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夫人頷首，跟著兒子往三牌樓的鎮國將軍府而去。

    翁家的下人敲了門，開門的婆子看著，就問道：“你們找誰?！?/br>
    “我們是翁府的，我們夫人和大奶奶來拜訪靜安縣主，請問縣主可在家中？”翁家的婆子回道。

    “我們縣主在，你稍等我去通稟?！逼抛诱f著關了門，翁夫人從馬車下來，心里七上八下的，若是換成被人她還好，可是面對顧若離她確實有些尷尬……要說以前他們雖不走動，可見到了也是客客氣氣的。

    但現在分成了兩道，他們不能說仇人，但是絕不會是同路了。

    皇權之下，朝堂之爭從來只有利益，不分人情的。

    而且，靜安縣主也不是神，她也不會有什么好辦法的。

    心里想著，門再次打開婆子請他們進去，一行人進了垂花門到了內院，顧若離并未迎出來，翁夫人擰著眉隨著腳步匆匆的翁大奶奶進了暖閣。

    顧若離在炕上，看著她們進來，笑著起身道：“不知夫人和大奶奶這么晚，有何事?！?/br>
    她說著，看到了趴在婆子肩頭上的翁燦。

    “縣主?！蔽檀竽棠陶f著就上前去求道：“求求您救救我們燦哥兒，他這昏沉沉的睡著了，怎么也喊不醒?！?/br>
    顧若離打量了三人一眼，回道：“抱歉，我近日都在休息，也不接診的。要不你們去別的醫館？”

    “縣主?！蔽檀竽棠锑弁ㄒ宦暪蛄讼聛?，道：“求求您了，我們燦哥兒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br>
    顧若離第一次見翁大奶奶，她讓歡顏扶她起來，道：“大奶奶來，可問過翁閣老的意見？”又看著翁夫人，“夫人也同意來找我？”

    她當時去，翁夫人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同意，我來前大家都同意的?！蔽檀竽棠碳鼻械慕忉尩溃骸罢娴??！庇只仡^看著自己的婆母。

    翁夫人點了點頭，道：“上一次縣主去家中，老身有事有些怠慢了您，還望縣主見諒……今日我們燦哥兒這樣，我們只能候著臉皮來求您了?！?/br>
    “早知道這樣，當初干什么去了?！睔g顏哼哼的道。

    顧若離沒攔著她說話，和翁夫人點了點頭道：“夫人言重了?！痹捖?，指了指炕，“將孩子放下來吧?！?/br>
    婆子就講翁燦放在了炕上，顧若離在炕頭坐下來扶了脈。

    她蹙著眉頭扶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又換了一只手，繼而看了眼睛聽了心跳和后背呼吸，翁府婆媳越看心里越沒有底。

    “怎么樣?！蔽檀竽棠踢€是覺得這看病好，大夫讓你看著，有什么病也都交代的清楚的很，不像毛葉神神秘秘的，到現在她們都不知道翁燦是怎么好的。

    “原可是受驚受寒后，上吐下瀉？”顧若離收了手回頭看著翁大奶奶，對方點著頭，道：“是這樣，大概三年前冬天，他掉到池塘里去了，人受寒受驚了，上來后人是沒有事但是后來就一直反反復復的又吐又瀉，吃了多少藥都沒有用?！?/br>
    “嗯?！鳖櫲綦x道：“原不是大病，受驚后致使飲食失節，腸胃失和所以才會如此，慢慢調養也就無礙了?！?/br>
    翁大奶奶想想，這兩年隨著孩子大一些后確實發病少了很多。

    “那現在，為何又突然昏睡不醒？”翁夫人在一邊問道。

    顧若離看了她一眼，回道：“他的病，不會讓他昏睡不醒！”她話落，翁夫人臉色一變，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顧若離指了指翁燦，“小公子的病，我治不了！”

    “靜安縣主?！蔽檀竽棠填D時周身發寒，縱然他們從來沒有找過顧若離，可是心里是知道的，她若是說治不了，換個大夫也不會有什么辦法的，“您再想想辦法?！?/br>
    “縣主?！蔽谭蛉艘财鹆松?，朝顧若離行了禮，道：“您接診后，我們往后絕不會再換大夫，胡亂醫治?！?/br>
    顧若離看著翁夫人就道：“夫人作保證？”

