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所以,即便他真有知道真相的那么一天,她相信,他也會諒解她的。 不過現在看來,邢厲確實是重感情的人,以至于到了現在,他的心里,總是先來的比后到的更重要。 想到這里,陶菲的心里突然也升起了一絲悲哀,她知道自己也編不出來什么了,邢厲這個人,如果不是有確鑿的她證據和調查,他是不會輕易說出來的。她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頭,語氣顫抖地說,“所以,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在你的心里,還是不如那點記憶。是,名字是我署的,那天去的也不是朦朦,是我,那又怎么樣?到最后,認不出她的是你,讓她死心的是你也,向我求婚的更是你,這些都要怪我嗎?” 邢厲看著陶菲,事實上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在知道真相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想到陶菲在這中間動了什么手腳,而是陷入了自責與悔恨當中。畢竟說到底,當年對陶朦傷害最深的,從來都不是陶菲,而是他自己。 陶菲見邢厲不說話,便流著眼淚抱住他,說,“你別生氣……我求求你……反正無論怎么說,都已經回不去了啊,我們就好好的在一起,好嗎?我知道你不會去找朦朦說的,你也不會和邢東搶她的……所以,我們好好的……我再也不會騙你了……不會了……” 陶菲是帶著哭腔和乞求說的,然而現在的邢厲卻沒辦法接受她的說辭。他慢慢掰開了她的手,嗓子有些沙啞,“……好好的?”他搖了搖頭,既覺得自己悲哀,也覺得她悲哀,“我的確非常的愚蠢,所以,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自己的直覺和那些端倪,而是一味的信任你……可見我還是不夠聰明,以至于可以被你糊弄的團團轉,還覺得開心?!?/br> 陶菲的妝都哭花了,她的嘴里也跟塞了棉花似的,剛說完那些話,就被堵住了。她只是抬頭看著他,眼里既慌亂又無措。 邢厲看著她這樣,心里突然倒覺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幾天前還放在手心里寶貝的人,只是因為一個真相,就否認了這么多年來的相處,也否定了她。 這大概就是天生的涼薄。 “我的確沒資格怪你,因為所有的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怪不得任何人。我不會去打擾他們,既然我是東的大哥,那也就是他妻子的大哥。而我們之間,無論他們兩個是好是好,都不可能了?!?/br> 陶菲緊緊地攥著他的一角,淚流滿面,“我不要--” * 陶朦睜開眼睛的時候,邢東剛好俯身在水盆里面擰毛巾,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嗓子干啞的咳嗽了一聲,示意自己醒了。 邢東一聽聲音,便立馬直起身往床上看去,這一過程中還差點擰了腰,他連忙伸手探了探的額頭和脖子,語氣還挺激動的說,“老婆,你醒了?!?/br> 還真是個老套俗氣的開場白,陶朦清了清嗓子,然后歪著頭看他,“你說呢?”她臉上的紅暈已經變淺了不少,眼神看起來也清明了一些。 邢東連忙按了一下呼叫鈴,叫醫生過來給她檢查身體。醫生檢查完之后,說是已經沒什么大問題了,邢東這才放下心來。 醫生出去之后,陶朦覺得有些悶,便想坐起來松松氣。病房里很暖和,她又在被子里捂了很久,所以有點熱。邢東立馬貼心地替她拿起枕頭墊在床頭,“小心點靠,別磕著?!?/br> 陶朦坐起來之后,用手背貼了貼額頭,又扭了扭脖子。睡的時間太長,渾身都不太舒服。 她的腦子里面還是有記憶的,從出去找淘淘開始,一直到邢厲過來找她。只不過到了邢厲的這一段,她就只記得他把她從那個坑里給背了出來,再往后,就不記得什么。 這一醒來,第一個看見的就是邢東。 邢東見她醒了,也有些精神了,便又重新打了盆熱水過來,然后幫她洗臉刷牙。陶朦有這個習慣,一覺醒來如果不先洗漱,就不舒服,還吃不進去東西。給她拾掇好了之后,邢東又下樓去買了份五米粥上來。 陶朦平常不太愛吃這種類型的粥,不過這會兒肚子有點餓,所以也就吃了。