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有了由頭總有法子的?!惫鹞迳┬毖劭戳苏煞蛞谎鄣溃骸斑@事我來辦,你把衣服脫了,我給你補補?!?/br> 桂老五笑呵呵的脫了衣服,“媳婦你可真好?!?/br> 桂家的生活就在這樣的氣氛中迎來了桂月澤的大婚。 前兩天殺豬宰雞,照舊將村子里能請的親朋好友請了個遍,幾房人搬出桌椅板凳湊了十來桌,大家熱熱鬧鬧的。 秦氏到底還是擠出了些禮錢,又把壓箱底的料子取出來送給了澤哥媳婦。桂大嫂起先不肯收,最后還是拗不過她收下了。 婚禮這天村子里能去的都去了,男女還是分開坐的,周曉晨串場子幫忙到處跑,見高家母子也過來了,便走上去招呼。男女是分開坐的,將高母帶到了坐處,回過頭見高大山四處張望找位子,她又重新走了過去:“看什么,那邊隨便找個地方坐就是了,去后頭那桌吧,那邊人少些,你一會多吃點?!?/br> 高大山點了點頭回道:“你忙你的,我自己過去就是了?!?/br> 周曉晨笑著說好,轉身又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鞭炮聲響媳婦進門,眾人起身伸長了脖子看熱鬧,周曉晨跟著起了一下哄后,躲到小灶里頭去休息,正巧看到桂月梅拿著籃子往里頭放菜。 “姐,你拿這個干嘛?”周曉晨不解道。 “紀嬸沒來,我挑些菜一會給她們送去?!惫鹪旅窇?,施家尚在孝期,今日的婚禮只送了禮人卻沒來,也不是家里不做飯,只是秦氏心里記掛著,便叫女兒拿些菜過去,一來也算是沾沾喜氣,二來,現在人多嘴雜,正好讓女兒避開了去。 “姐,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塊過去?!敝軙猿可匣睾8绯捎H時被灌了酒,這次學聰明了正好趁機躲開,她說完往外頭走,到里屋抓了一些喜糖,隨后與桂月梅一道往施家去。 這會兒,施家也打算開飯了,外頭鞭炮聲時時續續,紀氏同秦母一道做了幾個小菜,擺了桌正打算吃飯,門被拍響了。 施詩跑去開門,見到來人時眼就笑彎了,嘴上卻說道:“月梅姐,月清哥,你們怎么來了?!?/br> “我給你們加菜來了?!惫鹪旅诽嶂@子走進去。 “我給你帶糖來了?!敝軙猿繉W著jiejie的模樣,從袖袋里取出一把糖:“還不快接著?!?/br> 施詩手小兩手捧了個碗狀,等桂月清將糖倒入她手里,她才笑道:“謝謝月清哥?!?/br> “謝我做啥,要謝也是謝澤二哥?!敝軙猿慷号痪?,也跟著走了進去。 施詩捧著糖回到屋里,很有些小氣地將它們全數收到了小簍子里,這才重新回到正屋里,里頭都已經打完了招呼,紀氏給兩個添了碗筷一道吃。 兩只小狗仔見主人家吃飯,也跟著進了屋子鉆在桌子底下討吃的,小黑又大了一圈它個子雖大倒也不霸道,倒是小白有些爭寵,愛在施詩腳下很有分狗仗人勢的模樣。 周曉晨挺喜歡小黑的,夾了一片rou扔給它,那邊小白見著了就要過來搶,她用腳將小東西推開了去,笑罵道:“以小欺大,壞東西?!?/br> “它哪有?!笔┰娒Τ鰜硐嘧o。 周曉晨看她那護短的模樣,大概就知道為啥大個頭的小黑反而被小白壓了一頭。 桂月梅看著她倆,秦母初到施家時,每每遇上她心里都還有些尷尬,處久了倒也不在意了,“紀嬸、秦伯母,你們嘗嘗這個,是兔子rou?!?/br> 紀氏不太愛吃這個,倒是秦母夾了一塊,吃完后贊了聲好。 小狗還在腳下轉悠,周曉晨吃飯也沒個安省。 