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邵氏抽搐著過了一刻身體就漸漸松軟了下來,人如同xiele氣一樣,癱軟著,渾身高熱,接著昏睡了過去。 齊六爺摸了摸她,發現她還有氣,這才渾身冷汗的跌坐在床邊。 到了夜里,邵氏再次發作起來,齊六爺手足無措,只得讓人再喂一次藥,邵氏歇下來,天亮時又是一次……等到第二日,又是如此,每個四個時辰左右就是一次,且每一次都要比前一次厲害了許多,體溫也是越來越高,撬不開嘴連藥都喂不進去,更遑論吃東西。 不過一兩日,人已經完全脫了形,如同枯槁。 三夫人此刻正站在方朝陽面前,羞愧不已,絞著帕子不敢說話,方朝陽看著她的樣子就來氣:“……你弟弟那目光短淺的,如何能看到我們嬌嬌的好,如今外面說的那些難聽的話,都是拜他所賜?!?/br> 確實是因為他弟弟,三夫人無話可說。 “若不是因為你,我早就讓人打過去了,這口氣不出,我覺都睡不著!”她越說越來氣,好端端的請顧若離去,卻讓顧若離被人說三道四指責她開錯了藥……“嬌嬌說錯了嗎,他也不用腦子想想?!?/br> 三夫人嘆氣,這幾日她心里也不好受,簡直是里外不是人。 “得了?!狈匠柌荒?,“你少在我面前裝無辜,這個帳我記在心里,總有還回去的時候?!?/br> 三夫人對方朝陽其實很了解,她說還就一定會還,可其實也只是想出口氣,倒不必害怕……她張口正要說話,忽然李mama掀了半邊簾子,對方朝陽和三夫人道:“三爺來了,他讓奴婢告訴三夫人一聲,說舅太太不好了,家里頭已經在準備后事了?!?/br> 三夫人聽著腳一軟,也忘了和方朝陽打招呼,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看見崔延福在院子里,她語無倫次的問道:“三爺,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說治好了嗎?!?/br> “我也不大清楚,只聽說沒的救了,讓準備后事?!贝扪痈V挥袊@氣的份,生孩子的這道坎過去,反倒在陰溝里把命丟了,“你快帶著兩個孩子回去見一面?!?/br> 三夫人慌了神,一面讓身邊的丫頭回去抱兩個姑娘,一面讓人準備馬車,崔延福按著她:“我都備好了,你快去吧?!?/br> “三爺?!比蛉搜蹨I忍不住流下來,“這可怎么辦。我平日對她再不喜,可也沒有想過她死,她一走三個孩子怎么辦,這個家可怎么辦?!?/br> 崔延福也很唏噓,扶著三夫人往外走。 一行人回了永城伯府,院子里亂成了一鍋粥,內院的管事mama在主持大局,三夫人管不了那么多就急匆匆進了臥室,齊六爺坐在床邊抱著頭哭,三夫人就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人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br> 她說完,就看到魯大夫正在收拾東西,聽到三夫人的話,就冷笑著道:“高熱,就是活下來以后也是個癡癱的。她這癥狀,就是外毒侵入,古書言為破傷風,無藥可救?!?/br> 他說的義憤填膺的,好像是別人害的一樣,三夫人走到床邊看著,就瞧見邵氏瘦的之剩下一堆骨頭埋在了被子里,腮兩邊似乎緊緊咬合著,攥著勁兒的抽搐著。 她癱坐了紅了眼睛,齊六爺也在一邊哭著。 邵氏又是一陣發作,三夫人都能聽到她牙齒咬的咕咕作響的樣子,身體挺了挺,人就軟了下去。 魯大夫遠遠的看了一眼,道:“死了?” 屋里屋外頓時嚎哭了起來,齊六爺就埋怨的看著三夫人:“都怪你,一個大夫治的好好的,非要再換一個,不能生就不能生,怎么也比人沒了強?!?/br> 要是不崩漏,又怎么會發瘋,發瘋也就沒有這些事了。 三夫人趴在邵氏身上大哭,想起什么來,喊道:“來人,快去將縣主請來?!?/br> 顧若離帶著岑琛匆匆往永城伯府趕,剛走到巷子里,就有個婆子拿著一根粗長的門栓照著她的頭,徑直打了下來,喝道:“還我們太太命來!” 猝不及防之下,顧若離伸手去擋…… 趙勛和吳孝之從衙門一起出來,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忽然就看到有個小廝匆匆跑了過來,周錚拔刀攔著那人,那人也不敢上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趙將軍,縣主失蹤了,到處都找不到她的人?!?/br> “你說什么?”趙勛一愣,臉頓時沉了下來,那小廝又道,“縣主失蹤了,和她一起的還有同安堂里的一個大夫,到處都找不到人?!?