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父親……他是恨的，恨他當年所作所為，那么多的孩子他親眼見他一個個推入火坑，恨他為了目的到白家，寧愿改姓丟棄祖宗……可是，那是他的父親，給了他生命的父親，他沒有選擇更沒有資格去恨。

    “行了?！蓖饷娴拇蚨沸?，白夫人看著白世英，道：“我活著，你可以肆意瀟灑的活著。我死了你就是家主，這是命，你沒的選擇！”

    話落，他拂袖便出了門。

    顧若離走過去坐在白世英身邊，握著她的手，白世英和她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這些話她不是第一次說了?！?/br>
    她和白夫人的相處模式，讓她想到了方朝陽。

    要過年了，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家里吃年夜飯是不是很冷清……

    顧若離心頭嘆了口氣。

    “你們打算去關外？”白徵在對面坐下來，顧若離點頭道：“七爺在開平衛等我，我們打算等年初二就出發，白先生你呢，有什么打算？”

    白徵看了一眼白世英，望著顧若離道：“多年未曾去關外，難忘那邊的日落日出，這一次索性無事我和你們一起吧?！?/br>
    顧若離挑眉余光看了一眼白世英，含笑道：“我自然是歡迎白先生和我一起的?！彼f著，指了指外面，“周錚他們還在等我，我下會家去等你們?！?/br>
    話落，她松了白世英的手，含笑出了門。

    “你什么意思?！卑资烙⒖粗揍?，白徵道：“我想去，和你無關，你也不用自作多情?！?/br>
    白世英抿著唇點了點頭，道：“行！”話落她起身出門。

    白徵靜靜看著她的背影。

    此刻，白二夫人氣的暈倒在自己的別院里，白睢楠回頭呵斥婆子，道：“你確定看到了大小姐和那個縣主還在家里？”

    “是的?！逼抛踊氐溃骸按笮〗愫挽o安縣主就是從院子里出來的，還有大少爺也從里面出來的?！?/br>
    白睢楠思索了一刻，換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彼驼f白夫人怎么可能制出藥來，原來是白世英和靜安縣主在幫他。

    可惡！

    “睢楠?！卑锥蛉诵蚜诉^來，看著白睢楠道：“快，給京城寫信去?！?/br>
    白睢楠點頭，道：“娘，您別著急我這就寫信?！?/br>
    白世英和顧若離對面坐在馬車上出了白府，顧若離掀了車簾看到白徵騎馬隨在一邊，她放了簾子低聲問道：“你和白先生……是因為白凱的死嗎?！?/br>
    “嗯?！卑资烙⒄Z氣失落，“當年白凱中毒我娘制藥未成，白凱受不住便上吊自縊了……他自縊時白素璋就遠遠看著，眼睜睜的看著白凱咽氣的?！?/br>
    顧若離皺眉，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白先生看到了卻無動于衷呢?！?/br>
    “白芷說的。我去時白芷正發瘋的要和他打架?！卑资烙⒋怪垌?，道：“事后我問過他，他也承認了。說自己問心無愧?！?/br>
    顧若離愕然，掀了簾子又看了一眼白徵，隨即想到了什么，問道：“白先生是覺得白凱的毒既難解，不如早點死了好解脫？”

    “呵！”白世英道：“他要真這么想的，我就更和他無話可說了?！?/br>
    顧若離嘆了口氣，有的時候兩個人就是站在彎路上，怎么也拐不回去，只能慢慢來，“要過年了，你是準備和我在賃的宅子里過，還是回來和白夫人一起？”

    “和你一起吧?！卑资烙⒌溃骸拔也幌牖厝??！?/br>
    顧若離點頭，也不想勉強她，慢慢走著，她將兩張藥方拿出來看著，白世英便丟了方才的話題和她道：“這兩日我將藥配好，走前先將毛氏藥制出來，白家秘藥等去了開平衛我再做?！?/br>
    “好！”顧若離期待不已，若是成了那她的手術，“我真的好期待?！?/br>
    白世英也一掃方才的陰霾，含笑道：“是，我也很期待，期待你的第一次大手術成功，期待你所說的中西醫結合醫院，能夠屹立在大周每一個地方?！?/br>
    “好?！鳖櫲綦x道：“讓我的顧氏同安堂，讓你們白家醫館，屹立在每一個有人的地方?！?/br>
    兩人說完，噗嗤一聲一起笑了起來。

