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將軍!”吳孝之笑呵呵的背著包袱進來,道:“老夫已經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啟程?!?/br> 趙勛看向他,一改先前怒發沖冠的樣子,道:“先生來的正好,我有事與你說……”吳孝之顛顛的過去。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陳達匆匆回來,還不等他進去,趙勛已在房里道:“進來?!?/br> “爺!”陳達臉色尷尬,撇了眼正喝著茶悠閑的吳孝之,“找不到霍大夫他們了!”早上他派去的人還看到他們在和別人談鋪子,他們有事要辦,京中人手也不多,就沒有再跟,沒有想到晚上就找不到人了。 “不是讓你派人跟著的嗎?!壁w勛緊蹙,吳孝之也是一愣,“跟丟了?” 陳達羞愧的搖頭,他哪里想到會找不到他們。 “她在京城毫無根基,能去哪里?!壁w勛擰著眉,方才壓下去的怒意又隱隱升了上來,這個丫頭,居然敢對她用計! 他第一次看錯了人,以為她就算能猜到幾分,可也沒有這個膽子真的躲著她。 趙勛的怒越發的盛。 陳達幾人大氣不敢喘。 “要不,再去找找?”吳孝之打量著趙勛,語氣里也透著一份謹慎。 趙勛沉著臉坐著,看了眼表,沉聲道:“我們沒有時間了?!彼热桓叶?,以她的性子,就肯定有把握,他不易找到。 現在他沒空和她捉迷藏。 “先生給她寫封信?!壁w勛凝眉,吳孝之一愣,忙提筆沾墨,“寫什么?” 趙勛頓了頓,聲音里透著一股讓人生涼的冷意:“告訴她,讓她保重?!?/br> 吳孝之愕然,他還以為是威脅信呢?心頭一轉,他又明白過來……既然沒有找到人,就沒有必要撕破臉,以霍大夫的性子,就算哪天暴露了,至少也能念著他們的交情,而猶豫幾分。 硬的不成,就來軟的。 吳孝之飛快的寫好,又添了幾句惜別的話,疊好塞進信封遞給陳達。 陳達拿了信飛快的出去,趙勛和吳孝之快步出了門,韓mama趕過來,“爺,王府那邊來人了,說……說找您?!?/br> “殺了?!壁w勛聽著頭也不回,在門口看到泊的兩輛馬車,不由神色微頓,吳孝之笑呵呵的指著趕車的小廝,“車都不要了,給老夫找匹馬來?!?/br> 趙勛緊抿著唇,翻身上馬,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京城。 顧若離第二日醒的很早,她剛有點動靜,雪盞便在門口輕聲道:“三小姐,您醒了?” 她嗯了一聲,雪盞就帶著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頭,捧著衣服和洗漱進來。 掛了帳子,雪盞一張圓圓的很和氣的臉探進來:“郡主還未起,歡顏去提早膳了,一會兒您是在房里用,還是等郡主一起?” “我自己用?!鳖櫲綦x自己穿了衣服下床,看著幾個丫頭走路一瘸一拐的,不禁皺了皺眉,“我身邊的事情沒有那么多,今兒你安排一下,留兩個人就好了,其他人先去休息?!?/br> 雪盞一愣,看向顧若離,隨即就搖著頭道:“多謝三小姐好意,奴婢們還是當著值的好?!?/br> 她們是怕方朝陽。 一個府里有一個府的規矩,顧若離沒有強迫,她由雪盞服侍著洗漱好,早膳就已經提回來了。 吃過飯,那邊來人說方朝陽起了,她便去了正院。 李mama見著她立刻笑著迎過來:“三小姐用過早膳了嗎,房里有點心,奴婢給您拿來,您再吃點?” “不用了?!鳖櫲綦x問道,“我先給郡主請安?!?/br> 李mama笑著應是:“正等您呢?!痹捖溆H自引她去暖閣。 顧若離上了臺階,忽然側目看著李mama,“原來的杜嬤嬤呢?” 杜嬤嬤是宮里出來的,后來方朝陽看上了顧清源,執意要跟著他去慶陽,杜嬤嬤就隨方朝陽一起去了。 