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風暮寒直愣愣站在那里,半天毫無反應。 崔藥師慌了,急喚道:“世子爺?” 風暮寒渾身一震,突然劇咳出聲,接連吐出血水來,臉色蒼白得嚇人。 崔藥師急忙上前扶住他,卻被他一下揮開,“不可能……剛才她……明明還在跟我說話……” 崔藥師見他吐了血,恐他毒癥此時發作,不顧一切上前扶住他,“世子爺,在下說的全是實情,她最后要在下為世子爺帶句話……她若不回來,便是回家去了,無需難過,無需掛念……世子爺!” 話音未落,只見風暮寒身子突然一晃,腳下踉蹌,一頭栽倒下去。 風暮寒被送回大帳,直到暮色降臨才幽幽轉醒,崔藥師原本擔心他醒了又會找他來問話,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風暮寒直接去了中軍大帳,與手下副將商議軍中事務,好像沒事人一般。 崔藥師雖然覺著有異,但一時又看不出什么端倪,不過卻也松了口氣,急急回了軍帳。 青衣早已等在那里,看了一眼停在帳中的棺木,總覺得異常刺目。 “都準備好了么?”崔藥師問。 青衣點了點頭,“不過要想在十日內趕到涼州城萬福寺有些困難?!?/br> 崔藥師無奈道:“現在只有此法能救她一命,成與不成就看她的造化了?!?/br> 棺木并未釘死,崔藥師拉開棺蓋,青衣看向里面,只見杜薇面色如紙,躺在里面毫無生息。 “此法真能可行?”青衣不確定道。 “我給她吃了返魂丹,可以讓她提前進入假死狀態,這世間能救她的,唯一有慧悟主持了,他如果還在涼州萬福寺的話,你只有在十日之內趕去,如若不然,返魂丹藥效一過,不消半個時辰,她便會絕氣身亡?!?/br> 青衣面沉似水,“可是世子爺這邊……”剛才外面那一幕他也見了,就連他自己都沒料到,眾人皆稱薄情寡意的南王世子竟會為了杜薇,險些手刃太子。 “長痛不如短痛?!贝匏帋熼L嘆一聲,“再說此法極險,而且路途遙遠,若是趕不及依舊是個死,還不如現在就讓世子爺斷了念想?!?/br> 青衣點頭,讓幾名暗衛幫忙,將杜薇的棺槨悄悄從帳后抬上馬車。 看著青衣等人馬車出了軍營,崔藥師幽幽嘆了口氣,吩咐手下知情的隨軍太醫道:“此事切不可讓世子爺知曉,能拖一日算一日?!?/br> 那幾人臉上俱都露出為難的神色,想在風暮寒面前裝糊涂,這得多大的膽子,冒多大的風險! 崔藥師冷哼一聲:“若是不瞞著將軍,只怕他寧可抗旨也會收兵趕去救她,你們可知擅自收兵是什么罪名?” 幾名太醫面面相覷。 崔藥師苦笑道:“反正左右都是一個死,就算我們幾個得罪了將軍被斬首,但卻能保住這三萬士卒的性命,這也應該算是功德一件吧?!?/br> 路過中軍大帳,崔藥師無聲嘆息。 只見帳中燭光搖曳,映襯著里面那英挺的背影,巋然不動。 隨著時間推移,議事眾將紛紛離去,最后帳中唯剩下那抹寂寥的背影。 當歸,當歸…… 可是那帳中,不會再有人等他回去…… 風暮寒單臂撐于案上,手指掩住雙目,似覺燭火格外刺眼。 “薇兒……這么晚了我還沒有回去,你會不會在等我……” 帳中寂靜,無人能給予他回答。 ☆、第228章 戲耍太子,最后的解藥 一連數日,風暮寒都在中軍大帳與眾將議事—— 開始,眾將并未覺得有什么異常,雖說當日將軍曾為了那個女子險些與太子動手??涩F在看來,他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此事。 太子在營中只待了兩日便回去了。 臨行前,眾將送太子等人到營前。 來時雖算不上是前呼后擁,但身邊也是跟著十幾名親隨,可是臨走之時,眾人卻發現,太子身邊只有一名親隨跟著。 雖然大家都心知有異,可誰也不敢開口詢問。 太子明顯臉色不善,親隨牽著馬站在營門口,太子不悅道:“難道威武將軍想讓本太子一個人回去不成,半路若要再遇敵軍,不知你要如何向我父皇交待?” 風暮寒身披戰袍立于眾將前,目光陰冷,“太子殿下多慮了。敵軍怎敢對你動手,若是半路遇到了,只怕他們還會送你一程?!?/br> 太子大怒:“風暮寒,你休得猖狂。待本太子回京。定要在皇上面前參你一本!” “隨意?!憋L暮寒冷冷道。 太子回身,命親隨道:“走!” 親隨扶著馬,太子翻身上馬,兩人離開軍營正門。 風暮寒突然自身邊一名將士手中取過長弓。挽弓搭箭,箭尖直指營門外的兩人。 眾將又驚又懼,但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風暮寒鳳眸微瞇,三指一松,箭簇化為一道白光飛出去,正中太子身邊親隨的后背。 