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
杜正弘頓了頓,小心道:“他們雖有過失,但只要能將世子妃找回,也可將功補過,世子不妨再給他們一次機會?!?/br> 風暮寒大手放在太師椅扶手上面,食指與中指敲打著,發出不急不緩的聲響。 所有人全都閉息凝神,誰也不敢鬧出半點聲響。 半晌,風暮寒的手指突然停止了敲擊,“既然三公子開了口,那便由你去尋世子妃回來,若是你能在一個時辰內將人找回來,本世子便留下他們的眼睛?!?/br> 杜正弘一愣,似有些不解:“為何要我去……” 對于他的質疑,風暮寒置若罔聞,如蒙冰霜的鳳眸掃了一眼跪在院中的眾人,幽幽道:“本世子的話向來不會重復第二遍?!?/br> 院子里那些人眼巴巴的盯著他,一個個滿眼都是乞求之色。 杜正弘暗暗咬牙,他到不是在意這些人命,他們就是死了他也不會心疼半分,他原本只想隨口勸慰世子幾句,在眾人面前也好落個人情。 不想這南王世子到好,直接將尋人的差事交給了他。 “青衣,你陪三公子走一趟吧?!憋L暮寒吩咐道,“多帶些人手?!?/br> “屬下遵命!”青衣領命來到杜正弘跟前,冷冷道:“三公子,世子爺已經發話了,咱們還是快些去尋世子妃的好,免得回來晚了,這些人因為三公子而沒了眼珠子?!?/br> 聽了青衣的話,杜正弘不禁心中氣結:什么叫因為他而沒了眼珠子……又不是他親自動手挖的。 他又怒又懼,嘴唇翕動半天,只得帶著青衣轉身準備離去。 可還沒等走出院子,就聽身后傳來陣陣慘叫之聲。 回頭一望,但見所有人俱被按倒在地上,二十多名侍衛上前,手持一人高的板子,噼里啪啦的往那些人的屁股上招呼。 一陣陣慘叫之聲傳來,讓人聽得毛骨悚然,板子每次落下都呼呼帶風,沒幾下便將皮rou抽得撕裂開來,直打得血rou橫飛,骨頭咯咯作響,好似隨時都要散架。 恒豐行的大小管事與伙計們全都嚇得呆立不動,就連頭也不敢抬,雖然他們知道這里沒他們什么事,但聽到這聲音仍不免心驚膽戰。 每次板子落下,那些人便會發出一聲慘叫,而他們的身子就會隨之一抖。 杜正弘覺得自己就連牙齒都在打顫,他偷偷掃了一眼穩坐在太師椅上的南王世子。 風暮寒一手支著額角,神色平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仿佛對他來說,眼前這些慘叫著的,哀嚎著的,不過是些再普通不過的風景。 在這一刻,杜正弘才真正體會到了,何為視人命如草芥。 南王世子的可怕,遠遠超乎了他的想像…… ☆、第478章 意外遇到老熟人,已非昔比 涼州城中,舊院落內。 屋子里并沒有多少家具陳設,簡陋的床上鋪著草墊,散發出陣陣腐朽與潮濕的氣味。 杜薇沒有選擇坐在上面。而是在屋里挑了張還算干凈的舊木凳,不慌不忙的坐下,聽著門外時不時傳來男子呼喝行酒令與狂妄的怪笑聲。 她并不著急,因為她早已安排下玲瓏她們悄悄跟在自己馬車后面,所以她們很快就會將這里的情況告訴風暮寒。 而且風暮寒的暗衛很可能就隨時尾隨在她周圍,只不過是時機不到,沒有露面罷了。 院內,炎天一腳踩著酒壇,將碗里的酒水一飲而盡,他手下的弟兄們叫起好來。 重新將碗里的酒水倒滿,炎天醉眼朦朧地看著他的兄弟們行酒令,時不時笑罵幾句。 就在這時,有一個兄弟湊過來,笑嘻嘻道:“大哥,放著那白嫩水靈的小娘子在房里,不如拉出來與兄弟們樂呵樂呵?” 炎天打了個酒嗝。瞪了他一眼,“余下的銀子咱們還沒到手,等錢先拿到再說……” 其他人聽見這話全都聚過來,有人道,“大哥向來不是怕事之人,今兒為何優柔寡斷起來,莫不是大哥看好了那小美人吧?” 有人笑道:“胡說!大哥已經有了小嫂子,如何還能看得上眼這個,這一定是給我們留的!” 眾人哄笑。 不過也有人顯然不贊同這一點,短著舌頭插言道:“你們看……那小嫂子……她哪里還有當初的水嫩?現在老的像根蔥似的……” 這時候。一名女子正好從小廚房里出來,手里端著盛菜的陶盆,一身粗布衣裙,油膩膩的頭發挽在腦后,鬢發上插著木簪,正是孫月蟬。 眾人齊齊望過去,紛紛頷首表示贊同。 這時候的孫月蟬哪里還能從她身上尋到半分當初的風韻,粗糲的十指早已被磨平。指甲開裂,圍裙上散發著nongnong的油煙味。 “大哥,這小嫂子你果然該換換了?!辈恢l提議道,眾人立即附合。 炎天一手端著酒碗,瞇縫著眼睛笑而不語,孫月蟬走過時,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忽地抓向孫月蟬的衣裙底下。 孫月蟬身子一顫,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但并未如普通女子那樣發出驚呼之聲。 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時候,她越是驚慌,這幫男人就越發的放肆,他們喝醉時??墒鞘裁词露寄茏龅贸鰜淼?。 “去給屋里那小娘們送點水?!毖滋旆愿赖?。 孫月蟬一聲不吭,提著泥壺默默的進了正屋。 房間里光線有些暗,所幸孫月蟬早已習慣了,她進屋便直接走向木桌,準備去取木桌上的茶碗盛水。 屋里的凳子上坐著一抹嬌柔的身影,身上散發出淡淡的玉簪花香味……她早就知道炎天他們做的是什么生意,像這般劫持良家女子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她覺得有些奇怪的是,這個女子竟然如此安靜,以前她來給別的女子送水時,她們都會縮在角落中,要么哭得不成樣子,要么嚇的哆哆嗦嗦。