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嬌嬌?！狈匠柡吞蠼榻B，“您見過的，那次在西苑……”

    太后對顧若離招了招手：“上次見面小丫頭戴著帷帽就是不肯摘，哀家都沒有瞧見長的什么樣兒。過來，讓哀家瞧瞧?！?/br>
    “靜安叩見太后娘娘，榮王妃娘娘?！鳖櫲綦x行禮，又轉身和梅念茹道，“見過世子妃?！?/br>
    行了禮，才走到太后面前，太后攜了她的手，望著她的臉仔細打量了一遍，和方朝陽道：“這眼睛像她爹，其他的地方則活脫脫的就是朝陽小時候的樣子，還有這身段也是，將來個子也不會矮?！?/br>
    方朝陽一臉高興的看著，點頭道：“可不是像我，要不然也不會這般好看?！?/br>
    “也不會謙虛一下?！碧筻凉值目戳搜鄯匠?，又回頭望著顧若離道，“哀家記得你是八月生的，似乎是中秋節后沒多久，是不是？”

    顧若離點頭，回道：“八月二十七?！?/br>
    “是了，哀家收到消息的時候正要是九月初，在做什么來著……”她回憶著，旁邊的榮王妃就道，“那天遠山帶太子爺出宮去了，大家都找的慌了神，突然就聽到朝陽孩子出世的消息，我們還沒回過神，那邊遠山和太子爺又自己回來了?！?/br>
    “是了，是了?！碧竽钪?，“那小子自小就難管，說什么都不聽，主意還大的很?！?/br>
    榮王妃掩面而笑。

    “他們去郊外騎馬了?！泵肥闲χ?，“還偷偷去金陵閣吃了烤鴨?！?/br>
    太后就笑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遠山這會兒在哪里呢?！碧罂聪驑s王妃，榮王妃就回道，“聽說這兩日為了軍餉的事忙著，戶部拿不出那么多銀子，都在想辦法，怎么填上個窟窿?！?/br>
    “唉?！碧髶u了搖頭，“也難為這孩子了?！闭f著，想起什么來看著榮王妃，“哀家記得，你也是八月生的吧?！?/br>
    榮王妃頷首，看著顧若離道：“靜安和我有緣，我們是一日的生辰?！?/br>
    顧若離目光一動，朝著榮王妃福了福：“托了您的福?！?/br>
    “什么福不福的?！睒s王妃含笑，自頭上摘了一只金鋼石做的步搖給顧若離，“我們雖見過，可那時還不知道你是靜安，如今算是頭一回見?！?/br>
    顧若離接了又行了禮：“讓您破費了?！?/br>
    “還客氣了，一家人說這些做什么?！睒s王妃笑著看著她，心里倒是點了點頭，雖長的像方朝陽，幸好性子不大像。

    “嬌嬌生下來的就很好看，眼睛咕嚕嚕轉著?！狈匠柛吲d的接了話，“三歲的時候顧老爺子教她背方歌，她看個幾遍就能背全了?！?/br>
    太后驚喜的道：“可真是個聰明孩子?！庇謫栴櫲綦x，“你的醫術都是顧慶陽教你的？”

    “是！”顧若離回道，“自小跟著祖父，耳濡目染便就會了一些?！?/br>
    霍大夫的名頭，太后當然聽說過了，所以知道，她的修為絕非耳濡目染就能會的，便高興的道：“好孩子，得了聲望還能從容謙虛，真真兒是難得?！?/br>
    顧若離失笑。

    “靜安謙虛了?！睒s王妃看著顧若離，道，“你教我的法子，我回來試了，心緒果然比以前平和了許多，頭暈的毛病也好了許多，這修為可不是一般人隨隨便便就能有的?！?/br>
    顧若離覺得榮王妃和上次她在醫館見到時的感覺不大一樣，似乎有些刻意討好太后的樣子在。

    不過也能理解，帝位上換了個人，他們這些曾經擁護先帝的，自然就尷尬了起來。

    “您的身體底子好，稍鍛煉一番便就有可觀的效果，不是我的醫術好?！鳖櫲綦x應著，笑盈盈的朝榮王妃看去，榮王妃也正看著她，笑道，“聽說前兩日你和遠山一起去了薊州，一路可還順利?！?/br>
    榮王妃能知道并不奇怪，顧若離如實回道：“軍中出了些意外，不過將軍悉數都解決了，倒是我，去了也沒有幫上忙，心里著實過意不去?！?/br>
    “怎么會，這是沒出事，要是有事，有你這個大夫在，可就事半功倍了?！睒s王妃微微一笑，慈愛的看著顧若離，和太后道，“可真是個可心的孩子?！?/br>
    太后聽著越發的高興，榮王妃余光看了眼太后，心頭了然。

