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刺猬》 作者:謙少 文案: 主角林睢,音樂人,十八線藝人,睢是暴戾恣睢的睢,人如其名,刺猬的名字因他而來。嘴賤,自私毒舌,防備心重,偶爾歇斯底里。 這篇文講的大概是一個人不斷成長不斷改變的故事。在路上遇見一些人,錯過一些人。溫柔時光,驚艷歲月。 關于孤獨和防備的故事。 不虐,最多有點悵然若失而已。 陸宴很好,紀先生更好。 內容標簽: 強強 娛樂圈 情有獨鐘 主角:林睢,紀容輔,陸宴 ┃ 配角:付雍,蘇迎,盧逸嵐,元睿 ┃ 其它:刺猬,溫柔 【作品簡評】 林睢,音樂人,十八線藝人,睢是暴戾恣睢的睢,人如其名,刺猬的名字因他而來。嘴賤,自私毒舌,防備心重,偶爾歇斯底里。人生一度糟糕到不相信還會有好的事情發生,最后卻遇上紀先生。刺猬看見人事物,心里怎樣評價,嘴上怎么說,很有意思。從前在別的文里出現的受到很多人喜歡的角色,在刺猬眼里,又是另外一種樣子。更有意思的是,人是會欺騙自己的,有時候真實的想法被自己藏起來不愿意多想,那讀者自己的猜測就很有趣。刺猬心氣高標準高,可是在紀先生眼里卻是“拼命裝出一副很聰明的樣子”,太好玩了。 ================ 第1章 虎牙 錄完這個月的節目時,已經是深夜三點了。從中午十二點站到現在,雖然中間偷閑坐了一會兒,還是有點吃不消,錄最后一道菜時我腿都打顫了,手撐著流理臺才念完臺本,還好二號機位的小于和我關系好,一直對著菜拍近景,幫著我打馬虎眼。 這檔美食節目跟b臺其他幾檔節目一樣,都是臺里領導一起負責的,每個人都可以過來指手畫腳,每個人又都做不了主,想搞點創新或者出格的事比登天還難。所以也和其他節目一樣搞得平淡無奇,辦了幾年都是老樣子,連演播廳的裝飾風格都沒換過。 現在其他電視臺的節目都流行外包給制作團隊,只有b臺自恃身份,仗著是朝廷臺,混吃等死不改革。別人一個電視臺里幾個王牌團隊,有做選秀的有做綜藝的,各自井水不犯河水,拿收視率說話。sv臺王牌綜藝的簡柯,華視選秀節目的rita,都作為其中的翹楚,被寫在許多小藝人小模特的黑本本上,不論男女都對他們虎視眈眈,用蘇迎的話說,叫“想辦法睡他娘的一票”。如果娛樂圈有護官符的話,這兩個人的名字是一定在上面的。 不過話也說回來,要是在別的電視臺,我早在幾百年前就被踢出去了。也只有b臺現在這群又想緊跟市場潮流又跟不上的中年領導團,才會容得下這檔半死不活的美食節目,和我這個半死不活的過氣藝人。圈子里比我紅比我年輕的小藝人大有人在,一個個都是早上七點的太陽,就等著大放光彩,只要有曝光機會,貼錢都愿意上。b臺好歹是朝廷臺,身份擺在這里,我這檔節目看似不尷不尬,真要空出來,有的是人等上位。 做人要知足。 這三年來,我就是靠著這些話,激勵自己在每個錄完節目累得像狗一樣的深夜里,繞過各種堆在樓道里的蜂窩煤和雜物,連爬六層樓梯回到家里的。 年紀大了,自制力都變強了,因為生活開始變得一成不變,結果都可以預見,偶爾想偷懶放縱一把,想起明早起來還得自己收拾爛攤子,頓時就清醒了。以前十九二十歲的時候最辛苦,年輕人渴睡,那時候我們一個選秀出來的前十名除了冠亞軍都是打包的,上節目都是綁在一起,人多勢眾。而且各型各款都有,從陽光少年到冷酷型男,任君挑選,應該就是國內現在這些偶像男團的雛形了,比現在流行的韓國組合晚不了多少。我那時候是真的能睡,化妝時都能睡著,最紅的時候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房子我住了五六年了,買的時候趕上了好時候,現在賣了也夠過一輩子了。我向來懶得動彈,這房子雖然舊了點,好歹舊得不難看,并不臟,該有的全都有,空間大,我吃完飯在家里轉幾圈拖個地一天的運動量就夠了。地段也不錯,我就一直沒搬也沒賣。 