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好好好我錯了?!彼右幻敕?,緊接著又說,“那逼你還裝嗎?” “你捧哏呢這么會接話!”我自己都覺得我們之間的對話很可樂,只好輕描淡寫地揭過這個話題,“你們不用打,我一個人就夠了,正好一鍋端?!?/br> 水杏盯著我看了三秒,說:“你真是個瘋子?!?/br> 然后她真的群發消息說明天不開戰了,反而把我嚇了一跳。 “你來真的???”我說,心情有些微妙,“你還真信了???我以為你跟我瞎聊聊呢?!?/br> “我不信。不過我們認識兩年多了,你還沒有不靠譜地亂吹過,而且我總覺得聽你的沒錯——姑且按你說的做?!?/br> 我就這樣背負著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到了聯盟的大本營。 上次去美帝的時候解開了封印,神識掃過的時候,我記住了這個世界的所有異類集中的地方,和一些尤其強的存在所在的地點。大型組織一般都會有固定的活動區域,所以我也不擔心他們有沒有換位置,至于那些以我目前的水平還打不過的,要是他們不來找麻煩,輕拿輕放也就算了。 水杏說實力到了一定程度的不允許出戰,雖然我完全不把所謂的國際公約看在眼里,但我得給水杏這個會長留面子。 聯盟的大本營是一座幽暗的巖石古堡……開玩笑的,是一座很高的寫字樓,樓外巨幅的廣告牌還在播放什么珠寶的廣告。這里已經是清晨,道路筆直而少有樓房阻擋,極目望去,能看見遠方的地平線。 我敲門進去的時候,一切都還很寧靜。 吸血鬼的手感一如既往的糟,我用我的刀切喉而過,幾乎一觸即離,然后又在不可用時間計數的,比一瞬間還要短暫的時間里轉向另一個。這里的狼人也有許多,他們在意識到敵襲時果斷沖了上來,落后的則是果斷地獸化,長出鋼針般的毛發和鐮刀一樣的獠牙。 狼嚎聲聲迭起,凄厲、尖銳,卻令人想起孤月,還有茂密的草原。 他們很快。 我已經發現了,相對于東方偏向法術系的妖怪,西方的異類擁有更強的體魄,并且樂于不斷加強和鞏固自己的優勢。他們快極了,每一個都是那么快,快得能輕易超越人類的視覺極限,甚至不在視網膜上留下殘影。 他們沖過來的身影像是古琴上層次分明的琴弦,稍一撥動,就能奏起動人的音樂。 他們已經很快了,但對我來說遠遠還不夠。我的刀是那么小巧,只有我的巴掌那么長,和我曾用的琴撥子比起來,也不過是大了一點點,而一個足夠優秀的樂師,是不會被這一點點差距難倒的。 老實說劃開他們的皮rou感覺并不好,而且吸血鬼的喉嚨被破開時沉悶、無血,狼人的喉嚨被破開時卻像是一小注噴泉,他們的鳴奏曲并不和諧,但奇異的是,配上狼嚎和不知名的、動物頭人身或是人頭動物身的異族發出的叫聲,居然聽上去也不錯。 這場單方面屠殺的戰斗因為雙方太大的實力差距而有些無趣,不精彩,還有些沉悶,就像我一遍又一遍練習我其實不那么喜歡的古琴,感覺不好不壞,因為習慣了。 這種事情怎么會習慣呢?太古怪了,每一次大開殺戒的時候我都在想。我原以為我一定會是個好人,永遠燦爛,心無黑暗,事實卻并非如此。 他們快,我卻更快?;蛘哌@不能形容為快,因為快是以時間為單位的,我殺死他們,并沒有通過時間。在我出刀的那一刻,或者在我決定過來的時候,他們的生命就宣告了終結。 死亡就是我的領域范圍,我決定死亡,就像是決定一場因果。它不遵循邏輯,它正在發生——死就是生的最終結果,生和死是一體的,不管人們有多么歌頌生命又有多么厭惡死亡,死都是一種必然。 習慣死亡沒什么不對的。 我沒有扼殺他們的生命,我是給予他們一場重生。 聯盟的成員很多,也都不算弱,但其實無所謂,這場屠殺太過安靜,安靜得我忍不住輕輕哼起了自己想象里彈奏的琴音。 他們前仆后繼而來,每一張臉都是那么模糊,每一個人的眼神我都看不清晰。 