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他宛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了個倒仰,休了?他那天沒有休,今天就更加不敢休了。 堂堂郡主,是隨便就能休掉的嗎。 崔延庭不由深吸了口氣在她旁邊坐下來,好言道:“朝陽,你我的事不要殃及旁人可好,蘇兒她一向乖巧,什么麻煩都沒有給你招,你為何就容不下她呢?!庇值?,“不過,要是你不高興,那我就給她點銀子,讓她回家去,我向你保證,再也不去她那邊了,行不行?!?/br> 方朝陽放了茶盅,就跟第一次認識他一樣,面露驚訝:“崔玉林,你不會是當我拈酸吃醋才發賣她的吧?!?/br> “難道不是?”崔延庭冷笑,女人不就是這樣,就算看著不在乎,可還是會彼此間爭斗爭寵,就連方朝陽這樣的清高的人,也不例外。 方朝陽咯咯笑了起來,搖著頭道:“你是腦子這兩年丟了嗎,我為什么要吃醋,你哪里值得我吃醋?” 崔延庭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再也繃不住脾氣,咬牙切齒的道:“你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不是告訴你了么,你讓我滾出去……我便記住了,就這么簡單?!庇值?,“我想想,今兒賣了蘇兒,明兒賣誰呢……” 崔延庭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方朝陽當時受了那么大的氣,為什么在顧若離封了縣主后卻不走,也不和他和離。 他以為她心里還是念著他的。 現在看來,她分明就是為了報復他,而留下來的。 “你說吧,你到底怎么樣才能把她交出來?!贝扪油ズ鋈缓芎蠡?,當初為什么要娶方朝陽,就算他丟了爵位,也不該去千方百計的討好她,將她娶回來,如今她就像一條毒蛇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跳起來咬你一口。 “賣了就賣了,你要是愛的深就自己去找?!狈匠枖[擺手,“去吧,我說了沒事別來我這里,弄臟了我的地方?!?/br> 崔延庭蹭的一下站起來,將炕幾上的茶盅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方朝陽眼睛一瞇,起身就給了他一個耳光:“崔玉林我告訴你,在我方朝陽眼里你就是個賤人。一個賤人也配在我面前呼來喝去。滾!” 崔延庭被打急了眼,反手就要還回去,方朝陽頭一抬,冷笑著道:“你試試!” 他心頭一跳,手舉的高高的,就是不敢落下去。 “方朝陽,你不要太過分了?!贝扪油ゴ蠛纫宦?,“我這去宮中,求圣上做主,讓你我和離,我看看你還囂張什么,一只破鞋也當自己是塊寶?!?/br> 方朝陽瞇了瞇眼睛。 “好啊?!迸w的簾子掀開,顧若離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口,她抱著手臂挑眉看著崔延庭,“侯爺要去宮中那就一起好了?!?/br> 崔延庭一愣朝門口看去,指著她道:“是你告訴方朝陽的?” 顧若離并不知道他們在吵什么,不過崔延庭這么一問她便明白過來,走到方朝陽身邊抬眉看他,道:“誰說的有什么區別,除非伯爺沒有做,否則早晚都會有人知道?!?/br> 崔延庭冷冷的看著她,指了指她又看著方朝陽:“好,你們母女好樣的?!彼f著,怒哼一聲,摔了簾子出去。 “還有件事忘了說了?!狈匠栞p描淡寫的道,“你既將人送去庵廟,就索性剃頭罷了,你舍不得,我替你辦了?!?/br> 崔延庭猛然回頭盯著暖閣,她什么意思,是說她逼著語兒剃頭了? 這個潑婦,這個賤人! 崔延庭攥著拳頭,大步出了門,邊走邊喊道:“備車,去清濯庵?!?/br> “秋香,把房里收拾一下?!鳖櫲綦x掀了簾子院子里的丫頭喊了一聲,秋香忙笑著應道,“奴婢來了?!?/br> 說著,就笑瞇瞇的進了房里拿帕子包著手,將碎瓷片都撿了放在筐里,又將地上擦干凈,笑著道:“郡主,晚膳好了,要擺在哪里?!?/br> “就這兒吧,我懶得跑了?!狈匠柸嘀~頭,看著顧若離道,“有些頭疼,幫我瞧瞧是不是傷風了?!?/br> 顧若離嘆氣,過去給她號了脈又放了手,道:“沒事!” “那怎么會頭疼?!狈匠柊櫭伎吭诳簧?,顧若離不放心又換了一只手號脈,除了有些濕氣外確實沒有什么,她道,“今天去宮里還順利嗎?!?