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第144章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想要隱藏的小秘密,于是……誰又真的了解誰呢! 閆寶書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回到家了還難以從石翠的事情掙脫出來,石翠對自我的認知度很高,對自我的評價也非常的深刻,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是當初她勾搭上了顧軍,兩個人又怎么會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以至于要霸王硬上弓的來證明你是我的? 閆寶書的多愁善感有的時候顯得是那么的沒必要,可他還是要在自己遇到某一件事情上盡可能的多去思考,希望能從中悟出一些做人的道理,才不至于讓自己也遇到或者犯上同樣的錯誤。這只是往好的角度說,往難聽了說就是自己虐自己,沒事兒找事。 閆寶書反反復復的想了好多遍,最終從石翠的態度中得到了釋懷,石翠不比顧軍心軟,也就是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樣子……他們還真有可能成為一對,至于是幸福還是羈絆,那可就不好說了。 一年的時光又這樣過去了,正月十六陸向北回了遼寧,正月二十,閆寶書又送走了石翠。完四寧被抓去勞動改造了,顧軍又不知所蹤,從前幾個人擠在一起的熱鬧場景就這樣不復存在,一時間閆寶書還真覺著自己孤零零的。在沒了這些人的陪伴下,閆寶書的生活平靜了不少,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著,投機倒把的事情暫時做不了了,畢竟以他一個人的力量還是和團隊力量有所差距的,唯一能夠掙點錢的機會也就是自己的針織產品了,很慶幸他還有李隊長夫婦的幫襯,他白天在文工團工作,下班回家就進行對產品的改良以及研究,柜簾沙發簾圍巾什么的花樣多了不少,到了最后,王姑娘竟然在他的細心教導下也加入到了其中,除此之外,閆寶書每個月還要去東方紅村一趟,相比前幾次的生疏已經有所改變,熟門熟路的登門造訪陸建海家,短暫的住個一天他就會拿著靜兒鉤出來的東西回到城里。 日復一日,小半年也就這么過去了,差不多到了鞏小海的忌日,閆寶書就從單位請了假,來到他的墳頭除草上線,鞏小海不抽煙不喝酒,唯一的愛好就是喜歡吃些零搭嘴,閆寶書也不吝嗇,江米條小蛋糕都擺上,而后一束香往他的墳前一插,看著墓碑上已經開始發暗的照片,閆寶書不禁感嘆的說了一句,“小海,你還好嗎,我最近也挺好的,陸向北在隊里得到了重視,說是就要升官了,估計會從小隊長升到排長吧?”說著,閆寶書站起來笑道:“小海你看,我都長高了,比去年又竄了半個頭,身子骨也比以前硬實了?!?/br> 閆寶書自言自語說的來勁兒,到了最后,他從兜里掏出一瓶格瓦斯放在了鞏小海的墳前,“好東西留到最后,時間也差不多了,兄弟我得回去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啊?!?/br> 替鞏小海掃墓大概是閆寶書一九七三年里唯一一件可以算是有點情緒波瀾的事情了,而后的時光里,他積極地投入到了文工團的各項活動中,佟建華因此也很滿意,竟然安排他去了一趟哈爾濱,雖然很近,但閆寶書仍舊高興著,松花江來太陽島,滿大街的俄式建筑以及高鼻梁的俄羅斯大妞兒,閆寶書這好歹也算是出了趟遠門,很大手筆的給自己買了一套新衣服,當然,家里人的那份兒也都少不了。 閆寶書在文工團快兩年了,工資已經從十六元漲到了三十,每個月交給家里十元錢算是伙食費,剩余的二十元都被他存了起來留作將來的啟用資金。當閆寶書從哈爾濱回來之后,他掐著手指頭算了算,完四寧差不多應該回來了,于是他做足了萬全的準備,迎接這位少爺的歸來。 