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我也不想理他?!鄙虺瓮炖锶艘粋€餛飩。 三人繼續邊吃東西邊看新聞,新聞轉了個話題,說到二胎生育申請的事兒。 沈澄說:“不管生幾胎都好,希望你們能管住嘴,適量地補充葉酸就行了,不要胡吃海塞,體諒一下醫生一刀切了十厘米全是脂肪的心情?!?/br> 寧北上哈哈笑了幾聲,方京華也想參與這個話題,說:“哎哎,我上回遇到一個病人,他是陰……” “停!”沈澄說,“我吃飯呢,你們泌尿科下三路的毛病不要拿到飯桌上說。 方京華不服氣道:“你們科室看的也是下三路!” 沈澄說:“姑娘,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選產科嗎?因為我媽是產科并發癥走的,我是為了挽救更多像她一樣的患者。你為什么選泌尿科?你爸是前列腺炎走的?” 方京華摔碗道:“我爸還活著!” “好好吃飯,不許抬杠?!睂幈鄙辖K于發話了,“天天抬杠你們也不嫌煩?!?/br> 方京華怒指沈澄道:“老寧,揍他!” “知道?!睂幈鄙险f,“把你碗里的吃完。五分鐘之內誰都不許說話?!?/br> *八月的第四個星期四* 今天寧北上比較辛苦,中午做了一桌飯,晚上還要做一次。中午是小朱、小江、小方他們吃,晚上則是骨科專場,那幾個又高、又壯,又能塞、又不要臉的人都會來。普通的四菜一湯打發不了他們,寧北上便把電火鍋搬了出來。 吃火鍋需要備料,于是沈澄被迫逛了兩小時超市,具體情況是寧北上在前面挑選食品,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推購物車。 逛超市在沈澄深恨的日?,嵤轮信判械谌?,前兩位是逛商場、逛菜場。他對超市的萬物均不感興趣,能全程做到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然后問一些完全不著調的問題,比如“寧北上,你為什么叫寧北上?” 寧北上在超市冰柜前舉著兩盒rou問他:“你喜歡吃涮羊rou,還是涮肥牛?” “隨便?!彼f,“估計今天晚上我也搶不到吃的?!?/br> “多買點兒你就能吃到了”寧北上于是買了羊rou、肥牛、丸子、豆腐皮、土豆、菌菇等葷素搭配十人份,又拉著他去買火鍋調料。 沈澄說:“別買了,都快買窮了?!?/br> 寧北上笑道:“我這個月的工資已經花完了,現在開始花你的?!?/br> 沈澄說:“嘖,這樣下去可不行,下個月得向他們一人收三百塊伙食費?!?/br> 寧北上說:“收錢的事兒歸你管,我只管燒菜?!?/br> “話說回來你一個骨科醫生竟然熱衷廚藝,真是怪異的愛好?!鄙虺文醚劬π彼?。 “你還不是喜歡打游戲?"寧北上拿了幾罐辣椒醬,看了看標簽后扔進購物車里。 兩人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回家,蝗蟲們已經到了,是蹭了中午飯還不過癮,繼續留下來蹭晚飯的搶救室小江幫他們開的門。 他們站起身來迎接寧北上,然后熱情地排隊和沈澄握手,說:“喜當爹啊,恭喜恭喜!” 沈澄笑道:“同喜同喜?!?/br> 小江問:“什么喜當爹?” 寧北上在一旁回答說:“沒什么,他們產科撿了一個孩子?!?/br> “又一個?”小江驚道,“今年撿了兩個了吧?” “三個?!鄙虺伟哑【埔黄科糠诺阶郎?,臉上已經沒了笑意,“新生兒病房那邊也撿過一個?!?