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又漂亮了?!彼挠牡闹v了句開場白。 鄭穎真恨自己出門前沒把防霧霾口罩戴出來。她應該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的,就不該給他成大花臉! 她耐著性子讓自己別翻白眼:“請問成老板,這次找我來,您有何貴干?!?/br> 成墨陽瞇瞇眼,沖她挑眉,幽幽地說:“想得慌,找個理由逼你出來,我好好看看?!?/br> 鄭穎差點跪下喊成叔叔你放過我吧我還是個孩子! 她決定不浪費口舌,開門見山先來一噴:“成老板,鑒于我們真的沒啥交情,我有話就直說了,我們拿不到發行許可,是你的關照吧?剛剛看你在禮堂做講座,也是挺儀表堂堂的,可怎么一到現實生活里,你的招數卻還是脫離不了下三流的老套路呢?發帖子,造謠言,帶節奏,使壞,這些你不膩歪我都膩歪了?!?/br> 成墨陽沉聲一笑:“誰叫我求而不得呢,怎么還顧得上光明正大?!彪S著這句話,他看著鄭穎的目光越發深沉專注。 鄭穎覺得自己要瘋了,她想不通怎么會有人能把不要臉展示得這么天經地義。 她有點激動:“我不信你能在法制社會始終一手遮天!你現在能這么逗著我解悶,不過是因為我現在還沒成什么氣候,我貼著地,只能任你踩??墒悄愕戎?,等我厲害得上了天,你就再也壓迫不了我!到時候我讓你時時刻刻都得仰望我!”鄭穎嘎嘣脆地說了這一席話。 成墨陽默不作聲地看著她,由著她說完。然后他撇嘴一笑,沉聲開了口:“我上次問過你了,我再問你一次。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對你,不是逗著解悶,而是認真的呢?” 鄭穎嗤的一聲:“我該為此驕傲或者感恩戴德嗎?” 成墨陽雙眼微瞇地看著她,沉默半晌。然后他幽幽地開了口:“帖子的事,并不是我做的?!?/br> ★★★★★ 鄭穎腦子里飛快轉著。排除成墨陽,這個世界上最恨不得黑死她的人有兩個,董如如和陳晴。 沒有了成墨陽做依傍,董如如沒有那么大勢力,另外她的發聲一直是“閨蜜”體。 所以這么看來,發帖子黑她這事兒,十有*是陳晴和葉璃合伙干的。況且葉璃現在就和陳晴在同個經紀公司。 鄭穎眼皮掀了掀,看看成墨陽,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隨著這聲笑,一團白氣溢出她嘴邊,用白茫茫和冷飄飄渲染著發出它的人的不以為然。 “現在大老板出去吃飯,哪還用得著自己親手買單呢?這是底下人該干的活不是?!鳖D了頓,鄭穎又噴出一團白氣,“你說不是你做的,可難道不是旗下的人做的嗎?這有區別嗎?” 如果不是他成墨陽默許,她就不信陳晴有那么大能力能把渾水攪得風生水起的。 她說完低下頭看看手機。 她剛剛給鄭耀祖發了信息,問他死哪去了怎么還沒過來。他還沒回。 她聽到成墨陽發出一聲輕笑。 應著聲,她抬起頭。她看到成墨陽撇著嘴角在搖頭笑。 那樣子看上去特別刺眼,像在說,你看你多傻,你沒明白我的用意。 “那你以為,這次輿論風暴中,為什么有那么多人保持中立等待反轉,卻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跑去攻擊你?”成墨陽的聲線被他壓得低低的,低得幾乎像在對心上人動情地旖旎私語,“傻女孩,那是我暗中使力主導的風向?!?/br> 鄭穎怔了怔。 