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

    “太子?！弊咸K隔著門有些慌的回道，“宮口全開了，可是穩婆說孩子太大，怕是不好生，請縣主去想想辦法?！?/br>
    趙凌臉色一變。

    “想什么辦法?！狈吓?，“死了更好?！币粋€妾生的孩子有什么稀奇的，以后還怕趙凌沒有孩子。

    趙凌噗通一聲在樊氏面前跪下，求著道：“母后，玉兒在我最苦的時候，一直陪在我身邊，這個孩子可以沒有，但是玉兒不能死啊?！?/br>
    “早知道今日，何必當初?！狈洗林w凌的額頭，道，“你好好想想，這件事你錯在哪里?！?/br>
    趙凌點著頭，急的不得了。

    “太后娘娘駕到?！遍T外，內侍的聲音再次響起，樊氏也是一驚站了起來，指了指趙凌，怒道，“看你怎么收場?！?/br>
    趙凌的臉色極其的難看，跟著樊氏出門去迎。

    太后由邱嬤嬤扶著，從軟轎上下來，站在院子門口看著里頭，臉色端凝很不好看。

    顧若離上前行禮，太后微微頷首，道：“起來吧，也難為你一個沒成親的小姑娘來看這種事?！北銛[了擺手，“回吧?！?/br>
    “是！”她巴不得馬上就走，回頭和樊氏以及趙凌行了禮，帶著兩個丫頭就要走，趙凌卻是上跑過來攬著她，道，“祖母，靜安不能走?！?/br>
    太后挑眉看著趙凌，道：“哀家給你請了太醫來，她在不在有什么關系?！?/br>
    “太醫沒有她管用?！壁w凌就是不肯放顧若離走，“祖母，我知道了錯了，您要罰就罰我吧，讓靜安去看看玉兒，穩婆說她難產?！?/br>
    太后心里氣的不行，面上卻不得不強忍著給趙凌留著面子，顧及情分，她由邱嬤嬤扶著，道：“這是幾個月了，就要生了?！?/br>
    “八……八個月?！壁w凌垂著頭，說的支支吾吾。

    八個月，那就是有了身孕后急匆匆的趕回京城來，是打算在京城名正言順的生下這個孩子？還恰巧趕在櫻姐兒進門前，太后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樊氏上前扶著太后，柔聲道：“母后，我方才也罵他了，年紀也不小了，卻這么不懂事?！?/br>
    太后就看了眼樊氏，樊氏又道：“這關口，要不先將孩子生了，再說這件事，您看呢?！?/br>
    “生吧，不生還能塞回去不成?！碧笳f著往正廳而去，掃了趙凌一眼，“哀家就在這里等著，可是許多年沒有心里忐忑擔憂的，等待一個孩子的出生了。這讓哀家想起來當年你出生時的情景……”

    趙凌一頭的冷汗，背著太后回頭抱著拳求顧若離：“靜安，你快去看看，穩婆說孩子太大，生不下來?！?/br>
    顧若離應了一聲，這事兒過了明路，她就沒什么可怕的了。

    反正宮里的兩位主子都在，不管結果怎么樣，都和她無關。

    “嬌嬌?！碧笤谡龔d和她招招手，她應是進去，就聽太后道，“這也就是太子這里你推不掉，往后再有這樣生孩子的事，你斷不能再接診。你一個小姑娘家的，見多了不好?！?/br>
    她垂著頭應是。

    “快去，快去?！壁w凌催著她，“這個人情我記在心里！”

    顧若離頷首，轉身出了正廳去了產房，兩個穩婆急的滿頭大汗，見顧若離進來，就急著道：“縣主，奴婢已經摸得到孩子的腳，原是想轉個身，可試了幾次都沒成?！?/br>
    “什么原因？”顧若離上前扶了沈橙玉的手，此刻她正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人疲憊不堪。

    穩婆回道：“孩子養的太大，在里面卡的緊緊的，根本挪不開?！?/br>
    “試過別的方法嗎?！鳖櫲綦x在一邊的盆里洗了手，過去檢查宮口，穩婆驚愕了一下，隨即就回道，“奴婢會用的法子都用了，沒有用?！?/br>
    她們遇到過許多難產的原因，甚至于臍帶繞頸的也都順利生下來。