/br> 趙勛根本不信,吳孝之聽著甚至笑了起來,問道:“那你說說看,縣主如何失蹤的?” “有人說縣主逃走了,因為她將永城伯府六太太治死了?!毙P說完眼角就覷著趙勛,趙勛眉頭擰了擰,問道,“所以,她怕擔責,就逃走了?” 小廝點頭應是。 “來人!”周錚一腳揣在小廝身上,指著他道,“將此人綁了!” 小廝求著繞:“小人真的只是來報信的,縣主真的失蹤了?!?/br> 趙勛眉頭這才擰了起來,不是他相信顧若離逃走,而是覺得這個小廝居心叵測,不等眾人反應,他翻身上馬徑直去了同安堂,張丙中和幾位大夫正匆匆往外跑,一下子和趙勛撞個對面,他一喜和趙勛道:“趙將軍,快派人去找找縣主,她和岑大夫都不見了?!?/br> “如何不見的?”趙勛問道,張丙中就道,“她和岑大夫被永城伯府的人請去,在路上和岑大夫一起失蹤了,這都一個時辰了也不見人?!庇峙纶w勛不明白,解釋道,“那邊病情很急,縣主不可能拋開病人去做別的事,只有可能遇到了意外才會如此?!?/br> 在看病的事情上,顧若離從來不會隨意。 周錚騎馬追了過來,問道:“爺,屬下去永城伯府問過,似乎那邊的六太太已經不行了?!庇值?,“會不會真的是永城伯府的人將縣主……” 一時昏了頭,讓顧若離償命,而傷了她?! 趙勛的臉色就難看起來。 建安伯府中,二夫人興奮的聽完小廝的回話,又回頭望著對崔延庭道:“大哥,此時您決不能手軟了!”她想要顧若離死,她死了她倒要看看方朝陽還有什么可得意的,往后還能靠著誰。 崔延庭不屑的看了眼二夫人,問小廝道:“趙遠山怎么做的,可帶人去永城伯府了?”以趙遠山的脾氣,必然是橫沖直撞,先將永城伯府的人拿下再說。 在他眼中可沒有什么外家,什么孝道。 他不禁想到方朝陽誰都那句話:“……等你坐上了那個位子,再來和我說話?!?/br> 趙勛沒有反駁,其野心便昭然若揭。 就等著他惱羞成怒,將事情鬧大……只要有一點苗頭,以趙遠山在朝中結的仇,他相信星火可以燎原。 至于二夫人所求,根本不用多費心思。 ☆、133 圈套 四周靜悄悄的,屋外有烏鴉的鳴叫聲不時響起,顧若離皺了皺眉。 她神智清醒了一些,鼻尖立刻就聞到了一股尸體臭味,說不上多么的熟悉,但對于她來說,這樣的氣味絕對算不上陌生。 什么地方會有這么腐朽的氣味。 只有義莊了。 京城外一只有一間義莊,就在廣渠門外,她曾經遠遠的看過一回。 她動了動,手腳被綁住,眼睛也被黑布蒙上,口中塞著布,她幾乎動蕩不得,后腦勺也是悶悶的疼……那個婆子拿著棍子照著他們打下來,她只注意前面,卻對身后沒有完全沒有提防,后腦勺就被人敲了悶棍,人當即就暈了過去,直到現在人才醒來。 不知道岑琛在哪里。 什么人將她抓到這里了來,目的是什么? 她回京城不過幾日的功夫,做的事也是屈指可數,更遑論得罪什么人。 顧若離想不到,會有什么人突然對她發難。 或者,她是因為別的人而受到了波及? 顧若離將所有的可能性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邵氏藥中的大黃就跳了出來。 太過詭異,不知道齊六爺查了沒有,到底是什么人在邵氏的湯里下了大黃,明知道她的身體不能用大涼的藥,卻還在她的藥里放了這種東西,目的就只能是讓邵氏病再復發。 是要邵氏的命,還是只因為那味藥是她開的?這個放大黃的人,和抓她來的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忽然,旁邊有咚的一聲傳來,隨即有人口齒不清的呼哧著,顧若離立刻聽出來是岑琛的聲音,她也回應著用腳跺了幾次地。 就在這時,似乎是隔著門,外面有說話聲傳來,說話的人并無顧忌:“……咱們要將人看緊了,等事成一人一百兩銀子,可足夠咱們吃上好幾年了?!?/br> “什么時候放火?!绷硪蝗说?,“說了要守幾天了嗎。這里陰森森的,我可不想天天守在這里?!?/br> 起先說話的人就道:“估計不會太久,你想想里頭關著的那位身份,關久了肯定就留不住了,至多明天就肯定有消息?!?/br> 兩人都覺得這話有道理,嘿嘿笑了起來,還有一人開了門朝里頭看了看。 一排排的席子鋪在地上,灰蒙蒙的房間里,十一二具的尸體并排放著,身上搭著稻草,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門啪的一聲關上,顧若離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 那人說的很對,如果明天之前不殺她,她相信不管是趙勛還是方朝陽,一定會找到這里來。 