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你別難過。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以后只要改正錯誤,就還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小白白?!笔捰饛┱f著站起身,拍了拍穆頃白的肩膀,“我看好你?!?/br> “那我要怎么改呢?” “這簡單。以后什么都聽我的,不許耍脾氣,不許欺負我。還要學會大度,當一個賢德的國君背后的男人?!?/br> 穆頃白被氣笑了,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個用力,便將蕭羽彥按在了榻上:“若是我一直這么專橫霸道,不講道理呢?” 蕭羽彥看著穆頃白可怕的面色,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后知后覺地回想起來,他這分明就是在誘導她犯錯!太可惡了,套路很深,她中計了。 他循循善誘讓她講了這么一通話,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再回答錯誤,不知道穆頃白要對她使什么手段。她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但從云洛那里聽說過不少。 都說公子頃白溫潤如玉,可那些都是用來欺騙無知婦孺的。亂世之中,哪個上位者不是果決狠辣。蕭羽彥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道:“那……那我就忍著。我忽然覺得,你不講理的樣子也很完美,我……我也喜歡……” “是么?那以后你會不會對我言聽計從?” “會會會?!笔捰饛┌l誓道,“我什么都聽你的。小白白,我方才跟你說笑呢?!?/br> “小白白?”穆頃白忍著笑,板起臉道,“我不是早說過,以后沒人的時候叫我夫君?!?/br> “夫……夫君?!笔捰饛┬÷暷盍艘痪?,頓時羞紅了臉,“你若是喜歡,我還可以昭告天下。說齊國和黎國結了秦晉之好?!?/br> 穆頃白搖了搖頭:“夫綱不可亂。要昭告天下也得是我來?!?/br> 蕭羽彥這話其實是哄穆頃白來著。她可以被人傳黎綠公,卻不能讓人以為她分桃斷袖。畢竟宗長脆弱的小心臟未必能接受這個事實。若然他知道了,一定會毫不猶豫聯合宗祠的其他長老廢了她的帝位。 不過穆頃白似乎是認真的。蕭羽彥想,反正穆頃白如今人在黎國,姑且無法昭告天下。所以也沒往心里去。 穆頃白將蕭羽彥拉了起來,抱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她蜷縮在他的懷中,絞著手指道:“私下里我是可以叫你夫君,可是人前你得給我留些面子才是。你看小弦子現在看我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恨鐵不成鋼?!?/br> “人前我可一直給你留面子。是誰自己跑出去大肆宣揚自己飽受欺凌的悲慘經歷的?” 蕭羽彥語塞,耷拉著腦袋道:“是我……可你為什么一定要扔那花呢?” “因為韓云牧意圖不軌?!?/br> “不會吧。近來朝政上,他挺向著我的?!?/br> 她根本不明白旁人對她究竟會存什么樣的心思,穆頃白搖了搖頭,湊近了蕭羽彥的耳畔:“其實你要想看清楚一個人究竟懷有什么樣的目的,只需要看他在大事上會做什么抉擇。譬如此次選官,你且看他的安排?!?/br> 蕭羽彥不大明白,她其實也提了幾個人。韓云牧并沒有什么意見,如今人員還在擬定中。但只要沒有疑議,多半是會通過的。至于這選官的制度,自然是要改。只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可穆頃白既然說了,也有他的道理。 正想著,忽然穆頃白站起身,將蕭羽彥抱了起來。她驚叫了一聲,連忙攬住了他的脖子:“做什么?” “振夫綱!” 第52章 秘密 蕭羽彥腹誹,他還要怎么振夫綱?她堂堂一國之君,現在就像是受氣包。有了爭執,別說是動手了,就連動動嘴皮子都要吃虧。 最氣人的是,明明那日他躺倒任她欺負的時候,她又心軟,撲上去亂啃了一氣。 穆頃白將蕭羽彥抱回了床榻上,俯身吻了上去。這一陣子,兩人每日里,只要在一起便要纏纏綿綿上許久。所以蕭羽彥對于親吻已經是駕輕就熟。只是每次都會因為呼吸不暢而手腳發麻,思緒混亂。 每次被吻得暈乎乎之后,穆頃白便將她抱在懷中。有時候是讓她伏在他懷里,沉沉地睡過去。 穆頃白知道她夜里面總是會翻身,便將她抱得緊了,一面她亂動。說來也奇怪,她漸漸地也就安穩了下來??偸枪怨缘仳榭s在身旁,身軀一起一伏。 但今晚,纏綿的吻之后。穆頃白卻并沒有急著哄她入睡,而是凝神看著她,神情若有所思。 