那人悶哼一聲,翻身掉下馬去。 太子大驚,猛回身看向營中。 風暮寒隨手將弓箭交回到將士手中。 “風暮寒!”太子咆哮著,“你竟敢斬殺本太子親隨!” “太子殿下誤會了?!憋L暮寒語氣幽幽,不急不緩,“您的親隨乃被敵軍所殺,太子殿下盡管放心。本將定會替他們報仇雪恨?!?/br> “你!”太子一時語噎,當著眾將的面,風暮寒竟然還能這般狂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隨死在自己前面。 “太子殿下慢行,不送?!憋L暮寒拱手,薄唇挑起,似露出一抹笑意,可是他的那雙鳳眸卻如刀刃般,冷冷清清。 太子怒氣沖沖,撥轉馬頭,怒喝一聲,催馬向前。 誰知他剛轉過頭,忽聽身后弓弦聲響起,只驚得他一身冷汗。 莫非……風暮寒這家伙真的敢向自己射箭不成? 他猛地在馬上俯下身子。 但是除了那聲弓弦聲過后,根本沒有任何箭簇射過來. 他松了口氣,剛剛直起身子,身后弓弦聲又響。 他再次急急壓低身子……可是依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被耍弄了。 撥馬回身,只見軍營內,眾士卒忍俊不禁,風暮寒玩弄著手里的長弓,單指拉動空弦,發出弓鳴之音。 太子的臉瞬時漲得通紅,滿腔怒意卻無處發泄。 這時候他若開口便是自找沒趣,故此只能重新轉身,拼命催動馬匹,逃也似的往豐州城而去。 直到太子走遠,眾人才敢笑出聲來。 風暮寒將長弓丟給身后副將,人人都在偷笑太子剛才如驚弓之鳥,可只有風暮寒的臉上面無表情。 眾人聲音在他聽來,好似遠在天邊,他只能看到他們的嘴巴開開合合,卻不知道他們都在說些什么。 他只覺得胸口的那顆心如墜冰窟。 抬頭看,暖陽依舊,可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接連五日,風暮寒都表現得很平靜,只是他再也不回自己帳中,而是夜夜留在中軍大帳。 燭火亮了一夜又一夜,從未熄滅,只有門口那些親衛知道,南王世子已經有幾日未曾合眼了。 他讓自己連一絲的休息時間都沒有,不是與副將商議軍務,便是主動出兵掠陣。 兩軍陣前,那縱馬橫槍拼殺的架勢讓人看了著實心驚,那根本就是在玩命! 到后來,營中所有眾將都覺察到了主將的異常。 他不眠不休,不提任何與杜薇有關的事,就好像他身邊從未存在過這個人一樣。 崔藥師一開始還自以為得計,他所認識的那個世子,沒有什么是放不開的。 可是一連五天下來,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眼瞅著風暮寒臉色一天天蒼白下去,整個人不論是坐著還是站著,身上都帶著一股陰冷的死氣。 直到第六日早晨,將眾在中軍帳內議事時,風暮寒突然暈倒。 崔藥師這才終于明白,為何這幾日風暮寒如此平靜。 只怕他在內心拼命壓抑著自己,他不肯休息是怕自己有空閑去想起她,他此后也一直沒有提及過,想要去見她的尸體,這一切,都源于他在拼命欺騙著自己。 崔藥師小心翼翼將一只藥盒放在風暮寒的床頭。 風暮寒半靠在枕上,鳳眸冷冷的瞥了一眼,“什么?” “杜小姐最后托在下幫忙轉交給你的……禮物?!迸妓净?。 風暮寒猛然看向那只木盒,雙拳緊攥,控制不住猛咳出聲。 崔藥師靜靜的站著,聽他連續不斷的咳,似想要將自己的內臟全都咳出來似的。 “拿走!”好不容易停止咳聲,風暮寒揮手似想將那木盒推開。 “世子爺,這是杜小姐的心愿?!贝匏帋熕餍砸缓菪?,把話說下去,“只要服了它,您身上的毒癥便可解了!”說著崔藥師伸手打開木盒。 風暮寒在看到盒里東西的時候,輕顫了一下。 那是一枚烏黑發亮的藥丸,帶著淡淡的胭脂香氣。 他低下頭,緩緩地伸出手,輕輕撫過那枚藥丸,好似在摸著什么稀世珍寶一般。墨發散開遮住他的眼眸,直讓人看不出他臉上的神色,究竟是喜還是悲。 有那么一瞬間,崔藥師甚至懷疑世子想要落淚,那空落落的神情,就連他看了也不覺心中難過,喉嚨里像是堵著什么。 “世子爺……求您用了吧……”崔藥師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他垂下頭去,不敢看對面床上那人絕望的表情。 風暮寒盯著那枚藥丸。 能解他身上毒癥之物…… 這是她的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