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跪著?”戴二爺跳了起來,跪舔跪地跪父母,他還沒跪過別人,戴韋看見他就來氣,就喝道,“今兒你把人醫館砸成那樣,裴公公可是瞧見了,馮勻也瞧見了,他們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你做的好事……” 戴韋的話還沒說完,戴二爺已經抹著冷汗,不迭的點著頭:“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明天一準去?!?/br> “這段時間,你暫時不要再去醫館?!贝黜f沉聲道,“以免把事態鬧大了?!彼麄冡t館開不下去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能傳出去,還有孫道同,肯定會在這件事上將他一軍。 “是!”戴二爺點著頭,可是心里又不服氣,等戴韋罵完,他抬頭問道,“大哥,這事就這么算了?” “這件事你不準再插手?!贝黜f坐下來,凝眉思索了一陣,隨即冷冷的吩咐道:“去將秦氏藥堂的秦老板和醫局的蔡大夫找來,就說我有事和他們商量?!?/br> “杏林春會的事嗎?!贝鞫斞劬σ涣?,頓時來了精神,點著頭道:“成,我這就吩咐人去辦?!?/br> “不要聲張?!贝黜f喝道,“若壞了事,我拿你是問?!?/br> 戴二爺點著頭,他就知道,戴韋也不是好相與的,京中醫局一向是他說了算,如今來了個黃毛丫頭,一下子勢頭就躥的這么高,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 孫府,楊清輝和孫道同對面而坐,他恭敬給對方續茶,笑著道:“原是想早點和您說,可霍大夫的意思,醫館還沒有開張,這封賞下來也沒地方供著,難免有些兒戲了,所以這才拖到今日?!?/br> “你這孩子?!睂O道同搖頭,“你早說,也不至于被戴二爺欺負,此人囂張跋扈,在京中惹了他勢必要有一番扯皮?!?/br> 楊清輝應是:“晚輩也不曾想到戴家會去鬧事,不過如今這么一番震懾,怕是他們也要重新考量了?!?/br> “戴賢文此人心胸狹隘?!睂O道同擺手,“恐怕事情不會輕易化解,你讓霍大夫注意一些?!?/br> “是!”楊清輝應著是,孫道同想起什么來,問他,“這位霍大夫的醫術,果然如你所言,出神入化,深不可測?” 這話也不是他說的,楊清輝回道:“晚輩不懂醫術,此話乃是伯祖父所言,便是他也自認在疑難雜癥上,不及霍大夫?!庇值?,“且她膽大心細,用藥精專,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人才?!?/br> 楊清輝說著,眼睛都亮亮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成?!睂O道同頷首,“既然她有難言之隱,那老夫就等她來吧?!边@話是楊清輝說的,說顧若離想要準備好,再來鄭重拜見。如今還不是時候。 楊清輝笑著應是。 “此事罷了。你科考的事準備的如何了?”孫道同也很擔憂,楊清輝的身份在這里,想要出頭,怕是不易。 楊清輝回道:“只能聽天由命了?!?/br> “伯爺既請你住在家中,他是不是求了朝陽郡主從中周旋了?”孫道同目光一轉,問道,“若是她出面,能在圣上面前說上幾句,屆時不求別的,只望到時候不要借故刁難你,也就行了?!?/br> 崔延庭什么事都沒有和他說,當然也沒有和他說這樣的話,楊清輝心里很清楚,崔延庭請他住在家里,不過是做個姿態,讓別人認為他有情有義。 而他愿意住進來,自然是順水推舟。 冤家宜解不宜結,他將來走仕途,少一個仇人多一個朋友總沒有壞處。 “應該不曾?!睏钋遢x回道,“科考之事,家父和祖父的意思,也是來試探一番圣意,成不成都無妨,晚輩回去和伯祖父學醫去?!?/br> 他說的很輕松,可孫道同卻憂心忡忡。 若圣上執意不給楊家路走,楊清輝也確實只有另謀出路了,只是,到底有些不甘心,孫道同看著楊清輝,無奈的嘆了口氣。 梁歡和他娘被張丙中請來,顧若離和她說了做飯的事情:“梁太太,這是月錢,每月五兩銀子的菜錢,若是多了便入下個月,若是少了,你就來和我取?!庇纸o了她一吊錢,“這是你的工錢,你看可行?!?/br> 五兩銀子一個月,再多十個人吃飯也足夠了,梁太太接了銀子:“五兩銀子有些多了,不過若是用不完,就留在下個月?!