還有的會跪下來求自己救她們。 孫月蟬陰冷的笑起來,救她們?她連自己都救不了,憑什么救她們。 趁著炎天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她便會嚇唬那些女子,每次看到她們的眼淚,她就會覺得格外痛快。 她提起泥壺向茶碗里注水,一邊不屑的抬頭望向那個坐在凳子上的女子。 目光相對的一瞬,孫月蟬只覺得渾身一滯。 手指一松,手里的泥壺便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熱水噴濺出來,燙得孫月蟬一哆嗦。共丸低亡。 “怎么回事?”門外傳來炎天不耐煩的吼聲。 “沒……沒事……”孫月蟬結結巴巴道,眼睛卻死死盯著凳子上的那個女人,就像見到鬼似的。 炎天搖搖晃晃走到門口向里面望了一眼,見杜薇老老實實的坐著,孫月蟬的腳下碎了一地的泥壺碎片,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這個笨手笨腳的婆娘,怎么連個水也倒不好?還摔了老子的水壺,把你賣了錢都不夠買把泥壺的,你懂不?” 孫月蟬鐵青著臉色,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炎天罵罵咧咧一通,院里的兄弟又拖著他去喝酒,他這才離了正屋。 黯淡的光線里孫月蟬的目光漸漸亮起來,在她的眼底,仿佛正燃燒著一團不明的火焰,帶著些狂癲之色。 “杜……薇……”她咬著牙,一字一頓。 杜薇側著頭,似看不清她的模樣,“你是誰?” 孫月蟬只覺氣息頓時一滯,“事到如今,你再裝不認識也是枉然,淪落到這一步,真是天意?!?/br> 杜薇平靜的望著她,秀眉微蹙,似真的想不起她是誰。 “你當真認不得我?”孫月蟬又惱又怒,當初杜薇與她雖不常見面,但也絕非只有一面之緣,她如何認不出她來。 “莫非你以前曾在杜府做過粗使活計?也許是廚房的幫傭……不像,難道你是打掃的粗使婆子?可是看你年紀不應該是……”杜薇歪著頭,件件細數,險些將孫月蟬的肺氣炸了。 “杜薇!你可記得孫府?你可記得我哥哥孫富!要不是你,我們一家怎會淪落到這般田地,全都是因為你!” “哦……”杜薇恍然大悟狀,“原來你是孫月蟬?!?/br> 孫月蟬無聲冷笑,“你被炎天捉了來,定是又得罪了什么人吧?” “嗯?!倍呸贝蟠蠓椒降狞c了點頭,然后……再沒有然后了。 杜薇的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既沒有知道眼前這人是孫月蟬時的驚訝,也沒有對自己處境的擔憂。 她只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然后便不再說話,只是平靜的坐在那里。 孫月蟬強壓心中怒氣:“杜薇,你難道就不想逃出去嗎?”她要讓杜薇跪在她的腳下,求她,然后還要讓她嘗嘗什么才是真正的絕望,就像當初她嘗過的那樣。 杜薇眨巴著眼睛,天真道:“逃?為什么要逃?” 孫月蟬氣結,獰笑道:“你可知留在這里,自己是何下場?” 見杜薇不語,她繼續道:“炎天對他手下的兄弟可謂是慷慨之極,有你服侍在側,他們定會共享?!?/br> 杜薇烏黑的眸子閃了閃,上下打量著孫月蟬,忽而笑道:“原來如此,想來你消受了不少,難怪我都認不出你來了?!?/br> ☆、第479章 不用走著瞧,兄弟對峙 對于杜薇的無視與嘲諷,孫月蟬怒不可遏。 “杜薇!我會親眼看著你,要你也嘗嘗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杜薇無聲輕笑,“你也是一樣。又遇到我,算你運氣不好,地獄般的日子還在后頭呢?!?/br> 孫月蟬氣的說不出話來,要不是她從心里對炎天有所畏懼,她幾乎想抓起地上的泥壺碎片,撲上去劃了杜薇的那張臉。 可是她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的她對于炎天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屬物,她要是真敢傷了杜薇,只怕炎天殺她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她咬牙切齒道:“咱們走著瞧……” 杜薇坐在那里,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不用走著瞧了?!?/br> 孫月蟬愣了愣,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用走著瞧? 杜薇笑而不語,只是挑起一側秀眉,似在傾聽屋外動靜。 突然間。孫月蟬意識到,剛才外面還不斷響起的行酒令與呼喝叫好之聲,這會功夫已經全都消失了。 屋外異常安靜。 孫月蟬心里掠過一絲疑惑。 就算他們全都喝醉了,也不會如此安靜。 杜薇眸子彎彎,“你想瞧瞧外面么?” 孫月蟬緩緩走到屋門口,推開房門……一股腥甜的鐵銹味撲面而來。 她瞪圓了眼睛,眼底倒映著院里的慘狀:炎天與他的手下全都倒在地上,地上滿是鮮血與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