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財富之神會發禮物,墮落的財富之神當然就會收禮物啦。接下來的時間里,龍與龍騎士開始象征性地打劫,提著袋子問路上的行人討要著禮物,巨龍對矮錢里面值最小的硬幣相當滿意:金燦燦,硬邦邦,敲擊起來嘩啦啦響,再好不過了。 “這家伙也太愛出風頭了吧!”獅鷲兵團的人抱怨連連。 巨龍在瑞貝湖上空飛來飛去,縱然它全然沒有戰斗的架勢,獅鷲們還是對這一帶進而遠之,主人怎么威逼利誘都毫無用處。獅鷲騎手們大部分暗中打造好了行頭,準備裝扮成英雄故事里古代獅鷲兵團的團長。多么難得??!跟全世界的人不同,他們可是有著活生生的獅鷲當道具的??!騎手們哀聲嘆氣,要是沒有巨龍這回事,大半個獅鷲兵團的人大概都會打扮得十分相像。 這群人也真好意思說龍騎士愛出風頭。 “騎著獅鷲的古代英雄”沒有出場的機會,“騎著獨角獸的精靈”倒頗有市場。姑娘們穿起白色長裙,把長長的頭發染成金色再編織起來,用面團捏出耳朵尖尖,騎在白馬上登場——自從獨角獸的故事在埃瑞安流傳開來,喜歡白馬的姑娘一時間比喜歡白馬的戰士還多。那些白色(或被粉撲拍成白色)的馬兒頭頂著材質各異的尖角,馬背上的“精靈”們在撞見彼此時迅速地相互打量,不看馬上人,先看馬上角。那些自認為自己這兒的角做得更好的姑娘們,露出一抹矜持驕傲的微笑。 如果這場獨角制作比賽正式打響,最終能獲勝的反而是個少年,原因很簡單,他騎著真家伙。小少年加百列容易臉紅,他的獨角獸伙伴卻相當膽大,巨龍與人群都沒能打消它前來玩耍的念頭。加百列提心吊膽地騎著獨角獸,在別人的稱贊中干笑,生怕有人發現這兒真的有一匹獨角獸。 “我們早點回去吧……”他憂郁地碎碎念,“人這么多,要是你被發現了,大家一人摸一下,就能把你摸禿啊……” 他的伙伴對此置若罔聞,修長的脖頸轉來轉去,好奇地觀望著來來去去的人群。 舞會不提供主食,但提供小點心與度數很低的酒水助興。自動開瓶器,某種剛發明沒多久的自制魔導器,聲勢浩大地將幾十瓶香檳瓶蓋發射到半空中,泡沫噴射出來,聲如炮轟,嚇了旁邊的瑪麗昂一跳。狼女剛才靠在桌子旁邊發呆,半點沒發現桌上的自助魔導器可以遠程遙控,這會兒一對耳朵抖個不停,被飛濺的泡沫沾得濕漉漉。 “我果然討厭魔導科技?!彼止局?,煩心地甩著頭。 “給?!眮砟孟銠壍暮盏傩χf給瑪麗昂手帕,“我倒相當喜歡?!?/br> 亞馬遜戰士赫蒂在之前的戰爭中失去了一條腿,鋼鐵魔像讓她變成了殘廢,但也是魔導科技的發展,讓赫蒂得到了現在這條腿。這截鋼鐵義肢靈活而便捷,如今的赫蒂行動如常,甚至依然能上戰場。 距離她們大概三十米外,塔砂正在舞會現場。 她一點沒喬裝打扮,或者說她的“喬裝打扮”便是撤銷了障眼法。塔砂以如今的真面目站在這里,頭頂尖角,腳踩龍爪,惡魔之翼沒有展開純粹是為了避免占地方。人們遠遠向執政官女士投來一眼又一眼,他們都知道這是誰,于是所有人遙遙向她致敬,沒有一個敢于上前。 “美麗的女士,您是一個人嗎?”一個故作驚訝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如此可愛的人竟然只站在舞池旁邊,難道是所有在我之前見到您的人都瞎了眼?” 塔砂笑了起來,向后伸手。 她的手被捉住了,抓住她的人拉著她轉過半個圈。下一刻塔砂看見了維克多的臉,今天的維克多也光明正大地頂著惡魔的角,他靠過來,抵著塔砂的額頭,黝黑的彎角蹭了蹭蒼白的骨角。 路上的商販賺得缽滿盆滿,一對惡魔角發夾與獸耳發箍差不多價錢,買一送一。這個群魔亂舞的夜晚,誰都不用隱藏。 “可敬的執政官女士,我能請你跳支舞嗎?”維克多笑道。 “你不是已經這么做了嗎?”塔砂說。 維克多的手攬住了塔砂的腰,塔砂的手也扣在對方的后背上。舞曲正揚起一個新的高潮,他們邁入舞池,目光膠著,仿佛誰先移開視線就是認輸。 龍爪扣在地磚上噠噠作響,足以切金斷玉的利爪輕盈地落到地上,像一雙尖尖的高跟鞋。維克多踏著皮靴的雙腳在這雙利爪間跳躍,塔砂低頭看了一眼,莫名想到了鱷魚牙齒間靈活起舞的鳥。她重新抬起頭,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迅速打消了剛才的念頭。 這哪是鳥,顯然是另一條鱷魚啊。 