庇值?,“至于工錢,我是斷斷不能要的,你們救了我們母子一命,我若再收工錢,就太不知好歹了?!?/br> 再說,一吊錢也太多了。 “拿著吧?!卑资烙⒑Φ?,“給歡兒買身干凈的衣衫,家里也置辦些東西,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br> 梁太太紅著眼睛,硬是不肯收。 “梁歡拿著?!睆埍袑㈠X塞給梁歡,“你是男人,這點擔當要是沒有,也太丟臉了?!?/br> 梁歡聽著胸口一挺,點頭道:“娘,您做工拿錢是應該的,大不了您做的好吃點就是?!彼恢酪坏蹂X是多少,只知道有錢了,他們就不用再餓肚子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梁太太收了錢朝幾個人行禮:“幾位是我們母子的恩人,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想了想又道,“我娘家姓焦,幾位的梁太太,我這婦人擔不起,若是不嫌棄,喊我一聲焦嬸便是?!?/br> 焦氏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只是由于日子過的不好,人顯得有些慘老,白世英笑道:“嬸子喊不得,以后我們就喊你焦大姐吧?!?/br> “我可不能喊?!睆埍泻俸傩χ?,“我比她可是大了許多?!?/br> 幾個人在白世英的院子里說了許久的話,晚上焦氏做的晚飯,在院子里擺上桌子,請了張順一家人過來。 吃過飯霍繁簍送顧若離回去:“……戴家的人暫時不敢再來鬧事,只是按照戴二爺的性子,怕也忍不了多久,我們還是要小心為上?!?/br> “嗯?!鳖櫲綦x也想到了,點頭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他們真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br> 兩人走到建安伯府的巷子口,就看到楊清輝正站在巷子里,昏暗的光線下他眉目清朗,姣姣如月的望著他們笑,顧若離喊道:“楊公子?!?/br> 霍繁簍就撇撇嘴。 “我也才回來?!睏钋遢x和霍繁簍打了招呼,又問顧若離,“你沒受傷吧,我聽說醫館全部砸掉了?” 顧若離將情況大概和他說了一遍,又道:“這次多謝你了,他們及時趕來,給了他們一番震懾,往后恐怕再不會趕來鬧事了?!?/br> “此事孫大人已經知道了?!睏钋遢x道,“他說若是他們再來搗亂,你便遣人去告訴他,他一定會幫你出頭?!?/br> 顧若離道謝。 “時間不早了?!被舴焙t見兩人聊的開心,便道,“明兒還要早起,快回去歇著吧?!?/br> 顧若離應是,和楊清輝一起往側門走,又想起什么來回頭叮囑霍繁簍:“你路上小心?!?/br> “知道了?!被舴焙t擺手,掃了一眼楊清輝,不知道咕噥了一句什么話,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顧若離挑眉,覺得霍繁簍有些奇怪,好似很不喜歡楊清輝似的。 “霍小哥似乎對我有意見啊?!睏钋遢x也感覺到了,奇怪的道,“可是我哪里得罪他了?!?/br> 顧若離也不知道,只得笑著解釋:“沒有,他小孩子性子,不熟悉的時候便覺得他刁鉆難相處,熟悉了就一心一意的對人好?!?/br> 霍繁簍是這樣的人嗎?楊清輝看著走遠的霍繁簍輕笑,視線轉了轉,又問顧若離:“你往后就戴著帽子出行嗎?” “是啊?!鳖櫲綦x笑道,“其貌不揚是一,畢竟我是女子,出門行走,總要有點顧忌的?!?/br> 楊清輝愕然,哈哈笑了起來,點頭道:“是!”腦海中不禁想起他在顧府第一次見到顧若離時她的樣子…… 兩人在如意門邊散了,顧若離回了內院。 雪盞在院門口等她,遠遠看見便提著燈籠迎過來:“小姐?!本头鲋櫲綦x壓著聲音道,“大少爺回來了?!?/br> 崔巖失蹤有四天了吧? “自己回來的,還是被找回來的?”顧若離說完,雪盞就朝身后看了一眼,道,“是被人送回來的?!?/br> 送回來的,什么意思? “說是受了風寒,人有些暈怔,連路都走不了?!毖┍K壓著聲音,說的鬼鬼祟祟,“連郡主這邊都沒有來請安,二夫人也沒讓進門去瞧,把自己關在房里,誰都不見?!?