紀氏瞧見了便夾了些rou給他:“你多吃點,正長個兒呢?!?/br> 周曉晨道了聲謝,他嗓子有些難受輕咳了一下。 “月清哥,你嗓子還要多久才能好呀?”施詩關心地問。 這變聲期的長短由不得自己,周曉晨也不太清楚,“不曉得呢,這個每個人都不一樣的?!鄙匣厥┰娨娝ぷ油?,就問了一串,這男孩生長發育的事,也不好和這么個小丫頭說,只講每個男孩都會要痛一陣子的。 施詩皺了下眉,沒再去理會腳邊的小狗:“那月清哥,你還是少吃些rou,多吃些素的下火?!?/br> 周曉晨點點頭,夾了一筷子素菜。 邊上秦母插口道:“你這會兒是要多注意些的,那會兒陽哥在外頭叫賣,每日回來嗓子都腫得厲害,足足用了一年多才好的?!?/br> “那月清哥,你少說些話?!笔┰娐犃诉@話忙改口。 “沒事,我有分數的?!甭犌啬柑峒扒仃?,周曉晨眼角不自覺就瞟向了jiejie。 桂月梅神情沒啥變化,倒有幾分叫人捉摸不透的感覺。 吃完了飯,外頭還熱鬧著,這婚宴多是要鬧到晚上才會停的。 桂家兩姐弟也不急著走,桂月梅陪著紀氏和秦母一塊做做針線說說話,周曉晨則陪著施詩看醫書。 外面吵吵鬧鬧,這一方小院倒似在另一方小世界般。 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的過,小狗仔兒慢慢的變大不再如幼時那般的可愛,周曉晨每天要做的照舊,只多出了教弟弟認字這么一個任務,小家伙在她面前也不鬧騰。 南邊時不時會傳來一些消息,剛開始說是叛軍,后來又說是流寇,再后來又講是有人起義,種種說法因通信的不便叫人難辯是真是假,但無論哪一種,局勢動蕩不安卻是真的,受難的都是老百姓。 天漸漸轉涼,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加,北方的第一場大雪來得很是突然。 冬日是最讓人犯懶的,周曉晨卻還是堅持著早起的習慣,打開屋門看到地上積起的那一層雪時,她用力地吸了鼻子后長長以吐出了一團熱氣。走到院中間從地上捧雪捏出了個雪球,拿著它回到屋子,很是有些壞心眼的將它往弟弟的小臉上一貼。 桂月源還在睡夢中,臉上突如其來的冷涼感將他吵醒,“什么東西?!彼蛄藗€冷顫,睜眼就看到哥哥的壞笑。 “下雪了?!敝軙猿繉⒀┣蚰闷鹪谑掷锘瘟嘶?。 即便年年有雪,桂月源仍舊為這第一場雪的到來而興奮不已:“真的呀?!彼辉偎瘧杏X,起身隨手拿了一件衣服披身上,拖著鞋就往外頭去,待看到積著的那層雪后,他樂呵呵地也捏了個雪球,轉身回屋就朝哥哥身上扔去,打中后就往外頭跑。 “臭小子?!敝軙猿勘粨糁?,三兩步就追出去。 外頭的吵鬧聲把房里的人也都吵醒了,秦氏打開窗見兩個兒子在雪地里笑鬧著,原本想要教訓的話又收了回去。 桂老三晚了她一步,把床上的衣服拿了起來,走到妻子身后給她披上:“咋開窗也不知道加件衣,回頭涼到?!?/br> 秦氏將披在身上的衣服攏了攏,難得露出少女時的微笑,人往后靠到了丈夫的懷里。 桂老三順勢從身后伸手將她摟住,下巴抵在了她有肩膀上,“會好起來的,媳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第57章 雪在大地的表面敷上了一層白,黑色的腳印由桂家小院一直延伸到了施家老宅。 周曉晨背著一婁子柴,到了冬季柴火的用量明顯增大了起來,每天送柴是她的一項新任務。兩家離得近倒也不是累活,她其實還蠻樂意的,入冬之后竄門的次數明顯低于夏日,如今與施家聯系最多的還就是她這個送柴人。 