有著爬行動物眸子的惡魔正牽著他,姿態優美,動作卻并不溫柔繾綣,正合塔砂口味——知根知底,跳個舞就不必繼續再裝。 他們翩翩起舞,舞步不像別人以為的那樣含情脈脈,反倒有種殺伐征戰的銳氣,同時親密得不可思議。白發烏角的英俊男子與黑發骨角的美麗女性,執政官大人與她的情人,無論哪一種都引人注目,但幾乎沒人能長久盯著他們看。這太……太過私密了,明明沒有任何露骨的動作,他們膠著的舞步卻讓周圍的氣溫都上升了似的。 第132章 “你在笑什么?”維克多問。 “怎么,笑不好嗎?”塔砂說。 “當然不,沒有你的笑臉,這個夜晚將黯淡無光?!本S克多十分順溜地恭維道,接著話鋒一轉,“但你高興時不這么笑,你笑話別人時才這么笑——等等,難不成對象是我?” “是啊?!彼安辉傺陲椝母`笑,“你是在示威嗎?” 他們攜手跳進了舞池中心,對于兩個協調性極佳的戰士,什么舞曲都不在話下。塔砂的紅裙在旋轉中展開,像一朵盛放的石榴花,裙擺吸飽了燈光,華貴而透亮。燈火投射在他倆身上,他們本身看上去就像發光體一樣。 但是并沒有人看向那邊。 開始還有人目光相隨,所有目光在舞曲開始后不久便無影無蹤,最好奇的崇拜者與最敬業的記者都下意識扭開了頭。視線在碰觸他們前滑開,塔砂與維克多在人群之中,又在人群之外,仿佛一滴油滴入水中。 今夜的中心廣場熙熙攘攘,熱鬧的舞池中心出現了一塊小小的空白地帶,人們不約而同地停在塔砂的幾米以外。若說近處的人還可能主動為了執政官大人讓路,那些毫不知情地在舞蹈中跳過來的舞者們呢?因此這避讓不是人們自發自覺的舉動,或者說,不止是自覺。 巨龍在天空中掠過,獅鷲們驚慌躲避;高等惡魔在人群中玩著他的小把戲,縱使依舊人模人樣、笑容可掬,人們也下意識分散開去,仿佛飛鳥避開鷹隼的影子。 “我有嗎?”維克多脫口而出,很快意識到這反駁一戳即破,并沒有意義?!昂冒?,可能有?!彼纱嗟卦谒暗淖⒁曄赂目?,“沒辦法啊,你用如此珍貴的材料給我制造了高等惡魔的軀體,我的靈魂本身又如此鶴立雞群,要是沒有什么與眾不同的特殊效果,豈不是對不起你的辛勤勞動嗎?” 他這話照舊說得半真半假,圓滑地避免了正面回答問題。 圣樹搟面杖的效果暫時被撤下,維克多現在這具身體固然比不上他原裝的上一具,但力量要比地下城之書強大不知多少。地下城之書只是某種魔法書或道具,現在的維克多則恢復到了高等惡魔的水準,重塑之軀是實打實的惡魔——還好針對惡魔的檢測法術只會被深淵因子觸發,維克多這個被深淵驅逐的惡魔,才沒讓各種儀器與法術亮得五顏六色。 一個接近領主等級的惡魔,能制造一些特殊效果也是理所當然。 但塔砂說的是這件事嗎? 維克多顯然在轉移話題,塔砂在說他是否做了某些事,他卻回答自己是否能做成某件事。這種顧左右而言他的回答方式其實也給了塔砂答案,是呀,這家伙運用了一點惡魔把戲,讓他人無意識地躲避,讓他與塔砂從人群中分離。于是這一支舞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卻又為他倆獨享。 無論這出于幾分有意幾分無意,塔砂都覺得這挺可愛。 維克多的否認甚至讓他顯得更可愛了,像送完花后扭過頭去的小男孩。一個厚顏無恥、油嘴滑舌的家伙,一旦顯露出一點羞赧來,反而比內向之人的臉紅還要迷人。 話說回來,即使惡魔沒用上這點小手段,舞會上對他們猛拍照的人也不會很多。娜塔莎女士與維克多先生相關的報道已經過了峰值,所有新聞最后都會變成舊聞,提起“執政官女士的情人”也不會讓人們大驚小怪、胸悶氣短。維克多的公眾形象一步步建立,他的“人設”一點點植入公眾心中,開始為人認可。 他參與了一些關于深淵的學術性會議,從容應對各種質疑,成功說服了所有人。他在應對深淵入侵的上層議會上以顧問的身份出場,并且很快證明自己出現在那里并非只靠著枕邊風。他在藝術方面高超的見解、廣闊的眼界和海量的知識儲備征服了瑞貝湖,最終扭轉了風向,讓最刻薄的媒體也改變了說辭。維克多足夠狡猾,活得足夠久,此外還能說會道,一分顏色都能開起染坊,這樣的合作者,給塔砂省了大量幕后推手的工作。 “來歷不明的小白臉”,最開始他們這樣說。 “得到青睞的幸運兒”,后來他們這樣說。 現在,人們把“非凡”、“了不起”、“神奇”的頭銜放到維克多的名字前面,不帶任何諷刺意義。