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我以為這不過是夸大之后的說辭,但很快我就從我和沈洋共同的朋友那兒得知,他現在正四處借錢給劉嵐看病,目前住的是醫院旁邊三四十塊錢一晚的小旅館。 沒想到他會如此落魄,更糟糕的是,余妃在此時向法院提出起訴離婚,揚言她和沈洋之間夫妻感情破裂,已經無法再繼續共同生活。 我在醫院見到沈洋的時候。他胡子拉碴一下子就像是老了二十歲,看見我的那一瞬,沈洋轉身就跑,還是姚遠在走廊的另一邊攔住了他。 去醫院看望劉嵐,是姚遠悄悄告訴我的,他說劉嵐根本就沒有得偏執性精神病,前段時間確實是精神上出了些問題,為了逃避法律責任,沈洋才會忍痛承認了醫院的診斷,劉嵐在精神病院住了幾天,后來自己偷偷跑了出來,經過再一次的確診,她不過是有些精神恍惚罷了。 這一次因為失血過多加上精神上的崩塌,才會在醫院里沉睡了多日。 可時至今日,沈洋已經再拿不出錢來承擔住院費和醫藥費了,姚遠替他交了一個星期的醫藥費,說算是給他的營養費,畢竟打過他兩頓了。 “沈洋?!?/br> 我叫住他,沈洋才沒有再想從姚遠那端逃跑。 我從包包里拿了一張銀行卡出來遞給他:“當初我們離婚的時候,公公叫你留給我這張卡,里面有十萬,我一分錢都沒動過,現在算是物歸原主吧,你拿去好好照顧你mama?!?/br> 沈洋連連后退數步:“這是給妹兒的錢,你幫妹兒存著以后上學用?!?/br> 我走上前去將銀行卡遞到他手里:“拿著吧,我畢竟叫了她五年的mama,再說了,她是妹兒的奶奶,妹兒為自己的奶奶盡一份孝心,也是應當的?!?/br> 我怕沈洋會拒絕,說完后我轉身就走,看見劉嵐淚流滿面的站在病房門口。 我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她顫抖的伸手來拉我,但我沒有停留,疾步走出了醫院。 從醫院出來我直奔韓野的公司,他在會議室開會,我本來在辦公室等他的,但我剛落座沒兩分鐘,韓野就從外面進來,給我倒了一杯溫水,走到我身邊柔聲問: “黎寶,你怎么了?黃秘書說你臉色不太好?” 我牽強的笑笑,挽著他的胳膊撒嬌:“突然想你了,就來看看你?!?/br> 韓野在我身旁坐下:“我正在開會,等我十分鐘,十分鐘之后我陪你回家休息會,你臉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我推了推他:“去忙吧,我沒事?!?/br> 根本不到十分鐘,他就收拾利索的來喊我:“回家咯,小懶貓?!?/br> 我躺在懶人沙發里正望著窗外出神,被韓野突然低頭的一個親吻給驚了一跳。 和他手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冷風吹的臉頰都有些凍僵了:“韓叔,你說今年星城會下雪嗎?” 韓野握著我的手哈著氣暖著:“如果不下雪的話。我帶你去張家界看雪,聽說天門山上的雪景很美,只是眼下公司的事情沒忙完,可能要等一段時間?!?/br> 我把手從他手中抽離,疾走兩步:“我就隨口一問罷了,韓叔,我今天敗家了?!?/br> 韓野走過來摟著我的肩膀,微微低頭看著我:“老公賺的錢夠不夠你敗家,不夠的老公再努力去掙,使勁敗,你敗的越多,證明你老公的能力越強?!?/br> 我拿手比劃了一下:“我今天敗了整整十萬?!?/br> 韓野用了些力道將我往他身邊摟緊了些,吸吸鼻涕說:“太少,你這樣會讓老公沒動力賺錢的,今天你老公敗家一百萬,不過今天掙了三千萬?!?/br> 三千萬吶! 我夸張的嘴里都能塞進一整個雞蛋了,將手攤開向韓野討要:“那你把三千萬拿回來堆在床上,從今天開始我就不上班了,我蘸著口水專門在家數錢,從此以后,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br> 韓野捏著我的鼻梁問:“就你這漿糊一般的小腦瓜,數的過來嗎?” 