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要是讓我那徒弟知道我放任你一人進宮,還不得來把我這老骨頭拆了?!鄙瞎馘羞b故作無奈道:“事成給我一間酒窖,就算你二人感恩了?!?/br> 云瑤深知他是放心不下自己,面色動容,誠然她不想拖累別人,可有了上官逍遙的幫助,確實更保穩了。 于是二人商討了下,便齊齊摸進了皇宮。 這時養心殿內已經沒有什么人了,只有王慶守著,太醫皆在殿外忙碌著,朝臣也跪在外頭,烏壓壓的一片。巡邏的侍衛也愈加的多,整個皇宮的守衛皆比原來還要嚴謹七分。 上官逍遙和云瑤匍匐在宮殿之上,眉頭微斂,“一會兒我去引來那些守衛,女娃娃就趁機進去,若有便你就立刻出來,我護你離開?!?/br> 云瑤望著他,憂色道:“老前輩小心?!?/br> “放心,這皇宮我可輕車熟路得很,倒是女娃娃要仔細些?!鄙瞎馘羞b喝了口酒,便將酒壺別在腰間,縱身飛了下去,瞬間引來了不少侍衛,一個個呼聲愈高,轉眼漸行漸遠。云瑤認準時機,身子一輕,飛快躍進了養心殿。 殿內彌漫著nongnong的藥味,可藥味之下,便是那股龍涎香混著檀香的氣味,王慶立于龍榻旁,似乎聽見了什么動靜,才一轉頭,便被敲昏了腦袋,直直倒了下去。 這一聲響,引得床上奄奄一息的成帝睜開了眼,在對上云瑤的容顏時,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卻很快淹沒在深邃的眼神中。 幾乎是同時,殿內又飛身而出一名暗衛,提著劍橫在她的脖子上,她沒有半分恐懼,只是平靜地看著成帝,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臣女有要事要單獨和皇上稟告,無禮之處,還望皇上見諒?!?/br> 成帝緊緊地盯著她,良久才將眼神轉開,看向一旁的暗衛,有氣無力地點了下頭,她脖子處的那一絲寒光便頓時消失,大殿中,只剩下她和成帝兩個人了。 早在她進殿的那一刻,便知道有暗衛存在,只是沒有成帝的命令,暗衛是不會離去的,與其動手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不如與成帝攤牌。 成帝撐著一雙眼皮,雖然氣虛,卻不失威嚴,“你與翩兒還真像,尤其是這股不怕死的勁頭?!?/br> 云瑤一聽他的嗓音如此沙啞,眼底又泛著青黑色的暈圈,深知成帝確實時日不多,眼底略微有些不忍,卻很快被心底的執念打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大結局~字數會很粗長,希望大家看得盡興! ☆、皇位之爭 此|文|晉|江|原|創|網|首|發|請|支|持|正|版 “皇上,沒有誰不怕死,只是云瑤有事不得不以下犯上,冒死覲言?!痹片幍兔?,鄭重地跪在龍榻旁,用不卑不亢的聲音道:“云瑤懇請皇上,拋卻對四皇子的血脈之見,誠心選擇真正可以給大裕國帶來未來的君主?!?/br> 成帝聽了,頓時咳了起來,慘白的面色帶著絲慍氣,“連你也要來干涉朕立太子嗎!” “臣女不敢,臣女說過,要有要事稟告皇上,還請皇上聽完臣女的一席話后,再治臣女的罪也不遲?!痹片幪а劭粗傻?,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這位日漸蒼老的皇帝,他其實與常人無異,卻享受不到天倫之樂,而這樣的悲哀與蒼涼,皆是他的疑心所致,“皇上還記得璃貴人假滑胎一事嗎?” 成帝悶悶一哼,“你要告訴朕,宸妃是幕后主使嗎?” “宸妃和璃貴人的把戲,又豈能逃開皇上的眼,臣女要說的是傅太醫真正的死因,臣女想皇上應是最清楚的?!?/br> 成帝面色一凝,一雙如同枯燈的眼緊緊盯著她,“你知道些什么?” 