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都煩死了，您就別拿我打趣了?！鳖櫲綦x將糖丟在桌子上，懊惱的道：“一天查不清這個事，一天誤會就沒法解除?！?/br>
    方朝陽不以為然：“有什么可查的，肯定是趙遠山做的啊，他殺人滅口多簡單的手法，你有什么可奇怪的?！庇值溃骸斑@事兒他也沒有少做，大驚小怪的。要是我，我也會這么做，換做你，也會殺人滅口的?！?/br>
    “您！”顧若離不想和方朝陽解釋，“我自己查去，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兇手?！?/br>
    方朝陽就拉著她：“你讓趙遠山自己證明清白，讓他查啊，你摻和什么?！庇值溃骸霸僬f，這事我看著挺復雜，恐怕和朝堂脫不了干系，目的還是針對趙遠山。你可知道，今兒有人寫折子彈劾他私豢兵力，居心叵測?！?/br>
    她想到了，所以才覺得這件事不是趙勛做的。

    她出了門，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帶上了孫刃和周修徹重新去了出事的客棧，該問的順天府都問了，顧若離望著孫刃，道：“你有什么看法？”

    “屬下沒有?！睂O刃道：“殺人手法干凈利落，不像是京城周邊的人，而且……”他頓了頓，“屬下雖然沒有看到對方，但是覺得像是個女人?！?/br>
    顧若離愕然：“女人？”

    “嗯?！睂O刃回道：“縣主您到時，我正在查看尸體，其中一具的尸體是一劍封喉，但是后背的衣服卻有少許的血跡，是有人拿著死者的衣服擦劍了?！?/br>
    嫌臟？所以擦劍。還真像女人的手法。

    “京中沒有女人有這么高的功夫?！睂O刃說的很肯定，想了想又道：“縣主，您不要怪爺……他看的是大局，青陽山的幾個人除了那個姑娘，其他的人都不是無辜之輩……死的都不冤枉?！?/br>
    在這一點上，顧若離和他們說不通，誰也說服不了誰。

    “想找到這個女人，就要先弄清楚她殺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鳖櫲綦x道：“否則，她藏起來我們根本如同大海撈針?！?/br>
    如果說對方是針對趙勛想要將山谷的事捅出去，那直接將人抓了多簡單……可是她卻將人殺了，人死了還怎么做證呢？

    “孫刃?！鳖櫲綦x若有所思道：“你覺得，對方的目的是什么?！?/br>
    孫刃和周修徹對視一眼，他不確定的回道：“屬下也想不到！”又道，“是女人的事，屬下也是猜測，要不然您和爺說一說？”

    “我自己查?！鳖櫲綦x現在還不想見趙勛，他對張丙中的態度，還有霍繁簍脖子上的傷，她無法釋懷。

    她說著，轉身往外走，霍繁簍站在門口望著她，“查到什么沒有？”

    “沒有?！彼哌^去看著他的腿，道：“你腿腳不好，整日在外頭走動，不疼嗎?！?/br>
    霍繁簍呵呵一笑，道：“先吃飯去，我一天沒吃東西，都快餓死了?！?/br>
    “嗯?！彼f著，和霍繁簍一起走，帶著孫刃和周修徹一起在街上隨便找了個館子，點了幾個菜慢慢吃飯。

    趙勛在郡主府門外碰了一鼻子的灰，立了好一會兒才走，心里很不痛快……走了一會兒快到三牌樓胡同時，一輛馬車迎面過來，停在他對面。

    他微微一頓，車簾子就已經掀開，露出一張精致的臉，朝著他微微一笑，道：“遠山！”

    是梅氏！

    她穿著一件素白的褙子，梳著垂柳髻通身沒有戴一件事物，但卻是清清爽爽的，猶如盛開在枝頭的玉蘭。

    她笑著，目光黏在趙勛臉上。

    他沒有看她，視線只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就落在坐在她身側的婢女身上，對方穿著一件蔥綠的比甲，貌不驚人，但是骨骼清奇目光敏銳……還有那雙手，骨節略粗，腳也比尋常女子大上幾分。

    他目光一轉，微微頷首道：“大嫂！”

    “好久不見?！泵肥涎诿嬉恍?，“聽你喊我一聲大嫂，可真是不容易……”

    －－－－－－題外話－－－－－－

    本來就更的很晚，還被后臺虐了快一個小時…大哭~我對不住你們！

    ☆、180 念想

    趙勛沒什么反應，道：“我還有事，這就告辭了?！?/br>
    “遠山?！泵肥虾皝硪宦?，聲音顯得壓抑凄涼，“我……我有事想和你說，你現在有空嗎?！?/br>
    趙勛的視線又在她身邊那位婢女身上轉了一圈，又看著她顯然在等著她接著往下說。