    “是！”翁夫人道：“保證?！?/br>
    顧若離就點了點頭，解釋道：“小公子的病不嚴重，重的是有人給他吃了別的藥，藥性太寒他受不住才會如此?！?/br>
    “您是說，圣女給她吃了不好的藥？她不是不用藥的嗎？”翁夫人凝眉，“她的醫館里一味藥都沒有，就連郡王妃也是這樣說的?！?/br>
    顧若離就回道：“那就看您信誰的了?！痹捖?，她讓歡顏取了針來，道：“我先讓他醒來催吐，能吐多少是多少?！?/br>
    話落，她扎了幾針，不一會兒翁燦就醒了……

    翁夫人氣的不得了，看來那個什么圣女根本就是騙人的，她抬頭看向正看著病的顧若離，等她停下來，她問道：“縣主，同安堂為何突然歇業？”

    “沒什么，我們都累的很，所以放了大家長假，各自都好好休息?！彼f著，開了方子遞給翁大奶奶，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濃一些，即便吐了也能留一些?！?/br>
    翁夫人應是。

    翁燦雖虛弱可人是醒了，翁夫人回家后梅筱柔就帶著毛葉來了。

    “告訴他們，家中有事無力招待，請他們明日再來?！蔽谭蛉苏f著去了書房，將事情和翁敘章說了一遍，翁敘章道：“縣主的話里，還藏著話?！?/br>
    翁夫人道：“可若是……闕郡王讓圣女來京城的，那么老貞王妃可是也去看病了?！?/br>
    “這也是奇怪之處?！蔽虜⒄抡f完，門外他的常隨就敲了門，低聲道：“老爺，老貞王妃薨了！”

    翁敘章立刻問道：“怎么去的？”

    “說是沐浴的時候摔了一跤，人就去了，具體的不大清楚?！?/br>
    沐浴摔倒？她身邊那么多服侍的人，怎么可能讓她摔倒的，翁夫人就道：“老爺，這事有些古怪?！?/br>
    “暫時不要談，你心里知道就好了?！蔽虜⒄缕鹕碡撌肿咧?，心里也是亂糟糟的。

    顧若離讓人收拾了暖閣，盤腿坐在炕上聽完孫刃的話，問道：“貞王府說是摔倒后去的？”

    “是這樣說的?！睂O刃回道：“要不然，我去打聽一下？”

    顧若離擺了擺手，道：“我讓岑琛今天去統計了毛圣女這幾天看過病的人，你和周修徹這就去找岑琛，去這些人家中走一趟?！?/br>
    “好！”孫刃點頭應是而去。

    顧若離抓了個蜜餞慢慢吃著，心里頭飛快的轉著……她以為毛葉用的是心理暗示，可是卻被那個腿傷的人否定了推測……后來，她診了老貞王妃的脈，她的脈跳的又慢又虛，就像是將死之人的脈。

    這樣的脈象太不正常了，所以她才想去看看翁燦。

    毛葉手腕上的鈴聲非常奇特，聽了之后讓人不由自主的代入……所以她借了趙安申的手，送了翁燦一些能發出聲音的東西。

    手鼓，串鈴，還有叮當響動的九連環。

    沒有想到，翁燦真的復發了……

    她現在算是摸清了毛葉的手法，這樣的人可以去巫，但絕不能行醫害人。

    明天……明天就知道了。

    ☆、219 笑話

    趙勛回了家，顧若離迎著他坐下給他倒了茶，問道：“怎么樣，老貞王妃真的去了？”

    “嗯?！壁w勛頷首道：“已經小殮，停在房里我沒有進去?！?/br>
    老貞王妃去顧若離并不驚訝，因為當初看她的脈象就是強弩之末，“我倒是覺得不是摔著了，她這樣年紀的人沐浴時身邊肯定不會離人，那些丫頭婆子如何能讓她摔著了?！?/br>
    “你說的有道理?！壁w勛頷首望著她道：“你覺得是因為毛氏圣女的病而死的？”

