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彩璃又不禁多看了眼楊云瑤,覺得眼前這個大小姐怎么變了許多,以前她隨意出入的次數也不少,也沒見被這樣攔下數落,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又自詡是楊芷柔身邊的貼身丫頭,膽子也不小,回應著:“以往奴婢也是這樣進出扶云院的,大小姐不也沒說什么,怎的今日好端端又說起奴婢了?” 還真是什么樣的主子養什么樣的奴才,云瑤心里只要一想起楊芷柔那日的面孔,就覺得無比惡心,恨不得親手殺了楊芷柔替自己和娘親報仇,再見眼前的彩璃,憶起上一世嫁入侯府后,也沒少被彩珠彩璃欺負,一股隱忍多時的火氣冒起,轉身直視著眼前的彩璃,一身寒氣直逼,就連一旁的初夏也沒見過這樣的小姐,但是平日里她也是看得見的,自己的小姐終究太好說話,總是被二小姐牽著鼻子走。 ☆、殺雞儆猴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響了起來,彩璃不容置信地捂著熱辣辣的臉頰,呆呆地看著云瑤。 “這一巴掌,是讓你知道誰是扶云院的主子?!?/br> 又是“啪”的一聲,這下彩璃發懵地不止一點點,心頭頓時又氣又急又怕,卻不敢再多說一句話,生怕引得楊云瑤又來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讓你記住,從前的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客氣,不是要縱出別院丫頭的心高氣傲,從今往后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得私自進入我的扶云院?!?/br> 云瑤這話不僅是說給彩璃聽,也是說給身后的初夏聽,她絕不再允許楊芷柔的人隨意踏進這里。 初夏會意點頭,一旁漲紅了雙頰的彩璃憋屈著淚水,咬唇應了句“是”,就要退下。 “等等?!?/br> 這一喊,叫彩璃有些后怕了,她不知道今天的楊云瑤是怎么了,不僅不似以前那樣溫和,眼神還犀利得仿佛能洞察人心,偏偏挑在今日,她確實心虛得不行,又想起剛才那兩巴掌,語氣弱了些,“大小姐還有事?” 云瑤清冷地看著她,“你還沒說,來我這院子做什么?!?/br> “回大小姐……二小姐隨陳姨娘去祭祖,可心卻一直在大小姐身上,所以特意留了奴婢下來,叫奴婢得空常來大小姐這里走動……” 云瑤忽的一笑,“倒是勞她費心,只不過她到底是覺得我身邊的丫頭不夠使喚,還是覺得我的丫頭不如她的聰慧,需要連祭祖離家,還惦記著給我撥一個丫頭?!?/br> 初夏也在云瑤身邊,眉頭有些蹙了起來,彩璃到底是個二等丫頭,又是跟著二小姐的,哪里敢一下子得罪兩個人,心里暗道今天的大小姐越發和以前不一樣,格外能抓她的錯洞,眼珠急得轉來轉去,卻聽云瑤突然對她道:“下去吧,我乏了?!?/br> 彩璃如同大赦,汗都浸透了衣裳,卻是從未有過地對楊云瑤的害怕,待楊云瑤進院子后,她才恍惚過來,想必是昨日的裴府之事,讓楊云瑤變了心性,也難怪,換做任何人都會有些正襟危坐,想了想,又恢復了素日那傲然的模樣,剛一扯笑,就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瞪了一眼楊云瑤,就急急忙忙回了清芷院,她家小姐收到她的信,想必也是生氣得很。 卻說跟著陳姨娘去祭祖的楊芷柔,見半晌收不到彩璃的消息,焦慮中又透著興奮,她知道這個計劃是萬無一失的,只等她回到楊府等著楊云瑤名聲敗壞,她就可以真正在楊府抬起頭做小姐了。 誰想好容易等到了信,卻是楊云瑤什么事也沒有,反搭進了個柳絮馨,楊芷柔氣得直跳起了腳,不該??!她明明把楊云瑤親手做的香囊拿給了杜喬宇,又伙同柳絮馨串了供,怎么會失敗呢? 憤憤揉掉信紙,楊芷柔把指甲嵌入rou中,目光惡狠狠地盯著遠處。 等著吧,楊云瑤,遲早有一天叫你身敗名裂! 扶云院里,云瑤一進屋子,就叫來妙菡,詢問她有沒有看見剛才彩璃進來做了什么。 妙菡已被云瑤調進屋內,自然是瞧見彩璃的,只是她心性老實,又常見彩珠彩璃進出,便只呆在里屋打掃著沒出聲,反而看見了彩璃的動作。 “奴婢見她在這個妝柜前擺弄了一會兒,就出去了?!?/br> 云瑤看了眼初夏,初夏會心走去拿了過來,云瑤一層層打開,直到開了最后一層,才見一個用手帕包著的東西有些褶皺,拿出來一看,柳眉深蹙。 手帕里包著的,是她去年生辰楊政請了蘇州第一畫師進府替她畫像的初稿小像,因她覺得單是幾筆勾勒就惟妙惟肖,便舍不得叫畫師銷毀,收了放在這妝柜之中。 