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小嬸子笑歪了嘴,“收拾吧,我啊還是去包餃子了?!?/br> 閆寶書鬧得熱血沸騰的,臉上紅撲撲的,他用力推開了陸向北,“陸向北,我嚴重警告你,別鬧了,咱兩得過去幫忙包餃子了?!?/br> 陸向北也累了,笑道:“好,你幫我穿襪子我就不鬧了?!?/br> “我真是慣你臭毛病了?!遍Z寶書雖然嘴里責怪陸向北,但他還真的就拿過陸向北襪子,毫不嫌棄的就往他的腳上套,眼瞅著就要穿上了,陸向北突然握住了閆寶書的手,閆寶書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咋了?” 陸向北抿了抿嘴,淺笑道:“還是那句話,寶書你真好?!?/br> 閆寶書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過于有把握了,他認為自己和陸向北的感情之間有了小小的發展,而不像原來那樣了,還在原地踏步。當然,閆寶書在陸向北心里的位置能夠只上不下的維持多久,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兩個人穿戴整齊,閆寶書便扶著陸向北去了里屋,一大家子人圍坐在一起開始包餃子。用來包餃子的面粉是難得的精面粉,這都是陸建軍從城里帶回來的,至于餃子餡嗎,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花樣,酸菜rou,常年如此。 一家人忙活了一上午,中午煮了餃子之后,大人們就湊在一起嘮嗑玩花牌,孩子們則是等待著夜色的降臨。等待的過程尤為的無聊,閆寶書搬著板凳和陸向北坐在門口一起看著外面,“你說顧軍在家干嘛呢?” 陸向北看著院落,想了想說:“估計吃餃子呢吧,放心了,等他吃完肯定會來找咱們的?!?/br> 正如陸向北說的那樣,夜色降臨的那一刻,顧軍大搖大擺的過來了,手里還拎著一兜子炒黃豆,粒兒雖然不大,但嚼在嘴里異常的嘎嘣脆,咸淡適宜,這在這個年代絕對是上佳的小零食啊。 有了顧軍,家里立刻就熱鬧起來了,栓子柱子從家里的倉房翻出了以前的玻璃燈籠,因為沒有蠟燭,只能用小碟裝了煤油,在用棉花做燈芯點燃放在了院子里。兩個小丫頭難得不用幫家里干活,也跟著這一群大小伙子坐在院子里玩了起來。 陸建軍托人給陸向北要來了地出溜和小起火,閆寶書看了之后才發現,地出溜就是現代的滿地滾,而小起火就是現代的二踢腳,不過威力肯定是不如現代版本的,條件就是這樣,有的玩總比干坐著好。 顧軍張羅著栓子柱子放了小起火,只聽呲的一聲,小起火飛上了天,威力果真不如二踢腳,更偏向竄天猴。閆寶書坐在陸向北身邊,小聲的說:“以后,我們可以看到更好更美的煙花?!?/br> “你說啥?”陸向北耳朵靈,雖然聽不清內容,但他確定閆寶書說話了。 閆寶書微微一笑,“沒啥?!?/br> 第89章 最美的煙花不是它本身有多么的炫目燦爛,而是有一個你想要陪在他身邊的人一起看,那樣的煙花才是最美的,盡管眼前的煙花它算不上煙花。小起火發出的呲呲聲回蕩在耳邊,一大群人中也只有閆寶書和陸向北只坐在門口觀看的,說來老天爺也真是賞了個臉,這前腳放完小起火和地出溜,后腳天空中就開始飄飄灑灑的落下了雪花。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無論是城里還是農村,能夠娛樂的項目實在是太少了,出了這正月十五,這個年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過去了。孩子們得到了伙食上的小小改善,條件好的人家也都給孩子們添了件新衣裳,而條件不好的,父母也都在竭盡全力的為孩子們搞出那么一兩樣稀奇的玩應,全當這新年的禮物了。 十五一過,陸建海家的日子又恢復了平常時的模樣,天亮了一大家的男人就要干活,女人們洗洗涮涮張羅早飯中飯晚飯,日出勞作,日落而歸。