邢東一勺一勺地給她喂著,相當的溫柔體貼。陶朦一邊吃著,一邊抬眼看著他,心里面就跟有只小船似的,在水里邊蕩來蕩去,還翻起了心形的波紋。 邢東喂她吃完了粥,便端著空碗去收拾了。等到他回來之后,陶朦又躺下了,她把自己全身捂的嚴嚴實實的,就露出一顆腦袋,眼睛還滴溜溜的看著他,那樣子特別的風情萬種。 陶朦還特意在床邊留了個很大的空位,很明顯就是給誰留著的。 邢東這人跟人精似的,一眼就看出來老婆這是在撒嬌。他默默的反手把病房的門一鎖,然后帶著壞叔叔的笑容麻溜的走到了病床前,連鞋也不脫,直接就往上躺。 ☆、第68章 對于某些人上了雪白干凈的床卻不脫鞋的行為,陶朦表示很不贊同,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皺著眉說,“你就不能把鞋脫了……”不過這一句話說出來,卻不像是嫌棄和抱怨,反倒更像是撒嬌。 邢東正被渾身散發著千嬌百媚氣息的老婆迷得團團轉,哪還想得到這些,他涎著臉說,“沒事兒啊,一會我給洗干凈?!币贿呎f著,他一邊伸手把人攬在懷里,然后又將被子裹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陶朦雖說是退了燒,不過隔著薄薄的病號服,還能感覺到她身上還有點發熱。邢東摟著她,順手摸了幾把,每當把乖巧的小媳婦兒抱在自己懷里的時候,邢東都會升起一絲感慨,他感慨自己真的是撿了個寶。 這么一大張餡餅,沒往別人身上砸,就砸在他身上了,而且還砸一送一。 陶朦這個人,很多時候很難叫人發現她身上的優點和珍貴的地方。畢竟老虎這種生物,暴躁任性、傲嬌野蠻,哪會輕易叫別人看出情緒來? 然而一旦被人發現了,那就會像邢厲似的,過了數年也依舊念念不忘。也會像沈行帆一樣,離開了,才知道人好了。 陶朦不知道他心里那點想法,她皺了皺鼻子,說,“什么沒事兒?你要踩臟了就自己收拾,我可不幫你,去去去……”不過話雖然這么說著,邢東的身體一貼過來,她也不矯情,老老實實地被他抱著,小臉還默默地靠在了他身上。 這病房雖然是高級病房,不過單人床再大,也就那么大,它也大不出雙人床來。兩個人躺在上面,難免有些擁擠。不過,他們誰也沒在乎這個。 半晌,陶朦在他懷里悶悶地出聲,“我聽說如果是真愛一個人,就不會把感冒傳染給他?!彼恼Z氣倒帶著點調侃的意味。 邢東一聽這話,本來想跟她貧個嘴,不過細一想,這句話嚼吧嚼吧,似乎是她變相承認了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把她往懷里邊按了按,說,“你這話是被人改編過的,原話我記得是——如果真愛一個人,就要使勁的把感冒傳染給他,橫著傳豎著傳,外面傳里面也傳?!?/br> 邢東這完全是瞎扯一通,不過最后那個‘里面也傳’,讓陶朦頓時就臊了,她抬頭瞪了他一眼,“你胡說什么呢?” 邢東咳嗽了兩聲,嘿嘿笑道,“我說的那個里面不是你想的那個里面,而且里面跟外面……” 陶朦滿腦子都快被他這里面外面給洗腦了,她在邢東懷里動了動,然后說,“你能不能不里面外面的了,熱死了,你下去?!?/br> “不要,我怕冷?!睖叵丬浻竦綉牙锒紱]多長時間,哪能說放就放,邢東賴賴唧唧的抱著她,死活不撒手,說話間腿還跨到她腿上了。 陶朦早習慣了他這種一到關鍵時刻就臭不要臉的毛病,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哼了一聲,“下去!你是該冷一冷了?!?/br> 結果邢東反而瞇著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他直接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按照以前的經驗,陶朦這時候肯定要紅著臉把他拍到一邊去,然后蒙頭不理他。 不過這回,陶朦倒沒這個反應了,她的眼睛眨了幾下,然后突然低下頭,臉有點紅,看樣子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反應簡直出乎了邢大流氓的預料,這小老虎沒生氣反而臊了,這真是個相當誘.惑人的場景。本來現在被窩里就熱乎乎的,再加上兩人的身上現在也是熱烘烘的,熱著熱著,一種特別的氣氛就升上來了。 于是,邢東也不管會不會挨揍了,他直接一低頭,吻上了她的嘴唇。