傻女孩個雞毛毛啊這么rou麻…… 所以他是想從她臉上看到感激或者驚喜或者受寵若驚的表情?!花叔叔平時被人捧多了,恐怕被捧出傲嬌病了。 有的人壞透了,偶爾不那么壞,做了一件正常人都會做的事后,就要求別人感恩戴德呢。真是被一肚子壞水慣出來的心靈扭曲三觀壞死的臭毛病。 “別告訴我黑我的主導不是陳晴,別告訴我她不是你的人!你的人黑我,你本人看戲,而你告訴我,這事與你無關,并且還想讓我因為你保持了中立而心懷感恩!”鄭穎把事情本質掰扯得很明白。 她把這些本質直接甩到成墨陽臉上去。 有時候她真的很佩服這位成大花同志。壞人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得擁有絕厚的臉皮以使他在任何被打臉的時刻都能保持全然不在意的鎮定。 成墨陽聞聲笑著,笑容并不因詰問呈現出一絲絲的強撐,而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愉悅一般。 “陳晴不是我的人,她只是我手下的人?!彼匾庾隽藗€無聊的糾錯,然后說,“現在除了你,沒有人會這樣和我講話?!彼嵎f,一眨不眨,笑得幾乎有點享受似的,說,“因為他們不敢?!?/br> 鄭穎:“……” 花叔叔恐怕有斯德哥爾摩癥吧。 成墨陽看著她的表情變化,揣測著說:“你是在怪我沒有管她們,任由她們黑了你嗎?好吧,我是想看看,她們到底能倒騰出多大的浪花,也想看看你會不會被這些浪淹著了,想看看萬一你被淹著了,會不會來主動找找我?!彼旖堑男鄢尸F出一種詭異的認真,鄭穎看得直想打哆嗦?!白钪饕囊稽c是,我以我的方式,幫你把你們的戲,沒等開播就炒紅了,沖這個,你難道不應該謝謝我嗎?” 鄭穎真想跑到小樹林去撅根粗壯的樹枝回來抽死眼前這個大言不慚的人。 可惜她打不過他。她有點煩躁。鄭耀祖怎么還不死來,萬一動起手11起碼好能約等于1啊…… 既然打不過,她只好放棄武力解恨,繼續用嘴皮子耐心周旋。 “聽您這么說,您倒是對我們這部劇挺關照的,那怎么我們拿不到發行許可呢?” 前邊裝得像個好人似的,可惜不是真好人呀,最后還不是憋著個巨大的壞。 成墨陽笑著往鄭穎面前邁近了一步。 鄭穎身體重心不由自主向后仰。 成墨陽又往前邁了一步。他離鄭穎只有一步遠了。 他笑著噴出的白氣幾乎可以直達到鄭穎臉上。 鄭穎抬腿想向后退開,腿腳剛要動,手臂卻一下被成墨陽拉住。 “別動!你退也退不到哪去!”他直直地看進鄭穎的眼底,“這里是學校,我不能把你怎么樣,讓我從近處好好看你幾眼?!?/br> 鄭穎渾身都僵著,人處在拔腿向后飛奔和咬著后槽牙干挺等那幾眼趕緊看完的僵持中。 相對論發揮了可怕的效力,鄭穎覺得有一個世紀那么長——可其實也許只有幾秒鐘——成墨陽才把他那幾眼看完。 他松了她的手臂,呼吸間似有極輕極入心的一聲嘆息。 “我這么做,也不過是想有個機會能這么近地好好看你幾眼?!?/br> 鄭穎:“………………” 奶奶腿的,好好一個人渣忽然發抽走起情深深雨蒙蒙路線來,都不知道應該噴他點什么好了。 ★★★★★ 不遠處傳開漸次增大的叫喊聲。 “鄭——小——紅——紅——紅——” 執著綿延又興奮的尾音叫得鄭穎直喘粗氣。她噴出一團又一團的白霧來。白霧散盡前,鄭耀祖還未跑達身邊時,鄭穎雙目圓瞪,爭分奪秒,說話像篩豆,噼里啪啦,啟齒咔嚓:“成老板,我看你還是對我死心吧,以后這種從近處看幾眼的機會你不會再有了;發行許可的事情你也別想著能有文章可做了,沒人會因為這個就勸我去陪你一宿什么的,我自己呢就算退圈也不會;還有,”她終于喘口氣頓了下,再接著說時,聲音有帶血的狠厲,“你別打我弟弟的主意,不然我真跟你拼命!” 