    “這夢不錯?！鳖櫲綦x笑著道：“我做了好些年了，現在終于見到曙光了?！?/br>
    白世英卻是笑容一淡，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接管白家嗎?！?/br>
    “我不知道，你的心情和過去我不懂也沒有經歷過?！鳖櫲綦x低聲道：“我只能說我自己。若是換做我的話，我大概會接管，因為覺得不好所以才想要親手將它改好，改成我想要的那個樣子?！?/br>
    白世英摸了摸她的頭，道：“她說的沒有錯，我真的應該和你好好學學?！?/br>
    顧若離掩面而笑，朝白世英伸出手來，握了握道：“白小姐，以后我們互相學習，共同進步?！?/br>
    “這是什么意思……”白世英一愣，也學著她的樣子顛了顛手，“共同進步?！?/br>
    顧若離哈哈大笑，抱著白世英道：“不錯，白小姐孺子可教?！?/br>
    白世英失笑敲了她的額頭。

    車外，白徵聽到了兩人的笑聲怔了怔，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白世英的笑聲了，甚至于她的笑容他也許久沒有看過。

    “白二夫人就這么趕出來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白夫人能應付嗎?！鳖櫲綦x覺得白二夫人母子不是省油的燈，今天吃了悶虧，定然不會老老實實的認栽。

    “她只是身體不好?！卑资烙⒆I誚道：“若不然，我姨母為何忍了這么多年才動手?！笔且驗榘追蛉松眢w不好，又將她找回來的緣故。

    若不然白二夫人不敢動手。

    “那就好?！鳖櫲綦x松了口氣，“我讓周修徹去盯著白睢楠，既然他們的藥方是從闕郡王處得來的，那么她們就定然還有聯系，說不定會有別的收獲也未可知?！?/br>
    她這次來白家，有很多的意外收獲，她想了想掀了車簾看著白徵，“白先生，你認識霍繁簍嗎？”

    白徵面色微微一窒，和她笑了笑，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

    “真的認識？”顧若離回頭和白世英對視，兩人都很驚訝，“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為何我從未聽霍繁簍說起過你?！?/br>
    白徵策馬慢慢走過來，隨著馬車走著，回道：“他幼時曾我父親一起，我認識他，他并不認識我。他們兄妹三人頗為聰明，后來又隨我父親去了嶺南，我不曾去也不曾和他么接觸過?！?/br>
    “難怪岳慶城常常不在家中?！卑资烙⑧牡溃骸八褪鞘震B霍繁簍他們的那個頭？”

    白徵微微頷首，道：“是。不過他們并不知道我父親是說，彼此見到的至少易容后的樣子?！?/br>
    顧若離忽然很心疼霍繁簍，當時的他并沒有選擇吧，否則以他的反骨也不會任由人擺布和指使……在一個幼小的孩子心中，能吃飽能活著就是天大的事。

    一行人回了顧若離租賃的宅子里，白徵沒有推辭的就住了下來，白世英不說話顧若離是不會趕白徵的，大家不再管白家的事，熱鬧的準備年貨。

    年三十那天，顧若離洗漱沐浴在院子里擺了貢品祭祖，白世英看著發了一會兒呆，“我想去我父親墳上看看?！?/br>
    “下午我陪你去？”顧若離問道。

    白世英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br>
    顧若離頷首。

    晚上，大家吃了年夜飯，放鞭炮，守歲，第二天中午各自睡到日上三竿，顧若離還是去給白夫人拜年了。

    白家才出的大事，宅子里很安靜，白夫人正盤腿在炕上打坐，口中念著佛經，顧若離見了有些意外，白夫人笑著道：“……佛經能使人心靜，我今兒也試試?！?/br>
    顧若離應是，“是這樣的，人活著心態最重要?！?/br>
    “我將你添減的方子制成了藥丸，這樣也能方便一點。此事真要多謝你?！卑追蛉说?。

    顧若離笑著應是，陪著她說了一會兒話，便告辭出來了，白夫人讓人給白世英和白徵一人送了三千兩的銀票，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說。

