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就像她此刻,就算怨他不該自作主張這么做,可還是不忍心怪他,因為知道他是為了她。 顧若離心情很復雜,茫茫然四顧,就只想離開建安伯府,離開這里。 “嬌嬌?!狈匠柾崎T而入,大步走了過來,看見顧若離臉色慘白的在床邊發著呆,便擰著眉頭道,“你怎么了,她欺負你了?” 顧若離抬頭看著方朝陽,搖著頭道:“沒有,是我欺負她了!” “你?”方朝陽失笑,朝后擺了擺手,示意李mama他們出去,便在顧若離身邊坐下來,高興的道,“和我說說,你怎么欺負她了?” 顧若離垂著眼簾,將事情和她說了一遍,方朝陽呵了一聲,笑著道:“你的意思,她不但不恨霍繁簍,還替他保密,喜歡上她了?” 她說的重點根本不是這個,顧若離凝眉道:“她是心理疾病,在極度恐慌和害怕之下,反而對綁匪造成了心里依賴和愛意,這是病態的!” “太有趣了?!狈匠栞p輕笑著,又低頭看著顧若離,道,“姓霍的這小子不錯啊,有些手段?!?/br> 那么多人找,都沒有找到,可見他選的地方多巧妙。 而且還有本事,讓崔婧語不恨他,多有能耐。 “郡主!”顧若離無奈,方朝陽擺著手,“好了,好了,我不說了?!?/br> 顧若離松了口氣。 “不過,你這副樣子是為了什么?”方朝陽挑眉,一副不明白的樣子,“你內疚?是覺得你把她害了?” 顧若離搖頭,她沒有內疚。 “那這副鬼樣子做什么?!狈匠桙c了點她額頭,道,“兩人交手,總有輸贏,現在是霍繁簍幫你,讓她變成這樣,若是反過來呢,當初張崢得逞了,你覺得她會內疚嗎?!?/br> 顧若離根本不在乎崔婧語如何想的。 “她自己蠢,乖得了誰?!狈匠柌恍?,點了點顧若離的額頭,道,“霍小子又不是天天看著她,她有半個月的時間,總能想到辦法的,可是她沒有,滿心高興的等著人家來虐她,這怪得了誰?!?/br> “可惜了?!狈匠柕?,“要是他沒走,實該請他上門來坐坐,這孩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br> 做的滴水不漏,連顧若離都沒有發現,多深的城府。 顧若離忽然很后悔,不該和方朝陽議論這件事,便道:“我累了!” “所以呢,你累了我就該走嗎?!狈匠栔噶酥缸约旱念~頭,“來,我頭疼,幫我揉揉?!?/br> 顧若離無奈,起身站在方朝陽身后,給她揉著額頭。 方朝陽輕笑,余光掃了顧若離一眼。 崔婧文拉著崔婧語,眸色凝重的問道:“你為什么罵三meimei,什么她把人藏起來不讓你見,是誰?” 崔婧語哭著,比方才哭的還要傷心。 “語兒?!贝捩何暮鹊?,“你是不是知道是誰綁的你,你告訴我,你說啊?!?/br> 崔婧語搖著頭:“你別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彼捖?,推著崔婧文,“姐,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我已經沒事了,我也沒病,也沒有隱瞞任何事?!?/br> 崔婧文自然不愿走,她就爬到床上,用被子捂著頭,不再說話。 “語兒!”崔婧文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是不是顧若離知道,我去問她,我這就去?!?/br> 崔婧語忽然掀開被子,冷冷的盯著崔婧文:“二姐,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你若再和別人說一句,問一句,我就立刻死給你看?!?/br> 崔婧文不敢動,呆呆的看著崔英語,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好,好?!贝捩何狞c著頭,“我不問,我什么都不問?!?/br> 崔婧語滿意了,又躺了下去,拿被子蒙著頭。 崔婧文脫力般的出門,將房門關上,再撐不住跌坐在地上。 第二日一早,楊清輝在正院門口侯著顧若離,見她出來,他急著道:“你昨天說的心理疾病,和心理輔導,到底是什么?” “就是人在應激反應后,而造成的心理上有了偏差?!鳖櫲綦x看著他,解釋道,“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說,她這樣是需要找一個她信任的人,陪伴著她,慢慢疏導,時間長了,等她淡忘了這半個月所發生的事情后,這種偏差或許就能恢復到正軌?!?/br> 楊清輝緊緊蹙著眉頭,似乎在思考顧若離話中的意思,過了一刻他問道:“你的意思,他依賴并想保護害她的兇手,這樣的表現,正是你所說的心理疾病的癥狀,是嗎?” 楊清輝真的很聰明幾乎是一點就透,顧若離點頭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br> “所以呢?!睏钋遢x問道,“她告訴你了,是誰綁架她的?” 顧若離抿唇,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睏钋遢x道,“此事我再想想?!彼F在雖理解了顧若離的意思,卻沒有弄清楚前因后果和各個情緒之間的關聯,他要回去仔細想想。 顧若離暗暗松了口氣,有些感激楊清輝的善解人意和聰明,他沒有追問兇手是誰,而她和崔婧語為什么都閉口不談。 “你要去醫局嗎?”楊清輝問道,“昨天醫局的事情我聽說了,孫大人在宮中所以沒有來得及過去,你都處理好了?” 顧若離大概和他說了一遍,楊清輝聽完點頭道:“醫局的責任說大并不大,京中那么幾家藥鋪醫館,各自運轉也沒有多少事,可若是出了事,就必須要經過醫局來處理,你的事情很多,你注意身體?!?/br> “暫時還好?!鳖櫲綦x無奈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能成為司醫已是不易?!?