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七國之中,宣國、邑國和景國產鐵,樺國產馬匹,香南國和景國則產稻米。 備戰之時,南方三國要從宣國和邑國買進一部分生鐵,這個渠道倒是好控制,讓蘇善那邊打理一下便好。 問題是景國也產鐵,雖然量不算多,但成色好,雜質少,也容易煉成鋼。 景國這邊管鐵的,是深得司空震信任的一個人,名叫巫合。 巫合與司空震的關系有點不清不楚,又上不了臺面,這是司空震府邸的人都心照不宣第一件事。 司空震是個斷袖,而巫合則是他的情人。 發現這件事是在一個靜謐的月夜,云霽趁著夜半無人之時,偷偷出來走動,本想找些跟公子文遠下落的相關線索。 —— 公子文遠被司空震藏了起來,諱莫如深,府里的人也從來不敢提他。 想來也不難理解,因為公子文遠的性命實在是太重要了。 他若還活著,打著他的名號的北伐軍隊,便是討伐亂臣賊子陳博涉的正義之師。 他若是死了,文宣公的子嗣便只得公子文懷一人,公子文懷便成了是光復舊制唯一的寄托。 于是形勢逆轉,陳博涉成了維護正統的正義之師,而北伐的三國聯軍則成了犯上作亂的賊子,搞不好還要被公子文懷的旨意給招安了。 司空震自然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將公子文遠藏得非常隱蔽,云霽也派朱雀去探聽,竟是完全得不到消息。 —— 云霽在府中走動了一圈,院子里四下無人,他有些不安,也有些納悶。怕是被司空震看穿了他的意圖,來了個請君入甕,等著抓他竊聽情報的把柄。 又躲了一會兒,不見人。出來站到院子中間,也不見人。 奇了怪了,難道今天晚上放假,家仆們都回鄉探親了嗎? 云霽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啊……”一聲呻吟從司空震的屋子里傳了出來。 這聲呻吟喘得過于嬌媚,但還是能聽出來是男人的聲音。而聲音的來源……云霽順著望過去。 是司空震的房間。 司空震的房間里只點了一支燭臺,燈光昏黃而幽暗,使得透在紙窗戶上的人的影子也是淡淡的,模糊不清。 但即使人影是模糊的,連屋子里面有幾個人也分辨不清楚,從屋里悉悉索索的動靜來看,卻應該不是一個人。斷斷續續的喘息聲和呻吟聲更證實了他的想法。 難道是司空震在和他的妻妾纏綿?但想來進府這么久,倒是沒見司空震有什么妻妾。難道是什么怡紅院的姑娘? 不管是什么,人家的私事,總是與他無關的。云霽轉身準備回房,卻被一聲沙啞的嗓音定到了原地。 “主公,我cao得你……爽利不爽利?” 等等,主公?是司空震嗎? 原來司空震是個斷袖,還是下面的那一個?難怪初次見面的時候,覺得他有些脂粉氣,面容和手都保養得極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云霽頓時明白了院子里四下無人的原因了。 應該是司空震屏退了下人,想和他的情人盡情來一場魚水之歡吧。 這個人之前沒見過,應該是在外地辦事。今天晚上才回來。 一回來便進了司空震的房中,干柴烈火,想必二人的關系應該正如膠似漆。 屋子的動靜越來越大,司空震的聲音也越叫越大,越叫越yin蕩,完全不是一個統領十萬軍隊的統帥之姿。 云霽聽著有些臉紅,但隨即想到如果二人行一夜房事的話,府內應該是一夜無人。 不趁著此時尋找公子文遠的下落,更待何時? 于是喚來朱雀,逼著嘴巴都合不攏的朱雀,跟他一起,將司空震的宅邸翻了個底朝天。 搜完一圈之后,朱雀不由得贊嘆自家公子,“公子好淡定?!?/br> 云霽硬著頭皮,心虛地受領了這個謬贊。 初聽的時候,說沒反應是騙人的,但他隨即冷靜了下來。 畢竟是兩個男人,想想也就那樣了。 —— 他對男人并無多大的感覺。 上一世中,若不是被武孝帝強制著納為妃,他應該會像個正常的世家子弟一樣,考取功名,入朝為官,然后再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生幾個孩子,過著一般人的小日子。 雖然他那時候年齡尚小,沒有喜歡的人,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女子的。 后來被納為妃,被武孝帝第一次強迫著上了的時候,他真是惡心透了。最后忍無可忍,捅了那個男人一刀。 他以為武孝帝是因為喜歡男人,才會將所有的情欲都釋放在他身上。 但武孝帝默默承受了之后,忍氣吞聲又溫柔體貼的樣子,似乎又不是這樣。 再后來,他便妥協了。不知不覺地接受了這個男妃的角色,也心甘情愿地被那個男人占有了。 不過跟那個男人上床是一回事,聽到別人上床是另外一回事。 雖然被上過,卻不代表他喜歡。云霽這次從頭聽到尾,一邊搜屋子,一邊聽著咿咿嗚嗚的聲音響徹了整間院子,被那個叫聲喊得有些反胃。 好在搜到了一些線索,也算沒白受折磨。 —— 不久朱雀便打聽到了,那天夜里的那個男人,名叫巫合。 因為和司空震有了這一層關系,所以雖然巫合只是頂著個宰相之名,卻承攬了景國的諸多事宜,包括這次三國聯軍的兵器供給。 云霽想方設法跟巫合接觸了幾次,想摸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 幾番談話下來之后,云霽的結論只有八個字。