我掰著手指頭:“沒關系,我慢慢數,賺錢要趁早,數錢不用急?!?/br> 韓野抓起我的手咬了一口我的手指:“都聽你的,老婆大人說了算?!?/br> 對于我給了十萬塊救濟沈洋的事情,我就用開玩笑的方式跟韓野交代了一遍,我以為他至少會問一句都買了些什么之類的問題,但他什么都沒有問。 我有些心虛,將這件事情說給張路聽了,張路毫不客氣的敲了我一記腦瓜:“心虛啥,你花的是自己的錢,所以說女人一定要自己賺錢,不管賺多少,好歹有個急用也不必看男人的臉色。不過這件事你真的想多了,韓大叔這么財大氣粗的一個總經理,豈會在乎區區十萬塊錢?!?/br> 我唏噓:“十萬塊還不夠多嗎?我可是要掙大半年才能掙回來,況且是誰前幾天還在我面前抱怨說韓大叔是個吝嗇鬼的?” 張路翻白眼:“我那是戲說好不好,再說了,韓大叔對外人吝嗇很正常,他對你可從沒小氣過,你看看你衣柜里那些名牌,一衣柜東西都夠我奮斗大半輩子還不一定掙得到呢?你說我們都是女人,你怎么就這么好命,我怎么就活該受窮呢?!?/br> 我漫不經心的回她一句:“曾經有一個鉆石王老五擺在你面前,你沒有珍惜,等到失去之后,你才...” “打住?!?/br> 張路噌的站起身來:“我店里挺忙的,你要是沒什么事的話,你就請便吧?!?/br> 看一看時間,離韓野下班的時間快到了,我也起了身:“我說完最后一句就走,其實那個鉆石王老五一直在等你回心轉意,我言盡于此,你且行且珍惜?!?/br> 張路自然聽不進去這番話,對著我張牙舞爪了一番,隨后指著我: “奪命連環call來了,趕緊接吧?!?/br> 我拿起手機,是姚遠。 張路湊過來一看,賊眉鼠眼的看著我:“曾經有一個白衣天使擺在你面前,你沒有珍惜,現在人家來約你了,看你怎么辦?” 我很自然的接了電話,張路貼過來一起聽,姚遠在電話那頭說:“曾黎,我們見一面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br> 張路用右手食指指著我,我瞪了她一眼:“好啊,正好我在張路的咖啡店,你來這里吧,我請你吃黑椒牛排,今天老板娘親自給我們當服務員,這樣的好待遇可是千百年難得一遇?!?/br> 姚遠呵笑一聲:“好,我大概二十分鐘的樣子就到?!?/br> “我等你?!?/br> 掛完電話后,張路雙手抱胸學我的語氣:“好,我等你,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呢?曾小黎,你小心紅杏出墻啊,我這張嘴可是沒把門的,小心我告密?!?/br> 我拿手劃過她的脖頸:“那我就先殺人滅口?!?/br> 張路順勢倒在沙發上,我踢了踢她:“別裝死,趕緊去后廚說一聲,兩份黑椒牛排,還要兩份水果沙拉,還有...” 我話都沒說完,張路吐了吐舌頭:“本人已死,有事燒紙?!?/br> 姚遠來的時候,我點的東西都已經上了桌。跟姚遠聊天永遠都是一種放松的心態,他很會照顧人的感受,只是其樂融融的氛圍中卻有個極其不和諧的小腦瓜,時不時的湊到門口偷聽。 “進來吧,老板娘,你這水都給我加了幾十遍了,我們光喝水都要腹脹三天?!?/br> 張路果真拿著加水的壺,笑嘻嘻的走進來,看著我們都沒喝過的水杯:“那個冬天喝涼水傷胃,姚醫生你應該是知道的,我幫你們把這杯水倒了,再換一杯熱的?!?/br> 我握住張路的手:“老板娘,還有什么和這水一樣不要錢的食物嗎?給我們多來點?!?/br> 張路擠眉弄眼:“你放心,今天這頓我請客,店里你們想吃的東西隨便點?!?/br> 說完后張路轉身時咬牙切齒的對我說:“反正我會記在韓大叔賬上的,你放心偷吃?!?/br> 餐后,張路還是時不時的進來監聽,我干脆的拍了拍身邊的沙發:“老板娘要是這么閑的話,坐下來陪我們嘮嗑嘮嗑吧?!?