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就聽到內侍帶著哭腔的和那些人道:“金公公,郡主的差事奴才是架不住了,她不但鬧事,還將奴婢打了。您看看……”將臉伸出去讓大家看。 果然腫了起來。 “我正忙著?!苯鸶m樢活^的汗,宮里的事情太多了,他沒有閑工夫管別人的事,“你先將人關起來,等過幾天得空了再說?!笨ぶ?,當然就是朝陽郡主,除了她也沒有人會這么囂張。 金福順向來最看不慣的就是她了。 內侍眼睛一亮,那就將人關天牢去,等圣上忙好了想起來了,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是?!眱仁虘?,正要走,金福順已經轉身和跟著他的各個司的人吩咐事情,“不要事事都來問雜家,又不是第一天進宮,該怎么樣就按照原來的規矩辦?!?/br> 眾人應著是,又湊在金福順面前,道:“公公,等這陣子忙好了,我們大家聚一聚,說起來我們也有好些年沒在一起喝酒了?!?/br> “喝過嗎?”金福順目光一掃,冷笑著道,“有事說事,沒事趕緊滾蛋,雜家沒空和你們磨嘴皮子?!痹捖?,揮著拂塵就走。 大家一哄而散,金福順這才松了口氣,回頭一看,就看到方才來回話的內侍正領著方朝陽往另外一邊而去…… 他頓時皺了皺眉,看著方朝陽身邊戴著帷帽的女子。 “霍大夫?”金福順一怔,快步跑了過去,“霍大夫?” 前面三個人停下來,內侍見金福順跑了過來,忙湊過去問道:“金公公您還有什么吩咐。我這就將人帶到天牢去?!?/br> “廢話什么?!苯鸶m樠劬Φ勺?,推開那個內侍,徑直去了顧若離身邊,“霍大夫真的是你,你怎么在這里?” 顧若離沒有說話,旁邊的內侍就道:“……什么霍大夫,金公公,她是朝陽郡主的女兒?!?/br> 金福順愕然。 ☆、096 相見 “你……你是朝陽郡主的女兒?”金福順看了眼方朝陽,又看看顧若離不敢置信,“你從來沒說過啊?!?/br> 方朝陽的女兒不就是慶陽顧氏的小姐??墒菓c陽顧氏已經滅門了啊。 哪里來的女兒? 金福順驚訝不已。 顧若離朝她福了福,褪了帷帽,笑著道:“我確實是郡主的女兒?!?/br> “雜家糊涂了?!苯鸶m樝氩幻靼?,一拍大腿正要說話,旁邊又急匆匆跑來兩個人,催著道,“金公公,蘇公公喚您過去?!?/br> 金福順抹著汗,來不及多說話,回頭吩咐引著顧若離的內侍,那內侍也糊涂了,問道:“那還送不送天牢?” “送個屁?!苯鸶m樢荒_踹過去,道,“把郡主和霍大夫送春華殿去歇著,再去和皇后娘娘回一聲,就說……”他掃了眼方朝陽,道,“就說霍大夫和朝陽郡主到了?!?/br> 內侍張個嘴,不知道事情怎么又反復了,這個小姑娘還真是霍大夫?是霍大夫又怎么了,為什么要當做上賓,還要去告訴皇后娘娘。 “霍大夫您先休息一會兒,今兒圣上登基,宮里事情多的跟麻團一樣,奴婢稍后就告訴圣上,您稍等片刻?!苯鸶m樥f完,來請的人又催,他擺著手,和顧若離解釋,“您……您等奴婢一會兒啊,別走,別走啊?!?/br> 顧若離笑著點頭:“公公去忙吧,我和母親會照顧自己?!?/br> 金福順還沒有消化顧若離和方朝陽的關系,可這會兒容不得他多想,點著頭道:“等會兒我們好好說話?!痹捖?,就帶著人小跑著走了。 “走……走吧?!绷粝聛硪返膬仁桃膊桓以僬f什么,眼角覷著顧若離,心里越發想不明白。 方朝陽也看著顧若離,似笑非笑,顧若離牽著她的手往前走,低聲道:“有熟人在,好辦事!” “你能耐不小啊?!钡降资亲约荷?,方朝陽戳戳她額頭,也只哼了一聲道,“我這是要靠你保命了?” 顧若離側目看她,搖頭道:“郡主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你?!?/br> “貧嘴!”方朝陽又戳了戳她額頭,不再說話。 母女兩人進了一座宮殿,里頭的東西一應俱全,可卻沒有一個伺候的人,引他們來的內侍就道:“二位在這里侯著吧?!痹捖?,忙跑走了。 “麗妃的住處?!狈匠栐诘钪泄淞斯?,道,“怕是已經死了?!?