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解語恨恨的捶打一下枕頭。 走就走嘛,臨走之前還要放個大招,害她睡不著—— 不過,這會不會也是他演技的一部分?搞不好他早算到了自己會中招,此刻正在嘲笑她的入戲呢。 但是……真有這么強大的演技嗎? 那眼淚不像是硬擠出來的。 那么晶亮,還閃著光。 足以刺痛人心的光。 解語學過一個詞,叫遲發型疼痛,以前只能靠腦補,但現在切身體會到了。 在受到刺激當時未必有什么感覺,起先可能只是有一點麻木,漸漸的感覺到鈍鈍的痛,再后來,這疼痛逐漸變得銳利,痛與痛之間的緩解期越來越短,直到消失,疼痛成為唯一可以感知的,無法消除。 解語從床上坐起來,知道自己別想睡了。 不如起來整理一下報告?也許能夠轉移一下那種痛意。 解語將自己挪到桌旁,努力摒除雜念,打開電腦。 但是她不小心瞥到旁邊的講義,正好是教官名單的頁面。 其中一個名字迅速跳出來,擠占了她的思想。 解語關掉電腦,癱在椅子上。 普普通通的兩個字,怎么竟似咒語,讓她無法逃脫。 她也許應該立刻離開這間屋子,這里畢竟留下了他太多氣息。 解語記得這間房靠近走廊盡頭,那邊有個小露臺,她也許應該去透口氣,吹吹冷風。 這想法如此強烈,以至于讓她多一秒也呆不下去,甚至連睡袍也沒換,就直接開了門。 沒想到門外并不是空蕩蕩的走廊。 某個應該離開的人,此刻竟然還在門口。 他嘴里咬著一只煙,手上把玩著打火機,卻沒有點燃。 本來沒有焦點的目光忽然對上她,有些不敢置信。 解語一愣。 意外的畫面讓她心中狂跳,本能的退回房間,關上門。 對了,她想起邵暉手上有房卡,連忙背對著門用身體頂住,怕他再次破門而入。 但等了很久,并沒有感覺到他要開門的意思。 門外靜靜的,跟剛才一樣。 解語看到墻上的掛鐘,嚇了一跳。 從他說再見走出去,到現在,已經快兩個小時了? 自己好歹是在有空調的房間里躺過來的,他卻在門外一直站了這么久?露臺那邊的風會吹過來吧? 他要是想破門而入,早就破門而入了。 甚至當她在浴缸里或是梳妝臺前睡著的時候,他要是有心,也足夠那啥個十次八次了。 但是他沒有。 他闖進來是因為擔心,他不小心看到她的身體趕緊退出浴室,還幫她攏住了衣襟…… 解語咬咬牙,轉過身,再次開門。 迎上了他靜靜的目光。 那只煙還在他嘴里,依舊沒有點燃。 解語艱難的問,“為什么……你沒走?” “你呢?”邵暉深深的望進她眼中,“為什么你沒睡?” 解語用手抓住門,似乎這樣可以給自己一點力氣—— “你不是,明天第一班飛機嗎?不是,再也不要見面了嗎?不是要帶著老婆孩子讓我后悔嗎?不是……”解語的眼淚掉下來。 邵暉扯出一個微笑,“既然一輩子都不用見面,在你門口站一會兒也不可以?如果這樣也能煩到你,那我馬上走?!?/br> 說完他轉過身。 解語卻本能的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角。 他的衣服摸上去有點冷,解語感到走廊的風,也不禁哆嗦了一下。 感覺到她的動作,邵暉停下來。 “你……”解語抓著他的衣角,看著他寬闊的肩膀,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她欲言又止,半天才囁嚅道,“可以……不走嗎?” 邵暉沉默一下,然后說,“你知道這么說代表什么嗎?” 解語咬咬嘴唇,本能的想要逃避,卻在感受到手心衣料的冷硬時稍稍堅定,抓的更用力了一些,“我……知道?!?/br> 身前的男人忽然又沉默了。 解語有些惶恐,她說錯了嗎?還是有什么意思理解的不對? 難道她已經徹底而完全的錯過了?失去了?就算想要反悔也來不及? 不愿知道他會怎樣嘲笑此刻卸下防備的她,解語松開手,匆匆轉身。 卻被他迅速拉住了。 邵暉拉她進了房間,關上門。 他扶住她的臉,似乎想要確定什么。 他的目光讓她發燙。 解語不是不害怕,卻沒有如往常一樣逃避。 沒有感覺到她的抗拒,邵暉忽然笑了。 “——為了你,當然可以?!?/br> 說完,他低下頭,吻住了她。 ☆、第77章 望著他的眼睛,解語的心咚咚的狂跳著。 她知道自己跨出了多么艱難的一步。 也許心中依然惶惑,但至少看著他,心里不會像剛才那樣痛。 ——那種好像失去了最重要東西的痛。 邵暉的吻落下來,解語沒有抗拒。 此刻沒有旁人圍觀,也拋開了教官學員身份的拘束。 剛才因為擔心他離開的緊張,被這個吻安撫了。 他的吻綿密而細致,似乎要在她身上留下屬于自己的烙印,每一處。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吻,卻讓解語難得的真正投入。 對邵暉來說,意義更加重大。 之前那些話他并沒有特別準備過,也沒有想到會在今天說出來。 也許是白天看解語考核,讓他再也無法淡定。 ——已經沒有辦法再作為路人,冷眼旁觀她的生活了。 那時他就暗暗打定主意,必須要迅速的、真正的參與她的人生,不能再看她云淡風輕的獨自承擔這些磨練。 她上岸時,那個用力的擁吻,就等于是他某種意義上的宣言。 管他教官不教官、學員不學員的,沒有任何事能擋住他的決定。 之后在浴室看到她的身體,固然讓他口干舌燥,也更加讓他后悔,沒有早一點下定決心。 他要解語履行“諾言”,解語又逃避了,這是他預想到的可能。 放在平時,也許他會再次縱容。 ——就算看到浴缸中的嬌*軀,他的自制力也不是不可以讓他隱忍。 但今天不行。 他不允許白天考核那種事情再度發生。 ——她在池子里辛苦,而他只能在岸上圍觀,還要收斂自己的情感。 所以,他賭上了可能以后老死不相往來的風險,要解語跨出這一步。 如果他們之間隔了100步,他可以走99步,只要解語愿意走出她那一步。 可是,解語退縮了。 他又聽到了熟悉的“我不知道”。 聽到那四個字時,他不是不失望,眼淚也不是假的。 在那一刻,他寧愿放手,也不想要再以路人身份維持跟她的聯系——那是比徹底決絕更讓他無法忍受的事。 他用盡全身力氣,說完了那些話。 然后離開了她的房間。 他流淚,是因為知道這個賭的風險如此巨大,大到他真的有可能徹底而完全的失去解語,而他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已經做好了準備。 在她門外,向來自信的男人也忍不住懷疑:喜歡上解語,會不會從一開始就錯了?也許她根本是沒有心的,完全可以一個人過的很好,根本不需要他自以為是的“溫暖”? 是不是這樣的她,他就只能遠遠的、淡淡的欣賞,永遠也別肖想跟她真的貼近,甚至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