    可這個孩子太大了，卡在肚子里，進不得進，出不得出，她們已經素手無策。

    顧若離也摸到了一只小腳，肥嘟嘟的，但是產道的收縮明顯減弱，她起身洗手走到沈橙玉面前，喊道：“沈夫人，你醒醒?！?/br>
    沈橙玉閉著眼睛應了一聲，人卻沒有醒來，顧若離皺眉，她沒有帶器具，只好在一邊的簍子里隨手拿了一根繡花針，刺了對方一下：“你醒醒?！?/br>
    “嗯?！鄙虺扔裉撊醣犻_眼，顧若離就道，“你不能睡，睡了孩子就真的沒法出來了?！?/br>
    沈橙玉皺眉，可隨后搖了搖頭，道：“我……我沒力氣了，你幫我想想辦法?！?/br>
    “我沒有辦法?！鳖櫲綦x回道，“現在孩子太大，我會幫你側切，可關鍵還是靠你自己?！?/br>
    沈橙玉有些怒，可依舊壓著脾氣，道：“我用了力，可孩子沒什么反應啊?！彼^了一個，前一個雖也疼，可是特別順利，用力的時候孩子很容易就出來了，沒想到這個生的這么艱難。

    “我知道?！鳖櫲綦x回道，“現在沒有路可退，只能硬著頭皮生?！?/br>
    沈橙玉看了她一眼，咬著牙：“勞駕，幫我請太子來?！?/br>
    兩個穩婆嚇的不敢說話，縮在一邊滿頭是汗。

    “去請太子來?！鳖櫲綦x回頭看著穩婆道。

    穩婆應是飛快的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趙凌就隔著門喊道：“玉兒，你怎么樣！”

    “爺！”沈橙玉哭著道，“妾身要死了，妾身舍不得您啊?！?/br>
    趙凌急的聲音都在抖：“靜安呢，靜安你快想想辦法，這到底怎么弄啊?！?/br>
    顧若離到門口掀了簾子，將情況和趙凌說了一遍，“情況就是這樣，請您定奪?！?/br>
    趙凌駭的臉色發白，一個勁兒的就要沖進去，太后和樊氏從正廳過來，怒喝道：“你給我站住，產房是你能進的??？”

    “祖母！”趙凌沒敢再進去。

    太后就看著顧若離，道：“你先做你該做的，有什么后果，他們自己承擔！”

    趙凌抱著頭蹲在門口，顧若離應是回去了產房，脫了外衣仔細洗手，過來看著沈橙玉道：“我幫你，你也幫自己?！?/br>
    沈橙玉哭著，點了點頭。

    顧若離抓住了胎兒的腿，試著往里送了送，穩婆在一邊急著道：“是不是很緊，奴婢剛才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br>
    “嗯?！鳖櫲綦x也很緊張，這樣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到，以前若是臨產還是腳位，就一定會建議剖腹，但現在，她擰著眉頭道，“再試試?！?/br>
    胎兒卡的很緊，她不敢用力，額頭上的汗也滴滴的落。

    紫蘇在一邊哭著抱著沈橙玉：“夫人，您要挺住啊?！?/br>
    “我知道，我知道！”沈橙玉緊緊攥著紫蘇的手，喊著。

    顧若離擔心著孩子不但腳位，恐怕還臍帶繞頸了，她不敢再亂動，臉色也漸漸白了起來。

    “怎么樣?！鄙虺扔裢櫲綦x，“掉頭了嗎?！?/br>
    她搖了搖頭，心里飛快的轉著，若是因為別的原因難產她或許還有辦法，可是孩子太大，就是側切也沒有用。

    沈橙玉臉色更加的慘白，她求著顧若離，道：“縣主，你快想想辦法?！?/br>
    “我……”顧若離滿身是血，頭發也有些亂的黏在臉上，她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其實，現在剖腹產是最安全的，可是這話她不敢說，她一次都沒有做過，只是看過無數的視頻，實習時旁觀手術過程，知道cao作流程，但是讓她手術，她不但沒有把握，而且……術后的風險也很大。