/br> 張路嘴里問著這樣真的合適嗎,屁股卻早就粘在了沙發上。 姚遠溫爾一笑:“沒關系,坐下來一起聊聊天吧,我跟曾黎之間沒有秘密,都是可以大家一起聽的?!?/br> 張路對姚遠豎大拇指:“君子坦蕩蕩,小女子佩服,姚醫生,你不是說有事跟黎黎說嗎?什么事???” 姚遠遲疑了片刻,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處方出來遞給我們,我看了半天根本看不懂上面寫了什么,張路也瞧了半天,嬉皮笑臉的將處方遞還給姚遠:“姚醫生就別拿醫生體來考驗我們了,你這鬼畫符一樣的東西我們大活人根本看不懂,你就直說吧?!?/br> 說實話,醫生寫的處方我從來沒看懂過。 姚遠喝了口水,潤了潤嗓:“我有個同事是泌尿科主任,他老婆是個護士,上次我們在醫院不是揍過沈洋一頓嗎?那個護士對他印象特別深刻。因為他在短暫的時間里去醫院縫過兩次針了,回家偶然閑聊說起沈洋,我那個泌尿科的同事就隨便說了幾句關于沈洋的生理問題?!?/br> 張路瞬間來了興致:“莫非他不ju,還是那個方面有點問題?” 我臉都紅了,張路卻止不住那顆八卦的心。 姚遠也是有點難為情,干咳一聲:“他好像有隱疾?!?/br> 張路急了,催促道:“你一個救死扶傷每天給那么多的女人接生,你害羞什么呀,別用這么隱晦的詞語,快說快說,沈洋到底有什么毛???他會去看泌尿科,證明他肯定那方面有很大的問題啊?!?/br> 說完,張路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我急忙解釋:“我聲明,我跟沈洋半點關系都沒有了,他有什么毛病跟我也沒關系,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覺得怪別扭的?!?/br> 姚遠立刻為我辯解:“張路你別多想,這事情和黎黎沒關系,不過要說沒關系吧,好像也有點關系?!?/br> 張路這火爆性子最見不得別人吞吞吐吐了,一拍桌子:“姚醫生你快說,不帶這么吊人胃口的?!?/br> 姚遠下了很大的決心脫口而出:“據我同事說,沈洋在生殖方面有些問題,他的jing子存活率低,這些年一直都在醫院接受治療,所以這也是劉嵐精神趨向于崩潰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正常要孩子太難了,除非是人工授jing,或者做試管嬰兒?!?/br> 我和張路面面相覷,半晌,張路才看了看我后,撓著腦瓜說:“不能吧,想當年黎黎和沈洋只不過是放縱了一晚上,就中了這么大一個獎,要說沈洋這個方面有問題,我完全不相信?!?/br> 我也不信,和沈洋做了五年的夫妻,我從沒見他去過醫院看病,他平時連感冒發燒都很少,就算偶爾身體不舒服,也是我給他買點藥吃了就好了。 況且我和他還有一個五歲的女兒,鐵證擺在面前,我忐忑的問:“會不會是誤診?或者是他近期壓力太大,所以才會短暫性的出現這種狀況?” 姚遠搖頭:“據我同事說,沈洋六年前就在醫院開始檢查身體問題了?!?/br> 張路后知后覺的拍拍自己心口:“還好,還好,是他有問題就好了,我真怕你脫口而出說沈洋有艾滋病之類的,像他這種沒良心沒擔當的社會敗類,斷子絕孫也是應該的?!?/br> 就算沈洋現在和我沒關系了,聽到從他身上傳來的一個又一個壞消息,我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還有劉嵐??上攵噱鳟a后,劉嵐經受了多大的心理打擊。 就在我陷入惋惜之中時,張路突然盯著我:“黎黎,既然沈洋六年前就查出有這方面的問題的話,那妹兒...天啦,妹兒和韓野這么親,你說妹兒會不會是韓野的女兒?” 我在桌子下掐了張路的大腿一把,張路極其不配合的大喊:“曾小黎,你掐我干嘛,很痛?!?