錄了一天節目,大晚上我累得不行,洗臉都費勁,關鍵是不止累,還餓,冰箱里什么都沒有,就兩個蘋果,硬得像石頭,看著都覺得牙疼,一包榨菜,不知道猴年馬月的,胃里空得火燒火燎,我燒點熱水沖了包奶茶喝,喝了一口就覺得不對勁,拿起包裝一看,原來是一包感冒沖劑,好在還沒過期,藥不死我。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剛倒在床上,意識已經模糊了,憑本能接起電話。 “出來玩啊……babyface……章老板會來……” 我半夢半醒間斷斷續續聽到這幾個詞,是蘇迎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她跟我一樣,歌手出身,不過她是正統科班,中藝的畢業生,畢業之后也在b臺蹉跎了好幾年,后來窮得受不了了,仗著臉還端正,跳出去拍了幾部狗血劇,這才攢夠錢來連做幾個微整,總算混成了二流八點檔演員,現在也不上不下地混著日子。 這個圈子向來詭異,大紅大紫也許就是一夜的事,昨天還跟你一起住著地下室,今天就飛上枝頭變鳳凰,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早氣死了。而且人人生就一雙勢利眼,笑貧不笑娼。一般人在這個圈子混上幾年,要么跟我一樣磨滅了志向,甘心混吃等死。要么跟蘇迎一樣動了念頭,心思活泛起來,她現在住著一個月一萬的房子,家里亂得很,常請我去喝酒,她買酒我帶菜,穿一身松松垮垮睡衣,黑框眼鏡,亂糟糟頭發夾子一夾,t恤領口滑下來露出半個白花花的胸,喝醉了常東倒西歪靠在一邊,揮舞著鴨腿雄心萬丈地喊:“他媽的北京的老板都死哪去了!快來一兩個包養我??!” 她是積極的機會主義者,屢屢碰壁,自強不息,每天午夜盤桓各個場子,比趕通告還努力,交游廣闊,可惜都是和她一樣的窮酸小藝人,除了一條爛命什么都沒有,有機會自己上都來不及,哪里還會來提攜她。每天天一黑,這群人就跟一群饑餓的禿鷲一樣,浩浩蕩蕩地穿行在北京的夜場和飯局中,隔著燈紅酒綠打量每一個目標,滿臉寫的都是“我想紅”。 我心情好的時候,也調侃過她一兩句,說“你每天比上班還準時,又辛苦,不如干脆在尤物掛個牌子,要是混個頭牌,出場費比一部戲片酬還多,國安民樂,豈不美哉?!?/br> 她大笑,把這話當做恭維,尤物是如今北京最貴的夜場之一,如今花魁名叫瞿藍,五月剛過23歲生日,一眾老板一擲千金比排場,上百萬的跑車送起來眼都不眨,我當天有幸在場,見到這樣繁華場面,安心在角落里切我的三文魚片。 尤物背后老板就是章家,章文彬是京城里有名愛玩的官三代,出手闊綽,最喜歡跟人爭強斗勝,尤物開了五年,至今仍在虧損,就是因為他的口頭禪是“免單!都免單!”人送外號章老板,他愛熱鬧,身邊自然少不了女明星,也捧了幾個明星出來,除了已經去世的小天后程可之外,現在當紅的小花旦李云詩,和幾個不入流的三線演員,都跟過他一段時間。 他是蘇迎的頭號目標。 由此可見蘇迎對我確實是好,尋常的局不會叫我,章老板是京中小頑主的一號大將,身邊朋友非富即貴,有一兩個偏好男人的也未可知,所以不惜凌晨三點來提攜我,實在情深意重,恩同再造。 可惜我實在是困。 “嗯……好……”我聲音低得自己都聽不見,敷衍兩句,連電話都沒掛,就這樣睡暈過去。 一覺睡到房間里被夕陽曬得熱起來,我嗓子干得冒煙,閉著眼在床頭亂摸,把手機打翻在地,醒了過來,這才聽到外面震耳欲聾的敲門聲。 蘇迎是山東大妞,除了生就一對大胸之外,力氣也大得很,敲門敲得整個樓道里都咣當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捉jian的。我打開門時她正提起高跟鞋準備往門上踹,見我開門,頓時嚷了起來。 “林??!你死在家里了?昨晚那么好的機會你不來!