    “來娘這里坐，讓太后歇一歇?！狈匠枂玖艘宦?，顧若離就去了她身邊坐下，對面便就是梅念茹，她笑著和她點點頭，端坐著優雅的喝著茶。

    剛歇下來，方才邱嬤嬤就笑著進來道：“皇后娘娘那邊人都到齊了，派人請太后，榮王妃娘娘，郡主和世子妃、縣主移步過去?！?/br>
    “我就不去了?！碧髷[了擺手，目光一掃，又看了眼梅念茹，道，“你們幾個去湊湊熱鬧?！?/br>
    榮王妃應是，方朝陽張口就要說她也不去，可話還沒有說，就看到太后和她搖了搖頭……方朝陽便歇了沒有再提。

    連梅念茹這才懷著身子的人都來了，方朝陽還能不去。

    圣上才復辟，大家關系都太過微妙了，不管用什么方法，能緩和下來最好。

    “我再和嬌嬌說句話?！碧髷[著手，“你們先去，一會兒我讓邱嬤嬤親自送她過去?！?/br>
    榮王妃應是，拉著方朝陽笑道：“母后喜歡嬌嬌，就讓他們祖孫倆說說話，你和我一起走?！?/br>
    方朝陽嗯了一聲，對顧若離道：“可不準使性子，惹太后生氣?！比齻€人一起出了門。

    她們一走，太后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淡了下來，望著顧若離道：“嬌嬌坐哀家身邊來?！鳖櫲綦x就走了過去，半坐在太后身邊。

    太后朝外頭看了一眼，隨即內殿的門就被關上。

    顧若離心頭一跳，隱隱猜到了太后要問她什么。

    “聽說當初圣上在西苑養病的時候，你就已經去過了，他的病也是你治好的？”太后看著她，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悅，顧若離點了頭，回道，“我去時圣上的病情很重，用了十幾貼藥才好?！?/br>
    她是在告訴太后，圣上一開始是真的病了，而非裝病。

    “你的意思是，吃了十幾貼藥他的病就好了?！碧竺碱^微擰，臉上有什么一劃而過，顧若離頷首，“是。不過他的身體卻還是很虛，十幾貼不過治了病，卻沒有養身?！?/br>
    太后看著她微微頷首，這丫頭比方朝陽聰明，至少為人處事上，還知道迂回掩護。

    “你別怕哀家。不管是現在的圣上，還是以前的圣上，都是哀家親生的，哪一個都是心頭rou?！碧髧@了口氣，“你還小，還不懂為娘的心情啊?！?/br>
    顧若離垂著頭沒有說話。

    “你和遠山……很親近？”太后忽然話鋒一轉，顧若離頓了頓回道，“和趙將軍算不上親近，我當初是為了顧府，而他正有用我之處，便就認識了，現在亦是那時的留下的一點情分，也僅此而已?！?/br>
    太后打量了她一眼，眼底露出失望的樣子。

    顧若離也看著她，她比上次在西苑看到時蒼老了許多，那時頭發不過花白，如今幾乎已經是滿頭白發，兩個兒子，帝位交替生死跌宕，最難受的應該就是她了吧。

    顧若離也在心頭嘆了口氣，卻什么話都不好說。

    若是太后讓她去問趙遠山，西苑那位到底是生還是死怎么辦？

    她問還是不問，趙遠山是說還是不說……

    她寧愿一開始就拒絕，不摻在這件事當中。

    太后看著顧若離就有些走神，這丫頭柳眉秀麗透著股英氣，杏眼有神，瓊鼻端直挺巧，唇瓣小巧可愛，一張鵝蛋臉天庭飽滿光潔，皮膚也是好的能掐出水來……

    容貌自是不必說，且這面相也是有福之相。

    太后看著著，心頭微微一動，問道“你的親事，還沒定吧？”

    怎么會問親事？顧若離心頭也是一跳，戒備的道，“沒有，我娘說我還小，想多留我幾年再說這件事?！?/br>
    太后就笑了起來，道：“你娘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她哪里懂這些。這親事越早定越好，得了機會還能多留意人品，若是年紀大了再定，難免有些急了，匆匆嫁過去，誰知道好還是不好?！?/br>
    顧若離干干的笑了笑。

    “這事我放在心上了?！碧篚久枷肓讼?，便道，“你去前頭玩去吧，多認識些人，不要和你娘似的，在京中住了一輩子，一個能說的上話的人都沒有?！?/br>
    顧若離應是，那邊殿門就開了，邱嬤嬤笑著進來：“縣主，奴婢陪您去鳳梧宮?！?/br>
    “有勞嬤嬤?！鳖櫲綦x謝了，出了坤寧宮，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邱嬤嬤轉道回來，太后看著她問道，“送去了，你瞧著這丫頭怎么樣?！?/br>
    邱嬤嬤就笑著道：“您說她像郡主，奴婢倒覺得像極了您，這模樣身段，和您年輕時一模一樣?！?/br>
    “像是也不奇怪，朝陽就像我?！碧笮χ鴵u了搖頭，看著邱嬤嬤道，“我方才和她說話，心頭便動了動，你說……若是將她許給青云，你覺得如何？”