云瑤迎著他的目光,平緩地道:“當年傅太醫想出了救治瘟疫的法子,是皇上讓他掩藏了下來,才使良妃藥石不靈而死,璃貴人的事不過是皇上假借他人之手,將傅太醫滅口。臣女也是無意間發現的這件事,可臣女怕四皇子接受不了,并未告訴他,臣女也知道皇上不想失了這份父子之情?!?/br> 成帝的面色越來越差,聲音也冷淡了下來:“說下去?!?/br> “可其實,臣女和皇上都想錯了。四皇子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可他仍然視皇上為父親,并沒有因為皇上滅了北岐國、殺了良妃而意圖報仇,這難道不足以他對皇上的心意嗎?” “你說什么?”成帝目光一怔,艱難地撐起了身子,逼近云瑤,微微瞇眼道:“敢欺騙朕一句,朕立刻殺了你?!?/br> “皇上心中應該清楚,臣女說的是真是假?!痹片幟嫒菡?,靜靜望著他的眼,“傅瀾曾告訴臣女,在陸太醫被遣返回鄉的當天,四皇子曾去見過他。其實以四皇子的才智,臣女尚且能猜出,何況是他。這么多年,皇上應該清楚,四皇子雖心有不滿,也是不滿當年皇上不見良妃最后一面、不肯他見最后一面,而非是北岐國滅國。雖然他身上流有北岐國人的血,可他更清楚自己是大裕國的皇子,他的父皇是大裕國的君王,這一點他從未忘記過?!?/br> 成帝怔在那里,良久才動了略帶干涸的嘴唇,“是他要你來的?” “臣女并非受四皇子指使,若皇上還了解您的這位兒子,就清楚他不屑這樣做。臣女只是替他不值,甚至替整個大裕國不值,若皇上介懷于他的血脈中一半的北岐國人,而使他失去公平競爭太子之位,于他自然可惜,可于整個皇族,整個國家,難道就不可惜嗎?”云瑤的表情肅穆,“或許現在皇上在想,是否是因為臣女想要榮華富貴,才會如此賣命為四皇子說話??扇莩寂f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可以,臣女甚至希望自己自私一點,與四皇子浪跡天涯,就算布衣江湖,也好過在這風云變化、人心莫測的京中生活,這點皇上應當深有體會?!?/br> 成帝頓住了,喉嚨一股干澀,讓他止不住咳了起來,血腥味頓時彌漫在口中,云瑤眼明手快遞過一條帕子,成帝捂著,鮮血刺眼奪目,云瑤一時也沒再開口,默默順著成帝的背,將一旁的藥碗端來,卻被成帝推開了,他冷冷地看著云瑤,“你可知今日這番話,足以讓你株連九族?!?/br> 云瑤垂了垂眸,“臣女知道,臣女也知皇上想促成阿娜公主和四皇子的婚事,并非為了其他,而是打心底里,希望四皇子不重蹈皇上的覆轍,并且擁有自己的勢力。所以皇上是疼愛四皇子的,為了他高瞻遠矚,又為何不能相信他,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臣女可以妄言,他是比前太子更好成為太子的人選,就算臣女與四皇子毫無關系,臣女也會這樣說的?!?/br> “罷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走吧,若被門外的那群人發現,不說整個楊府,就連翩兒也會受到波及?!背傻劬従徧上?,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云瑤斂起眉來,在起身之際,終究還是開口道:“四皇子如今不在城中,若他在,一定會來看望皇上的?!?/br> 成帝閉上了眼,顯然是不想再理云瑤,云瑤抿了抿唇,轉身離開了。而當大殿無人之時,龍榻上的人才緩緩睜開眼,眼底是無盡的悲哀,滄桑,還有欣慰。 云瑤和上官逍遙在楊府相見時,已經是傍晚的時候了,云瑤想留他下來用膳,奈何上官逍遙不適合這樣的大門大戶生活,向云瑤討了兩壺酒,就離開了。 