陶朦被他給親了個正著,也沒生氣亂動彈,而是用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下意識地回應了一下。 得到回應的某人就跟點了火藥引線似的,立馬渾身就燃了。一個點火的跟一個被點火的,點著點著就纏在了一起。 “朦朦,這是不是你剛才想的那個外面里面?”邢東一邊俯身輕吻著她的肩膀,一邊低笑著問道。 “不太是……嗯……” “馬上就是了?!?/br> 兩人正在病房里面濃情蜜意著,這時病房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陶朦一驚,然后立馬下意識地抬腳就要把邢東從自己身上給踹下去,邢東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畢竟兩條白嫩的大腿還在自己胳膊上搭著呢,她一時間也找不到踹人的準頭。 所以,趁著這個空檔,邢東直接上了全壘,一點都不耽擱。 陶朦被他這個大膽的行為給嚇了一跳,“嗯啊……你……唔?!辈贿^想到門外有人,她也不敢大聲叫出來,于是就只好伸手捂住嘴,憋著了。 “您好,我來為病人測量體溫,請問可以進嗎?” 陶朦捂著嘴,兩只眼睛濕漉漉的,跟小鹿似的看著邢東。她的身體還隨著他的律.動不停地在顛簸著,體內的情.欲不僅沒有因為有人的打擾而變得低迷,反而還越發活躍了起來。 高級病房的床也沒見得就有多結實,它隨著兩人歡.愛的動作,反倒還開始頗有節奏的搖晃了起來,搖了不說,還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 邢東低頭吻了一下她的手指,然后一邊動著,一邊語氣相當平靜地對外面的護士說,“哦,不用了,剛才醫生已經替病人測量過體溫了。有事情我會按鈴的,麻煩你了?!?/br> 這句話說的相當一語雙關,意味深長。陶朦正被頂.弄的渾身軟軟的,腦袋也迷糊了,所以她還沒反應過來邢東這話里的意思。還是邢東在她耳邊頗有色.情意味的說了一句,“陶病人,看來還是在發燒,溫度這么高,都能把我捂熟了?!?/br> 捂……捂熟了…… 人家*都會說什么你這個要把我那個給融化了,所以捂熟了是什么東西?陶朦在心里覺得這句話已經變味了,不過還沒等她說什么,有人也不體諒一下病號,動作開始快起來了。 “好的?!边@護士也不傻,這顯然是人家小兩口想說說悄悄話,所以現在不想被人打擾。她站在病房門外答應了一聲,然后就端著托盤轉身離開了。 “唔……唔……唔……”雖然人走了,不過陶朦還是沒把手從嘴上拿下來,眼圈兒都紅了。對于在醫院的病床上做這種事情,她的心里已經崩了,她默默地給自己安上了一個‘沒羞沒臊’的標簽,順便又給邢東貼了一個‘終極臭不要臉’的標簽。 邢東看著她這副死別扭死傲嬌的樣子,心里就覺得喜歡,他硬是將她的手拿開,然后嘴唇覆了上去,又是深吻又是吸吮的,直把人欺負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嗯……啊……這……這床可怎么辦啊……” 邢東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接著埋頭苦干。 后來,這張病床外加上面的枕頭被子,全都出現在了家里的地下室中。然后,偶爾的時候,地下室還會傳來這么一段對話—— “陶病人,你又發燒了,這溫度……嘖嘖……” “滾——” * 折騰了兩天,陶朦終于是出院了。邢東現在時時刻刻都把人當寶貝似的捧著,所以出院了,他就跟領證那天似的,怎么也不讓她腳沾地,非要打橫抱著人走。 這一路上,兩個人完全是一路打情罵俏到的家門口,不過等邢東連哄帶笑的把陶朦從車上以公主抱的方式給抱下來的時候,一轉頭,瞧瞧,這是看見誰了? 陶菲站在兩人家的門口,身上只穿著件呢子大衣,她也沒有按門鈴進到屋子里去,就這么在外面一動不動地站著。陶菲的頭上和肩膀上還積了雪花,看樣子還是等了挺長時間的。 邢東現在看見陶菲,那腦子里面就只有兩個字飄過——反感。他自認自己不是什么好東西,這喜歡過的人,下一秒鐘就一點感覺也沒有了。而且,現在邢東明白了,他對陶菲的那種喜歡,細想想還真是沒有一點靠譜的地方。 假如這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改變,一切都是按照沒有出錯的程序來的,那么,在過去的那幾年里,他大概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陶朦往他大哥懷里面撲去。 