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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地下城生長日志在線閱讀 - 第122節

第122節

    地上的戰場僵持住了,天上的戰場僵持住了,不過鑒于主物質位面士兵的意志力遠比深淵士兵高,這等一大片人無心戰斗的鬧劇出現時,仿佛還是主物質位面的生靈占了便宜。

    讓人腳軟的笑聲從天空中響起,從通道那里擴散。

    有東西飛了出來,三五成群,笑聲不斷。它們長著類似蝙蝠的翅膀,拿著帶尖刺的皮鞭,身軀纖細,渾身赤裸。沒人會認為一頭?!皽喩沓嗦恪?,用這個詞來形容這群惡魔,足以說明它們的長相。

    與其他同胞比起來,這個品種的惡魔未免顯得太嬌小柔弱了。從相對低級的報死鳥到魅魔的前置進化環節,夢魘的下半身幾乎是一雙無可挑剔的腿,唯有雙腳還是一對毛茸茸的鳥爪。它們的身高都不超過兩米,它們沒有尖牙利爪和發達非凡的肌rou,沒有五花八門的強大施法能力與迷惑人心的智慧,看上去完全是花瓶角色。

    它們沒有魅魔這種千變萬化的魅力,這些夢魘千姿百態,長相各異,都是某種智慧生物眼中性感的化身——對于它們來說,魅惑術并非自帶的被動天賦技能,而是需要專門釋放的主動法術。

    這就是為什么,這種生為魅魔上一輪進化的高階惡魔,依附著它們的魅魔領主。

    笑聲。

    一聲接著一聲,這甜美的笑聲仿佛成片被搖動的風鈴。它們在天空中飛行,盤旋降落,每一只夢魘都構成了一波共鳴。魅魔領主特里安利雅的魔力被它麾下的夢魘大軍擴散,那種力量讓人口干舌燥,感到螞蟻爬上脊椎。緊閉雙眼的人們露出了駭然之色,他們的眼皮分明一絲都沒有抬起,在那漆黑的視野之中,卻有一個綺麗的幻境正在點亮。

    紫色的天空上飄著玫瑰紅的云,美麗的天使從天而降,面容和煦,身軀性感,正是每個人夢中情人的模樣。正如第一次看到魅魔領主幻影的時刻,所有抵抗的念頭不翼而飛,只剩下低級的欲望。每一只夢魘都是一個傳導儀器,它們將特里安利雅的領域擴散,在這幻夢之中,所有夢魘都是魅魔領主的投影。

    “滾出去!”塞繆爾一聲怒吼。

    玫瑰色的幻境驟然撕裂,如同被攪動的湖面,水中月破碎成無數片。驚醒的人們匆忙后退,許多人距離那帶刺的皮鞭如此之近,近得讓人流下冷汗。

    “是撒羅的教宗大人!”廣播臺主持人振奮地說,這等距離也在被波及的范圍,她剛剛找回神志,也一腦門冷汗,“真不愧是撒羅圣子塞繆爾大人!他的呵斥讓人心神一清,能趕跑最污穢的綺思,連魅魔領主都不在話下!哈哈,我這個禮拜日也要去教堂看看?!?/br>
    主持人到最后盡力開起了玩笑,遠方的聽眾們松了口氣,撫額稱幸。但在真正的戰場上,周圍的牧師與游吟詩人們擔憂地看著塞繆爾,撒羅的教宗面色煞白,快要站不住了。

    “熟悉的味道……瞧瞧我發現了什么?”只有塞繆爾能聽見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哦,撒羅的圣子。嘻嘻嘻,深淵在下,你怎么弱成這個樣子呢?”

    塞繆爾年近半百,他不年輕了,但作為一個教宗,他還遠遠不夠老。曾經的撒羅教教皇萬里挑一,在撒羅神的恩澤下,這些神明的人間代言人能活上一兩百年。那時的圣子有著無數前輩的指導和幫助,從小就接受各種訓練,而不是像塞繆爾一樣,幾乎從零開始,白手起家。那個圣子、圣女和教皇能與惡魔領主大打出手還不落下風的年代,天界還在,他們的神明還在。

    要對抗一個近千歲的惡魔領主,即便特里安利雅相對弱小還因深淵的衰退降格,對塞繆爾來說,還是太過困難。

    “你還能阻止我幾次?沒有神的神仆?”魅魔領主的聲音搔刮著塞繆爾的耳膜,在圣子竭力的抗拒下,只帶來一種讓人昏眩的頭痛,“再過幾次,你會耗干自己的精神,變成一個只會流口水的傻瓜?”