維克多在短暫的時間里展現出了非常多的不凡之處,要是開始他不是以近乎小丑的身份出現,如果他的出場不是那么具有娛樂性,人們或許會感到恐懼。 一切都何他們計劃好的一樣。 施法者協會的聰明人們自認為知道了真相,把維克多當做古代法師塔中戰利品的一員,一名被古代法師封印、深淵放逐又被執政官大人捕獲的惡魔。在塔砂的默認和推波助瀾之下,這“真相”終將慢慢傳播開來。 “知情”的法師們贊嘆塔砂捕獲惡魔的智慧與魄力,相對感性的女巫們則認為這段奇特的愛情故事相當動人,有幾個還主動給塔砂送來了愛情魔藥(例:“真愛魔藥之如何讓背叛你的情人死得十分好看”)。不過無論認為這種結合出于謀略還是愛情,相信了這種小道消息的人們,全都一致認為,執政官女士擺平了惡魔。 塔斯馬林的執政官娜塔莎絕不可能被惡魔擺布,她既不會拋棄我們,也不會輸——這是塔砂在埃瑞安奮斗到今天,最終樹立起的信譽。 噠!維克多在塔砂耳邊打了個響指,顯然看出了她的走神。塔砂收回了發散開的念頭,笑道:“我欣賞你的自信?!?/br> “過獎過獎?!本S克多謙虛地說,“如果我不是如此卓爾不凡,你怎么會看上我呢?” “你不是還有這身好皮囊嗎?”塔砂調笑道。 她伸出兩根手指彈了彈維克多的小腹,維克多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不遠處的記者抬起相機又放下,一臉呆滯地目視前方,仿佛剛剛那顆敬業的心險些動搖了惡魔的法術。塔砂與維克多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我這不能叫示威,只是一點小清場?!本S克多舊話重提道,“要說示威,我早就開始了啊。你的人民把你當神看,不相信任何凡人能站在你身邊、我越不像個普通人,他們越認可我?!?/br> “人們總是神化心中的非凡人物?!彼盎卮?,“我猜你已經見過許多例子了?!?/br> “是啊,庸人神化英雄、異化英雄,好把責任甩給他們,好給他們無望的生活弄點指望。他們的英雄只是一個借口,就像節日是個狂歡與忘卻恐懼的借口?!本S克多感嘆道,“他們倒從不深究你來自哪里,執政官娜塔莎是奇跡的代名詞,不需要任何理由?!?/br> “這樣也不壞,只希望他們別變成躺在地上期待奇跡降臨的空想家就好?!彼皣@了口氣,“我不是奇跡,只是做了能做的事情?!?/br> “哎呀,親愛的,”維克多笑出聲來,“你說得好像自己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似的?!?/br> “我的確是?!彼罢f。 “是嗎?”惡魔挑起了眉頭,“不不不,你跟我見過的任何存在都不一樣,不論是天界生物,深淵造物還是人間生靈。你是個特立獨行的巢母——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對這么多情感無師自通——但你依然不屬于你的子民?!?/br> “我不屬于他們?!彼包c頭,“但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巢母?” 維克多愣了愣,恍然大悟。 “你的確從來都沒說過,啊,回避問題,我居然也會中這一招?!彼Φ?,露出幾分好奇來,“那你是什么?天上掉下來的嗎?” “你的記憶找回來了,那你呼喚過我嗎?”塔砂問。 “沒有?!本S克多回答,“這座地下城本該完全摧毀,我從未準備過一個地下城意識?!?/br> “那就不太清楚了?!?/br> “什么?” “‘天上掉下來的’?!彼拜笭柕?,“說不定呢?!?/br> 來到埃瑞安二十多年以后,紅雨節的最后一天,這個共舞的夜晚,塔砂第一次吐露了她的故事。 她說到自己在埃瑞安醒來的第一天,說到靈魂如何進入地下城核心,她如何從漂浮的幽魂變成這座地下城的意識。 她說到自己來到埃瑞安之前的那一天,說起她因何而死。故事關于一個風雨交加、雷鳴電閃的夜晚,一條空曠道路上失靈打滑的車,一個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的司機。她死了,又活了,只是醒來的地方不再是她過去的世界,而是全新的、未知的埃瑞安。 她說到“第一天”和“最后一天”之間不見蹤影的夾層,那段記憶被完全抹消,只剩下了模糊的印象。