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那決定都是你的想法,別人不一定能接受,你總該給人家自己選擇的權利吧? 還有,你這么干,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遇上困難,找卷卷商量過嗎? 我也算是看著卷卷長大的,一直挺活潑的小崽子,這次差點被你氣出精神病,一個多月不肯見人?!?/br> 夏沐啞口無言,半晌才開口:“之前幾次,是因為陛下他……” 黛西忽然打斷她的話,講笑話似得說:“卷卷說,你從小到大,一遇到問題,一定會第一個選擇放棄她,從無例外家人、名譽、工作,可能連小區里的流浪狗,地位都排在卷卷前面?!?/br> 她說完就把自己逗笑了。 這話大概是卷卷自嘲時說的,黛西覺得很好玩,想活躍氣氛,結果直接把夏沐說得面色慘白。 “不是的、不是的!”夏沐急切的搖頭,乞求般看向大牙:“你把電話告訴我,我得自己親口對卷卷解釋!” “沒用的?!贝笱罒o可奈何地看向她,“算了吧,夏沐,你平平安安的,就足夠了?!?/br> 一個月前,大牙帶著卷卷去郊外散心。 那天晚上的星光特別耀眼,卷卷躺在折椅上,神色憂郁的看著漫天的星辰。 就是那一晚。 大牙看見,卷卷的眼里閃現出熟悉的光澤,對著天空扯起嘴角,重新露出笑。 大牙拿著飲料和烤rou走過去,問卷卷:“看什么呢?這么開心?” 卷卷站起身,興奮的指著天上一個亮眼的星星,對他說:“你看見了嗎?那顆最亮的星星?!?/br> 大牙知道,這卷毛崽被初戀甩掉后,精神一直不太正常,所以警惕的反問:“怎么了?” 卷卷露出以往從容自信的神色,坦然解釋道:“它那么耀眼,多少人會被它吸引,開始盲目的迷戀和追逐。 可它距離我們幾百上千萬光年,我們看見的,也是它千萬年前的星光。 事實上,它可能早已經滅亡,只存在于過去,我們也只能看到過去的它?!?/br> 當時,大牙面無表情地聽著,心里卻在想:“完了完了,要不要聯系精神病院呢?” 卷卷嗤笑一聲,仰頭看著那顆星,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痛苦與不甘,自言自語般開口:“一直以來,我所追逐的,也是我自以為完美的影像,那個活在我回憶里的女孩。 真正的她,可能早已經不存在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在拼命抓住一個過去的幻影,一個不存在的幻影,所以才會一敗涂地?!?/br> 卷卷回頭看他,海藻般的長發被夜風揚起,一張絕美的小臉在星光下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你明白嗎大牙?錯的是我?!?/br> 大牙感到很疑惑,這都說的什么意思??? 原來,失戀還能把一個傻乎乎的“吃貨幼崽”,改造成一個“文藝幼崽”。 大牙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大概明白那段話里的意思。 那時候,他就知道,卷卷是真的決定放手了。 —— 齊志安被緊急召見,他理了理領結,走進國王的書房,恭敬地頷首:“有什么吩咐嗎?陛下?!?/br> 國王一手支著額頭,看不見神色,整間屋子仿佛陷入了腐朽絕望的沉寂。 “陛下?”齊志安關切地上前一步:“您哪里不舒服嗎?” 還是沒有回應。 齊志安抬頭看向陛下身旁站著的幾名特工,剛想從他們口中問出原因,卻被幾人眼里暗藏的殺氣,震得陡然回過神。 糟了! 第137章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國王抬頭看向齊志安,神色沉痛:“德高望重的特工局參謀長,齊叔,你這輩子還有什么不知足的?賣國求榮,掙的那些臟錢,你有命花么?” 齊志安想起剛剛那通電話里,教授不太尋常的語氣,心知事情已經徹底敗露了。 沒有無措和驚恐,他臉上恭敬的神色漸漸消失,轉而挺直后背,神色倨傲的看著長桌后的國王,淡定自若地回答:“我求的不是榮,而是要建立與我能力相匹配的貿易帝國,讓那些同樣有能力,卻得不到重用的人才,有用武之地?!?/br> 三十多年的特工生涯,齊志安每天接觸的,都是處在權力巔峰的王室成員。 那些因為血統而天生高高在上的貴族,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卑躬屈膝與唯命是從。 這樣的日子沒有盡頭,并且會世世代代地延續,直到國際走私巨頭私下聯系上他。 真正讓齊志安心動的,并不是他們許諾的利益分成,而是他們交到他手中的一整個非法高科技團隊,那是他創立自己地下產業鏈的基石。 這才是他的犯罪動機。 —— 歷經十二年的國寶盜竊案終于告破。 夏沐回國后不久,就在表彰大會中被頒發cga最高十字勛章。 “女警只身打擊犯罪團伙”的英勇事跡,很快在各大媒體的報道中傳揚開了。 夏家十多年蒙受的冤屈,第一次曝光在公眾的視野,引發了極大的爭論。 除了對女警的英勇與機智敬佩感嘆之外,很多民眾對盜竊案發出質疑—— 這樣一個規模不算龐大的境外犯罪團伙,國家真的沒有實力破案嗎? 為什么十多年來不作為,讓一個普普通通地家庭背負這樣的冤屈? 原本,民眾只是在網絡上發一些抱怨,直到有一個境外網友,匿名爆出一條消息—— 這件案子,早在五個月前,就被王儲接手了,就在即將成功告破的前夕,十多名在境外日夜追蹤團伙老巢的特工,忽然得到緊急召回的一級密令。 