然而……現實是骨感的,閆寶書一等再等,竟然就這樣沒有了完四寧的消息,眼瞅著這一個年頭又要過去了,閆寶書忍無可忍終于去了完四寧的家,結果完四寧的父親和母親竟然告訴了他一個不可預期的消息,也就是……完四寧出來后就走了,說是去了北京。 一年的約定就這樣作廢了,閆寶書用了好久才把這股子怨氣從心里排遣趕緊,漸漸地,他也就忘記了完四寧出了遠門這件事,只要他過的好就行,至于在哪里,都不重要了。 閆寶書與陸向北的書信來往從未間斷過,但自從正月十六他離開之后,他就變的非常的忙碌了,陸向北的個人素質在部隊里那是數一數二的,為人處世更是沒話說,一年的時間讓他從一個小隊的隊長被選為了排長,而后的時間里,他越發勤奮努力,回家也就漸漸地成為了一種奢侈,直到他被上頭派去了西北,成為了支援大西北大軍中的一員后,閆寶書和陸向北之間的書信來往才略微有些減少,從一個月三四封變成了一個月兩封或者一封。 每次兩個人接到對方的信時,都會興奮的不得了,然后就會找個偏僻無人的角落展開信件看的入神,家長里短的話一般都是能省則省,最想要表達的還是兩個字,千言萬語能夠匯成的兩個字,“想你?!?/br> 陸向北說:“寶書,你知道我現在多高不?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都一米八六了?!?/br> 閆寶書微笑著,“我也不矮啊,一米八?!?/br> “你啥時候長了這么高?” 閆寶書回寫道:“你知道咱們兩個有多久沒見了嗎?” “很久,寶書,我好想你,我在西北都吃不飽飯啊,就差要飯了知道嗎?!?/br> “辛苦了,陸向北同志?!?/br> “哼,你都不想我嗎?” “想?!?/br> “哪里想?” “哪里都想,想你的眼睛想你的眉毛,想你的嘴唇,想你親我時候的傻樣,想你……哈哈哈,笨拙的德行?!?/br> “敢嘲笑我了是吧?等我回去給你好看……不行了,我不能在寫了,外頭有人叫我了,嘴一個,想念你的向北?!?/br> 閆寶書坐在后臺,滿面微笑的收起信件,小心翼翼地塞進了兜里,正值此時,紅色的臺布前頭有人探頭進來,“閆寶書,有電話打到咱們團里,說是你表妹?!?/br> “???”閆寶書一愣,心想他啥事有個表妹了? 閆寶書顧不上多想,急匆匆的趕了過去,拿起話筒問道:“你好,我閆寶書?!?/br> “寶書哥,我是靜兒啊?!?/br> “靜兒?你怎么打電話給我了?” 靜兒那頭笑嘻嘻的,“我來城里了,寶書哥,你過來接我吧?!?/br> “你來城里了?你在哪?火車站嗎?” “嗯,在火車站呢?!?/br> “好,你等著我啊,我這就去……” 閆寶書掛斷了電話,回身拿衣服的時候一個半大小伙子突然沖到了他面前,笑起來時兩顆虎牙非常吸引人的眼球,這就是已經有了大人模樣的閆寶龍了。 “哥,你要干啥去???” “哥有點事,你跟團里繼續工作,我先走了啊?!遍Z寶書來不及和他解釋什么,拿著衣服飛奔出了文工團。 一九七六年,這一年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與此同時也是閆寶書大展宏圖大展拳腳的一年。閆寶書今年二十二了,他在文工團工作了這么多年,存下了不少的錢,他終于在舍不得自己的這兩條時,給自己買了一輛飛鴿牌自行車。閆寶書貓著腰,雙腳快速的蹬著踏板,他如今已經剪了短發,從外表上來看,他似乎真正的融入了這個年代,可事實上是這樣的嗎?答案當然不是,閆寶書只是在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暫時擱置了自己那份豪情壯志罷了。 “寶書哥……”靜兒站在火車站出站口不停的揮動著雙手,兩個大辮子一邊一個,隨著她激烈的動作而在胸前抖動,此時軍工團已經入住了學校,灰黃藍大基調已經得到了改善,姑娘們小伙子們也漸漸地邁開了追求時代的腳步。不過就靜兒來說,此時的她雖然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但從穿著打扮來看,依舊是個土里土氣的鄉下丫頭。 