    “靜安，靜安?！壁w凌在外面喊著，顧若離抬著手走到門口，穩婆給她打了簾子，她舉著沾了血的手站在門口望著趙凌。

    外頭的人看著一驚，趙凌道：“怎……怎么樣?！?/br>
    太后和樊氏臉色也不大好看。

    “孩子不但腳位，而且，還有可能臍帶繞頸?！鳖櫲綦x抿著唇，語氣沉沉的道，趙凌就打了踉蹌，道，“那你還有什么辦法沒有?！?/br>
    她要有辦法，就不會這樣了。

    “你們呢?！狈峡粗砗蟮膬蓚€穩婆，這兩個人也算得上京中最好的穩婆了，都在大戶人家走動，很有經驗，其中一個回道，“這個時候，就……就看是?！４笕诉€是?；首恿??！?/br>
    趙凌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抱著頭，痛苦不已。

    太后沒有說話，要她說，當然是保孩子了，這個女人留著將來也是興風作浪，還不如就此沒了，自在。

    樊氏看著趙凌的樣子有些心疼，猶豫的道：“你怎么想的?！?/br>
    “保大人?！壁w凌帳定截鐵的道，“孩子沒了可以再生，玉兒的命更重要?！?/br>
    顧若離回頭看著穩婆，問道：“保大人……你打算怎么弄？”

    “將孩子拽出來……”穩婆也抖著，肚子里的可是皇子皇孫啊，“或者，用……用剪刀攪碎了取出來?！?/br>
    顧若離周身的汗毛一下子炸開來。

    她攥著拳頭，撇過頭去，額頭的汗簌簌的落。

    她要不要試試，可要是最后大人孩子都沒有保住怎么辦，但是讓她眼見一個活生生的孩子被攪碎……

    “靜安?！壁w凌忽然起身拉著顧若離的手，“你再想想辦法啊，再想想?！?/br>
    太后看著越發覺得刺眼，一個妾也值當他這樣，就差跪在地上求顧若離了，她道：“嬌嬌，你要是累了就歇會兒，讓穩婆來?！?/br>
    顧若離立刻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她這是在告訴她，大人孩子都不必救了。

    ☆、164 脫險

    “不行！”趙凌忽然怒喝，臉色極其難看，“祖母，您怎么能這么狠心，那是一條人命啊?！?/br>
    太后氣的瞪著他，眼前一黑就打了個踉蹌，幸好邱嬤嬤在一邊扶住。

    “你個孽障?！狈弦灰娞蟊粴庵?，就怒道，“說的什么混賬話，還不快和你祖母道歉?！?/br>
    趙凌噗通一聲跪下來：“祖母，孫兒錯了?！彼彩窃捼s話，并沒有深想，“孫兒只是急的糊涂了?！?/br>
    太后撫著額頭，以她年輕的脾氣，抬腳就能將他踹倒，可是現在不能了，她睜開眼靜靜的看著趙凌，道：“你真心疼這個妾？”

    “不是?！壁w凌心頭一跳，立刻意識到太后話中的意思，他道，“在應天孫兒最苦的時候，是她日夜相陪，您知道孫兒是……”

    太后擺手，打斷他的話：“你起來?！?/br>
    趙凌膝行了一步，道：“祖母，孫兒錯了，剛才的話真的沒有別的意思?！?/br>
    “哀家讓你起來說話?！碧髴C怒，趙凌就支支吾吾的站起來，望著太后，就聽她道，“我們不要為難嬌嬌，這件事哀家做主。若此胎是男，哀家也高興多了個重孫，但不能留在你們身邊，要放在坤寧宮養著……若是孩子沒了，此話就當哀家沒說，往后你太子府的事，哀家也不會再管！”

    若孩子平安出生還是個男孩，這個沈氏將來一定不是省油的燈，孩子在她手中，就是沈氏的軟肋，她若敢不安分，這個孩子她就能讓她永遠都見不著。

    若是女子，她也能叫她再不能生第三個。

    “祖母！”趙凌知道太后是生氣了，他點著頭，“成，只要您答應，讓我做什么都可以?！?/br>
    太后頷首，扶著邱嬤嬤看向樊氏：“你怎么說?！?/br>
    “此事您做主就好?！狈虾吞笙敕ㄒ粯?，孩子沒了什么都不必說，若是……就不能養在沈氏身邊。

    “此事就如此辦！”太后說完，看向顧若離，道，“嬌嬌，哀家知你年紀小心地寬厚，此事你盡管去辦，是生是死，有哀家在誰都動不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