打心眼里面喜歡的人,再怎么樣,也放不開手。能放開,還是不喜歡。 所以從知道真相開始,邢東唯一覺得最高興的就是,他沒有遵循著過去的記憶,而是憑著心里的真實想法而愛上了自己懷里的這個人。 陶菲見兩人回來了,便抬手拍了拍肩膀落下的雪花,然后走到兩人面前,臉上升起了一絲相當勉強的笑意,“你們回來了?!?/br> ☆、第69章 陶菲這兩天過得很不好,那一天從邢厲的私人小別墅出來之后,她一個人一直渾渾噩噩的在大街上走了不知道有多久,腦子里面也沒有理清楚。等到晚上回家的時候,她也一句話也不說,直接就把自己關進房間里去了。 陶譽和齊英是很擔心,但是問她什么,她也不說話。 陶菲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的時候,想了很多,她想,這些小時候的事情,除了那兩個當事人和她之外,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 “朦朦怎么會說呢,她不會的,可是……如果不是朦朦,他怎么會發現呢……”想到這里,陶菲又突然抱住頭,心里覺得十分困惑,她喃喃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這些事情,一直就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一樣,壓在她的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偷梁換柱得到了本來應該屬于自己meimei的愛人又怎么樣?雖然幸福,心里卻總是不甘心,也很擔心。 陶菲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小時候所謂的一見鐘情,又算得了什么?那時候還那么小,哪里懂得什么愛情不愛情?即便是邢厲憑借著兒時的情緣找過來又如何,陶菲一直相信,只有未來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傻子才會糾纏于過去而不放,陶菲想到這里,突然覺得自己無比的可笑,“我還真是碰上了個傻子?!?/br> 誰也不會明白她的心情,從小到大,家里寵著她捧著她,就因為她是優秀的,所以頂著光環的是她,接受贊美的是她,可時時刻刻承受著親人和外界壓力的,還是她。 比起陶朦整天自由自在的到處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還敢肆無忌憚的和父母撒嬌頂嘴,陶菲總覺得,自己這生活過的真是單調而沒有味道。 有一段時間,陶譽和齊英一起陪著她去日本參加舞蹈比賽,那大概只有兩個月左右?;氐郊依镏?,她發現陶朦不在,也沒有太在意,畢竟這個時候,她也不可能老實地待在家里面,早就出去玩了。 陶朦回來之后,見她從日本回來了,便開開心心地找她聊天說話。一開始的時候,陶朦并沒有提起邢厲這個人,只是后來,陶菲偶然一次經過邢家后圍墻那個地方,恰好就看見了陶朦從那上面跳下來。 陶菲記得很清楚,當時陶朦從里面翻出來之后,還接了一個小男孩出來,那就是邢厲了。 看來,這又是自己meimei結交的新朋友。 然而不得不說,在同齡人當中,邢厲無論是從外形還是氣質上來講,都是相當的出彩,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齡都看不出什么來,而邢厲遠遠地叫人看去,就跟一幅畫似的,似乎所有贊美的詞語放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那時候還那么小,陶菲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覺得,這兩個人看起來,還真好,好的讓她有些嫉妒。陶朦天生就跟自帶這種體質一樣,無論是什么樣的人,只要她想要去接觸和了解,最終都可以成功。并且和對方還能一直保持著很好的關系。 不過事實上,這樣的人在陶朦眼里,還是不多。 自打那天以后,陶菲總是會時不時地跟著陶朦前后腳出門,看著這兩個小孩子背著家長偷溜出去玩,或者在那個小小的圍墻里面,嬉笑打鬧著。她看不見里面的場景卻能想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