云瑤換好衣裳之后,就去了楊政的書房,與他聊了一會兒,見沒什么大事也就安心了,只是楊政說安耀臣今日提及安子翩稱病還沒上朝,甚至沒去見病重的成帝,是大不孝,有意將矛頭悉數指向安子翩,而且傅瀾叫人傳來口信,說是成帝不太好,怕是撐不了多久了。云瑤聽后,立刻把紅娘叫來,讓她去給傅瀾送信,無論如何,務必用藥材吊住成帝,至少再撐上五日,又將信鴿取了出來,寫信讓安子翩盡快歸來。一切事情都做好后,天色已經泛起了白光,然而云瑤卻一絲困意也無,望著湛藍的天空,柳眉深蹙。 這幾日,不僅皇宮的守衛多了,連城中的巡邏也多了起來,眾人都戰戰兢兢,氣氛感染了百姓,一個個也都緊鎖在家中,原本還熱鬧的街市,轉眼蕭條得不行,大家都清楚就在這幾日,怕是要變天了。而巡邏的士兵,幾乎都是出自安恭王府和七皇府。 在云瑤從皇宮回來的第三天,傅瀾再次傳來口信,云瑤知道是成帝撐不住了,帶上妙菡,吩咐初夏和紅娘照看好府內,又叮囑了寧氏幾句,便跟著楊政一同進宮去了。 宮中一片莊重而肅然,隱隱透著股凜然之氣,氣派的宮殿在這時看起來,倒顯得太過冷清了。養心殿外,幾乎跪滿了人,有朝廷命官、太醫、侍衛,還有一干內監婢女,當然,為首的還是安耀臣和安恭王,宸洛書與宸妃靜靜跪在一旁,連久不受召喚的璃貴人和皇后,此刻也跪在殿外,雖說安莫秦癡呆了,可皇后的鳳位尚在,后宮一切仍舊由她說了算,所以當她要進去侍奉成帝時,無人敢阻止她。 只是安耀臣一心進殿,卻被四皇子和前□□羽攔住,說著許多覲見的話,大抵是說無成帝召見,不得擅闖養心殿。 安耀臣終究是忍不住了,拿出隨身佩劍便將為首的一個老臣殺死,在眾人的驚呼下,冷聲道:“父皇病危,你們一個個阻攔本皇子見父皇,居心何在?難道是要造反不成!” 瞬間,沒有一個人敢吭聲,眾人皆被躺在血泊中的那名老臣嚇住了,所謂的殺雞儆猴,不過如此。 安耀臣正要收劍進大殿,就聽身后傳來一聲清冷的嗓音,“七皇子在養心殿外誅殺朝中大臣,又提劍進殿,焉不是造反?” 安耀臣面色一寒,斜眼看去,就見云瑤一身如意緞繡五彩祥云朝服,頭戴金海棠珠花步搖,風姿絕美,毅然臨于眾臣之中,一旁的楊政欲言又止,面色沉重地跪在一旁,卻沒有阻止她。 如今整個楊府的命運都握在她的手中,可楊政和寧氏卻毫無保留的相信她,她又豈會令這些人失望,隧迎上那些或打量、或不恥、或鄙夷她的眼光,凜然的目光直逼安耀臣。 “原來是靜宛郡主,我道是誰……敢如此放肆!”安耀臣瞥了一眼一旁的侍衛,即可就有兩個侍衛提劍而上,打算綁住云瑤,她嘴角微揚,忽的將手舉過頭頂,厲聲道:“丹書鐵券在此,誰敢造次!” 兩個侍衛當下唬在了原地,唯唯諾諾地看回安耀臣,其他眾臣也都呆了呆,這才恍悟過來楊政的父親楊順為從一品武外官,是八旗軍大軍區司令,因守衛國土而死在戰場上,曾由先帝特賜丹書鐵券,只是年代舊遠,眾人都快忘了。 “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宸洛書在一旁喃喃出口,落到安耀臣耳中,額頭上的青筋略微凸起,卻露出笑容,朝云瑤道:“所謂免死,是除謀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靜宛郡主身為女眷,自古女子不得干預朝政,否則如同謀逆之罪,恐怕這丹書鐵券也救不了郡主?!?/br> “皇上病危,雖說國之大事,可云瑤此番是以四皇妃的身份,以家事來勸七皇子,擅闖養心殿可是死罪,皇上想召見誰,必定會讓王公公出來宣告,云瑤也擔憂皇上,試問在這里的哪一位不擔憂皇上?就是安恭王,想必也很想見見皇上,可自古無召見不得入、無特赦不佩劍,云瑤是怕七皇子關心則亂,闖下大禍而不自知?!彼D了頓,眼光掃及地上的大臣,緩聲道:“朝廷命官除皇上外,不得傷害,七皇子是認為自己可以代替皇上做主,還是覺得這天下已經是七皇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