/br> 這又是鬧的哪門子的事,顧若離點頭道:“知道了,你們往后少和他們相處,以免有什么事我又不在,你們會吃虧?!?/br> 崔巖的性子,她還當很沉穩,沒想到也是個刺頭,炮仗一樣一點就著,小孩子脾氣,她實在沒有心思和他們兄妹鬧騰。 “知道了?!毖┍K扶著顧若離進了正院,方朝陽房里的燈還亮著的。 顧若離猶豫了一刻,還是進了門,李mama迎了過來,和她低聲道:“伯爺在房里,三小姐明兒再來請安吧?!?/br> “好?!鳖櫲綦x看了眼窗戶上投著的倒影,和雪盞一起往后頭走,忽然就聽到房間里傳來砰的一聲瓷器碎裂聲,緊接著就是崔延庭略抬高的聲音,“我也沒說什么,你何故生這個氣,算我不對行不行?!?/br> 她頓了頓,快步朝罩院走去,剛走了幾步,李mama追了過來:“三小姐,郡主請您去說話?!?/br> 不是吵架了嗎,請她去做什么,顧若離點了頭又轉身回了正院,李mama打了簾子顧若離進了門。 方朝陽坐在桌邊,崔延庭已經不在了,只有秋香拿帕子包著手,蹲在地上撿門邊碎裂的茶盅。 “坐吧?!狈匠枦]事人一樣指了指對面,看著她問道,“吃過飯了?” 顧若離坐了下來,秋云上了茶,她點頭道:“吃過了?!庇挚粗龁柕?,“您的病,好了?” 方朝陽揚眉,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和楊倓松一起回來的?”方朝陽睨著顧若離,眼神很曖昧,顧若離不解她為什么用這種語氣和態度說話,回道,“在門口碰到了,怎么了?” 還真是小孩子,方朝陽擺手:“沒什么,你自己玩的開心就好了?!?/br> 這都哪兒跟哪兒,顧若離見她沒什么事,就打算回去休息了,今天一天確實有些累了。 “我今兒去榮王府了?!狈匠柖酥柚训?,“你可知道榮王妃打算給趙遠山說親事?!?/br> 顧若離抬起來的屁股又落了下來,趙勛還沒有定親嗎? 她從來沒有關注這些,不由看著方朝陽,問道:“定了嗎?他人不在京中,這樣也可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在不在有何干系?!狈匠柌灰詾槿?,淡淡的道,“想說崔婧文,你覺得如何?” 崔婧文?榮王妃為什么要給趙勛定建安伯府? 她看向方朝陽,問道:“是因為你嗎?”如果是因為方朝陽的緣故定崔婧文,那這么說來,榮王妃對趙勛也不是全然沒有母子之情。 至少,她會為趙勛尋求一個有力的外家,將來等他回來,成了姻親的方朝陽,無論如何也會幫他一把吧。 “伯爺同意?”顧若離想到崔延庭,他應該不會同意吧。 自己的嫡長女,怎么會舍得嫁給一個身敗名裂,還有可能起兵造反的人。 到時候建安伯府這些年的經營和努力,就真的付諸水流了,不但如此,還可能被趙勛拖累,徹底翻不了身。 “還不算笨?!狈匠栞p輕一笑,支著面頰道,“他當然不同意?!笨墒悄怯衷趺礃幽?,她同意了就成。 顧若離很驚訝,不明白方朝陽的目的是什么。 就算她不考慮崔婧文,也要想想趙勛這個人的復雜性吧。 榮王妃這是在拉他們下水。 “您同意了?”顧若離驚訝道,“您不是不喜歡趙將軍嗎,且,他也不是任由擺布遵循禮教的人,到時候豈不是大家都鬧的很難堪?!?/br> 方朝陽呵呵笑了起來:“我難堪嗎?”她掩面疲累的打了哈欠,很辛苦的樣子,“那就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br> 顧若離突然就明白過來。 方朝陽根本就知道趙勛不會乖乖受榮王妃擺布,而榮王妃呢,很有可能也不是為了關心趙勛而給他說親事。 她們是兩廂合作。 一個是為了逼趙勛露面,一個順水推舟,助圣上一臂之力。 至于崔婧文,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列! 顧若離若有所思的辭了方朝陽回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另外一邊,崔婧文正靜靜坐在崔巖的床前,聽著病重神志不清的崔巖睡夢中不斷的哼哧聲,她臉色越來越難看,坐在那里居然漸漸抖了起來。 連翹看著心疼,倒了熱茶來輕聲勸著:“小姐,這都下半夜了,您回去歇著吧,奴婢在這里守著?!?/br> “不用?!贝捩何难惩Φ墓P直,垂眸喝了半口的茶,神色沉靜的放了茶盅,“你去歇著吧,這里我守著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