兒時,她的生活起居皆是由杜嬤嬤包辦。 “奴婢跟著郡主的年頭不多?!崩頼ama目光微閃,笑著道,“還真是不知道杜嬤嬤?!?/br> 顧若離進了門,方朝陽剛處理完府里的事,獨自一人在喝茶,看見她來了便道:“今兒讓外院的菜兒給你去抓蛇,你要什么樣的和他說?!?/br> “好,那我列個單子?!鳖櫲綦x眼睛一亮,再過一個月蛇就要很難抓了,這個時候剛合適。 方朝陽讓人給她拿筆墨,李mama和雪盞幾人卻是一臉驚訝,沒想到顧若離不單不怕蛇,還要抓蛇,不單要抓,還要分門別類的抓許多種泡酒。 她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 顧若離果然認真的寫了各類可藥用蛇的名稱,甚至在什么地方抓也標注了一番。 “你們下去?!狈匠枓吡搜劾頼ama,待兩人出去,她指了指杌子示意顧若離坐,便道,“你的趙將軍,出事了?!?/br> 趙勛這么快出事?出了什么事?顧若離停了筆凝眉看著她,問道:“怎么?” “昨晚,他將他兄長打傷,砸了手中的兵符,連夜走了?!背柨ぶ鞔蛄斯?,“以后恐怕是不會回來了?!?/br> 其實他不單砸了兵符,打了兄長,還講齊王妃派去找他的一個內侍給殺了,人頭掛在了齊王府門臉上。 一大早,齊王府就炸開了鍋,齊王妃更是氣的病倒,讓人去綁趙勛。 可京城哪里還有他的影子,昨晚連夜走了,無影無蹤。 現在外頭人人都在聊著,趙遠山和榮王府徹底決裂了。 “砸了兵符?”顧若離忍不住驚訝,好似小孩子意氣用事,任性而為一般,可她認識的趙勛絕不是這樣的人。 方朝陽揉著太陽xue:“他這是態度,徹底和家里還有圣上翻臉了,以后再見著他,就不能喊將軍了,嗯……恐怕連趙七爺都不能喊了?!?/br> 顧若離滿腹狐疑:“那他的八千虎賁營將士呢?” “你還真是關心他?!狈匠栆馕渡铋L的睨了她一眼,“那些人只聽他的,估摸著會作猢猻散吧,反正也沒有人能管得住,散了也就散了?!?/br> 散了?顧若離問道:“沒有虎賁營,開平衛怎么辦?” 方朝陽一怔,沒有料到顧若離會問這樣的問題,她擰著眉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淡淡的道:“圣上登基后,便有意撤了開平衛,現在沒有趙遠山,沒有了虎賁營,正合他意?!?/br> 她的意思,圣上是打算放棄河套了? 河套是門戶,是對瓦剌的重要防守之地,圣上就這樣輕易放棄了? “我知道了?!鳖櫲綦x心頭轉了轉,卻什么都做不了,“希望趙將軍能想開點吧?!?/br> 方朝陽就露出你果然年輕不懂事的眼神。 “我出去一下?!奔热悔w勛走了,那么她也就不用躲在這里了,方朝陽嗯了一聲,心不在焉的道,“記得回來就成?!?/br> 顧若離頓了頓,大步出了門。 “三小姐您要出去啊,讓奴婢跟著您吧?!睔g顏笑著道,“奴婢是京城人,條條路都熟悉,保準您不迷路?!?/br> 顧若離挑眉,笑道:“你的傷不疼了?” “疼?!睔g顏老實的點頭,“可是……”她沒說完,顧若離已經抬手打斷她的話,“我去去就回,你們也正好能歇歇,抹點藥膏?!?/br> 歡顏哦了一聲又拉著她道:“二少爺病了,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看熱鬧還是探望?顧若離不覺得她去了,二夫人和崔甫就能對她另眼相看。既然都做了惡人,她也沒有必要正明:“聽郡主的,等她去了我們再去?!?/br> 歡顏哦了一聲,笑著點頭。 郡主才不會去。 顧若離徑直出了側門,剛到巷子口就聽到一聲口哨響,她立刻朝巷子里看去,就看到霍繁簍正趴在不知誰家的圍墻上朝她招手。 “你這么在這里?!鳖櫲綦x回頭看看,見沒有人就跑了過去,“他們說趙勛走了,是真的嗎?!?