    “奴婢剛剛也走了個神?！鼻駤邒咦谀_榻上，低聲道，“太子年紀雖比她大了許多，且若定了親還要再等兩年，可到底是一家人，也不差這兩年等一等，而且太子性子溫和，以縣主的容貌和性情，定然能琴瑟和鳴?！?/br>
    趙凌喪妻有幾年了，嫡子今年也有七八歲了，晚點續弦沒什么影響。

    太后頷首，顧若離不管怎么說，都是方朝陽的女兒，她的外家是沐恩侯府，且顧家又沒了近親，嫁給趙凌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樣一來，往后沐恩侯府又能再興盛幾十年不說，對各方面都有莫大的好處。

    “不過，就怕郡主不愿意?！鼻駤邒哳D了頓道，“奴婢看著，縣主看著比郡主要溫和一些，到時候還好說，反而是郡主，若是她不愿意，怕是要鬧上一鬧的?！?/br>
    方朝陽要是生氣了，真的是什么情面都不講的，連太后她都能頂。

    “先不要和朝陽說?！碧簏c了點頭，若有所思道：“你覺得讓遠山去提如何？”她想了想，覺得沒有人比趙勛合適的人了，“他和青云自小一起長大，若他去提，即便青云有什么二心，也不會拒絕?！?/br>
    這樣一來，還能緩和一下方朝陽以及沐恩侯府和趙勛的關系，至于西苑那邊……只要關系緩和了，有的話說起來，也就方便多了。

    是喜事，大家心里總會高興幾分。

    太后叮囑道，“稍后等遠山來，我探一探他的意思。我聽說青云在金陵這幾年身邊有個人，先把人打發了才行，不能委屈了嬌嬌?！?/br>
    邱嬤嬤應是，起身道：“那奴婢出去叮囑一聲，若是看見趙將軍進來，就請他來一趟您這里?！?/br>
    太后頷首，無力的靠在羅漢床上。

    想到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胸口像是被萬針扎了似的，疼的喘不過來氣。

    她想去西苑探望，偏趙勛守的密不透風，便是連她也不給情面，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那孩子就是油鹽不進。

    總要想個法子才成。

    ☆、107 躁動

    鳳梧宮中，顧若離一進門，里頭便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朝她這邊看來。

    不約而同的，眼睛都是打量和驚艷。

    她目光一掃，大約估測了一下，殿中約莫有二三十人，各色衣服花紅柳綠，有持重的婦人亦有嬌艷的媳婦，更多是則是各家帶來的小姐，各式各樣的美，看的她眼花繚亂，可惜一個都不認識。

    她垂著頭進去，樊氏坐在上位就朝她招招手：“嬌嬌，到舅母這里來?！?/br>
    “靜安叩見皇后娘娘?！鳖櫲綦x上前行禮，樊氏笑著拉她起來，打量著她頷首道，“今兒可真是好看，這么一進來連我都忍不住都看幾眼?！?/br>
    顧若離垂著頭，尷尬不已。

    “這是靜安縣主?！狈虾捅娙私榻B，“她還是頭一回出來走動，難免有些害羞?！?/br>
    坐在樊氏左手邊第二個位置的一位夫人就接了話，滿臉笑容的道：“可不是，我到今兒亦是頭一回見?！弊屑毧粗?，笑著道，“和我們家朝陽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她們家朝陽？那應該就是沐恩侯府的人了吧。

    顧若離聞聲就轉頭過去，打量著說話的婦人，微胖的身材，皮膚很白，嘴角有顆不大不小的痣，卻讓人感覺不累贅，反而顯得很有福氣的樣子。

    “這是沐恩侯夫人，也是你的舅母?！狈弦灰婎櫲綦x的表情，就知道她不認識，“過去見一見?！?/br>
    顧若離就抬頭看了眼樊氏，見她含笑望著她，便應了一聲過去和沐恩侯方夫人行禮：“舅母好?！?/br>
    比起樊氏這個表親，方夫人才是她真正的舅母，只是，她和方朝陽向來不親近，甚至還大吵過幾回，所以她來京城這么久，才一回都沒有見過。

    “好，好！”方夫人攜了她的手上下打量，隨手就褪了腕上的一個羊脂白玉的鐲子套在她手上，“第一次見，舅母粗心沒準備，改日去家里玩，你家中還有個表妹，和你一般大，正好可以說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