    白世英拿著銀票沉默的坐著，許久都沒有說話。

    正月初二他們就離開保靖往西北去，一路風雪未停，但新年的氣氛卻很濃。

    此刻，京城中趙凌坐在御書房正和趙梁闕說著話，他道：“朕還只看那位姓周的蘇州女子不錯，其他的就隨意留下幾個便是?！?/br>
    “那就將蘇州周氏留下來?！壁w梁闕翻著名單，又點了一個阮氏，“這個也不錯，江西人事無論是容貌還是才情都不錯，要不然封個婕妤吧?！?/br>
    趙凌頓時皺眉，這是他選妃趙梁闕提的要求比他還要多，可到底沒有說出來，道：“行，就按王叔的意思?！?/br>
    “好?！壁w梁闕收了折子，道：“戶部缺了一個侍郎，微臣也有一人與您推薦?！?/br>
    趙凌想了想，才記起這件事來，疑惑的道：“朕今日早朝已和翁閣老說過，人選也定了。不過小事，王叔怎么現在又提了?！?/br>
    “圣上說的那人有些不妥?！壁w梁闕說著遞了個折子上去，“您看看這是他以往的履歷……”

    趙凌眉頭緊蹙看著趙梁闕，心頭悶悶的。

    御書房外霍繁簍和成一比劃了手勢讓他不要通稟，便又獨自走了，成一追過來問道：“霍大人要去哪里？”

    “我隨便走走?！彼f著又問道：“賢妃近日如何？”

    成一就回道：“賢妃娘娘有些不舒服，這幾日都在宮中沒有出來，圣上也去看過一回，別的倒沒有什么?！?/br>
    霍繁簍點了點頭，一個人在宮中暢通無阻的閑逛了許久，才出了宮門。

    路過三牌樓時他頓了頓，拐了彎回了自己的宅子，毛葉正站在門口等著他，問道：“不是要請我吃飯嗎，何以過年的時候不見你的人?！?/br>
    “圣女這是想我了？”霍繁簍呵呵一笑，從轎子出來挑眉看著毛葉，毛葉蹙眉道：“你去郊外的聞音閣了，聽說那邊的聞音是你相好的？”

    霍繁簍哈哈一笑，勾著毛葉道：“你想多了，我和她不過朋友罷了?！痹捖溆值溃骸跋牒脹]有，什么時候和我洞房嗯?！?/br>
    “你明知我不能做這些事，你還偏來強求我?！泵~冷臉道：“你若每次都提，那我們不要再見了?！痹捖?，便拂袖走了。

    霍繁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直等到毛葉走遠了他才無所謂的笑了笑進了門，雷武道：“圣女生氣了？”

    “明天就會再來?！被舴焙t丟了自己的披風，“賤貨，永遠都只是賤貨！”

    雷武垂著頭，他知道霍繁簍這是起毛葉和顧若離斗，氣的顧若離離開的緣故……如今他回頭來，幫著顧若離出氣呢。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評價霍繁簍，想要心疼他，可他卻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打聽過了嗎。她還在保靖嗎?！被舴焙t端茶喝著，雷武回道：“是的，在那邊和白世英一起過年的。不過白家的事好像和郡王有點關系?！?/br>
    霍繁簍手一動，停下來看著雷武問道：“什么關系？”

    “有個什么秘方，當年有個叫岳慶城的人投了送給郡王……幫助，您認識這個岳慶城嗎?！崩孜鋯柕?。

    霍繁簍的手指被燙的一抖，他醒了過來笑了笑，道：“不認識！”

    他以前不認識，現在認識了……原來岳慶城就是那個老頭。

    這世間說小還真是小，彎彎繞繞，大家都有瓜葛呢。

    “這么說來，毛葉愿意來京城，也是白家的秘藥?！被舴焙t靠在椅子上，含笑道：“那么鄭氏呢，也是因為這個藥？”

    看來他還真要查一查。

    “還有一件事?！崩孜涞吐暤溃骸柏懲醺亩幼罱行┢婀??！?/br>
    霍繁簍挑眉，趙堇嗎，就是那天在家里見著顧若離眼睛發直的那個蠢貨，“怎么個奇怪？”

    “不單他一個人，還有貞王?！崩孜涞溃骸艾F在還不好說，屬下再盯著一段時間看看?！?/br>
    霍繁簍輕嗯了一聲，正要說話，院子門被人踹開，毛葉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他，道：“不是請我吃飯嗎，舍不得你的銀子，我可以暫借給你?！?/br>
    “好啊?！被舴焙t呵呵一笑，“將你的人一并借了更好?！?/br>
    毛葉冷哼一聲，道：“你這般輕浮，和靜安縣主時也是這樣？”

    霍繁簍幾不可聞的皺眉，嘴上卻是笑道：“是啊，她最是不喜我這樣了?？蛇@是性子，如何能改?，F在不就讓我遇著喜歡我這樣的姑娘了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