/br>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還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見著太后了?!狈匠栆馀d闌珊的道,“不過沒有進去西苑?!蔽髟返膸椎篱T,趙勛居然派了十幾道關卡,莫說她便是一只蚊子,在門口也被拍死了。 趙勛做的可真夠絕的。 “我懷疑二哥不在了?!狈匠柌[著眼睛,眸露狠色,“趙遠山沒有二哥的耐心也沒有善心,他不會將人留在世上的?!?/br> 這件事顧若離不知道,不過大家都在說原來的圣上被關在了西苑,住的還是那間宅子。 這是圣上要報復他,才會特意這樣安排的。 不過,方朝陽懷疑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若按圣上行事,就應該是這樣沒有錯,可現在不同的是,這件事是趙勛在辦。 他會怎么做,沒人知道。 “不會有事的,您別胡思亂想?!鳖櫲綦x安慰她,方朝陽擺手,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數?!?/br> 顧若離就沒有再說這件事,而是提到了崔延庭:“你把他的外室賣了?” “我原不想計較,反正也與我不相干?!狈匠柕?,“只是他叫我不高興了,我怎么能看著他逍遙自在?!?/br> 看來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暈不愿意理會罷了,顧若離失笑,搖了搖頭:“你真將四妹的頭剃了嗎?” “不剃留著做什么,等她來害你嗎?!狈匠柗藗€白眼,“讓她好好想想,說不定就地成佛了呢?!?/br> 顧若離實在不知道說她,也沒什么好說的,事情她做都做了,她說也是白說,反而惹的她不高興。 “我還沒說你呢?!狈匠柎林念~頭,“你怎么這么笨,她那點伎倆你都看不出來,還任由她騙著去見趙遠山,傳出去讓人知道你被這種人騙了,多丟人?!?/br> 她是怕這個?顧若離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我去的時候就知道了,她就跟小孩子一樣,做點事誰看不出來?!?/br> “什么意思?!狈匠柌粣偟牡?,“你是故意去見趙遠山的,我不是讓你離他遠一點的嗎,我看這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對,你可別做傻事?!?/br> 顧若離就想起來今天趙勛的反應,有些無奈的道:“娘,他也沒有做傷害我的事,而且我們是朋友,沒有利益沖突的時候,我們相處的還是很好的。何必要刻意去疏遠?!?/br> “你不聽我你早晚吃虧?!狈匠栆桓边^來人的樣子,“我看那個姓霍的小子還不錯,雖說做事狠了點,不過至少人還算實在。要不然,楊家那小子也還能湊合,雖說我不大喜歡,不過也不是和我過日子,我是無所謂!” “娘,我們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鳖櫲綦x才發現,方朝陽也會這樣愛cao心,這才哪兒到哪兒,她不過十三歲而已,“我回去了你自己慢慢想吧?!?/br> 方朝陽哼了一聲,閉上眼睛不理她。 此刻,趙勛坐在御書房中,看著幾個對面坐著的內閣首輔翁敘章似笑非笑:“閣老的意思,是說圣上不應去祭天?”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蔽虜⒄陆衲暌延衅呤q,自十八歲高中進士在戶部觀政,如今已經為官五十四年,算是四朝老臣,為人雖有些自以為是,但人情通達,非常有威信,“老夫的意思是,這件事不如稍緩一緩,朝中六部的人缺了小半,不調配得當必然會出亂子,此時說祭天,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br> 為什么會缺了這么多,都是拜對面這人所賜,人家都是拉攏官員,他是只要發現問題,二話不說就砍了。 這些天,朝堂里簡直是血雨腥風,人人見著他都要抖上三抖,生怕被他發現了什么,被拉去砍了。 偏偏圣上還由著他,什么都不說。 他當然知道趙勛這么做的原因,一來是為了震懾,排除異己,肅清余孽,而來就是騰出位子來,留給他自己的人頂上。 “祭天和調配官員有什么沖突?”