她的話一說完,剛剛好鄭耀祖提著個保溫壺沖了過來。鄭穎臉上的表情一變,從剛剛的拼命一下變成了面對鄭耀祖時獨有的“小傻逼你怎么還沒蠢死”的嫌棄。 成墨陽看著她的表情變化,眼睛瞇了瞇,眼神變得幽深,嘴角掛上一抹興味盎然。 鄭穎退開兩步,和成墨陽無聲拉開距離。她一把扯著鄭耀祖故意往遠離成墨陽的方向走,邊走邊沒好氣地問:“死哪去了?怎么才來!” 鄭耀祖搖頭晃腦:“跟你說了啊,聽講座前憋了坨屎!去拉屎了唄!” 鄭穎:“……”要不她就把這張嘴就是屎尿屁的渾犢子直接交給花叔叔得了…… “手里拿的什么鬼玩意兒?”鄭穎指著鄭耀祖手里提著的保溫壺問。那壺上畫了只貓,丑的程度和她送給余友誼那只有的一拼。 “湯??!知道你要來,提前煲了一上午呢!” 鄭穎:“……哪弄的鍋和壺?”明明他那套東西都被她刮走了。 鄭耀祖:“友誼哥送的!” 鄭穎:“…………”怪不得那壺上有只丑貓。友誼哥送鍋具給鄭耀祖,簡直作孽??! 他們邊走邊聊,就那么大剌剌的把成墨陽甩身后不理了。 鄭耀祖后知后覺地回頭看了成墨陽,問:“你剛才和誰說話吶?” 鄭穎:“一個問路的傻逼?!?/br> 鄭耀祖:“這傻逼挺好看的呀,大衣穿得真掛架,很有成功人士風范!”他頓了頓,有所察覺似的一叫,“等等,這個傻逼看起來有點面熟啊,好像在哪剛見過似的!” 他說著又要回頭去看,被鄭穎一巴掌把頭掰回來。 鄭穎定定地看著他。 鄭耀祖不樂意了:“你瞅啥?!” 鄭穎:“瞅你咋地!”頓了頓,補充,“瞅你是不是瞎!” ★★★★★ 鄭穎回到公司的時候,發現沈一帆正坐在會客大廳的椅子里等自己。 他幾乎是陷在厚厚的大衣里,靠在椅背上,一臉倦色的盹著。 鄭穎心里一陣發酸。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能準準地戳中另一個人的軟肋。不管他做了什么,或者干脆什么都沒做,都能讓她心里發軟發疼。 鄭穎踮著腳尖走到椅子旁邊,蹲下。 她仰望著沈一帆的臉。他很蒼白,可依然英俊得要命。 他無聲無息地就睜開了眼,沖她輕輕一笑,什么也沒問。 鄭穎忽然心里一片清明。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去干什么了?” 沈一帆摸摸她的頭:“app里推送新聞說,財經學校有位成功人士去做講座,學生們反響熱烈。盛況空前?!?/br> 果然。 這世上,最契合的兩個人,總是最相似的兩個人。 別人都說她看起來嘻嘻哈哈,其實內心最通透。在她看,沈一帆和她是一樣的人。他面上什么也不說,不叫人難堪,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默默付出默默去做。 鄭穎眼睛和心一起發熱。 “你會不會怪我去私自見了他?”她有點忐忑地問。 沈一帆沖她寵寵地微笑:“你弟弟在那里,有些事你是得親自出面說清的?!彼哪橆a,指尖的微涼浸在她的皮膚上?!叭绻腋嬖V你,我其實是不放心的,所以我讓吳宇跟在你后面了,你會不會介意?” 鄭穎眼底氤氳起了水霧。 她使勁仰著頭,不讓水霧漫出來,咧著嘴笑:“才不介意!我覺得要幸福死了!” 她想讓這樣的幸福持續一輩子那么久那么長。 她在心里默默祈禱: 老天爺大老爺啊,我愿意用自己三十年生命做交換,你就讓心源快點出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