她在地上動了動,腳就碰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她踢了踢,對方沒有動,顧若離猜測應該是具尸體,她就原地打了個滾,便又撞上了一個身體,亦是軟乎乎的,她嗯嗯了幾聲,就聽到對方立刻回應了她。 崔延庭在書房中來回的走著,二夫人看著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大哥,你不是和什么人商量了,要對趙遠山動手?” 這些事,崔延庭并沒有告訴她,她以為,崔延庭是聽了她的建議,將顧若離弄死,這樣一來方朝陽沒有人依靠,他們再將方朝陽對趙遠山說的話散出去,她必定受其累,就算她不死,建安伯府也有理由和圣上提出休棄。 可是現在她看著崔延庭的樣子,分明心思就不在方朝陽母女身上。 崔延庭頓了頓,看了眼二夫人,擺手道:“你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就好,別的事和你無關?!?/br> 二夫人擰著眉試探道:“你……和誰合作的?” 崔延庭這個人聰明,能隱忍,但是卻沒有大智,這些二夫人早就知道,她娘家的兄長也曾這么評價過他……就如當年他娶方朝陽回來,是個聰明的法子,畢竟因為方朝陽他在當時危機四伏朝堂中穩穩的站住了,表明了態度。 可是,他又不夠聰明,娶了方朝陽,卻又沒有將她穩住,讓她俯首聽命,徹底為建安伯府出力,且,還沒有順著方朝陽的關系,更近一步打通人脈。 “二弟妹?!贝扪油ネO聛砜粗?,道,“你什么事都不要管,明日下午派人去將義莊燒了就可以了?!?/br> 二夫人抿了抿唇,心里已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她起身,道:“大哥,您多費點心了?!彼?,崔延庭的常隨出現在門口,二夫人就又停了下來,就聽到崔延庭的常隨道:“伯爺,趙遠山和齊伯爺爭執了幾句,齊夫人氣的暈了過去?!?/br> 崔延庭眼睛一亮,眼中劃過笑意:“本性難移!趙遠山肯定是要先去永城伯搜人?!焙妥约旱挠H舅舅吵起來,將嫡親的舅母氣的暈過去……怕是榮王妃得到了消息也要回去。 這一下,趙遠山可真是將家里的長輩都得罪圓了。 不孝子!崔延庭望著常隨,就道:“齊家的火燒起來沒有?” “起了?!背kS點頭道,“和您說的一樣,煙很大,直竄上天,滿京城都能看得見,火勢很小,不過三五桶水就潑滅了?!?/br> 崔延庭就挑了挑眉,笑著道:“那現在就立刻走下一步,讓人上街去渲染一番。幾位大人的折子再過一會兒也可以遞上去了?!?/br> “是!”常隨點頭應是,轉身出門而去。 二夫人驚訝的看著崔延庭,她沒有想到從趙遠山來府中和方朝陽見面吵架,到今天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崔延庭就醞釀出這么一大盤棋…… 崔延庭看了眼二夫人,邊走邊和她道:“弟妹回去吧,方朝陽那邊你注意點,不要叫她行躥下跳的惹人厭,等收拾了趙遠山,她也就順便收拾了?!?/br> 那么大逆不道的話,趙遠山不能聽,她方朝陽也更加不能說。 兩人合謀,謀朝篡位,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崔延庭腳步輕快的出了門。 “知道了?!倍蛉诵念^一亮,對啊,此事了方朝陽怎么還能全身而退,可真是……一箭三雕! 二夫人心情極好的出了書房,就看到崔巖急匆匆從如意門出來,見到她敷衍的行了禮,便一副要出去的樣子,二夫人喊道:“茂燊,你這是要去哪里?!?/br> “我……”崔巖頓了頓,回道,“沒事,我去找顏釋文有些事?!?/br> 二夫人凝眉看著崔巖,崔巖已經連走帶跑的去了馬廄,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他騎馬出門。 找顏顯說話就這么著急? 當日下午,虎賁營駐京的幾十人,以及五城兵馬司悉數出動找人,不留一家一戶,遺漏一墻一角,就連那些有頭面的大戶,也不放過,一時間滿京城雞飛狗跳怨聲載道。 短短一個時辰后,彈劾趙勛擾民的奏疏就送去了御書房,隔了一刻,工部都水司主事孫能亦一封罪狀書,斥責趙勛野心昭昭,目無尊主的奏疏繞過了內閣被人擺在了御書房的龍案上,蘇召將金福順喊出來,一頓訓斥:“此事來勢洶洶,御書房你就更應該看緊一點,怎么什么東西都能送進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