閆寶書的腳傷差不多好全乎了,由于陸向北看的太緊,他每天醒來除了要幫陸家干點活之外,大多時間都是跟偏廈子里陪著陸向北,一邊還要教靜兒學勾花。 眼瞅著廠礦大院就要開工了,陸建軍身為煤質科的官兒,怎么說也要趕在工人們回到場子之前趕回去。不過這陸向北的腿傷卻成了一個大問題,陸向北的腿已經結咖,但由于不能夠沾水,他有時會覺著癢的難受,這種情況大都是發生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于是負責抓癢這項工作就落到了閆寶書的頭上。 這天夜里,閆寶書從外頭洗臉洗腳回來的時候端了一盆溫水進來,擰了毛巾之后拽過陸向北開始他擦褪擦身子。陸向北對此尤為的享受,“哎媽呀,舒坦?!?/br> 閆寶書忍俊不禁道:“舒坦吧?!?/br> “嗯,可舒坦了,這也就是你吧,換二個人都不愿意這么幫我?!标懴虮蓖嶂X袋回頭看閆寶書,笑道:“就說這陸向南,還是我三哥呢,自打我這腿傷了以后,他來過這屋幾回,這事兒我算是記下了?!?/br> 閆寶書哈哈大笑,“你快拉倒吧,向南哥還不夠想著你,前兒晚上特意給你弄了兩包煙過來,說是怕你小子憋壞了?!?/br> 陸向北嘆了口氣,“別人家探病都是送點水果啊之類有益身體健康的,他可倒好,送我兩包大生產算怎么回事兒啊?!?/br> “額……”閆寶書哭笑不得的說:“那我怎么瞅著那會兒,你比誰都高興啊,撕開煙盒就叼嘴上一根,還說什么向南哥好之類的話了呢?!?/br> 陸向北慚愧的撓了撓頭,“我這不是閑的慌嗎,隨便拉個人磕磣磕磣?!?/br> 閆寶書笑道:“我了解?!遍Z寶書擦完了陸向北受傷的這條腿,隨即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轉過來,我給你擦擦脖子,再不擦啊,我都怕你這脖子上掛滿了黑皴?!?/br> “有那么嚴重嗎?!标懴虮鞭D過身,劈腿拉跨的面對著閆寶書,在閆寶書仔細給他擦脖子的時候,陸向北想了想說:“再有個兩三天咱就回去了,你說著顧軍還跟著咱們不?” “嗯啊,他昨兒來的時候就說了,走的時候還跟咱們一起?!?/br> 陸向北嘆了口氣,嚴肅道:“你說著顧軍可咋整呢,身為兄弟好朋友,我又不能不擔心他的出路,你說我回去之后跟我爸爸商量商量,讓他托人幫顧軍跟廠子里找份兒工咋樣?” “可以啊,不過這也要看顧軍愿不愿意啊?!?/br> 陸向北嘶了一聲,“其實我都明白,顧軍這小子自尊心比誰都強,你說他會不會埋怨我多管閑事???” “開玩笑呢吧?!遍Z寶書抬手揉了揉陸向北的腦袋,“顧軍沒那么不識好歹,你這是多為他考慮啊,換別人誰管他啊,不過這件事你還是先問問他的意見吧,如果他同意了呢,你就去跟你爸說,相反就算了?!?/br> 陸向北詫異道:“他不愿意他想干啥?這么混下去?還是打算走他哥的老路?不管咋說,他要跟他哥學,那我頭一個就不同意,除非他不想跟我當朋友了?!?/br> 閆寶書心里咯噔一聲,面色依舊是笑嘻嘻的說:“這話說的嚴重了啊?!?/br> “咋就嚴重了,前車之鑒還不吸取教訓,別忘了,他哥還跟里頭待著呢?!?/br> 閆寶書覺著陸向北的擔憂也不是不無道理的,可是……閆寶書也不知該如何繼續把這個話題說下去了,連忙岔開話題說,“好了,擦完了,滾被窩里睡覺去吧?!?/br> 陸向北笑嘻嘻的說:“你不睡啊,還要干啥去?” “我能干啥,倒水,瞅瞅這一盆子黑湯子,你真是要埋汰死了?!?/br> 陸向北撅著嘴辯解道:“我這不是受傷了嗎,沒有自主能力了?!?/br> “好好好,啥都是你說的,等你傷好了,可別再讓我伺候你了,祖宗?!?/br> 閆寶書出門倒水,門外是漆黑一片,他把盆子里的水潑到了地面上。閆寶書沒有急著回屋,而是靠著墻點燃了一根煙。陸向北已經把話說的這么明確了,這往后他和顧軍要做起事來必須要更加小心謹慎,被外人發現了可以跑可以逃,可要是讓陸向北知道了,結果可想而知了。 “寶書,閆寶書……” 屋里傳來了陸向北的吆喝聲,閆寶書連忙掐了滅了半截煙進了屋,“陸向北,你知道現在是幾點鐘嗎,你這么吆喝小心把咱爺給吵醒了?!?