/br> “這個孩子是哪兒不好?”小江問。 “哪兒都好,特健康的一個小男孩,只是有點兒唇腭裂?!鄙虺握f。 “你撿到的?” “不是我,是我們科室的石麗麗?!鄙虺握f,“我只管我老師的床位,像這種隨隨隨便便住進來生個孩子,生完了就跑的人,根本躺不上主任醫師的床位。石麗麗撿到孩子以后嚇傻了,我說沒事,我來處理,然后就把孩子接過來了?!?/br> “孩子呢?” 沈澄說:“在新生兒病房,那邊的護士都是照料嬰兒的內行,我們這些產科醫生管殺不管埋的,其實根本不會侍弄孩子尤其那孩子唇腭裂,吃奶比較困難,需要特別關照?!?/br> “現在的人怎么這樣啊,親生孩子說扔就扔?!毙〗f。 “不談了,去洗菜?!鄙虺握f,“那孩子在新生兒病房就等于進了保險箱,等明天一上班我就去看他?!?/br> “怎么又是我洗菜?”小江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你不洗,難道我洗?”沈澄反問。 小江屈辱地進了廚房。 擇菜洗菜,裝盤準備,湯底調味料煮開,下午四點多他們就圍坐在桌前吃晚飯。吃了一會兒,兩個上夜班的離開了,再過片刻,兩個剛下白班的又加入。這頓飯吃得紛繁嘈雜,主要話題有四個:一、老師對我的壓迫史; 患者及其家屬對我造成的100000點傷害; 三、我的論文寫不出來; 四、為什么我找不到女朋友? 其間穿插各種哀號以及他們喜聞樂見的血腥的醫療笑話。骨科的魯立一伙人都是咆哮黨的,會大聲喊出自己的不滿。搶救室小江是哭訴派,到最后已經哭岔了氣。 唯一的好處是由于大部分人第二天要上班,所以喝酒比較節制。但也有不節制的,比如小江,他的酒量是半瓶啤酒,結果喝了一瓶。再比如后來加入的錢大偉,他第二天輪休所以肆無忌憚,喝醉了抱著沈澄的腿喊:“沈澄,我替人問一句話,請你務必誠實地回答!你在我們醫學院當?;ā?/br> “你是?;?,我只是路人?!鄙虺渭m正道。 “好吧,你當路人的時候,”錢大偉仰頭問,“有沒有喜歡過馬芳玲?” 沈澄問:“馬芳玲是誰?” 錢大偉松開手,伏地而哭道:“這下馬芳玲可以瞑目了……” 沈澄問寧北上:“馬芳玲是誰?死了嗎?” “你別理他?!睂幈鄙险f,“馬芳玲是他本科時候的同班同學,人家活得好好的,聽說最近還結婚了?!?/br> 沈澄于是拍著錢大偉的背說:“唉……雖然你是在發酒瘋,但感覺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吶?!?/br> 這頓飯吃到晚上八九點才散,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喝醉了的錢大偉和小江留了下來。錢大偉好打發,讓他繼續躺在地板上即可。小江相對單薄,寧北上和沈澄就把他抬到了沙發上。 小江雖然睡著了但噩夢連連,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阿托品呢……阿托品……去令……腎上腺素三分鐘一支……人不行啦……三分鐘1支……心臟按壓……換人壓不能?!四亍?/br> 沈澄說:“這樣可不行,影響我休息,把他扔浴缸里去吧?!?/br> 寧北上從抽屜里找了一對耳塞給他。 過了一會兒,錢大偉想吐,寧北上把他踹進了衛生間。小江沒吐,沈澄不放心,把他搖醒后給喂了一杯水。兩個醉漢輪流折騰了小半夜,然后沉沉睡去。沈澄卻被弄得睡不著,只好爬起來看書,直到凌晨四點才入睡,七點鐘他又起床,沖了一把澡上班去了。 