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頓了頓勉強笑著開口。 “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樣好了,我下次過來的時候,把父親母親的畫像給你帶過來好不好?” “好!jiejie一定要說話算話,下次一定要帶過來?!鼻嘤缘难凵褚幌伦泳土亮?。 謝青瓷壓下心酸,笑容更勉強了些,“jiejie何時騙過你?快點睡覺,再不睡,我就不帶給你了?!?/br> “我馬上就睡著了,jiejie也快點睡吧!” 說完就直接閉上眼睛,嘴角還掛著開心的笑容。 謝青瓷一直守著青釉睡覺,直到她呼吸平緩睡熟了之后,臉上的笑容才撤了下去,輕手輕腳從床上下來,赤腳站在地上,怔怔的看著周遭的擺件。這是一間很常見的閨閣小屋,只是這屋子沒有古玩,沒有字畫,全部都是青釉的寶貝。 青釉的寶貝是什么?是從小到大蘇氏寄往江南的東西。小到小時候的潑浪鼓,小風車,到后來女兒家喜歡的東西,全部都有。這些都是青釉的寶貝,全部都一件一件保存完好,一直擺在自己的屋子里。 腦子里閃過蘇氏的逃避,以及到現在還不知面目的父親,她們明知道青釉也回來了!青釉心性這樣純善,怎么就會遇到這樣的雙親!權勢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親身骨rou都可以舍棄嗎! 青釉她是身體不好,可她當時并未死去! 你怎么就可以跟娘娘說她死了呢?。?!就因為雙生子不可能成為太子妃甚至皇后,所以你就可以這樣干凈利落的把自己的親身骨rou拋棄了嗎?。?! 一個人無聲的歇斯底里了好久,許久后才恢復回來,再抬頭時,眼里只剩冷靜。忍,謝青瓷你一定要忍,這場戰爭除了你自己,沒有別人幫你,你不可以露出一點痕跡。你不可以讓他們知道,你若真當上皇后…… 第十一章 謝青瓷從甬道出來,綠蟬就已經來到了旁邊,“姑娘,那邊,那邊的情況這么樣?”紅檀也跟著走了過來,把謝青瓷給圍住了,都是一副擔憂之色。只有綠蟬紅檀知道謝青釉的存在,為免被旁人聽到,也不喚姑娘,只說那邊。 抬眼看去,兩人都是昨日的舊裝扮,眼下隱隱有些烏青,一看便知昨夜兩人都沒歇息,當下皺眉道:“怎么沒去休息?”知道姑娘是關心自己,綠蟬也只是笑說:“這邊到底比不得江南況且又是第一次,小心些為好?!?/br> “姑娘放心,我們年輕身子骨好,一夜而已,不打緊?!?/br> 紅檀也在一旁附和。 然后兩人也不說話,只看謝青瓷,等著她說那邊的情況呢。這青釉小說雖然不曾蒙面,可這么多年,兩人心里也是憐惜她的,好好一個大家小姐,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待遇,竟連存在都不能讓旁人知曉。 這夫人也是,遠在江南的時候還可分辨說是路途遙遠,可如今青釉小姐都回來了,竟然也不見一見,這么狠的心呢…… 知道她兩心急青釉的情況,也不多說其他,明言道:“雖比在江南的時候,心性終究起伏了些,也還好,并無其他的情況?!?/br> 兩人這才放了心,都在心里念佛,萬望青釉小姐能健康長泰。 紅檀出門去吩咐小丫頭們可以準備洗漱了,綠蟬則是伺候著謝青瓷換上里衣,一邊做一邊詢問?!肮媚镞@次可要在這邊多呆些時間?左右現下府里并無其他事情,天黑之前回去也就是了?!?/br> 謝青瓷搖頭。 “得回去見黎總管,這一晚過去,也不知道這黎總管受了多大沖擊呢?!?/br> 黎總管必須要拿下,不僅為了他以后能在府里有照應,現在為了青釉,也必須要這么做。 黎二爺匆匆忙忙的從廊下穿過,眾人的問好聲也是點了個頭直直奔向了黎總管的屋子。黎總管身為謝府的大總管,雖也住在下人房內,卻是單獨的一處小院,亦有丫鬟婆子伺候。進了屋子時,黎總管正在洗漱。 “大哥?!?/br> “昨晚的事兒怎么樣了?可有結論了?” 這廂黎二爺風風火火的,黎總管卻是一個眼神也沒分與他,接過小丫頭遞上的茶盅,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后才看了一眼自家弟弟,眉心一皺直接不悅道:“別人好歹叫你一聲黎二爺,你這樣算什么?” 看了一眼丫鬟婆子們,眾人識趣的退下。 “我這不是著急嘛!” 黎二爺也不惱,左右自家哥哥說一句,沒什么打緊的。