    “我會堅持到最后?!比姞柭曇粑⑷醯恼f,“我會堅持到你或我回歸塵埃?!?/br>
    特里安利雅大笑起來,說:“這就太可惜了?!?/br>
    “為什么?”塞繆爾問,暗暗希望這樣能拖延一點時間。

    “因為我會把你留到最后?!彼鹈鄣卣f,“我與我的孩子們,會在你面前跟每一個撒羅的牧師和修女交媾,然后我吃掉他們的靈魂——啊,在此之前,我會把你轉化成夢魘,跟你分享這些墮落圣職者的rou體與靈魂。一本正經的小可愛,你真討我喜歡?!?/br>
    門打開了。

    面容呆滯的工作人員打開了門,所有拜倒在欲望之下的人們瞞過了層層疊疊的保護,將成群的夢魘,送進了撒羅圣子與游吟詩人所在的地方。

    沒有人發出慘叫,夢魘帶來的死亡,像美夢一樣甜蜜。

    綺夢再度在主物質位面展開,更加綺麗,更加來勢洶洶。他們癡癡笑著對夢中的天使伸出手來,天使甜蜜地微笑,皮鞭甩過,帶走了半個頭顱。這美麗的惡魔到此刻才露出真容,它們的下顎打開,舌頭伸出,吮吸著靈魂與腦漿。所到之處幾乎沒遇到一點抵抗,唯有已經死去的亡靈大軍,才能繼續戰斗,不受影響。

    但飛行的夢魘太靈活了,地上笨拙的亡靈一時間毫無辦法。

    在魅魔領主造成的盛大死亡擴散的時候,特里安利雅本身甚至還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它透過兒女們的眼睛看著那個房間,撒羅的圣子與牧師們正竭力維護著最后的屏障,將成群的夢魘擋在屏障外面。夢魘最擅長精神系法術,基本上是最弱的高等惡魔,但是它們的rou搏能力也絕對勝過常人,翅膀的影子與尖刺皮鞭在屏障周圍徘徊,如同一群鬣狗圍攻一只大型食草動物,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吃到圣職者的光景讓魅魔領主發出饑渴的呻吟,它舔了舔嘴唇,轉過了頭。

    “嗯……”它拖長聲音說,“你又是來做什么的呢?”

    在特里安利雅身后,出現了一名遲暮之年的老人。

    地下城將他送到了附近,他本人則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就這么來到了魅魔領主的身邊。這是個穿著樸素學者袍的老先生,他青白的臉上滿是老人斑,皺紋堆積在一起,枯瘦的身軀搖搖晃晃,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似的。他拿著一個磚頭似的筆記本,時不時看特里安利雅一眼,一邊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

    “來驗證我的畢生所學?!彼f,呼吸沉重,好像老得說話都艱難。

    魅魔領主用手指撫摸了嘴唇,看了看那本筆記,咯咯笑起來。筆記本是個魔法道具,可是那微弱的魔力波動不值得一提。

    “啊,你來自白堊平原?!彼f,“我記得那里的深淵信徒,最擅長制作爆裂法器,最有效的那些的確威力驚人……可是你的觸發筆記好像沒制作成功呢。讓我想想,是因為主物質位面也衰退到沒有原料了?你來找我做什么?我不想要你,你的身體這么老?!?/br>
    “確切地說,是白堊學院。關于學院的傳承,我的確學到一些皮毛?!表f爾伯特好脾氣地微笑,慢慢說,“我已經一百多歲了,太老啦。能在死前看到真正的深淵,真是我的幸運?!?/br>
    特里安利雅的笑聲停了下來。

    能安然站在魅魔領主前已屬難得,在它主動的法術攻擊下毫無反應則更加讓人驚嘆。這跟年齡沒關系,說到底性吸引只是表現形式,魅魔的“吸引力”是一種法術攻擊。在這攻擊下安然無恙,本質上和抵抗了一個同等法術強度的大火球沒什么兩樣,足以讓法術釋放者側目。