趙勛坐的四平八穩,面色非常和煦,但聲音卻讓人膽怯,不敢反駁,“閣老想要調配誰,把名單列出來,圣上過目后覺得尚可便就成了,各自上崗各司其職,有什么不妥?” 翁敘章氣的胡子都直了,瞧瞧他說話多好聽,讓他列了名單上來,好像主都給他做了,可事實上呢,他只要接了這件事,趙勛就一定會暗示他列哪些人。 他是傻了,才會幫著他安插自己人,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那不如趙將軍自己列吧?!蔽虜⒄戮偷?,“若是缺人手,下官倒是可以調些人手來幫將軍打下手?!币粋€武將也想插手朝政。 趙勛的野心,他是一點也不藏。 “也好?!壁w勛滿臉怒意的樣子,“這些事閣老不做,那就趙某自己做,我便不信,我趙某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br> 翁敘章愣住,他沒料到趙旭就這么直白的同意了。 他還要臉不要,他就不知道推辭一下?! “好了,好了?!笔ド蠠o奈的看著兩個人,道,“你們一起去辦吧,三日后給朕一個明確的答復?!?/br> 趙勛起身抱拳應是,翁敘章只得跟著起來應了。 卻是跟吃了黃連似的,一嘴的苦澀卻吐不出來。 本來就是他的事,如今不但拱手讓出去了,趙勛還覺得委屈了自己,翁敘章發覺自己吃了個悶虧。 “明日朝會朕打算和諸位愛卿說一下遠山的封賞?!笔ド峡粗鴥扇说?,“翁愛卿回去也替朕想一想,明早前給朕遞封奏疏?!?/br> 翁敘章應是,這還商量什么,不是鎮國將軍,那就要讓他把首輔讓出去了。 趙勛坐了回去沒有說話。 “你們瞧瞧這封折子?!笔ド线f了本奏疏給蘇召,“大寧都司送上來的?!?/br> 蘇召直接將折子給趙勛,趙勛拿著折子看了一遍,凝眉道:“我記得大寧都司的馬一半保定馬場送去的,另一是年前從關外購進的,怎么會都生了病?!?/br> 居然整個軍中的馬都萎靡不振,請了大夫瞧也看不出什么原因。 “聽說得是易傳染的病?!闭圩由系氖挛虜⒄乱呀浿懒?,“圣上看,要不要在京中請幾個比較得力的獸醫過去看看?!?/br> 圣上點頭,就看著翁敘章,道:“此事就交給愛卿去辦吧,速速派人去?!?/br> 馬對于兵來說,不亞于雙腿,若是瓦剌人來了,沒有馬他們不用打就勝負已分了。 “我去看看吧?!壁w勛看向圣上,道,“大寧都司我已經好些年不曾去過,走一走也能增進一些了解?!?/br> 翁敘章暗中瞪了眼趙勛,還增進了解,難道不是因為大寧都司不是你的人,你才要去的? 圣上卻覺得趙勛親自去很好,趙勛辦事他很放心,“好,那就辛苦你了?!?/br> “圣上客氣了,這是微臣該做的事?!壁w勛好些想到什么,面上很是愉悅! ☆、101 心意 崔婧文坐在床頭的杌子上,將藥遞給崔巖,柔聲道:“這兩天感覺可好一些?” “好一點?!贝迬r每一次喝藥,就好像被人用鞋底抽著臉,火辣辣的讓他抬不起頭來,“以前白天疼晚上更是疼的厲害,現在白天的疼痛要輕了一些,晚上到后半夜也消停許多?!?/br> 比起日夜疼個不休,現在能讓他安安穩穩的睡一覺,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他連做夢都想著,有一天能舒舒服服的走路,說話,甚至是打個噴嚏,可是,就是這樣簡單的愿望,他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到了。 人一旦生病,就什么都沒有了。 “好一點就好?!贝捩何倪f了梅子給他,崔巖接在手里并沒有吃,而是問道,“姐,語兒她是不是又鬧出什么事了?” 客院和他這邊就隔著一個院子,他沒有睡,都聽到了。 “嗯?!贝捩何拇怪酆?,神色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爹將她送去廟里了,讓她自己反省一下?!?/br> 崔巖一怔,頓時皺了眉:“你怎么不攔一下,語兒自從上次那件事后就有些不大正常,就這么將她送走,要是出了事怎么辦?!?/br> 崔婧文低頭看著手里拿著的帕子,靜靜坐著,沒有說話。 “你怎么了?!贝捩何碾m然一直都是心思重的,可通常和他們兄妹在一起時,都是溫和開朗的,今天有些反常,“是不是因為語兒的事情,不高興?” 崔婧文許久沒有說話,坐了一刻,她看了眼崔巖,含笑道:“你再歇會兒,中午我再給你送藥來?!痹捖?,緩緩起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