/br> 姚遠似乎還有話要說,我和張路停止打鬧后,姚遠才有些局促不安的說:“曾黎,我需要沈洋的毛發?!?/br> 張路張大了嘴:“不會吧,看不出來姚醫生你還有這么特殊的收藏癖好?” 姚遠急忙解釋:“我想給沈洋和余妃的孩子做親子鑒定,我懷疑余妃懷的那個孩子不是沈洋的,畢竟我同事說沈洋的jing子存活率實在太低,幾乎沒有可能再繁衍后代?!?/br> 這小炸彈一個接一個,我都有些恍惚了:“怎么可能。沈洋和我離婚,絕大部分都是因為余妃懷著他的孩子,而我婆婆,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孫子?!?/br> 姚遠攤攤手:“我也只是懷疑罷了,如果你不想去鑒定這個結果的話,就當我什么都沒說?!?/br> 張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后問道:“姚醫生,恕我直言,你對黎黎很上心就算了,你為何對沈洋和余妃的事情也這么上心?” 我再次掐了張路一把,這次她沒喊疼,姚遠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我只是不想讓曾黎一直出錢貼補沈洋,如果能證明余妃懷的孩子不是沈洋的,或許對沈洋的離婚案有很大的幫助,其實在此之前,余妃做過羊水穿刺,只是我們不知道結果,幫她做這個羊水穿刺的醫生在她查出是死胎的時候就從醫院離職了?!?/br> 張路驚呼:“這么說來。余妃這個賤蹄子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下了一盤很大的棋,我猜她的目的就是想吞掉沈洋的家產,畢竟那個時候的沈洋是個身家上千萬的小土豪一枚,余妃這種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為了錢給沈洋下了個套也不是沒可能?!?/br> 一切都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余妃的計謀,但是為了沈洋能夠在這場離婚官司中不至于傾家蕩產,我還在猶豫,張路卻一拍桌子: “這個忙必須幫,沈洋再渣,他也不過是被人引誘罷了,畢竟我都叫了劉嵐五年的干媽,雖然他們一家人都很過分,但是兩兩相比,我更恨心機biao余妃?!?/br> 我和姚遠都對張路刮目相看,她這番話讓人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豪氣。 張路被我們看的不好意思了,低聲說:“畢竟他是妹兒的爸爸,就算有可能不是,妹兒也喊了他五年的爸爸,這舉手之勞的事情,我替黎黎答應了?!?/br> 姚遠淡笑:“那我等著,我今晚還要去醫院看一眼,所以我先走了?!?/br> 等姚遠走后,我責備張路:“你這么魯莽的答應干嘛?怎么才能拿到沈洋的毛發,難不成我要去他住過的小旅館蹲點?” 張路拍拍胸脯:“山人自有妙計,施主莫急,你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我今天晚上就幫你辦好這件事,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你們家韓大叔發起火來整個地球都要抖三抖,你趕緊回家幫他泄火去?!?/br> 回到家,韓野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見我回來起身朝我走來:“黑椒牛排就這么好吃嗎?天天吃不膩?” 我脫掉外衣坦白交代:“我今晚跟姚醫生一起吃的飯?!?/br> 韓野明顯愣了一下,裝作不在意的問:“你今天不是在張路的咖啡店了嗎?難道你今晚沒吃黑椒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