蕭羽彥被看得有些羞澀,便埋頭鉆進了他懷中:“明日還要早朝,就寢吧?!?/br> 穆頃白將她往懷中攬了攬,若有所思道:“羽兒。前些日子我看了你們黎國的史書,有一段提及了你出生那一年的大事。其中似乎有一些和齊國的記載相出入的地方?!?/br> 蕭羽彥心下一咯噔,抬頭看著穆頃白:“你……你發現了什么?” “你出生那年,因為各國紛爭不斷。周天子便借圍獵之際,召各國國君以及夫人前往狩獵。你便是在朝歌的宮中出生的?!?/br> 這一段往事蕭羽彥自然不曾記得,只是母妃曾跟她講過。聽說當時周王室為了平衡各諸侯國,那幾日的圍獵可謂是劍拔弩張。 后來周天子好不容易說服了五國放下紛爭,彼此簽訂了和約,這才有了這些年的和平和安寧。雖然期間小紛爭不斷,但此前的動不動便國破家亡之事便鮮少見到了。 “此事怎么了?” 穆頃白沒有直接回答蕭羽彥,而是問了她另一個問題:“你可曾聽說過孟良國?” 蕭羽彥點了點頭:“聽說此前是個小國。后來被楚國給滅了。但因為孟良國先祖曾是周朝功臣,所以幸存的孟良國公主便投奔了天子。天子封了她夫人,十分寵愛。如今的周天子便是她所出??上嗜サ迷?,沒能享受兒孫福?!?/br> “那位公主也是一位傳奇的人物。但你出生的那天,她卻有些反常?!?/br> “反常?” “她召見了我的父王和母后。當時我的母后帶著兩歲的我和還在襁褓中的云洛一同見了她。當時她曾提過,若是她做這個媒。黎國和齊國可愿意結下一門親事?” “就是我和云洛的親事?” 穆頃白搖了搖頭,一只手順著蕭羽彥的頭發:“當時父皇為了得到周王室的支持,便應允了下來。此事在五國之內,并非是什么秘密。只是后來孟良公主去世,黎國和齊國各有前程,便一直未提起此事。只是不知為何,今年忽然提及此事,并且急著將云洛嫁過來?!?/br> 蕭羽彥伸出手指繞著穆頃白的長發,若有所思道:“你不說我還不覺得,說起來此事確實有點蹊蹺。不知為何,大司馬和宗族對于和親之事十分堅持。向來和親不過是個形式,兩國真要交好,大可以派兩國使臣和談。但我總感覺,你們齊國將云洛嫁過來,好像只是為了將她嫁過來?!?/br> 穆頃白對此不置可否,只是道:“其實我來黎國,原本便是為了查清楚此事。我總覺得,黎國和齊國之間隱藏著一個陰謀?!?/br> 穆頃白低頭看著蕭羽彥。起初他以為這個陰謀是她,所以接近也是有意為之。因為云洛知曉她的秘密,卻總不肯直接言明。直到那一日她酒醉,他方才知道她藏了許久的秘密。 原來她竟是個女子。算起來,這也是一樁天大的秘密了。但卻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也并未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他還欲多問,卻聽到懷中均勻的呼吸聲。穆頃白替她掖好了被角,將她往懷中攏了攏。目光卻看向了窗外,繁星無月,幾枚星子異常閃耀。他不知道,那日所收到的那封神秘的書信,究竟意指何事。只覺得山雨欲來,刀戈將起。而這一切,卻又會自黎國始。 所以他必須回來保護她…… 蕭羽彥一覺醒來,身旁床榻已經空了。穆頃白晨起會在院中練劍,她伸了個懶腰,款步走到窗邊。果然見秋風蕭瑟下,穆頃白正執了一根樹枝練著一套劍法。身法飄然出塵,眉宇間滿是專注。 而宮門口,十七正穿著盔甲一身冷肅守在宮門口。 蕭羽彥看了一會兒這賞心悅目的景色,才不疾不徐地洗漱更衣。桌上放著早已備好的早膳,蕭羽彥剛喝了半碗粥,正要嘗嘗御膳房新發明的糕點。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沁弦連滾帶爬沖了進來,推開門喘著粗氣道:“陛陛陛下,不好了!” 蕭羽彥咬下了一口糕點,頓時一陣桂花香撲鼻而來。她不疾不徐道:“何事如此慌張,慢慢講來——” 沁弦順著氣道:“皇后……皇后娘娘她……她沖撞了宗長!” 頓時,蕭羽彥即將咽下去的糕點卡在了喉嚨口。她趕忙抓了一旁的茶水灌了下去,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拍案而起:“你說什么?!”說完她又看了看窗外,壓低聲音道,“胡說什么,皇后不是在這兒呢!” “奴才說的是真皇后……就是云洛公主?!?/br> 蕭羽彥扶著額頭,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云洛這丫頭確實干得出這事兒,蕭羽彥蹙眉道:“那……那人呢?” “正在永巷呢!聽說是要當庭杖責——” 話還沒說完,蕭羽彥進一溜煙沖了出去。穆頃白思忖了片刻,進屋取了一張面具帶上,也跟了出去。蕭羽彥飛跑了過去。 平日里空無一人的永巷,此刻倒是熱鬧了起來。蕭羽彥也帶著人浩浩蕩蕩趕來,頓時更加擁擠。 離了老遠便聽到云洛的叫罵聲:“死老頭,你快放了我!否則我定教你后悔活了這么長——” 蕭羽彥頓時抹了把汗,眼見著云洛被按在地上已經打了幾棍子。身旁荀夫子也被按在墻上,動彈不得。