    “我們去天香樓吧?！泵肥系男囊恢痹谏ぷ友厶?，她期盼的看著他，眼睛里水汪汪的，我見尤憐。

    趙勛負著手，這才正視她揚眉道：“事情若很難說的清，稍后我請吳先生去找你，若不礙事還請你此刻說了?！彼f著話，方才停下來時面上的溫和已經沒有了。

    “那……那我去你家找你吧?！泵肥系溃骸懊魈熘形缥胰ツ慵抑?，行不行？”

    趙勛掃了她一眼，回道：“我近日很忙?！彼f著，轉身就打算走了，不想和她再說下去。

    “是關于靜安的?！泵肥锨榧泵摽诙?，他忽然就停了下來看著她，眼角為挑，梅氏松了口氣，緊接著就道：“我沒有騙你，是真的關于靜安的事……”

    因為闕君王的榮王關系很好，所以他和趙政與梅氏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年幼時，梅氏乖巧可愛，常常帶著婢女來學堂給他們送糕點，后來她也留在了學堂。

    梅氏性子很好，不管和誰說話都是笑盈盈的。

    有一回，他不記得是八歲還是幾歲，趙政弄壞了當時來任課的常翰林的折扇，那把折扇是圣上賞賜的，常翰林不管天氣每日都拿在手中，也不舍得展開，只握著滿口離不開圣上對他學問的贊賞。

    折扇壞了，常翰林很生氣，一個一個問是誰弄的，彼時他正埋頭弄新得的蛐蛐，和趙凌正鬧的歡，忽然就被戒尺打在了肩膀上，他抬起頭來就看到常翰林又失望又氣憤的神情。

    直言要告到圣上跟前，替他的折扇討回公道。

    他含怒瞪著對方，道：“告就告，我沒有碰過你的折扇?！?/br>
    “你沒有做，為何世子爺說是你做的?！背：擦忠彩桥豢啥舻臉幼?，“他親眼所見！”

    當時他就掀了桌子，拖著趙政就出了學堂，趙政告訴他，是他失手弄壞的折扇沒有錯，可他是榮王府世子爺，若是承認了就損了榮王府的面子……讓他幫他頂……

    反正他頑劣的名頭在就遠播在外。

    他沒什么說什么，一腳就將趙政踹到荷塘里去了……隨即榮王妃就到了，哪一天她說的什么話，什么樣的表情這么多年他依舊記得很清晰，臉上被她打的那一巴掌每每想起還是火辣辣的疼。

    就在那天，他知道了為什么榮王妃一直不喜歡他的原因，也在那一天，他看出了榮王府只需要一位嫡子，根本就沒有他趙勛的位置。

    他轉身就走，那是他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哭。

    那天他被罰灑掃庭院，一個人將里外全部打掃干凈，第二日先生會來檢查……

    他一個人悶頭做著事，過了一會兒梅氏來了，帶著四個丫頭悄悄的從側門進來，因為害怕她臉都是白的，輕聲細語的和他說：“老七，我幫你一起掃吧，這里那么大你要是一個人，掃到明天早上也不行?！?/br>
    梅氏就帶著四個丫頭在院子里忙了起來，人多果然很快，而且，女子做這種事果然比他在行，做的又快又好。

    那時候他對這位比他大一歲的梅念茹，印象很好，至少在冷漠的皇家，她這樣一個外人給他帶來了一縷溫暖。

    但是溫暖維持的很短暫，她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對趙凌，對趙晗，對趙政，所有人都是如此。

    不是他一個人的，他不屑。

    四年后他去了軍營，等再回來時，聽到梅氏要和趙政成親的事……趙政炫耀的告訴他，梅念茹是他的了。

    他們都以為他喜歡梅氏。

    那就喜歡好了，他和趙政打了一架，在所有人看來是因為梅氏。

    多好的理由，他早就不想待在那個家里了，此后他和榮王府鬧翻了，搬出來住并且找了幾個和梅氏生的很像的婢女。

    彼時年幼，現在再想這些事已經離他很遙遠，但因為兒時的好感他依然不討厭梅氏，至少在整個榮王府，梅氏是唯一一個他還愿意正眼相待的人。

    “靜安的事我都知道，就不用你來說了?！彼?，回道：“我還有事，告辭?！?/br>
    他說著，大步而去頭也未回。

    梅氏垂著頭手中的帕子幾乎被她撕碎，她低聲道：“沒想到，他連和我說話都不愿意了?！?/br>
    “世子妃?！鼻嘌喾鲋?，臉上并沒有如同韓嬤嬤那樣憐惜的表情，“你和靜安縣主，世子爺和他，都鬧成那樣了，他怎么還會和您和顏悅色，我看您就不要去見他了，免得……”免得自取其辱。