/br> 陸向北著急忙慌的說:“我不是看你好半天沒進來嗎,關心則亂懂嗎你?!?/br> “懂,我當然懂了?!遍Z寶書甩了腳上的棉鞋上炕,兩只腳丫子冰涼且泛著白,閆寶書掀開褥子把腳丫子放在了炕頭的位置上取暖,“陸向北,你不覺著你看我看的有點太緊了嗎?!?/br> 陸向北坐起身,笑道:“這里是啥地方啊,不看著你容易出事兒,等回了家啊,你想干啥就干啥?!闭f著,陸向北沖閆寶書招了招手,“你這樣捂腳不行,炕頭那老熱容易燙壞了,你把腳伸過來,我給你捂著?!?/br> 閆寶書也覺著炕頭有點燙,便按照陸向北說的把腳伸了過去。被窩里陸向北只穿了一條褲衩,沒有受傷的腿往閆寶書的腳丫子上一壓,咧著嘴說:“我cao,你這腳丫子要冰死人啊?!?/br> 閆寶書笑嘻嘻的說:“涼快吧?!?/br> “涼快個屁?!标懴虮毙χ闪讼氯?,隨后朝身邊的枕頭拍了一下,“躺下吧,還坐著干啥?!?/br> 閆寶書伸手拉了燈繩,躺下之后就聽陸向北說:“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得去文工團報道了?” “嗯,回去就找佟團長去?!?/br> 陸向北雙手墊在腦后,“嗯,我打算回去以后也該做打算了,我想去當兵?!?/br> “嗯,我知道,當兵一直是你的夢想?!?/br> “夢想?算不上,我就是單純想要當兵?!?/br> “嗯,那就去當兵?!?/br> 陸向北偏過頭,黑暗中看著閆寶書的輪廓說:“你咋這么冷淡呢,我走了你不想我???” 閆寶書笑道:“你咋就知道你一定會被分到很遠的地方呢?沒準就跟家門口呢?!?/br> “那不可能,最近也得是遼寧了?!?/br> “遼寧嗎?那也不是很遠啊,我可以常去看你的?!?/br> “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信的話我們可以拉鉤?!?/br> “好啊,來拉鉤?!?/br> 閆寶書不過是順口那么一說,結果陸向北竟然當真了。閆寶書調侃道:“你都多大人了,還真要跟我拉鉤啊?!?/br> “我這人就這么認真,快點的,如果你不肯拉鉤,那一定就是說假話騙我的?!?/br> “好好好,拉鉤?!?/br> 黑暗中,兩個人的小手指鉤在一起,只聽陸向北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br> 閆寶書憋著笑,“拉鉤上吊一百年都不變?!?/br> 約定結下了,兩個人的手指卻沒有分開,隨后又閑聊了一會兒,兩個人便沉沉的睡了過去。三天之后,閆寶書扶著一瘸一拐的陸向北上了馬大爺的馬車,陸老爺子因為舍不得孫子,被陸建海和兒媳婦攙扶到了村口,送行的人當中,閆寶書只留意了靜兒一個,這丫頭眼中充滿了不舍,但倔強的她卻不想表露出分毫。 年紀小就是年紀小,越是不想表現,卻越容易露出破綻。閆寶書在馬車行駛之際,偷偷沖靜兒丫頭笑了笑,這不僅僅是一個告別的微笑,更是一個暗示一個囑托,因為在臨走之前,他曾和靜兒秘密會談過一次,閆寶書告訴她,別偷懶,有時間就多勾幾針,到時候顧軍回讓人回來取的,至于賣了成品的錢,閆寶書也會一分不差的托人帶給她。 顧軍這一次的離開也有所不同,這回不再是一個人嬲俏的跑到城里,而是顧家的人都來送他了。顧家的親戚不多,來送他的人也就那么四五個人,不過這已經比上一次好多了,這讓顧軍也清楚的了解到,在這個世界上也有人同樣關心記掛著外出的他。 回城里是早上出發的,還是按照來時候的路返回,等到了城里,差不多天都快黑了。馬車經過城市化分線的鐵路旁時,閆寶書跳下了馬車,和一眾人道別后往鐵道西而去。他這一走也有個十天半拉月的,也不知道他走的這段時間里,家里有沒有發生什么事,寶龍是否還聽話,玉芳玉香有沒有好好讀書,閆玉芬的心情如何,閆寶福的工作是否還順利,金桂琴的身體還好嗎! 閆寶書帶著一些列的問題跨進了家門,這個家還是老樣子,破舊不堪,但卻別閆永貴還活著的時候充滿了家的味道,不在是那么死氣沉沉的。 “媽,我回來了?!