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雖然長了一副英俊的相貌,身材魁梧,聲音渾厚,是個世間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對權對錢卻是貪婪得很,總有些小人心思,惟利是圖。 后來朱雀又探聽到了巫合在外面,瞞著司空震包養了幾房小妾。與小妾纏綿的時候,會大罵司空震,罵得極其難聽,還說些要不是為了錢財和地位,才不會跟他茍合之類的話。 但在司空震面前,又表現得溫柔體貼,甜言蜜語,將司空震哄得百依百順。 真是兩面三刀的人物。 不過也好……這樣的人,最容易利用。 “主公說的要利用的人,莫非是巫合?”朱雀跟進了這么久,又被云霽派去打聽巫合的事。所以多少也猜到了。 云霽點了點頭,“你去聯系一下宣國的蘇善,我要跟他見一面,商量一下怎么騙騙巫合?!?/br> 蘇善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小兵,由于辦事果斷,能力出眾,現在便成了掌管鹽礦和鐵礦的大司農丞。蘇善一直不忘云霽的賞識之恩,也多次提出了愿意替云霽做事的意向。 這次的事,正好需要蘇善幫忙。 朱雀得令準備離去之時,不忘八卦一句,“其實吧……公子最初要我去調查巫合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公子看上巫合了。畢竟巫合那么高大帥氣,公子你又那么膚白貌美,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還挺般配?!?/br> 云霽抄起手上的書打了他的腦袋,“看不出你小子這么多事啊,我一定向師父稟告,你們四象獸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br> “公子我錯了?!敝烊讣泵虻氐狼?,他跟云霽年齡相仿,云霽又不像樂弘道人那么苛責,久而久之便有些怠慢了,開起了玩笑。 “罷了罷了,”云霽揮揮手,“人不可貌相。雖然我長了一副女人臉,但我不喜歡男人?!?/br> 除了那個人。 第59章 用計 “沒想到季先生居然真的有需要我幫忙的一天?!碧K善和云霽約在了邑國的一個小酒館里。 雖然陳博涉統一了北方,但樺國和邑國還是象征性地保留著國君和國名,曰,不想樹大招風。 “不過這次你幫我,可是要承擔風險?!痹旗V壓了口茶,“欺君之罪,僭越之舉,說不定你會以假公濟私之罪責被關到詔獄里面去,你可想好了?” 蘇善沉默了一會兒,鄭重地點了點頭,“我這個官職是季先生給的,就算被革了,被判刑了,我也會一人擔責,與季先生無關?!?/br> 云霽嘆了口氣,“我提拔你,只是因為手頭沒人了,你又恰好在身邊而已。你不用把這個恩情看得太重,即使不報答,拒絕我,也是無可厚非?!?/br> 蘇善端起桌上的茶,仿佛是干了臨行前最后一碗酒似的,帶著七分豪邁,一飲而盡,“愿憑先生差遣?!?/br> —— 云霽要蘇善辦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讓他手下的人,去說服巫合采購邑國和宣國的生鐵。這次巫合在聯軍之中包攬了生鐵供應的這個肥差,理所當然地想撈一筆。他無所謂忠貞,惟利是圖而已,所以肯定會選給他好處最多的那個商人。 “給得好處足夠多了,他便會大筆購入。你讓你手下的人無論多少回扣,只要巫合開口了,盡管給?!痹旗V叮囑。 蘇善點頭記下了。 第二件事,是讓蘇善調用他手中的貯備生鐵,在景國國內以低價出售,直到逼得景國的生鐵降低了價格,讓所有的鐵礦都不賺錢,紛紛關門,停產。 “宣國和邑國的生鐵存量,可夠在景國之內低價販賣半年之久?”云霽估算著。 蘇善在心中默默計數了一下,“若加大開采,一年之久都沒有問題。畢竟生鐵不需要復雜的冶煉,大概半個月便能冶煉出來?!?/br> 云霽點點頭,計算了一下,覺得這個法子可行。照這樣下去,不出一年,景國的鐵業便會被全部荒廢掉。 “其實我有點不明白,”蘇善聽完了季先生的兩個委托之后,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盤。 “造兵器的話,宣國和邑國的鐵也能造。我們將鐵賣給他們,再讓他們來打我們?季先生,這貌似不是幫著我們啊……”蘇善疑惑。 云霽壓低聲音,在蘇善耳邊解釋了一下。 “景國的生鐵比宣邑兩國的生鐵品質好,鍛造出來的兵器抗潮,不易生銹。所以他們南方的士兵,一般使用的都是景國的鐵鍛造出來的兵器?!?/br> “宣邑兩國的鐵質脆,鍛造出來的兵器易生銹。但北方本來就干燥,所以影響不大。若是給那些南方兵用了……” 蘇善恍然大悟,“那么他們兵器就會變得不好用了?!?/br> 云霽點點頭。 “這第一件事我明白了,第二件呢?只要巫合采購我們的生鐵,給三軍鍛造兵器用,那么損耗他們戰力的目的,不就達成了嗎?”蘇善又問,“何必要調集宣邑兩國的儲備生鐵來低價販賣?” 這個小兵卒子與其他士兵不同的地方,便是勤學好問,當初云霽也是看重了他這一點,從而提拔了他。 云霽本來不想解釋了,被他睜著的一雙大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又覺得自己有些為人師的責任,于是耐心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