    “你不懂?！泵肥蠐u了搖頭，“在遠山的心目中，我和別人不一樣。我們兒時玩的那么好，他不可能將我和別人等同相待?！?/br>
    青燕不知道以前，但是她看的清現在，趙遠山看梅氏還不如看她時眼底的波動，她皺眉道：“趙遠山恐怕已經猜到了奴婢有拳腳的事?！?/br>
    “知道也無妨?！泵肥蠈捨康溃骸拔疑磉厧е粫_的丫頭也不足為奇?！?/br>
    青燕就沒有再說這件事。

    “我今晚去找他?！泵肥系溃骸澳阆朕k法將靜安引過去。之前幫我們的那個人也肯定還會出手，你仔細留意到底是誰?！?/br>
    青燕應是。

    顧若離吃過飯，和霍繁簍一起去找張丙中，焦氏為難的站在院子里，指了指房間，“從回來后就一個人關在房里，喊他也不應?！彼龂@了口氣，“我猜，他怕是想去鞏昌了?！?/br>
    顧若離一愣看著焦氏道：“……他要是走了，您和梁歡怎么辦?！?/br>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已經和他成親了，自然就跟著他走了?！苯故峡嘈σ幌?，回道：“他也有他的不得已，我體諒他?！?/br>
    顧若離想說什么，可眼下什么結果都沒有，她說什么都顯得很蒼白。

    “縣主回去吧，我再勸勸他?！苯故系吐暤溃骸八粗谜f話，但是犯倔來真是怎么勸都沒用?！?/br>
    顧若離頷首，想了想還是走到窗邊低聲和張丙中道：“阿丙，你就算要走也要找到二當家吧，再等些日子，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給青陽山所有人一個交代的?！?/br>
    因為她在中間，張丙中就算恨趙勛，都不得不壓抑幾分，她不能不管！

    “師父您不要說了?！睆埍懈糁皯舻溃骸斑@件事我自己處理?！?/br>
    顧若離低聲嗯了一聲，焦氏尷尬的道：“縣主回吧！”

    她想說什么，嘴角動了動卻是道：“好，我走了?！?/br>
    趙勛說不用她管，張丙中也說不用她管。

    “現在去干什么?！被舴焙t問道，“找劉柏山？”

    事情沒有弄清楚前，她沒法真的什么都不管，便道：不管是生是死，總要將他找到?！彼f著人往城外去，才走了兩步就被他拉住，“你太笨了啊，這都什么時辰了還出城，不說晚上能不能回來，就說你這樣出去也不可能找到人啊?！?/br>
    “我去法華寺?！鳖櫲綦x道：“劉柏山要是逃走了還活著，他一定不敢回城里來，只有躲在城外，而法華寺，就是最好的藏身之處?！?/br>
    霍繁簍眼睛一亮，點了點頭道：“那行，我陪你一起?！?/br>
    “我有孫刃和周修徹陪著就好了，你回去吧，拄著拐也不方便?！彼捖?，霍繁簍就已經道：“你是被趙遠山氣糊涂了嗎，今兒怎么這么笨。難不成你打算就這樣走去法華寺嗎，我們可以坐馬車啊?！?/br>
    顧若離愕然，苦澀的笑了笑。

    等馬車來，他們去了法華寺，在寺廟周圍細細走了一遍，霍繁簍又和住持方丈打了招呼，城門快關前他們回了城中。

    回來時，霍繁簍嘲諷的看著她：“顧三，你學針黹學的怎么樣了，我的衣服呢？都給趙遠山做了幾件了？”

    “廢什么話?！鳖櫲綦x道：“我……我還沒學會?！?/br>
    霍繁簍哈哈大笑，指著她道：“你就也只能做個大夫了，別的女子一學就會的東西，只有你不會?！?/br>
    “人各有所長?！彼嫉溃骸澳悴挥媚眠@個話來擠兌我?！?/br>
    霍繁簍嗤笑一聲：“你現在可沒有所長了。還是好好學針黹吧，免得將來做了主婦卻又處理不好內宅，想給自己孩子做件衣服表心意都不成?！?/br>
    “你回去吧?！彼噶酥竿忸^，“你家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