閆寶書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到了靜兒身邊咽了咽口水,“不你咋來了?自己來???” “啊,不行???”靜兒雙手掐著襯衣的衣擺,扭捏的時候有著一種專屬她這個年紀的含苞待放。 閆寶書笑道:“你爸媽也放心???” “嗯啊,我都說了,來了住我大伯家,還跟他們說了,你會來接我的,所以就……” 閆寶書明了,笑了笑說:“行了,上車,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去?!?/br> “寶書哥,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膘o兒沖到車后座,雙手繞過閆寶書的腰摟緊,“寶書哥,向北哥還沒回來嗎?” 閆寶書邊騎車邊說,“可不咋地,支援大西北呢,我估計回來還能往上升?!?/br> 靜兒笑瞇瞇的說:“寶書哥,你說向北哥能升到多大的官兒?” “這可不知道啊,得看組織上有多信任他了?!遍Z寶書不想這丫頭再提起陸向北,畢竟多年沒見,但凡有人跟他面前提起這三個字,他都會想的不得了,“靜兒,哥帶你去老毛子餐廳吃大列巴咋樣?” 靜兒笑問道:“啥叫大列巴???” “去了你就知道了?!?/br> 靜兒的到來讓閆寶書頓覺開心了不少,他的話都要比以往多的多,一九七六年,在靜兒到來的這一天,閆寶書擱置的那份野心終于得到了復蘇…… 閆寶書帶著靜兒去了老毛子的餐廳,如今的這家餐廳已經進行了不少的改善,裝修也比以前好看了許多,閆寶書帶著東看西瞧的靜兒進了沒,正專注地尋找著座位時,一不留神撞到了面前的一個人,閆寶書連忙道歉,“抱歉,我不是……”閆寶書在看到眼前的人時,雙眼不禁瞪的老大,驚訝地指著他說:“完……完……” 完四寧剪了短寸頭,上身穿著白色的襯衣,下身是綠色的褲子,腳上竟然還踩了一雙皮鞋,雖然不是很好的高檔款,但也得花不老少的錢以及外匯卷。完四寧雙手插兜,沖著閆寶書展露出他最陽光的一面,歪嘴子名副其實,“完啥完,不認識我了是咋地?!?/br> 閆寶書結巴了好半天,最終也沒說出一句完整話,唯一能夠表達內心的激動也只有沖上去給他一拳。 完四寧捂著肚子表情痛苦道:“cao,你咋還真打啊?!?/br> 閆寶書冷哼一聲,“歪嘴子,你在裝信不信我把你削個滿地找牙?!?/br> 完四寧直起腰,揉了揉肚子說,“許久不見,你小子長高了不少嘛,人也變的……”更招人稀罕了。后一句是完四寧的心里話,這幾年出游在外,他可沒少想念閆寶書,如今見到了,閆寶書卻出落的更像個男子漢了,不過,想要壓他的心思,卻始終沒有改變過。 第145章 完四寧這次回來有了很大的改變,這不僅僅是外貌上的,很大程度上是由性格而顯露出來的。這是閆寶書和完四寧有了短暫的接觸后才發覺到的。于是,閆寶書不得不再一次感嘆,世事多變,沒有誰能夠保持一塵不變。 閆寶書還是叫他歪嘴子,這樣一來倒是把兩個人拉回到了從前的時光里。短暫的寒暄過后,完四寧拉著閆寶書找了個位置坐下,在看到閆寶書身后跟著的小丫頭片子的時候,完四寧的瞳孔猛地一縮,不悅的情緒瞬間爬上了臉頰,“呵,這么久沒見,沒想到連對象都搞了???” 靜兒在聽到這話時先是臉上一紅,不過半秒立刻就換了個樣子,“你瞎說啥呢,這是我哥?!币f靜兒對閆寶書有好感那絕對不是胡說八道,但這種好感僅限于兄妹之間的,靜兒似乎是在骨子里就討厭與男人談情說愛,一旦涉及到搞對象之類的話題,她的反應比任何姑娘家都要激烈。 完四寧被靜兒言辭俱歷的表現給嚇了一跳,緊接著就能看到歪嘴子又變成了那個歪嘴子,笑嘻嘻地說:“我就說的嗎,寶書這德行的肯定沒有姑娘家能喜歡?!蓖晁膶幘谷蝗玑屩刎摰乃闪丝跉?,心想光一個陸向北就夠他折騰的了,這要是在來個大姑娘,他哪里還有勝算啊。 閆寶書也不辯駁,笑著沖靜兒招了招手,待這丫頭坐下后才和完四寧解釋道:“陸向北的親表妹,也算是我的妹子了?!?/br> “喲,那這樣說也算我妹子了啊?!?