凜淵昨日受了傷,此刻一定是在養傷。 但讓蕭羽彥意外的是,甄美人也在此處,而且面色看起來不大好。似乎是受到了驚嚇。 而蕭謙中的面色已經漲成了豬肝色,看起來是氣得不輕。蕭羽彥連忙上前一步,清了清喉嚨。 眾人立刻齊齊跪拜行禮。云洛抬頭叫道:“小——陛下救我——” 蕭羽彥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然后轉向蕭謙中:“宗長,這是怎么回事?” 蕭謙中握著手中的九龍杖,重重點了點地面:“陛下,宮中如今的風氣實在堪憂。此梨園樂師一來,便將宮中攪得烏煙瘴氣?!闭f著抬了抬手。 一旁的一名宮人上前一步,遞上來一本書。蕭謙中仿佛摸到了什么臟東西,用拐杖擊打在地上:“此女子竟然在宮中傳播此等不雅之物,陛下一定要嚴懲!” 蕭羽彥暗自咋舌,云洛無法無天慣了,此前在周王宮里也曾做過這等事。天子的宮中家人子眾多,可是天子只有一個。平日里確實苦悶無聊,云洛又能近距離接觸五國之內的青年才俊,獲得第一手的素材。所以她出的書和圖冊都很受歡迎。 她直到云洛一定是惡習難改,在黎國皇宮里也不會安分。但是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去管她。她這么驕縱,在齊國無法無天慣了。齊王都管不了,她自然也管不了。 可是此次她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會輕易被發現? 沁弦上前一步,俯身拾起了那本書,捧到了蕭羽彥的面前。她故作不知,翻開來瞧了瞧。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本書倒是難得口味清淡,講的是青梅竹馬的故事。也沒有什么露骨的描寫。蕭羽彥松了口氣,負手道:“此處有何不妥么?” 蕭謙中冷笑:“yin1詞艷曲,茍且之事。這等書目竟在宮中流傳,簡直是傷風敗俗!此女此女不可輕饒!” 蕭羽彥正要為云洛辯解,便聽得身后的穆頃白道:“未請教宗長,何為茍且之事?” “男女之間,情情愛愛,卿卿我我。便是茍且!” “此言差矣,若無這些茍且之事,又何來在場的諸位?”穆頃白頓了頓,“何況前人詩作,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些也都是傷風敗俗?” 蕭謙中被問的啞口無言,良久才怒氣沖沖道:“圣人之作,怎可以此來比擬!你不過也是小小樂師,何來你說話的分!來人,將他也一并拖下去,重責二十!” 蕭羽彥立刻攔在了穆頃白的身前,沉著臉:“宗長,我黎國向來寬待宮人。大庭廣眾,未經審問便要責罰。豈不是濫用刑法?何況,這是寡人召入宮中的,就算是要罰,也得寡人親自責罰!宗長最重視長幼尊卑,禮法分明。這么做,豈不是越俎代庖?” “你——”蕭謙中氣得瞪了蕭羽彥一眼,卻又無從反駁。這一個個牙尖嘴利,尤其是國君。自小他就見她腦后生反骨,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和她那個爹一般不服從管教。 第53章 寡人的后宮 蕭羽彥知道蕭謙中對她心有不滿,可要打穆頃白,她是堅決不讓。只不過罰還是要罰的。蕭羽彥負手道:“不過這等書冊,也不該在宮中流傳。有傷風化。寡人就罰你抄寫禮記三遍,你可認罰?!” 云洛嘟著嘴,委屈地站起身,不情不愿道:“陛下英明?!?/br> 蕭羽彥又瞧了穆頃白一眼,心下滿是不舍,卻還是道:“至于你,祁墨。你以下犯上,寡人也要罰。罰你……”她猶豫了半晌道,“罰你三日內熟記黎國禮法,三日后一字不漏背下來。否則杖責二十!” 云洛不滿道:“這不公平,他——” 蕭羽彥一個眼刀甩過去,她只得偃旗息鼓。心下卻是不服。她分明就是偏心,穆頃白是什么人。別說是黎國的禮法了,就是三日內讓他倒背過來,他都能一字不差。 蕭謙中知道國君這是在找臺階,雖然對這個處罰還有不滿。卻也不好多加追究,只好暫且繞過了這兩人。 此事暫且平息了下去。蕭羽彥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先行散去。卻留下了一旁的甄美人。 穆頃白自然是要將云洛帶回去好好教訓一番,這點蕭羽彥是放心的。只是甄美人的為人,蕭羽彥是知道的。別說是看這等書了,早些年剛入宮的時候,便是被人多看上一眼,都會臉紅。 鄧美人自然也是如此。這也是蕭羽彥為什么愛往她們那邊去的緣故。兩人一直都以為,被國君寵幸,就是國君常去探望。至于再深入的想法,兩人是半點不知。 這也就是為什么,蕭羽彥喜歡往兩人哪里跑的緣故。若是去了沅八子那里,那可就尷尬了。沅八子是對她有些想法,她若是個男子,享齊人之福高興還來不及呢。 換做是熊紹,八成沅八子現在差一點也要混成個昭儀,婕妤之類的??上e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