到了門口,周曉晨拍拍門,里頭很快就有了回應,開門的是那個每天都按時等待的小人兒。 “月清哥?!笔┰姶蜷_門,等人進去了手會幫忙在柴簍子下面托上一把。 周曉晨對她的動作最初是拒絕的,但架不住少女的執著,后來也就由著她去了。將柴火堆放到了小灶的角落邊上,碼放整齊后,小丫頭已經端了一碗熱水過來:“清月哥,你喝口水?!?/br> 周曉晨笑著接過,她慢慢喝了好幾口,溫水入喉不冷不熱剛剛好,顯是早有準備的,不去說什么謝謝,她將這份默默無聲的關心記在心里,左右看了看問道:“今天怎地就你一個人起了,紀嬸和秦嬸都沒起來嗎?” 施詩點了點頭。 “是身體不舒服?”這兩人平時都不是晚起的人,這會兒卻都不見人影,周曉晨難免要多想一些。 “應該不是?!笔┰娤肓讼氩耪f道:“昨天秦嬸繡了個新花樣兒,娘說想學那個針法,晚上就一起繡來著,后來我困了先睡了,她們大概是睡晚了才起遲的?!?/br> 秦母和紀氏都是南方人,剛住一起時還不知道,聊多了才曉得,彼此相隔并不遙遠,甚至在生意上紀氏娘家與秦母夫家還曾有過往來,老鄉見老鄉難免就有了故知的感覺,能聊的話題也就多了,也算是無心插柳的一件好事。 她們能夠要處得好,周曉晨也挺高興的,不過還是叮囑道:“回頭,你和嬸子們說說,晚上針線不能做太晚,傷眼傷身,特別是熬夜對身子最不好了?!?/br> 他每回來這幾句都是要反復說的,施詩都已經聽得習慣,不過,每每聽他這樣說仍舊會笑著點頭。 大人們晚起,施詩自然承擔起了做早飯的工作,周曉晨也沒急著走,灶頭上的事小丫頭不肯讓她插手,幫忙看看火還是可以的。 于是,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那里添柴燒火。 出于那么一點點小小的心思,施詩沒有再堅持,浸泡了一夜的米倒入砂鍋煮粥,再到一邊將發好的面團放到砧板上,小手用力開始揉捏。 周曉晨側頭看了她一眼,那小人一手按著面團的一邊一手將面團拉起按下,很有幾份架勢。早知道她已經學了不少女紅廚藝,也曾不過畢竟年紀還小,手勁還不夠,好幾次她都使了勁借著腰力在揉,“要不要我幫你?”對女孩她心里總存著一股子憐惜。 “不用呢?!笔┰娀仡^朝他一笑:“月清哥一會留下嘗嘗我做的饅頭吧?!?/br> 周曉晨是吃了早飯過來的,可看著她的笑哪還會拒絕:“行呀?!彼f完,走到一旁水盆邊上洗了洗手,拿巾子擦干之后到小丫頭身邊,這會兒面團已經揉得差不多。 施詩低頭認真做,感覺到桂月清走到身邊,她也沒有回頭去看,將揉好的面小心翼翼地搓成長條,隨后拿起了邊上的刀,心里算計著要怎么切才均勻。 這做事專注認真的模樣,叫周曉晨有那么一些恍神,那時她年紀還不大,身邊又只有秦雨這么一個親近的,難免就特別愛黏著她,秦雨平時總是一叫就應,唯獨在做作業的時候特別的認真,不被理睬心里不痛快也曾鬧過小脾氣,后來秦雨說,‘曉晨,你將來是要當醫生的,在救人的時候是不能分心的,不管邊上發生什么都不能分心,我給你做榜樣?!龔男【蛺鄹赜陮W,就那樣一句簡單的話,讓她在做事時學會了專注,而眼前這小丫頭的模樣和那時候的秦雨是何等的相似。 身邊目光灼熱,施詩卻難得的并沒有被影響,她拿起刀很穩地將面切成了幾段,卻在最后失了手,多留了那么一小節,對自己的失誤很有些不滿,她的眉頭輕皺了一下,“沒切好,又多留了點?!贝剞D過頭迎上那目光時,小臉一下紅了起來。 周曉晨這會也回過了神,她忙將視線移到了那最后一小團面上,伸手將它拿起:“這個我來弄吧?!?