/br> 霍繁簍小心翼翼的從圍墻上往下挪,一邊喊著:“扶我一下?!彼焓诌^去拉著他,他才單腳跳下來,笑著道,“昨晚就走了,我親眼所見?!?/br> 顧若離心里不禁松了口氣,可卻又擔心起來。 他把自己逼到這個境地,若不能絕地反擊,那恐怕以后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他要是真一去不回,他就不是趙遠山了?!被舴焙t指了指里頭,兩個人并肩穿過巷子,她聽著微微點頭,“他這是借題發揮,順勢將手里的兵權交出來,這樣一來至少解除了圣上對他最大的忌憚?!卑胝姘爰?,誰知道呢, “還有?!彼O聛?,突然想到了司璋,“那個可以藏兵的山谷……” 原來他躲山谷,是為了現在。 他在那個時候就將一切計劃好了。 趙勛接下來會這么做。 八千精兵,打仗很多,可若是起兵造反,卻絕對不夠。 “這事兒跟咱們無關?!被舴焙t笑呵呵道,“咱們今天定柜子去,還有許多東西要置辦,忙的很?!?/br> 顧若離想到了自己的醫館,長長的松了口氣,笑著點頭。 “在建安伯府住的怎么樣,還回去住嗎?!被舴焙t吊著眉看她,顧若離點頭,“我答應她暫時住在那邊,更何況,宮中的事朝廷的事,她知道總比我們打聽來的可靠?!?/br> 霍繁簍笑著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和我在一起后,你長進不少啊?!睂W會繞彎子了,也學會了用當下所能用的一切,人或事。 “近墨者黑?!鳖櫲綦x失笑,想起什么來,凝眉看他:“你當初治楊文雍時,是不是就知道楊府和崔府的關系?” “當然?!彼χ?,“你要和我學的地方還多著呢?!睏钗挠寒敵跏且欢ㄒ?,楊府也是一定要交好,于情于理,都是穩賺不虧。 顧若離心頭微暖,笑指了指街邊的檔口:“早飯吃了沒有,我請你?!?/br> 不管霍繁簍是什么樣的人,她看到的,都是他為她在考慮。 這就夠了。 霍繁簍哈哈笑著:“這束脩可是太低了點了?!?/br> 兩人吃過早飯,在一家酒館后院的柴房里找到了張丙中,三個人一起逛了許多鋪子,將醫館里所需的東西都一一定了下來,只等那邊搬走,他們就可以裝修開業。 晚上在他們賃的院子里吃過飯,張丙中依依不舍的送顧若離走:“師父,您以后每天都要回來啊?!?/br> “知道了,你們在這里注意安全?!彼χf完,撇了霍繁簍,低聲對他道,“小心點,別被他給賣了?!?/br> 張丙中哼了一聲,一副我很精明的樣子:“原本以為他真是您兄長,我敬讓幾分,如今知道了您們壓根什么關系都沒有,我才不怕他。大不了在他吃的飯里丟些巴豆,拉他個十天半個月?!?/br> 顧若離笑了起來,一個人走街穿巷回了位于牌樓胡同的建安伯府,她甫一到門口,歡顏就沖了過來:“我的三小姐,您可回來了,一家人就等著您呢?!?/br> “等我?”顧若離不解,難道崔甫又折騰出什么事了? 她忽然就想到了方朝陽昨晚的說的話,她說她是寶貝……顧若離失笑,若是寶貝,當年又怎么毫無留戀的走了。 “是?!睔g顏就一邊拉著她一邊解釋,“表少爺今天到府里了,伯爺和郡主給他接風?!?/br> 表少爺?顧若離不知道是哪里的表少爺,便應著道:“我回去換身衣衫,你先過去應一聲?!?/br> “那奴婢先過去,雪盞jiejie在房里等您呢?!睔g顏說著,提著裙子先走了,顧若離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雪盞捧著件桃紅的革絲褙子,水藍的挑線裙子笑著道,“李mama中午送來的,一箱子呢,等用過膳回來您看看?!?/br> 太艷麗了,顧若離皺了皺眉,由雪盞服侍著換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