我們這幫人都跟章老板搭上話了,還有人當晚就跟著他們走了!” 我睡太久,頭疼得很,被她一吵腦袋嗡嗡叫,好在我認識她快十年,早學會屏蔽她聲音,掃了一眼她手上提的袋子:“你買了菜?” “什么菜,這是我樓下打包的烤鴨!外賣!”她倒是講義氣:“你當我不知道你昨晚錄節目錄到深夜?還買菜過來讓你做給我吃,我還是人嗎?” 我在她的念叨中動作遲鈍地從廚房里拿出碗筷,在桌上鋪好報紙,把烤鴨和外帶的炒菜拿出來吃,年紀一大,反應就跟著變慢,我倒沒有起床氣,就是剛醒來的一個小時里思維會比較呆滯,連咀嚼都變慢,一邊吃烤鴨一邊呆呆地盯著報紙夾縫里的小廣告,半天沒看進去一行字。 蘇迎就吃飯的時候安靜點,但還是會在盛飯的間隙里發表幾句感慨,她其實長得挺好看,一雙精神的杏眼,大而上挑,鼻梁高,鵝蛋臉,做出來的尖下巴,五官端正,有一種俗氣的明艷。 但是她自己不怎么會收拾,妝容常常弄得臟兮兮的,又沒好衣服穿,對于性感的定義還停留在超高跟豹紋黑蕾絲和比內褲長不了多少的短裙,一不小心就成了外圍女。 她說話的時候,我就盯著她一張一合的嘴巴出神,她倒是不怕疼,一大早做了全副烤瓷牙,白得簡直不真實。還常慫恿我也做,我除非病得快死不會進醫院,上次看牙醫還是十七歲,對于那張椅子本能地恐懼,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帶著我這一口無功無過的牙過一輩子了。 “……男人過了二十五,不,過了二十三就不能要虎牙了,顯得幼稚,不好接戲?!碧K迎大概是看見我吃飯的樣子,又開始指點江山:“你看陸宴早就矯正了。唉,其實他年輕時是真好看,那笑容……咳,真是?!?/br> 陸宴這兩年挺紅,聽媒體的口氣,已經隱隱約約開始叫他“小天王”了,要不是他一心一意拍商業片圈錢,估計形象還能更上一層樓。 現在國內好看的男星少,女粉絲又多,正是黃金時代。男星是拼輪廓,整容痕跡重了不好看,所以帥哥少,不像女星,大眼睛高鼻梁滿地走,命比草賤。陸宴長相已經英俊到極致,難得是大起大落凝練出的氣質,他出名早,十八歲選秀出道,紅了一陣之后沉寂整整四五年,今年又開始走紅,一冒頭就已經變成彬彬有禮的紳士,演了個當紅的冷酷總裁電視劇,他本來個子就高,凈高一米八的身段,穿西裝,肩寬腰窄腿長,嘴角噙笑,走過幾個紅毯,禮貌而克制地接受記者采訪,網上已經鋪天蓋地地叫起“老公”來。 蘇迎一直很喜歡陸宴,我都不忍心告訴她陸宴是個雙,而且很可能更喜歡的是男人。 不過也難說,我當年第一次遇見陸宴的時候,他還是有女朋友的,只是感情不深,年輕人的puppy love,我們選秀出來的前二十強都要集訓,經紀公司又管得嚴,一來二去也就分了。 蘇迎說的虎牙,我當年也見過。二十強搬進別墅那天,攝像機跟著我拍,我拖著行李推開宿舍的門,有人正從里面走出來,穿了件曼聯的紅球衣,高得突兀,逆著光笑起來,上唇很薄,漂亮的m字型,露出鋒利虎牙,英俊且耀眼。 蘇迎還在不停說,已經從陸宴的虎牙分析到了小花旦上位的局勢,說著說著忽然從包里掏出兩張看似門票的東西來,往桌上一拍,氣勢頗為雄壯。 “看我弄到了什么!”她得意洋洋跟我炫耀。 第2章 狼狽 那是兩張清樽的入場券,清樽是一家高級會所,里面帶游泳池,可以開露天party,不過是會員制,我也只聽說過名號,從沒進去過。 “7月27,章老板生日?!?/br> “獅子座啊?!蔽夷每绝喺呵炎永锏募t油豆瓣,慢悠悠地道:“那首歌怎么唱來著……” “我唱你的頭!少轉移話題,我就問你去不去?老娘好不容易弄到的兩張入場券,為了這腿都被黃錫那孫子摸青了,成敗在此一舉!”蘇迎握著拳頭在桌子豪情萬丈地一砸,桌上的烤鴨都跳了三跳。 其實蘇迎一直不懂,她不是長相問題,純粹輸在路線走錯了,在商言商,其實她可以學學古代的名妓,能進這圈子的長相都不會太差,大家拼的是附加價值,琴棋書畫十八般武藝,現在當紅小花旦李云詩,長得其實挺清淡,勝在學芭蕾出身,纖細挺拔,笑容也給人清爽的少女感,不僅討金主喜歡,粉絲也待見。