/br> 靜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要當你妹子?!?/br> 完四寧大笑,“不管咋說,今兒頭回見到……你叫啥?” “陸靜,叫她靜兒就行?!遍Z寶書替這脾氣倔強的丫頭自報了門戶。 “靜兒妹子,不管咋說,咱頭回見面,今兒這頓飯我請了?!闭f著,完四寧大手一揮,立刻就有個俄羅斯大妞兒拿著菜譜走了過來,另閆寶書沒有想到的是,完四寧竟然和那俄羅斯大妞兒說起了俄語,雖然很簡單的對話,卻也夠閆寶書吃驚的了。 “哎哎哎,沒想到你跑了這么多年,竟然連俄語都會說了?” 完四寧撓了撓頭,“跟我那些北京哥們兒學的,一個個都他媽的是胡同串子,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相聲演員都是雜貨鋪,如今我好歹也算一個吧?” “德行,夸你胖你還喘上了?!痹诘却喜说倪^程中,靜兒一直是東瞅西望,閆寶書趁機問完四寧,“你這幾年去北京了?為啥當初不吭一聲的就走了?” 完四寧嘆了口氣,“當時我也是沒轍了,跟農場勞改了一年多,就覺著吧自己個兒活的不像個人,后來聽一起勞改的哥們兒說,這男人啊還得頂天立地,他就想著有朝一日去趟深圳,又或者是北京上海之類的大城市去瞅瞅?!蓖晁膶幙嘈χ鴵u了搖頭,“我這也算是腦門一熱,出來后連家都沒回,跟著那哥們兒我們就直奔北京去了?!?/br> “腦門一熱?那還真夠熱的了?!遍Z寶書笑了笑,“為啥直奔北京?深圳可是改革的窗口,應該直奔深圳才是啊?!?/br> “忒遠了,身上的錢不夠啊?!?/br> 閆寶書險些笑崩,一邊跟桌子底下蹬腿一邊說:“歪嘴子,你讓我說你啥好呢……那后來呢?你和那哥們到了北京以后,干啥了?” “能干啥,當胡同串子唄?!?/br> 閆寶書有點不高興了,“這么說你就瞎混了好幾年?” “也不全是?!蓖晁膶帥_閆寶書擠眉弄眼,示意靜兒這丫頭在場呢,也不好把實話都說出來。完四寧去了北京之后到底干了些啥,他自己都沒臉說,靜兒在場倒是給了他一個不想說的理由,總歸他自己個兒清楚,他干的那些都是見不得光的。 最后,完四寧用了一句話總結了他這幾年的出游歷程,“人間正道是滄桑?!?/br> 靜兒和完四寧的到來突然讓閆寶書不在那么孤單了,三個人組成了一個臨時小分隊,在吃完飯后,三個人騎著自行車來到了松花江,看著江面上的滾滾浪濤,兩個喝醉了男人沖著天邊喊道:“閆寶書,我好高興?!?/br> 閆寶書吶喊道:“你高興什么?” “見到你真高興?!?/br> “我也是?!?/br> 靜兒站在后頭看著他們吆喝的身影,脖子伸的老長,看起來十分滑稽搞笑,“寶書哥,四寧哥,你兩看起來真虎?!?/br> 鬧也鬧夠了,在沒有多少力氣之后,三個人并排坐在江邊的石頭上沖腳,閆寶書仰頭看著傍晚的天空,濃郁的昏黃非常地吸引人,他一邊欣賞著天空一邊問完四寧,“你剛才去老毛子餐廳是一個人去的嗎?” “啊,還真是一個人?!?/br> “我不信?!?/br> “這還能有假啊,我是真的饞了才去的?!蓖晁膶庌D過頭看著閆寶書,“這幾年你過的咋樣?和向北還好嗎?” 閆寶書上揚了嘴角,仿佛從天空中看到了陸向北的樣子,“他啊,這個時候在大西北呢?!?/br> “我cao,一竿子撩大西北去了?他幾年沒回來了?” “你哪年走的,他就是哪年走的,不你們是不是商量好了的啊,煩我了,特想躲開我是吧?” 完四寧忍俊不禁道:“瞎說,老子要是知道陸向北這么久不回來,我才不去什么北京呢,就該跟你身邊賴著?!?/br> 閆寶書目光微微下垂,睫毛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目光,“這次回來還走嗎?” “那要看這邊有沒有什么值得讓我留下來的?!?/br> 閆寶書轉過頭,與完四寧對視著,“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幫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