/br> 楊清輝含笑,透過帷帽打量著顧若離,輕聲道:“你的目標太過遠大了,可惜我幫不了你?!?/br> 誰也幫不了,連她自己都只是在垂死掙扎做無用功。 “我走了?!鳖櫲綦x道,“你閑了可以她說說話,不要問那半個月的事,可以談一些有意思的趣聞,或者讀一些詩句轉移注意力?!?/br> 楊清輝應了。 顧若離一個人出了側門,徑直去了醫館,白世英在里面喝茶,與劉大夫說著話,見她過來便柔聲問道:“昨天事情辦的如何?” “定了幾家,還有一些模棱兩可?!鳖櫲綦x見醫館暫時還沒有人上門,便和白世英去了后院,摘了帷帽她坐在屋檐下,看著那口孤零零立在院中的井發呆…… “是不是還在擔心霍小哥?”白世英看著她,顧若離點了點頭,道,“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心里不踏實?!?/br> 白世英含笑,柔聲道:“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暫時走不了。醫局的事,醫館的事,都忙不過來?!鳖櫲綦x笑道,“等過些日子,事情都穩定了我再出去?!?/br> 白世英頷首。 “聽說昨天榮王府來請你了?”白世英看著顧若離問道,“你拒絕了?” 她點了點頭,回道:“能拒絕的,一律不能開先河,否則,后患無窮?!?/br> “師父!”張丙中從前院跑了過來,喊著道,“宮里來了一位公公,是找您的?!?/br> 顧若離站了起來,心頭砰砰的跳,問道:“是宮里,還是西苑?” 張丙中明白她的意思,回道:“是宮里?!?/br> “白jiejie坐會兒,我去看看?!鳖櫲綦x理了理衣服,快步去了前院,果然就看到一個年輕的小內侍立在堂前,見著他便道:“可是霍大夫?” “正是小女?!鳖櫲綦x走過去,微微福了福。 小內侍側身讓開,和她道:“霍大夫,收拾一下隨雜家進宮吧,太后娘娘有請!” 太后?方朝陽的嫡親姑母嗎? 她請她做什么,方朝陽在不在? “好?!边@個邀請就是她不能拒絕的。顧若離抬頭和張丙中對視一眼,飛快的交代道,“若我出了事,你們就趕快離開這里,千萬不要再回來?!?/br> 張丙中喊了聲:“師父!”顧若離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方本超和劉大夫也些擔心看著她,宮中不比別的地方,只要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 “別的東西都不用帶了?!毙仁痰?,“你有的,宮中太醫院都有?!?/br> 顧若離應是,跟著小內侍出門,上了門口停著的轎子,她掀開簾子看向醫館門口立著的幾個再熟悉的不過的人,擺了擺手…… 她的身份,就如同一層窗戶紙,只差一次機緣巧合,就再也瞞不住。 若是別人還好,可若是圣上知道了,在這樣的情境下,她必然死路一條。 ☆、092 一步 轎子走的很平穩,她將見到太后以后遇到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 走了三刻鐘左右,轎子進了宮門,簾子被黃門掀開,顧若離下了轎子,對方見是個女子便只掃了一眼,內侍已經道:“太后娘娘請的,霍大夫!” 黃門沒有再問,顧若離跟著內侍過了宮門。 她垂著頭走的極快,就在她以為要跟著內侍去坤寧宮時,前頭的人方向卻是一變,徑直往西面而去。 “霍大夫?!眱仁袒仡^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這邊請?!睕]有想到她這么從容。 顧若離沒有多問,跟著內侍加快了步子,又走了兩刻鐘左右,他們到了一道月亮門前,門邊守著四個內侍,見著他們來便就用一種警惕的眼神打量著。 領著顧若離的內侍便亮了腰牌,那幾個內侍仔細看了,才放他們過去。 出去便就是一座大理石建的拱橋,撫廊打磨的如同鏡面一般,倒映著他們匆忙行走的身影。 顧若離飛快的抬眼朝前面看了一眼,是個華麗的花園,假山林立溪流潺潺,入眼的都是透著青的樹木。 可她無端覺得有些凄涼。 她心頭微動,已經猜到了這是哪里,不由頭垂的更低。 請她來做什么?是發現了她的身份,而來審問她是不是曾經給太上皇治過???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方朝陽還是很自然的,她并沒有看出她的不同。 難道真的是太后娘娘生病了,宮中的太醫素手無策? 胡思亂想間,他們已經到了一幢小院前,這里她住過近十天,不敢說每一處都走過,可還是處處透著熟悉,就連院中的死寂,她都不覺得陌生。 “霍大夫?!眱仁袒仡^看她,“請?!?/br> 顧若離應是,穿過小徑,到了那幢院子的門口,院門開著,院子外守著穿著飛魚服的羽林衛,院內候著兩排內侍和女官,里面幾十人,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一出現,守在門口的羽林衛士兵便攔著她,依舊是內侍亮出了牌子,道:“太后娘娘請來的,京中醫局司醫,霍大夫!” “進去吧?!庇鹆中l沒有再攔,示意他們進去。 內侍應了,讓顧若離在院中等他進去回稟。 隔著帷帽,顧若離的汗滲了出來,如果只是太后過來看望太上皇,不會興師動眾連羽林衛都帶著…… 而在宮中,出入能有羽林衛守護的人,恐怕沒有幾個。 她隱隱想到了什么,頭垂的越發的低,心里的緊張難以言表。那個是她的仇人,是害了顧氏滿門的人,她想過無數次她如果有一天爬上了某一個高度,正面去面對他時,她會有怎么樣的反對。 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一通,抑或是不管不顧拔刀見相見,即便不能殺了他,也能讓自己死的堂堂正正,讓天下人知道,顧氏是無辜的,是死在當權者虛偽和殘忍的手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