    “難道我不美嗎?”特里安利雅嗔道。

    它又一次施法了,這法術足以讓一個心思純潔的少年人面露丑態,讓一個德高望重的圣職者神志恍惚,然而在這個老人面前,它居然沒有引發一點反應。特里安利雅覺得自己的力量受到了挑戰,它加強了施法強度,像一只蜘蛛第二次對獵物射出粘稠的蛛絲。

    老人突然笑起來。

    “您的確和記載中一樣美麗?!表f爾伯特在筆記本上記下最后一筆,滿足地嘆了口氣,灑脫地搖了搖頭,“另外,您也和記載中一樣自負?!?/br>
    特里安利雅從沒在眼前的老法師身上感覺到威脅,直到此時此刻。

    魅魔領主本能地感到不妙,它企圖閃現到別處,卻發現自己走不了。剛才射出的“蛛絲”并非毫無作用,只是被隱藏,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特里安利雅釋放的魔力被牽引住了,反倒作繭自縛,一時間將它本身與老法師連在了一起。

    “您魅力幾乎無人可以幸免?!表f爾伯特笑呵呵地說,“只是我更愛知識?!?/br>
    這位深淵研究者的皮膚,在此刻破裂開來。

    韋爾伯特制作了爆裂法器,不過使用的媒介不是手中的筆記本,而是他自己。魅惑術只對活物起作用,一個被制作完成的法器,當然沒有反應。

    那蒼老的皮囊瞬間灰飛煙滅,名為韋爾伯特的老法師在這世上再找不到一點殘余。黑色物質沖破了容器,轉瞬間炸開,卻又停留在直徑兩米的球體當中,好似一枚被限制在圓球中的核彈。沒有聲勢浩大的巨響,沒有驚人的光線與煙塵,這爆炸在那么小的范圍內席卷,剛好吞沒了魅魔領主。

    驅逐法器。

    韋爾伯特的藏書中有白堊學院的傳承,古代法師塔的發掘帶來了珍貴的材料,大法師塔內的研究者們齊心改良,到最后,以高階黑袍法師、深淵信徒的后裔、深淵研究者韋爾伯特為原料,他們創造了新的禁術。

    老法師的學生們正飛快地抄寫著筆記,韋爾伯特的魔法筆記本能在書寫時將字跡映在成對的筆記本上,盡管只能停留幾分鐘,需要重新謄抄一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將面對魅魔領主的體驗記載下來。被制作成法器的存在能感知到魅惑術,又不被它影響,對最強魅惑術的解構是多么珍貴的資料啊。韋爾伯特的人生,直到最后一秒,都奉獻給了知識與魔法,正如他曾對學生們說的一樣,死得其所,無需悲傷。

    魅魔領主特里安利雅消失了,它被重創后驅逐回了深淵,數百年內都別想回來——在現在的埃瑞安,這意味著永不復還。

    被引入主物質位面的綺夢失去了它的支點,如同抽掉頂梁柱的房間,成群的夢魘也別想支撐住它。粉紅色的夢摔碎在地,夢中人驀然驚醒。夢魘依然會帶來一定威脅,但這些失去了舞臺的小丑,不負最弱高等惡魔之名。

    “一個?!彼罢f。

    她的身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翅膀收起,后背下壓,險而又險地躲過了一道銳利的風。她像貓一般輕盈地落地,隨即彈跳而起,展翅,一飛沖天。在塔砂身后,rou眼難以捕捉的波光一閃,一大片土地化為粉糜。

    鐮刀,一把刀刃比塔砂本大許多的鐮刀,幾乎看不出是什么質地。它透亮,透明,仿佛湖面粼粼的波光。手持鐮刀的巨大生物再一次揮舞兵器,對一個大個子而言,這家伙快得不可思議。那鐮刀對著塔砂銜尾而去,在半空中忽地偏了一偏,刀背像被石子打中,從塔砂身側滑開。

    “一個?!本S克多說,裝模作樣地甩了甩拳頭,“這么點功夫,第一個過去的特里安利雅就被遣返了。唉,老朋友,你們怎么這么想不開,把第一個名額給它呢?”

