喚就一個勁的往外涌出。她…… 高一五班確實號稱問題班級,班上的男女生各種奇葩都有,全都是不好伺候的主。不過這一刻,看著漂漂亮亮的轉學生哭的梨花帶雨,煞是傷心,大家又忍不住生出了些許同情和憐憫。 雖然早就預想到大魔王肯定會大發雷霆,卻也沒想到會是這般的場景收場。哪怕于秋意哭著跑出教室,大家也稍微更加能接受些。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于秋意哭的厲害,委實讓人心軟不已。 王曉雪走進教室的時候,很是意外的發現,今天的高一五班好像格外的安靜? 環顧一圈之后,王曉雪很快就找到了不對勁的始發地:覃盎然身邊的位置,那個漂亮的轉學生。 王曉雪跟莫林是一個辦公室。于秋意去辦公室找莫林報道的時候,她也在。所以,她事先就知道于秋意的名字,對這個新來的轉學生還是蠻期待的。 不過眼下,王曉雪撇撇嘴,心下嗤笑一聲。本以為是個乖巧懂事的女生,哪想到竟然是一位嬌滴滴的小公主。這般會哭,倒是可以去當演員了,多好的苗子? “上課!”王曉雪是高一五班的英語老師,雖然是代課老師,但因為她為人比較嚴厲,是以在學生心目中還是有一定威信的。 下一刻,周昊站起身,喊道:“起立!” 高一五班所有老師中,就只有王曉雪愛來這一套。如莫林這個班主任,就從不指望全班同學都能站起來沖他喊一聲“老師好”。 偏偏王曉雪就好像跟全班同學都杠上了。每每只要是她的課,就一定要走這套流程。迄今為止,也就只有覃盎然有可以不站起身的特權和殊榮。 事實上,覃盎然此次亦沒有半點起身的打算。因著心情太過煩躁,懶得對上于秋意那張哭臉,他直接就趴在桌子上,打算睡今天的第二覺了。 于秋意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大家都站起身了。于是,便也打算站起來。 不過,她的動作顯然還是慢了。而且,已經被王曉雪盯上了。 “新來的轉學生是吧?你以前的學校不需要喊上課起立的?”踱步走到于秋意身邊,王曉雪看向于秋意的眼神滿是挑剔,“身為學生,連最起碼的尊師重道都不會?出去罰站一節課!” “老師對……”于秋意連忙想要道歉。 無奈在王曉雪的眼中,壞印象一旦落下,就很難更改。 不等于秋意把話說完,王曉雪就擺擺手,打斷了于秋意的道歉:“對不起這三個字,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一句話。不要以為犯了任何錯誤,說出這三個字就一定能得到諒解。你現下確實可以站在這里,隨隨便便的敷衍我一句對不起。但是,如果哪天你殺了人,也能輕描淡寫的一句對不起就想揭過去?” 不能!因為害死了覃盎然,她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這才上天入地都一定要找到覃盎然…… 想到前世站在覃盎然遺體前的漫天驚懼和害怕,于秋意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雙腿一軟,差點沒有站穩。好在及時扶住桌子,才勉強穩住了身體。 然而,就算于秋意站穩了身體,這般大的動靜還是打擾到了根本沒有睡著的覃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