小江當天上班遲到了這是他自找的。 錢大偉被寧北上關在家里打掃衛生,把地板擦得光可鑒人。 *九月的第一個星期四* 暑氣漸消,秋風送爽,陽光明媚的上午十一點,小江、小朱、小方、小馬、小宋滿面春風地聚集在寧北上家門口,準備開啟新一個月的美食旅程。 敲開門后,他們發現寧北上穿著t恤睡褲,蓬頭垢面地坐在沈澄慣常躺著的沙發中間,嘴里叼著根牙刷正在打游戲。 食客們看了看廚房,發現冷鍋冷灶,連電飯煲都沒有插。 方京華看了看陽臺,赫然見到一座臟衣服小山。 垃圾沒有倒,地板沒有拖,連桌上的空啤酒罐子都沒有收拾。 “這……”小江試探著問,“師哥,今天沒買菜呀?” “沒有?!睂幈鄙蟘ao縱著游戲里的刺客跳上跳下,滿嘴泡沫含混地說。 方京華走近把他的牙刷拔出來,問:“你的家屬呢?” “出差了?!睂幈鄙弦琅f盯著屏幕,“他們前些日子不是搶救過一個胎盤植入的危重患者嘛,那患者的病例特殊,估計全國也找不出幾個,所以有個學術會議把他的老師請去交流了?!?/br> “喲,產科這下吹??捎匈Y本了?!狈骄┤A說,“可憑什么把沈澄也帶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呀?” “主任醫師出門,總是要帶兩個隨扈的……京華你讓開些,我看不見屏幕了?!睂幈鄙险f。 小江又問:“師哥,你今天怎么不燒菜呀?” 寧北上說:“懶得燒?!?/br> “你不燒我們吃什么???”小朱問。 寧北上撓了撓頭說:“要不出去吃披薩?鞋柜抽屜里有零錢,你們自己去拿?!?/br> “呃……,,小江說,“師哥,千萬別告訴我這才是你的真面目……” 寧北上繼續打游戲,說:“呵呵?!?/br> 小朱和小宋撲倒在他大腿上,痛哭道:“師哥——!您停下不要玩了!您一定是跟著沈澄學壞了!您原先不是這樣的啊!” 寧北上把他的刺客停在屋檐上,微笑著說:“你們說什么呢?沈澄在認識我之前根本不會打游戲,是我教他玩的。 小朱哭道:“師哥,我餓!我餓啊!” “出去吃披薩?!睂幈鄙现貜偷?,“沈澄不在家我不想燒菜,感覺燒了也沒人吃?!?/br> “我們也是人吶——!”小江,小朱、小宋,小馬哭倒在地。 方京華對沈澄和寧北上的寄生關系比較了解,轉身就去抽屜里抓了一把零錢,招呼大家說:“走啦,出去吃飯!” “幫我隨便帶點兒什么."寧北上吩咐道,隨后躺回沙發,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繼續玩他的刺客游戲。 沈澄明天回來。 第五章 深水賭坊 深水賭坊位于深水湖的湖中央。 這個湖雖然叫作“深水”,其實它淺得要命,尤其到了冬天枯水的季節,湖中的道路顯露出來,連馬匹都可以在上面奔走。 水淺容易長螃蟹,深水湖的螃蟹很好吃。秋風起,蟹腳癢,中秋一過,深水湖的螃蟹rou質細膩、黃滿膏肥,但因為深水賭坊不幸地坐落其中,湖周圍三十里地沒有一個人敢下水撈一只螃蟹,可惜。 當然還是有膽大的,比如風七。 風七把一只螃蟹扔進嘴里,味同嚼蠟地忍受了一會兒,然后吐了出來。 “難吃!”他不滿地表示,“這種東西也能稱作美味?切!” 一旁的李咎冷冷地伸出四根手指,說:“第一,螃蟹吃前要蒸熟;第二,吃的時候要吐殼;第三,現在是初夏,你吃的頂多叫作蟹苗;第四,河蟹晝伏夜出,晚間自然會出來,請你不要在湖岸上挖洞了。 風七白了他一眼說:“你話真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