就像盛夏的櫻桃,新鮮水嫩,吃起來不錯,看起來格調也挺高,自然賣得貴。 蘇迎這女人就不是櫻桃了,是濃油赤醬的紅燒rou,口味濃重的自然愛吃,但也只是吃吃而已,頓頓吃都膩,更別說擺上高臺盤了。好姑娘是好姑娘,實惠也是真實惠,只是進了這個圈子,就被一些人看低了。她說的黃錫就是其中一個,說起來還是個小導演,什么都懂一點,就是作品爛到臭街。常年混跡在這些小藝人中占便宜,手上不干不凈,我說過蘇迎一次,讓她不要和他混在一起,蘇迎也只是敷衍地答應兩句,我也就懶得管了。 她賣不賣,我無所謂,我不賣倒不是我品德高尚,各人有各人選擇而已。我對于出人頭地沒太大興趣,反正我沒負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況且這碗飯也不是人人能吃,章文彬祖籍江西,大別山里出來的,祖輩是建國英雄,我不好評論長相,但他長得實在有點返祖,短臉,寬腮幫子寬顴骨,這兩年又胖了起來,像氣球里支棱出幾個棱角來,他那群朋友也比他高不到哪去,長得都挺別致。蘇迎她們其實是真正的勇士,干的也是技術活。 我敬謝不敏。 “白窈最近不是跟你走得挺近的嗎,你帶她去吧?!?/br> “我弄死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我弄到這入場券多不容易?!碧K迎氣得過來要掐死我:“白窈整天在外面造了我多少謠,我跟她去?還不如把票吃了!” “那ruby,簡澤歆……總能找到個陪你去的?!?/br> “不行,我今天就賴上你了。我可提醒你,我有你家鑰匙,你要是這次不陪我去,以后我天天趁你錄通宵回來的晚上sao擾你,姑奶奶可說到做到?!?/br> 我懶洋洋抬起頭。 “你鑰匙不是丟了嗎,今天還是按門鈴的?!?/br> “那是忘帶了?!?/br> “真的?” “你大可以賭一賭?!碧K迎叉著腰笑起來,她眼角上挑,明艷又精神,當得起顧盼神飛這四個字??上н@傻姑娘一到了老板面前就扭扭捏捏的,像只鵪鶉。 我被她的笑照得眼花,低下頭慢吞吞地嚼著鴨腿,蘇迎大概以為我在思考,還做我的思想工作:“林睢,你好好想想啊,這幫人玩心重,出手又大方,你隨便勾上一兩個,一部戲就有了,現在的電視劇你不是不知道,拍一部紅一部……” “我不演戲?!?/br> “唱歌也行啊,出專輯最燒錢,你不得先找個冤大頭?你到現在也就簽約時出了一張專輯吧,合適嗎?都七年了吧。章老板那幫朋友不錯了……” 我被她念得頭疼,想說句“我不習慣被人壓”,但是這話跟她說感覺有點指桑罵槐,只能言簡意賅一句:“丑?!?/br> “丑才好啊,好看能輪得上你?丑人才花錢睡人啊,清樽的老板,付少,你在蘇荷見過的,帥吧?人家排著隊白給他玩,季昀你知道嗎?現在就跟著他呢?!?/br> “誰?”我似乎聽到個奇怪名字。 “季昀,日字旁一個勻?!?/br> “哦,紀曉嵐,他不是斗和珅去了嗎?” “我真是日了!”蘇迎被我的故意打岔氣得火冒三丈:“季昀,季節的季,原來叫季洛家,唱《最遙遠的距離》那個,當年紅了一把不是說要結婚嗎,大概是窮不慣,現在又復出了,還改了名字,人家當年紅得鋪天蓋地,現在還不是一樣被睡,你還矜持個什么勁?!?/br> 我頓時來了興趣。 “他跟付雍,什么時候的事?” “小半年了吧?!?/br> 那還好,狀況不算惡心。 “這次生日付雍來嗎?” “清樽是他的店,章老板又和他認識,肯定來啊?!?/br> “陸宴去嗎?”我困意全無,人都坐直了,連鴨腿也不吃了。 “應該會去吧,”蘇迎努力吹牛逼:“章老板的面子多大,他又跟娛樂圈走得近,年年生日李云詩都到,陸宴應該會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