昨晚的事他也知曉,揣度這大姑娘的意思,倒像二房那邊真能鬧出人命!這人命關天的事可不能馬虎,自己一家子人都在府里安生呢,若謝府倒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當然,這大戶人家誰沒個人命官司,都是壓下來的??勺约也灰粯?,這大房二房從未同過心,況且這是還是大姑娘點出來的,就算能壓下來,那也得看大姑娘同不同意! 相比較黎二爺,黎總管卻沒多少擔心。且不說昨日那件本也是小事,再論,這么些年,二房雖然胃口大了些,卻真沒鬧出過人命,自家的下人們也就是打一頓也罷了,外面的人都是客客氣氣的,真沒多大擔心。 “這大姑娘也是年輕,遇到一點事就扯這么遠。最多也就是那兩婆子丟了活計,貼補些銀子也罷了?!?/br> 這話里竟是把謝青瓷小瞧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哥哥的性子向來如此,他認準的事,除非親眼被推翻,不然絕不可能改變心意。黎二爺也不再勸,只坐在一旁等著,也幸好,昨日自己多勸了幾句,好歹派了會拳腳功夫的小子們去。 也只盼哥哥是對的。 終于等來了人,來的卻不是昨日派出去的小子們,而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是其中一人的親弟弟。那孩子一進門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淚鼻涕橫流,不住的磕頭?!俺龃笫铝?,哥哥們都受傷了!” “怎么回事,你細細說來!” 黎總管終于變了臉色。 那孩子人雖小,口齒還算伶俐,一邊哭一邊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個清清楚楚。 “昨日哥哥們聽總管的吩咐,換了常服就去城郊那兩個mama的住處周圍呆著,白天無事,只是到了深夜的時候,竟然有三個戴了面巾的匪人提著刀要殺進去!” 黎總管徹底變了臉色,甚至隱隱有些發白,眼珠子瞪的老大,急忙詢問?!昂髞砟?,后來怎么樣了,人保住沒?!” “哥哥們按照總管的吩咐也戴了面巾和他們纏斗起來,也幸好哥哥們會些拳腳,那邊的匪人雖是帶了刀還是沒有得逞,只是哥哥們都受傷了,也不敢回來,都分散在醫館里住著,天亮才敢找人回府通知一聲讓我過去?!?/br> 黎總管此刻心里真的是五味陳雜,一邊嘆大姑娘真真神機妙算,一邊卻恨二房現在膽子居然這樣大了!不過心里終究還是有一絲不愿相信,這大姑娘一說,那邊就真有動作了?這事太過于巧合了。 穩了穩心神再問。 “他們可知那三個匪人是何人?” 那小子頓了頓,道:“哥哥說昨晚和那三人纏斗時混亂間把其中一人的面巾給扯下來了,那人哥哥正好認識,說是,說是……” “是誰!” 黎總管一聲厲喝,小孩子被嚇的渾身發抖,忙不迭道:“是親家老爺的人!那人哥哥見過,是陳府那邊的門房!” 黎總管現在被震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子里一團亂麻,眼神呆滯了連退了好幾步,這下是真信了!若是不認識的人還好,還可狡辯說是大姑娘找人假扮的,可陳府的門房?大姑娘才回京,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現在就把手腳動到陳府去! 陳家現在也不過一個五品武職,膽子大到居然敢強殺了!自己這些年居然干了什么,不僅二房跋扈,連陳家都敢摻和做這樣的事了! 自己…… 自己真的太對不起老太爺的囑托了! 黎二爺見他神思恍惚,連忙上前把人給扶住了,然后再問那小子,“昨兒的事被人發現沒有?那兩個婆子可知你們之間的打斗?” 小子搖頭。 “那幾個人還沒進去哥哥們就上去了,他們也知道事情可能敗露了,并不敢大聲張揚,里面的人家或許聽到了聲響,但是沒有人出來查看?!?/br> 還好!黎二爺松了口氣,想了想對他說道:“你到我家去,就說我的意思,讓你大娘給你十兩銀子,你拿了去給你哥哥們,讓他們先好好養著,若錢不夠你再來回我,讓你哥哥們務必要守住嘴巴,一個字也不能傳出來!” “是,我知道了,黎二爺放心?!?/br> 等小子飛快的跑了出去,黎二爺才扶著黎總管在椅子上坐下,看著他蒼白的神色,竟似老了十歲一般!