    攻擊者停了一停,在急速攻擊下難以看清的鐮刀與它本身終于清晰地顯露出來。那是一只巨大的骨架,鐮刀就長在它身上。當它不動的時候,透明的身軀緩緩變得蒼白,如同琉璃蒙上了白霧。

    收割者領主,“蒼白的安蒙”。

    十分鐘前,他們來到深淵。五分鐘前,他們在深淵撞上了第一個惡魔領主。敘舊與狠話用去了一分鐘,試水性質的你來我往進行了四分鐘,到如今,他們為那一邊的戰場暫停片刻。

    惡魔領主不可能一起過去,或者一個接一個過去,每兩個領主之間都有固定的最小時間間隔。在遣返回魅魔領主特里安利雅之后,主物質位面暫時能安全一會兒。

    “那么,”塔砂說,“我們這邊也別再浪費時間了,正式開始吧?!?/br>
    第141章

    讓我們開始吧。

    幾乎同時,對峙的雙方動了起來,三個身影都從原來的位置上消失,看不到一點影子。塔砂振翅高飛,維克多的腳步如同離弦之箭,奇怪的是,收割者領主一樣失去了蹤跡。

    蒼白的安蒙相當龐大,即使它的身軀只有骸骨,沒有皮rou,它一樣與來到主物質位面的那只巨怪不相上下。這樣的龐然大物要如何在一個瞬間從原來所在的位置上消失?不是因為快速到難以捕捉,它只是消失了。

    收割者,主物質位面死神形象的原型,這種大惡魔與死亡為伍,都是揮舞著骨鐮的骨頭架子,但每一個個體并不相同。數百年前被維克多獻祭在主物質位面的“無命王”阿刻沒有腦袋,頭頂白霧,破破爛爛的袍子底下空蕩蕩一片,只有袖口露出多關節的骨手。那只惡魔領主身軀脆弱,擅長法術,蒼白的安蒙則更精通rou搏。它靜止時通體蒼白,如同一具普普通通的骸骨,但一旦開始行動,骨白色就會消退無蹤。

    蒼白的安蒙一身琉璃似的骨頭,那身骨骼融入空氣當中,化為虛無。

    沒有誰能看見它,即便邪眼女巫美杜莎站在這里,她也不會看到任何東西。安蒙的消失既不是偽裝也不是法術,它本身就長成這副樣子,仿佛枯葉蛾天然就能在枯枝敗葉間藏匿。粗糙怪異的骨骼表面吞噬了所有聲音,削鐵如泥的骨鐮哪怕在你耳邊劈過,你也聽不到一絲一毫的雜音。帶著小孔的骨骼讓空氣流動亂成一片,很難感知,唯有在快到極致時骨鐮才會扭曲空氣,在空間中產生盈盈波光??墒堑搅四軌蚩匆姟安ü狻钡臅r候,被攻擊者又還有多少時間能用于躲閃?

    深淵堅硬的大地發出坍塌的聲響,看似一片空白的地方,出現了被什么東西犁過的痕跡。塔砂的長刀格擋在胸前,被什么東西擦過,爆發出一片金屬火花。刺耳的摩擦聲越來越響,讓人牙酸,這火花從刀前端一路走到接近刀柄的位置,她不斷后退的身軀才勉強卸掉了力道,向旁邊側身躲開。

    維克多正站在與塔砂相反的位置,倘若塔砂面對著敵人,他就在敵人背面。但曾經的大惡魔一點都沒有閑著,不如說比塔砂更忙。

    他在非常狹窄的范圍內狂奔,幾秒的沖刺后毫無預兆地停頓,在他停留的位置前半步,深淵堅硬的巖層被斬開深深的裂縫??床磺宓墓晴犜俅胃吲e,維克多的雙眼捕捉著空氣的扭曲,他驟然躍起,彈跳起數米高,雙腿在半空中蹬到了收割者安蒙那隱形的軀體,借力驀然轉向。他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疾跑、轉向與跳躍之間無縫銜接,那光景好似被隨意剪切后拼貼在一起的視屏。

    也只有這樣,能讓他至今無傷。

    落下的骨鐮比暴雨更密集,如同海浪般層層疊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攻擊維克多的本來就不止一把骨鐮。如今看不清行跡的惡魔領主在此前的停頓中已經露出了真面目,它的身軀如同許多只骨架燒融在了一起,每一面都有面孔,每一側都長著數只持刀的手,或者說長著骨鐮的觸肢。這只能像陀螺一樣進攻的惡魔領主,根本沒有所謂的正面與背后。