/br> 施詩往邊上挪了些,臉上的熱度還散不去,她訥訥道:“月清哥,要弄什么?” “你等著看就是了?!罢f完,周曉晨把面團在手里揉了幾下,分成一大三小幾個團,再□□了一會兒,一只小兔子就做了出來,將它送到了小丫頭的面前:“怎么樣,小兔子包?!?/br> 女孩的眼瞬時就亮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將它拿過捧手里:“月清哥你真厲害?!?/br> 周曉晨只是笑笑:“我只會弄這樣的,要是有法子在里面弄些甜的餡,一會蒸了會更好吃?!?/br> “要吃呀?!笔┰娍粗切⊥米?,雖然白白一團沒有眼睛也沒嘴,但想到要吃掉就又有些舍不得。 “當然是要吃的?!敝軙猿勘凰强蓯勰佣簶妨耍骸澳阊?,只管吃,想要以后再做,你手那么巧,要做也不難?!?/br> 施詩卻皺著眉不說話。 周曉晨只當這孩子糾結癥又犯了,自顧自說道:“這個除了小兔子還能做很多別的呢,你要想做,以后我過來教你,不過,我手藝也就那樣,你到時候可別嫌棄丑哦?!?/br> “不會嫌棄的?!笔┰娐犃诉@話忙接口。 “你們兩個在那說什么呢?!本驮谶@個時候,紀氏走進了小灶,她眼底還有那么一些黑。 施詩忙走過去把手里的兔子給她看:“月清哥給做的?!?/br> 紀氏笑看著女兒,再看了看站在后頭的桂月清,有些欣喜又有些悵然:“那還不快去蒸上?!?/br> 施詩到底還是聽母親的話,把做好的饅頭連帶著這小兔包一起放入了蒸籠里。 “紀嬸,我看你氣色不怎么好,身體有不舒服嗎?”周曉晨那cao心的毛病又來了。 “昨兒睡晚了些,”紀氏示意無事:“倒叫你擔心了?!?/br> 周曉晨忙搖了搖頭:“嬸子客氣啥?!闭f完她想了想,“不過,往后嬸子還是不要繡得那么晚,傷眼也傷身的?!?/br> 面對這孩子一次又一次的關心,紀氏心里很是欣慰,女兒將來嫁他必定過得不會差,只是,希望女兒莫要像自己那般無福。 外邊秦母也走了進去,恰巧聽到了這一句話兒,見桂家小子目光移向了自己,她倒也爽利先一步道:“知道了,你的話嬸子聽到了,也曉得了?!彼@樣一說,倒叫紀氏無語了起來。連帶著桂月清也不好意思再啰嗦了。 女人們都起來了,還要洗漱打理,雖說桂月清還算不得是個男人,但總也有避諱的地方,周曉晨也識趣,走到了院子里,她反正也閑著拿了掃帚走到院外頭,開始掃雪。卻不曉得,她這舉動又得了秦母的一聲贊,鬧得施詩又臉紅了一回。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過,不知不覺又將要到新年。 這一回比之過去又有了一些不同,大房新添了人口,澤哥娶了媳婦之后比之過去穩重了不少,厲害的是,才成親那么點時間,她媳婦就有了喜信,叫所有人都格外的驚喜。 二房還是那樣,桂二嫂的重心全在小兒子身上,不患寡而患不均,大人偏心兩兄弟之間的相處也越發冷漠了起來。 三房的處境著實有些微妙,倒也不全是因為背負的那些債,要過年了,書院是要放大假的,夫子和學生都回去了,平日里干活的小廝也就不用天天守著干活了,得了空秦陽自然是要回來看母親陪她一道過年的,問題也就來了,在青尾巷的時候,他不常在家,東方也有收他當女婿的心思,于是也就沒那么多避諱,可現在,施家就不同了,秦母一個婦人住進去倒沒啥,秦陽要住進去,小村莊里閑話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