可現在真不是傷心的時候,后面的事情還一堆呢,開口道:“這事,是不是要告訴大老爺一聲?” 黎總管神情頹廢雙目無神,良久之后才閉眼搖頭,聲音嘶啞。 “不必了……我已經明白大姑娘的意思了?!?/br> 大姑娘她,不僅要自己徹底站在大房這邊,更是要,自己站在她那邊…… 今日不用上朝,大老爺同蘇氏用過早膳之后就去了書房看書,蘇氏也跟著一并去了。屏退眾人后,蘇氏才垮了一直強撐的笑顏,淚眼婆娑的看著大老爺,“青瓷恨我們,青釉,青釉我都不敢去見他……” 大老爺謝明安如今三十出頭,劍眉星目,加之他長年與書為伴,身上帶著nongnong的書卷氣,再加上他神情溫和見誰都是一副溫潤笑意,每每在宮中走過,宮女們看他都還會紅了臉。見蘇氏哭后面上也是一片不忍之色,把她攬進懷中輕哄。 “不見也好,那孩子,終究是活不長的……” 聲音也是慈父之色,可埋在他懷中的卻沒有看到大老爺眼中,不僅沒有悲傷,更是一派鎮定。 “青瓷雖然恨我們,可時間長了她終究會明白我們雖然對不起青釉卻是為了她好,她會明白的,等她長大些,自然就明白了?!?/br> 恨又如何?當初父親甚至不惜辭官遠離京城,最后還是一樣妥協。若他真的那樣氣憤,也不會教青瓷權謀之術管家之道。青瓷也是,若她真那樣恨自己,也不會回來就給二房下馬威,她心里,到底是有謝家的。 只要她心里有謝家,再恨也不會拿自己怎么樣,就算登上皇后的位置,她也不能拿自己如何。沒有弟弟,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這才是大老爺一直沒有納妾的原因! 蘇氏哭了好久,抽抽噎噎道:“雖然父親那邊已經給青釉請了不少的名醫,可她身體那樣不好,現在回來了,你也要留意名醫才是!” 大老爺自然點頭。 “你放心,雖然她沒在我們身邊,我心里也是有她的,早就在留意了,放心?!?/br> 這事沒有扯謊,確實是真的在到處查訪名醫并且已經有眉目了,為的卻是再怎么樣都要讓青釉活到青瓷嫁給太子的時候,不然青釉一死,青瓷一旦反彈嚴重,自己這么多年的心血,拼了沒有男丁也要讓她坐上那個位置,她一激動,可就白費了。 當然,也是為了告訴她,聽話,青釉就能多活些時日! 謝青瓷吃了早膳后才坐車回了謝府,剛到幽水閣小丫頭就說了,黎總管早早在偏廳等著了。青瓷點頭,并沒有馬上過去,而是吩咐綠蟬道:“你派人去給母親說一聲,說我要母親和父親的畫像?!?/br> 綠蟬點頭領命去了,青瓷這才看向了一旁笑著的紅檀。 “走吧,去見見黎總管?!?/br> 黎總管好似一根木頭似的立在偏廳中間兒,聽到腳步聲抬頭直直的看向了謝青瓷,面上一片肅然。謝青瓷也笑著回望過去,卻是一片悠閑之色。黎總管深呼吸了一口氣,直直的跪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響。 雙手向前,額頭抵在地上。 “老奴有罪,請大姑娘責罰?!?/br> 第十二章 揮手,紅檀就無聲的退了下去,提步走到黎總管的面前站定,俯視,最后卻是輕笑出聲道:“黎總管有多少年沒有行過如此大禮了?”聞言,黎總管抬首,最先入目的是一雙精致的繡花鞋。 潔白的鞋底兒,綢面是熒粉色的步步生蓮,周遭白潤的小珍珠點綴,顆顆飽滿,大小一致。視線定定的停在鞋面之上,目光怔然。許久之后才回答道:“十多年了,自老太爺去了江南之后就再也沒……” 準確來說,是當了總管之后,除非皇親國戚進門,就再也沒有行過大禮,十多年前還是因為送別老太爺老夫人才跪了下去。黎總管是家生子從小就一直跟在老太爺身邊,別人見他都要敬三分,更別說當了總管之后基本再沒行過大禮。 雖說是奴才,這么多年,都是被敬著被捧著。 “所以……” 謝青瓷蹲下身子視線和黎總管平視,漆黑的雙眸幽深一片,“黎總管已經忘了這是謝府了?”黎總管猛的跪直身子,背脊挺的筆直,眼里是被冤屈的不滿,沉聲毫不猶豫的道:“老奴承蒙老太爺信任,管家多年,自問從未貪墨過府中一分一毫,更是從未做過越矩的事情!” 黎總管激動如此,謝青瓷只是淡然起身,垂眼看向他,唇邊依舊是悠然自得的輕笑。 “敢問黎總管,一個奴才最重要的品行是什么?” “忠心!” 黎總管梗著脖子,回答的毫不猶豫。 “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