    轉瞬間他們已經進行了無數次交鋒,地面不斷轟響,無數碎屑胡亂飛舞,三個重量級戰士的交戰,就足以讓此處變成一個塵煙彌漫的破碎戰場。

    這是十足的非人之戰,收割者安蒙的每一擊都足以移山倒海,而看似人形的另一方正在進行著人類身軀絕對做不到的反擊。維克多行動的方式流暢柔軟如游蛇,迅捷優雅如獵豹,唯有在他腳下龜裂的大地能看出他宛如巨龍的力量。他在半空中硬生生轉向,如同子彈在空中變道,躲閃過一柄本該落在頸上的骨鐮,一縷金屬色的銀發被銳利的風切下,吹散在了深淵中。

    維克多舉拳,向前揮出。

    這一拳就在銀發斷裂的同時揮出,正中還未離開的骨鐮。鋒刃已經斬下,刀身對維克多暴露,如同撕咬完成的豺狼暴露出胸腹。

    嗡——

    咔嚓!

    鐵拳砸在鐮刀刀身之上,惡魔的皮rou撞上惡魔的骨骼,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巨響的終點伴隨著清脆的斷裂聲,那柄骨鐮應聲而斷,墜落到地上,從透明水波變回蒼白的骨骸。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悶的笑聲響起,震得人耳朵里嗡嗡直響,仿佛一臺混合音響被放進胸腔。蒼白的安蒙笑起來,這聲音在它的骨骼胸腔中回蕩。

    “你——在流血?!彼f。

    滴答,鮮血從維克多的拳頭上滴落。

    不僅僅是流血而已,與骨鐮相撞的地方皮開rou綻,維克多的拳頭松松垂掛下來,一些地方不自然地扭曲。他的右手斷了三根骨頭,就在這一次撞擊之中。

    如果在過去,這種事不會發生。

    維克多是rou搏系的惡魔,知識、記憶與智力依附著靈魂,力量卻大部分與rou體掛鉤。他已經抓住了最好的時機,在最佳角度上揮出最優的一拳,曾經的謊言之蛇能無傷擊碎一把骨鐮,現在的維克多不行。他從漫長的死亡中才剛逃脫不久,那伴隨了他數千年、吞噬無數強者、一路祭煉上來的本體,如今正在深淵深處,被當成深淵與主物質位面之間通道的支點。

    “感謝提醒?”維克多聳了聳肩,“別擔心,拆完你之后我會好好包扎的?!?/br>
    他的皮rou正在飛快地愈合,惡魔有著很強的自愈能力。但敵人一樣是惡魔,一位沒有被深淵放逐、正位于深淵當中的惡魔領主。骨鐮的傷口固然比維克多更大,然而長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要想拼消耗,絕對拼不過。

    “你對沒命王阿刻也這樣虛張聲勢么?”蒼白的安蒙嗬嗬怪笑,“謊言之蛇,你的確曾是個傳奇,但你已經退場了,死掉的傳奇應該好好死——或者被死亡的掌管者收割?!?/br>
    “瞧你說的,就仗著天界已經沒了,那位死亡之神不會跟你討要版權是吧?”維克多咂了咂舌,躲避著另一波攻擊,“順帶一提,上一個說我已經過時的那位仁兄,現在一片都不剩啦?!?/br>
    “怒角賽門沒有腦子,它死于空間亂流?!笔崭钫卟恍嫉?,“在絕對的力量前,小聰明毫無用處。謊言之蟲維克多,你以為還能在深淵當中勝過我,就憑你這被深淵放逐的孱弱身軀?”

    “絕對的力量,噗嗤,啊,真是抱歉,我很久沒聽到這么荒唐的笑話?!本S克多笑了起來,“另外……顯然不止憑我啊?!?/br>
    長刀下劈。

    收割者安蒙有很多只手,有很多雙眼睛,但它只有一個靈魂,一個腦子——當然,骷髏架子里沒熱騰騰的大腦,只是個比方,意會就好。當它把大部分精力用來對付曾經的老同事,拿來對付另一個敵人的精力,就不會很多。

    塔砂長著惡魔的角,長著惡魔的翅膀與龍的利爪,她的氣息混雜,即不像惡魔也不像龍,恰如某些高等縫合生物的模樣。即便她曾開口,即便她完全沒露出從屬于維克多的跡象,在蒼白的安蒙心中,她依然是維克多的附庸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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