云瑤轉念一想,便清楚彩璃來的目的,只怕杜喬宇會認識她的模樣,又有那樣齷齪的思想,都來源于楊芷柔從她這里偷走的畫像。 當時她還納悶,明明自己從未見過杜喬宇,為什么杜喬宇會認識自己,如此一想,云瑤只恨方才下手還輕了些。 原不過是想殺雞儆猴,讓日后無人敢再隨意進出她的扶云院,也為上一世的欺辱尋個發泄,卻不想原來這么早,楊芷柔就已費盡心機要她名聲狼藉。 拳頭緊握,云瑤有些后悔方才的沖動,她不能打草驚蛇,她要一點一點慢慢地向楊芷柔奉還這恥辱,想罷,她把畫像拿了出來給初夏,“把這丟了吧?!?/br> 初夏默默接過,她雖不清楚,可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覺得自家的小姐變了許多,雖待她們還似從前,可這眼神、語氣卻無不伶俐肅穆,叫人望而生敬。反倒是一旁的妙菡心思如白,困惑道:“這不是小姐最喜歡的畫像嗎?” 云瑤淡笑不語,她是喜歡,可這一世哪怕犧牲掉她所有珍愛的東西,也要保護父母,為自己報仇。 這時香寒走了進來,一臉笑容,云瑤看了她一眼,莫約猜出個大概,“可是裴府退婚,鬧得雞犬不寧?” 香寒揚著笑臉道:“可不是嘛,那裴大人回府后聽說了這件事,氣得當夜就退了信物給杜家,稱日后兩家老死不再往來,柳府也在當夜氣得不輕,對柳二小姐一頓責罵,鬧到了二更天才作罷,里里外外的街坊都聽著了,今早就鬧得沸沸揚揚。奴婢方才還聽說今日杜家就向柳府下聘了,依奴婢看只怕這杜公子是兩邊都吃不著了?!?/br> 這話逗得一屋子人都掩面笑了起來,眾人都是昨日去過裴府的,知道事態有多嚴重,自然都替云瑤送了口氣。 然而云瑤卻不這么想,想那杜子淳是什么人,蘇州第一富商,做買賣別說虧,就是翻一倍賺都是罕事,沒把對方壓榨得干凈,豈有他今日的富貴。既然裴甫當夜就給他退了信物,他自然會讓自己的兒子在第一時間去求娶柳絮馨,就算攀不上裴府,與柳府成為親家也是不錯的。至于杜喬宇,雖做不成裴府嫡女的夫婿,可怎么說柳絮馨也是嫡次女,沒算給他丟份,再沾上柳府的名聲和柳絮馨的樣貌,自然愿意上門求親。 上一世杜喬宇也是這樣來楊府提親,可她寧死不從,堅決說自己沒有勾引杜喬宇,楊政與寧氏向來疼愛她,也知她的心性,料定此事有假,又不得解釋什么,只好硬著頭皮推了杜家的聘禮,這一鬧,她就低沉地呆在楊府整整三年,直到遇見沈青御,卻不過是跳進了另一個苦海。 她堅信,以柳絮馨的脾氣與心性,斷不會以死要挾,只怕這門婚事,不日就會定下,然而以杜喬宇的齷齪心思,只怕柳絮馨日后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 云瑤卻也沒有半點同情,這一切不過是柳絮馨咎由自取。 想起楊芷柔,云瑤記得明日她就該和陳姨娘一同回府,雙手就不住的輕顫,也不愿再多說什么,吩咐只等晚膳時分再喚自己,便合衣睡下去補眠。 卻不想臨近晚膳時,陳姨娘一行人就回府了,嘈雜的人聲把云瑤弄醒,一聽是楊芷柔回來了,整個人怔了怔。 難道是因為她重生一世,一旦改變了一件事,就會讓接下去的事也有所變化嗎? 不等她多想,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卻又淡下,片刻后初夏走了進來,見云瑤醒了,就給她多拿了見外衣披著,怕她著涼,一邊開口道:“二小姐回來了,連自己的院子也不曾回,就直奔咱們這里,如今站在院子外頭正等著小姐?!?/br> 云瑤往窗外看去,果真見一個人影遠遠探著頭往里頭看,想必是迫切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你沒和她說我在休息?”云瑤穿好鞋起身,直著背看著外頭,沒有半點想見楊芷柔的意思。 初夏俯身整著被褥,“說了,可她要奴婢進來通傳一聲,堅持站在那里等著小姐?!?/br> 云瑤看著窗外人影后又跟著兩道人影,應該是彩珠和彩璃,看來彩璃是說了白日發生的事,否則以楊芷柔的性格,怕是早就進來了,她要的便是如今的效果。 “你去告訴她,我剛起來有些乏力,不想見人,有什么事一會兒晚膳再說?!?/br> 初夏可以肯定,如今的小姐是真的變了一個人,至少在對待二小姐上完全變了一個人,心里也與香寒一般有些高興,卻不表露在外,應聲退下。 院子里的楊芷柔聽了這話,整個人都呆了呆,她原以為彩璃的話有些言過其實,卻見如今的形勢,難道是她和柳絮馨的事敗露了?不,不可能。楊芷柔狐疑地看了看里面的動靜,對上初夏的視線,面色才收了收,“既然如此,那就席間再與jiejie交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