飛濺的血水、將要傾倒的尸體、向我刺來的尖銳巨爪、拉長到失真的異類的鳴叫,像是行走在被一幀一幀截圖的視頻中,只我一人保持正常的速度。 像是穿行在時間的縫隙,掌控某種至高無上的因果。 讓我告訴你們吧,像這樣碾壓式的大殺四方,無所顧忌地結束一個個生命,順應自己的心意,既不被束縛在禁.欲的道德里,也不依照他人的凝視,實在是太愉快了。 你們所能體會到的最偉大的事情是什么?你們能感受到什么偉大的心境?我的言談和思想總是如此拙劣,因為對于一個需要人們過分慎重對待的嚴肅結局來說,還有什么能比輕蔑來得更打動人心? 我受夠了死亡的痛苦。人們不認可它所帶來的快樂,不論是生者還是亡者的,人們在自己心里筑起了普世所需的人格,因為那意味著正常和完整,就好像只有正常、完整,才是一個人。 當我停下,這座大樓布滿了尸骨。吸血鬼的尸體慢慢化為灰燼,而別的尸體像人一樣仰躺或是伏趴著,從這個角度來看,它們和人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我的刀上沒有血。 于是我也就沒收起它。 我覺得我的心情十分寧靜,無悲無喜??蛇@寧靜里又有種太深的茫然,太深了,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錯覺。 盡管不明白為什么,我還是走到窗邊,放空大腦,愣愣地出了一會兒神。 我想起我最初在無盡海上練習擊殺妖獸,想起我在那個無名的地方毫無章法地殺死一批又一批修士,想起我的便宜師父巨細無遺地教授我劍法。 我這一生好像離開庇護就一步錯、步步錯,終究走進一條我不喜愛的路。 想來想去,心里轉過萬千,最后我卻只是想起了我的前主人,想起他冷淡的面容。他總是居高臨下,洞若觀火,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可是他從來不說。 第77章 窗外陽光明媚,而這個時間點的中國正是深夜。 三個小時中,我殺光了共計十二個小型聯盟分部內駐守的成員,以及零零散散的一些聚會地點內舉行派對的異族。我曾感受到的七個以我目前修為無法秒殺的聯盟強者靜靜蟄伏在原地,好像透露出一點息事寧人的態度來。 我沒有徹底把他們一鍋端,聯盟的分部眾多,我只是選擇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些下手。 這次攻擊摧毀了他們的大半攻擊主力,留下的都是一些只能玩玩草藥,最多施幾個詛咒的巫師。 這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西方人是血統論的最佳貫徹者,對他們來說,血統決定了力量——先不說他們中的凡人不能通過某些特定的條件,例如修行,獲取靈氣,得到非凡的力量,就單說巫師,巫師的血統在和凡人的通婚中日漸稀薄,早年的他們還能召喚一些奇異的物種戰斗,現在呢,最多安撫一下暴走的狼人。 我不了解他們,但他們的存在和我所知的妖獸非常相似,血統決定尊卑和最終能取得的地位。足夠強大的妖怪其實根本不需要努力修行,它們只要能健康地長大,就能從傳承中獲得知識和力量。 聽起來很簡單,然而細思恐極,因為對它們來說,最大的難題是活著。 天道可真是厚愛人類。 雖然這種厚愛就跟董事長特別照顧埋頭搞研究能賺錢工資又要得不高的科研人員一個道理。 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不過偶爾我也會想一想。想一想又不犯法是吧,再說天道對人類的容忍度非常高,不犯什么大事,像是洪荒時期那樣針對性的“大清洗”事件也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