遍Z寶書跨過門檻就高興的喊了出來。 外屋地里坐著的人正是金桂琴,見到自己的兒子回來了,她笑成了一朵花,瞬間年輕了不少,“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啊,媽都要去找你了?!?/br> “媽,我沒事兒的,陸伯伯和陸小叔他們對我都很好?!遍Z寶書并不打算把自己腳受傷的事情告訴他們。 “媽,是寶書回來了吧?”閆寶福推開屋門走了出來,見到了弟弟他比任何人都要高興,沖過來仔細打量著閆寶書說:“好像沒瘦嗎?!?/br> 閆寶書笑道,“是沒瘦,哎……哥,我看你好像胖了啊?!?/br> “咱哥可不是胖了嗎?!庇裣銖拈T口探出腦袋,偷笑道:“咱們要有嫂子了?!?/br> “???真的假的?”閆寶書驚喜不已,“哥,你要成親了?哪家的姑娘???是那個王姑娘嗎?” 閆寶福臉上紅通通的,回過頭沖玉香假裝生氣的一瞪眼,隨后回過頭笑著和閆寶書說:“啊,是她?!?/br> 閆寶書興奮道:“談完了?家長加過了嗎?還有,他爸媽啥意見,和咱媽會談沒?” 金桂琴一旁打趣道:“你問這么多問題,你哥哪里回答的過來?!苯鸸鹎倮Z寶書往屋里走,進屋時,閆寶書看到了閆玉芬,她正坐在炕上縫被面,“寶書回來了?!?/br> “姐,我回來了?!?/br> “回來好啊,你哥馬上就要成親了,那姑娘還不錯看呢?!?/br> 閆寶書和金桂琴坐在炕上,“媽,咋回事你倒是快說啊?!?/br> 金桂琴嘆了口氣,“要說這姑娘啊,真是個好姑娘,人長的眉清目秀的,心眼也好。你說她家啥條件,咱家啥條件,可人家就是不嫌咱家窮,死活都要嫁給你哥?!苯鸸鹎僖徽f到這兒眼淚就下來了,“咱家窮,要說這門親事吧,姑娘的父母不贊成咱都明白,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兒啊?!?/br> 閆寶書點點頭,“是王姑娘執意要嫁給我哥的嗎?” “嗯,她非要嫁,你哥又非他不娶,最后那姑娘鬧的家里人沒辦法了,就托人打聽了你哥這個人,也幸虧你哥為人老實,也沒那些個花花腸子,人家或許看你哥人品不差,最終是勉強就同意了的?!?/br> 閆寶書并不覺著意外,戀愛中的男女奮不顧身的事兒多了,但這里面問題也不少。結婚時候連點像樣的彩禮都拿不出來,男方說不定在女方家回沒有地位,除此之外呢,這份兒感情能維持多久?沒有父母祝福的婚姻,多半都是勞燕分飛收場的。閆寶書想到了問題種種,但這些都是沒辦法說出口的,人家都在高興的興頭上,自己卻是一盆涼水潑下去了,不合適。 盡管事情已經定下無法改變了,但閆寶書還是要提醒閆寶福一句,“哥,王姑娘這么不顧一切的跟了你,你可得對人家負責;將來你若是發達了,你也不能夠忘記今天。糟糠之妻不可拋,你明白嗎?” 閆寶書這一番話把一屋子的人都給說愣了,金桂琴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寶書啊,這媽可得批評你一句了,你是當弟弟的,咋能這么說你哥呢?!?/br> 閆寶書覺著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涉及年齡,雖說他相信閆寶福的為人,但這個預防針還是要提前打,就算不起作用,他也要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多少男人是在窮的時候拐跑了別人家的好姑娘,奮斗了半輩子,照顧丈夫孩子半輩子,臨人老珠黃了,卻慘遭拋棄的。男人有錢就學壞,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閆寶書見金桂琴臉色不善,自己也沒退縮,繼續和閆寶福說:“哥,你和王姑娘有過海誓山盟嗎?” 閆寶福一愣,緊接著臉上就紅了,“嗯,有過?!?/br> 閆寶書微笑道:“嗯,你記住你和她說過的話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