最終,行動前功盡棄,王儲的權限也被臨時封禁了。 這條消息出現后,很快被社交平臺刪除,卻擋不住千萬民眾的瘋狂轉發,引發了軒然大波—— 無疑,能撤回王儲命令的人,無非是國王或王后,而王后素來對政事不感興趣,那么真相可想而知。 民眾并不清楚國王為什么要阻撓查案,各類可怕的猜想,如野火之勢瘋狂蔓延。 國王自繼位以來,第一次受到大規模的負面輿論,最終不堪壓力,召開媒體大會,為自己對國寶案的無作為,向蒙冤家庭和全國人民公開致歉,隨后,國王依照祖訓,在伏奧日報頭版上,刊登了《罪己詔》。 —— 夏沐一家人沉溺在十多年來不曾有過的輕松與興奮之中。 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痛,沈小玉被送進法庭時,夏家夫婦也只是云淡風輕的在一旁圍觀。 夏沐原本還擔心,爸媽激動之下可能會上前毆打她,所以請了一幫同事,在現場維持秩序。 結果,這倆夫婦始終跟局外人似的,完全不激動,臉上還掛著笑。 “你們不恨她嗎?”夏沐問爸媽。 “當然恨?!碧K語沫斜著沈小玉被押進警車的背影,恨道:“敖恒對她那么好,她卻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生前的帳,交給法律跟她算,死后也會下地獄,用不著臟了咱們的手?!?/br> 夏瑞安一臉得意的沖夏沐挑眉:“咱們老兩口呢,現在只需要負責驕傲,為咱們的英雄女兒驕傲?!?/br> 蘇語沫抿嘴笑起來,上前幫夏沐正了正胸前的十字勛章,還低頭哈了口氣,用袖子仔細擦了擦…… “哎呀行了行了!”夏沐怪不好意思的:“別擦了,有人看著呢?!?/br> 恰在此時,齊志安也被押送進法院,經過門口時,他與夏沐四目相交。 兩人都沒有開口。 夏沐沉著臉,面無表情地注視他,直到他從面前走過,也沒有出聲。 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眼前這個罪惡滔天的幕后首腦,即將迎來最嚴酷的判決,此刻卻依舊風度翩翩。 如果不是身上囚服和手上銀色的手銬,他看上去,幾乎像要出席一個體面的活動。 齊志安在踏進大門之后,忽然停住腳,又轉頭看向夏沐,依舊是一副紳士的模樣,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一直不明白,小王儲究竟為什么對你情有獨鐘,現在明白了,但是太晚了。 我最大的失誤,就是從頭至尾,都沒把你當作自己的對手。 夏小姐,你是個狠角色,不論是對敵人,還是對你自己?!?/br> 夏沐頓了片刻,抿嘴一笑,只回了兩個字:“謝謝?!?/br> 這或許是齊志安這輩子,對別人最高的贊譽,一個讓他掉以輕心的強大對手。 —— 案子結束后,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敖谷。 夏沐知道,敖谷從頭到尾都被沈小玉瞞在鼓里,并沒有參與犯罪行為,但她的罪名很難洗脫。 關鍵是,敖谷自己也不想洗脫。 敖谷整個人都陷入徹底的絕望中,完全不配合審問。 她年幼喪父,成年后又要眼睜睜看著母親身敗名裂,被判處極刑。 她甚至覺得自己也是骯臟的。 沈小玉在協助調查期間,極力為敖谷辯護,一心想保住自己的女兒,奈何敖谷不肯配合,甚至故意承認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一心求死。 夏沐很想救敖谷,如果不是敖谷無所保留的向她透露齊志安的信息,她也沒法順利地完成計劃。 她幾次探監,敖谷始終一言不發,爸媽也一直勸敖谷配合,可終究于事無補,誰能攔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呢? 沈小玉行刑前,夏家保釋出敖谷,一起送行。 氣氛一直很沉默,沈小玉沒臉跟女兒說話,臨走前,跪在地上,給夏家夫婦磕頭,求他們看在敖恒的面子上,救救敖谷。 敖谷忽然苦笑一聲,抬眼看向自己的mama,嗓音嘶啞的低喃:“救我這個被贓款撫養長大的孽種?” “你不是孽種!”沈小玉像是要耗盡最后的力氣,瘋了般大喊:“你還記得那年,你外婆重病缺錢,我開始只是想拿那筆錢救急,你爸原本也可以假死,躲去國外,齊志安只計劃把夏家夫婦騙到博物館,讓他們背上黑鍋死無對證!” “就是那晚,你爸直到最后也沒肯妥協,他調轉車頭,撞死了那群埋伏夏家夫婦的殺手!為了掩護他們夫妻倆逃跑,你爸才……” 沈小玉對著敖谷痛哭流涕:“你從小到大都跟你爸一個樣,干凈耿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你爸是個英雄!該死的是我,你是英雄的孩子!憑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她的一席話,讓蘇語沫和夏瑞安又想到了那驚魂的一夜—— 冰冷的槍口直指他們的腦袋,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一亮灰色的轎車橫沖而來,撞飛了那群人,千鈞一發間救下他們,嘶聲大吼:“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