當地下城之書上的禁咒保護著塔砂穿行星界,她突然感到熟悉:空間割裂時,皮膚上針刺般的緊張感與車禍前的一刻無比相似;空間跳躍時,脫離的失重感與死亡之后、失去意識之前相差仿佛。她意識到死亡并穿越到埃瑞安的那個時刻,她也曾從星界穿行。 “我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來?!彼罢f,“但我依然記得,我只是個普通人罷了?!?/br> 維克多不說話,他琥珀色的眼睛大睜著,似乎在消化這一大堆驚人的信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于開了口。 “原來你叫‘塔砂’?!本S克多語氣古怪地說,“你都沒有告訴我?!?/br> “你就在想這個?”塔砂險些沒繃住,她深思熟慮之下決心說出她最大的秘密,還等著維克多提供一點有參高價值的假設,關于她到底是因為什么來這兒的——真知之館都沒提供多少有效信息。 “結果娜塔莎這個化名反而比較接近你自己承認的名字嗎?”維克多儼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耿耿于懷地碎碎念個不停,“虧我還以為自己跟他們不一樣,我們知道彼此的真名……” 塔砂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氣,放在維克多腰間的手開始掐緊,擰rou,順時針旋轉。 “哎喲哎喲知道了!”維克多終于從自己的世界回了過來,勉強正了正表情,“這個么,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啊。關于星界與世界的東西都很復雜,充滿了難以理解的隨機事件,并不是每件事都有一個規劃好的理由。它是無數個世界之間的交匯區域,無數個世界的規律都可能在小范圍內產生影響。研究星界的學者大部分都發了瘋,要歸納總結出星界的規律,還不如去研究深淵規律,后者的命題還小一點?!?/br> “你是說,我出現在埃瑞安,可能真的只是意外?”塔砂說。 “【可能】?!本S克多回答,比了個著重號的手勢,“因為除了意外,我也想不出別的了?!?/br> 雖然讓人失望,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塔砂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不過,我還是覺得你錯了?!本S克多說。 “哪里錯了?”塔砂問。 “你依然不是他們當中的一員?!本S克多露齒而笑,“平凡的不是力量,而是靈魂,不凡的靈魂終將非凡,所缺的只是一個機遇——將全埃瑞安的人都放進你這樣的境地,你認為有多少會得到你這樣的成就?穿梭星界的那個靈魂是你,你選擇了如今的道路,選擇了埃瑞安,選擇了我,并且常勝不敗?!?/br> 說到這個詞時維克多頓了頓,他們相視一笑。 “祝你常勝不敗”,還被困在地下城之書中的維克多,在將靈魂碎片給予塔砂時這樣說?!拔覍⒊俨粩 ?,在面對維克多的犧牲時,塔砂曾發下這樣的誓言。祝福時維克多沒有十成十的把握,發誓時塔砂沒有完全的信心,但他們終究磕磕絆絆相攜走到了今天,從未認輸,也不打算認輸。 “所以不要謙虛了?!本S克多說,“你出現在埃瑞安這件事,對于我們來說,就是實打實的‘奇跡’啊?!?/br> 聽上去真不可思議。 身在其中的時候,一切好像都很自然而然,塔砂自己感覺起來,她只是在穿越后努力活下去,并企圖活得好一些而已。一路的旅程艱難但并非不可思議,可等二十多年后回頭看向起點,塔砂也不由得驚嘆。 能走到這一步,真像一個奇跡。而作為奇跡的創造者,塔砂感到自豪,以及毫無畏懼。 如果她能完成這些不可能的任務,要創造更多,似乎也并非天方夜譚。 “我還是感覺我們兩個更加相似?!本S克多眨了眨眼睛,“你離開了你出生的世界,我也離開了我的——盡管跟你比起來,我的旅途比較短。我死了,又活了;你也死了,又活了。跟全世界的人相比,我們兩個才是同伴吧?” “是啊?!彼靶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