/br> 顧若離打量了一圈,在正殿中坐了下來,殿外人來人往,各自都忙碌的很。 “你在這里待會兒?!狈匠柾庾?,“我去看看太后?!贝缶侄?,是死是活她無所謂,可這不表示她就會任人魚rou! 顧若離跟著起來,拉著她道:“太后畢竟是太后,她不會有事的?!彼D了頓又道,“有事的是您?!?/br> 勝負剛分,圣上就傳她進宮,分明就是難以釋懷方朝陽在他落難之時對他的做的事。 就算不殺,也絕不會善了。 若是她現在出去,但凡遇到了危險,有心一句亂匪誤傷就能結了此事,沒有人會為她的死而感到內疚和可惜。 “哪又如何?!狈匠柌恍?,顧若離打斷她的話,道,“就算死,也不是這個時候,您不是惦記太后,惦記圣上嗎,不知道現在局勢您貿貿然出去,只會壞事?!?/br> 方朝陽皺眉,終還是拂袖回了殿中。 當天下午,太上皇重新登基稱帝位,建國號順天,并將后宮曾因他而關入冷宮的七位嬪妃接出來,重新加封了品級,樊氏也再次搬入鳳梧宮,做了皇后。 顧若離和方朝陽沒有出去,自然不曾看到當時的境況,還是方朝陽抓了昔日認識的內侍問出來的。 方朝陽臉色很難看,太上皇登基,他會如何處置圣上? 會和當初他自己一樣,把圣上幽靜在西苑,抑或是直接殺了? 她不敢確定。 顧若離也猜不到,如果是她,必然不能再留圣上的性命,留一日便就會多一分危險。 天色漸漸暗下來,宮中卻是燈火通明,她們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 “我去燒水?!边@里昨天還有人住,那么一應的東西就應該還有,她點了燈和方朝陽去了后殿找到了小廚房,里頭米面皆有,她含笑和方朝陽道,“今天我給您做飯吃?!?/br> “吃不下?!狈匠枖[手,一天一夜未休息也不曾吃東西,她憔悴了不少,雖時常和顧若離說笑,可心里卻并不輕松,若非有顧若離在,她絕不會在這里安安靜靜的等待…… 就算死,她也要去前殿鬧一鬧,讓那些擁護太上皇的人想起來,四年前居庸關的慘烈。 十萬兵馬無數百姓的性命,都葬在那一年的冬日。 他還有臉重新登基稱帝。 “你不是想和太上皇吵架嗎?!鳖櫲綦x揉著面團,回憶著昨天方朝陽的手法,可水不是少了就是多了,水少了添水,多了加面,轉眼功夫就變成了一個碩大的面團,她笑了笑抬頭看著方朝陽,“不吃飯,明兒見著了氣勢上便就輸了?!?/br> 方朝陽皺眉:“你會不會?!”她不餓也不想吃,可顧若離正在長身體,便忍著心頭的怒走過去,挽著袖子揉面,“笨死了?!?/br> 顧若離在一邊微笑,站在她身邊,忽然伸手按住方朝陽的手,道:“娘,若是圣上真要您死,那我陪你你一起。等去了天上見到父親,我就可以告訴他,瞧,我將你夫人又尋回來了?!?/br> 方朝陽一怔抬頭看她,鼻尖微酸,卻又皺著眉推開她:“一邊待著去,我才不會去見他?!?/br> 她的反應一點都不奇怪,顧若離看了她一眼,走去灶地下嫻熟的生火燒水,不一會兒面條下鍋,兩人端回正殿,安安靜靜的吃了飯。 等時間過去,兩人又找了軟榻靠下,從容的補覺。 金簪胡同此刻只有街口掛著一盞燈籠,微弱的光線,只照著巴掌大一塊亮光,有馬蹄聲嘚嘚朝這邊跑來,一行七人風馳電掣一般,剛進了胡同忽然領頭之人停了下來,看著街口第二家的牌匾,問道:“這里就是合安堂?”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回蕩在空寂的街道上。 “沒錯。爺,里頭好像沒有人,要不要屬下進去看看?”跟著就有人到門縫里窺了一眼,回頭道,“霍大夫說不定歇了?!?/br> 領頭的男子深看了一眼牌匾,擺手道:“改日再來?!痹捖?,揚鞭走馬,消失在街上。 天色漸亮,顧若離翻身起來,看到方朝陽還躺在身邊,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 兩人梳洗好,就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顧若離走了出去,金福順三兩步跑了過來,道:“實在對不住霍大夫,昨天實在事情太多,奴婢和圣上連句話都沒有說上,今天一早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忙和圣上回了這事……” 他說著,看到方朝陽從后殿出來,目光閃了閃。 “您收拾一下,隨奴婢去御書房吧,圣上在那里等您呢?!苯鸶m樥f著就上前拉著顧若離要走,顧若離拖住他,低聲道,“郡主和我一起去嗎?” 她不能讓方朝陽一個人待著。 “郡主進宮是為了陪太后娘娘的?!苯鸶m樐樕晦D,笑著道,“奴婢這就讓人送郡主去太后那邊?!?/br> 圣上接方朝陽進來,可不是為了和她敘家常的,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方朝陽和霍大夫居然是母女……這事兒就不好辦了。 只能先穩住霍大夫和方朝陽,將事情捋順了,再想法子。 “我想先送郡主去坤寧宮,再和你一起去見圣上,可行?”她回頭,牽著方朝陽的手,面色雖是和煦的,可眼神卻是異常堅定,不容商量的樣子。 金福順嘆了口氣:“成,反正也順路,雜家走一趟?!?/br> 顧若離笑著點頭,回頭去看方朝陽,道:“走吧?!?/br> 方朝陽皺眉,似乎很不適應被女兒維護,待在女兒身后的感覺…… 自從她懂事以后,除了太后,還不曾有誰這樣強勢的站在她面前,不問她的意見,替她做出決定。 而這個人,竟還是她的女兒。 這讓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滿嘴苦澀又甘烈,說不清道不明! 三個人出去,宮中的老人沒有不認識的方朝陽的,可一路走著卻沒有人躬身行禮問安,所有人都知道……方朝陽這一次就算不死,以后也不會再是郡主了。 坤寧宮并不遠,三個人走了一刻鐘,金福順笑著和方朝陽道:“太后娘娘就在里面,郡主請吧?!?/br> “娘?!鳖櫲綦x看著她,“我稍后來找您?!?/br> 方朝陽沒有說什么,點了點頭大步去了坤寧宮。 “怎么會是母女?!狈匠栆蛔?,金福順就露出以前的樣子,拉著顧若離好奇不已,“今兒一早奴婢和圣上回這事兒,都沒有說清楚?!?/br> 顧若離失笑,和他低聲道:“郡主和建安伯是和離再嫁的,她有女兒也不奇怪啊?!?/br> “難道你是……”金福順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拍手,“我……我明白了,你是顧家的小姐是不是?” 顧若離笑著點頭:“是,我是顧家的小姐?!?/br> “這樣就說的通了?!苯鸶m橖c著頭,想了好久的問題終于明白了,顧若離見他不再問,就道,“圣上昨日登基,還順利嗎?!?/br> 金福順面色一變,低聲回道:“有趙將軍在不會不順利,那些人一看沒有轉圜了,就只有俯首稱臣了?!庇值?,“更何況,他們本就是圣上的臣子,當年是他們背叛在先,如今圣上不問罪他們,已經是寬宏大量,誰還敢再說一句?!?/br> 顧若離點頭應是,金福順又道:“圣上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那些人卻還吵吵嚷嚷的篡位造反,真是可笑。所以,昨天趙將軍殺了一批人,今天剩下的是要多乖就有多乖?!?/br> 殺了朝廷官員嗎?顧若離道:“我聽說,還清了一批爵位?” “沒錯?!苯鸶m槻⒉缓皖櫲綦x隱瞞,而且也不用隱瞞,本來已經是發生了的事實,“本朝在京中的有爵位的一共二十一個,昨天動亂一起,趙將軍就抽手剿了七個府,原本那些個還蠢蠢欲動的,頓時就消停了。今兒一早,便又清了三個,算是徹底清爽了?!?/br> 剿了的意思,自然是家中年長的男子一律斬殺,女子則等局勢穩定再定奪發落。 趙勛可真是雷厲風行,辦事毫不拖泥帶水,這短短兩天的功夫,他就做了這么多事。 “到了!”金福順停下來,指了指前頭的守著許多人的殿,“圣上就在里面?!?/br> 原本平靜的心,忽然就快速的跳動起來,顧若離緊張的停下來,抬頭看著那個掩著的門,就在前天,這里坐的還是另外一個人,而今天卻換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