    顧若離并不是很能確定，猶豫的道：“大概是脫不了關系的?！彼f著微微一頓，又道：“翁閣老可去了?！?/br>
    “我出門時看到翁府的馬車了?！彼瞬韬戎?，道：“和翁夫人一起，由闕郡王妃親自迎進門內?！?/br>
    她就將晚上翁燦來求診的事情說了一遍，“你留意翁閣老，若毛氏的圣女真的和闕郡王有關，我覺得就是個極好的契機，在我們走后朝中又少了一個阻力?！?/br>
    他忽然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道：“好！”沒想到有一天，在朝政上她也能幫著他，從細微之處入手，看似并無瓜葛，可她卻能牽連的上。

    “晚上要去守靈嗎?！鳖櫲綦x道：“榮王爺去還是您去？你去吧，我有事想請你幫忙?！?/br>
    趙勛回道：“原來并未打算去，你既然這么說，那我就再跑一趟，樂意為媳婦效勞?！?/br>
    她笑著貼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他揚眉抱著她道：“行，謹遵指令?！?/br>
    她笑了起來，讓歡顏上晚膳。

    夫妻兩人對面坐了，顧若離給他盛湯，他端了碗喝一口，道：“有件事要和你說說?！?/br>
    “嗯。你說?！彼Ｏ聛砜粗?。

    他放了筷子望著她，沉聲道：“出兵前我打算辭去鎮國將軍一職，等收拾了額森，我們就留在慶陽吧?！?/br>
    “??？”顧若離被她的這個決定驚到，她坐過來看著他，奇怪的道：“是覺得累了嗎?！?/br>
    這不是趙勛的風格，他對權力的欲望從不掩飾，也很享受通過拳頭給自己帶來的榮耀，她很難想象有一天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走路累了也會休息幾日再走?！彼α诵?，道：“這些年一直趕著路，現在打算停下來休息，順便……生個兒子?！?/br>
    她蹙著眉認真的道：“你……真的這樣想的？”

    “你覺得的，這件事要和你商量，夫妻一體，大事上還是要問問我媳婦的?！彼χ?。

    她想了想，點頭道：“我沒有意見，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彼f著，在他面頰親了親，道：“那就先去關外看日落，再去合水種田，然后再到慶陽生孩子？”

    他哈哈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謀而合?！?/br>
    “行?！彼肆送虢o他喂了一口湯，“就這么決定了！”

    兩人說著興起，端著茶盅碰了碰。

    就成全趙凌吧，讓他做一個稱心如意的國君，事事由他做主，他們也落得清閑。

    吃過飯趙勛就去了貞王府，顧若離在院子里散步，門口的婆子來報，道：“太子殿下和梁歡少爺來了?！?/br>
    “請他們進來?！鳖櫲綦x笑著說完，等了一刻就看見趙安申和梁歡一起進了垂花門，她問道：“用晚膳了嗎，安申怎么還沒有回去?！?/br>
    “沒有呢。我才從梁歡家回來，想到七嬸這里來打秋風?！壁w安申說著笑瞇瞇的看著她，拱手求道，“七嬸，賞口飯吃吧?！?/br>
    這樣的趙安申又幾分孩子氣，她失笑道：“行，要求不要太高就行?！痹捖?，和雪盞點了頭，她領著兩個孩子去了暖閣。

    “苗苗一走，我們就好無聊，她還說教安申拳腳的，可是一放假她就腳底抹油的溜走了?！绷簹g垂頭喪氣的抱著炕桌的蜜餞吃著，顧若離拍著他的手，道：“一會兒要吃飯了，這個時候吃零嘴，影響食欲?！?/br>
    梁歡就又塞了一顆給趙安申，放了盤子。

    趙安申笑瞇瞇的吃著。

    “縣主，趙將軍是不是要去打額森了？我聽說圣上允了，他都開始點兵了？”梁歡說著，掃了一眼趙安申。

    顧若離失笑，這兩個孩子都是人精，梁歡甘愿被趙安申使喚，因為他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時誰是主導，不動聲色的拍著馬屁，趙安申也是，順理成章的用著梁歡，配合的非常默契。

    “是啊，圣上允了，等糧草一應都準備妥當，就能啟程了?！鳖櫲綦x看著兩人道：“還有什么要問的一并問了，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可不能問了?！?/br>
    梁歡就嘻嘻笑了起來，問道：“那……什么時候啟程，打算帶多少兵？”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們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問七爺?！鳖櫲綦x笑著道。

    梁歡哦了一聲，笑著喝茶，趙安申道：“七嬸，飯來了嗎，我好餓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