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他沒料到她會忽然這么問,沉吟著看著她,良久才道:“周王室存在一日,此事便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br> “那若是沒有周王呢?你想要天下嗎?” “想?!蹦马暟讻]有任何猶豫。 蕭羽彥咬了咬唇,撇嘴道:“可是這樣一來,齊國和黎國勢必一戰。到時候我們該怎么辦呢?” 穆頃白笑了笑,揉著蕭羽彥的頭道:“即便我想要天下,也總能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來。你不必擔憂?!?/br> 看著他這般自信的笑容,蕭羽彥卻憂心忡忡。凜淵師兄說的不錯,穆頃白或許真的另有打算??傊粫@樣甘愿留在她身邊。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怎么會覺得戰爭如同兒戲一般。他滅了其他幾國,還能單單留下黎國么? 兩人用完了晚膳,便一同盤腿坐在書桌旁看那一片策論。蕭羽彥仰面躺在穆頃白的腿上,舉著宣紙看得仔細。越看越覺得心驚。 她從來不曾跟他提及黎國內政,穆頃白也只是閑來讀讀史書??墒沁@一片策論將黎國朝政利弊一針見血指出,而且提出的朝堂選官的改革,正巧就是她所憂慮的。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朋友,便是極其可怕的敵人。蕭羽彥放下了策論,眨巴著眼睛看著穆頃白。 “如何?” 蕭羽彥嘆了口氣:“小白白,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怕?” 穆頃白輕笑:“許多人說過??膳率且驗樗麄儫o力抗衡。但你不同——”他伸手將她拉進了懷中,“你是我的人,所以——” 蕭羽彥聽到最后這一句話,像是吃了蜜糖一般,咧嘴笑道:“所以什么?” “所以我只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br> “那如果那個人是你怎么辦?” 穆頃白低頭看著她,良久才輕嘆道:“我怎么舍得?!?/br> “你昨晚還把我丟水里去了呢,我可傷心了?!笔捰饛┲噶酥缸约旱男乜?,“昨晚比稷下學宮受到的所有欺負加起來,都還要委屈和傷心呢?!?/br> 提及昨晚的事情,穆頃白有些無奈:“好好好,是我錯了。你說我要如何補償你?” 蕭羽彥賊笑起來,附耳低語了幾句。穆頃白皺起了眉頭,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第49章 閨房之樂 穆頃白雖是為難,但還是答應了蕭羽彥的提議。她歡呼雀躍著站起身,提著袍角跑到了柜子前,翻箱倒柜找了起來。 “你找什么?” “我存了幾套女子的衣衫,想找出來?!?/br> 穆頃白扶額道:“我雖是答應了你,也不必如此著急吧?!?/br> 蕭羽彥壞笑了起來:“可我現在就想看?!闭f著扒拉開一堆朝服,從箱底翻出了兩件粉色的襦裙。然后抖落來開,兩眼放光看著穆頃白。 “小白白,來,試穿一下?” 穆頃白紋絲不動,卻一臉寵溺地看著她:“你過來?!?/br> 蕭羽彥抱著衣服跑了過去,在他身上前后比劃。穆頃白按住了蕭羽彥的手,捏著她的下巴道:“你看,這一件襦裙太小。比較適合你的身量。我倒是想看看,你穿上是什么樣子?” 這么近的距離被穆頃白凝視,蕭羽彥頓時心跳加速,什么都無法思考。迷迷糊糊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她抱著衣服走到屏風后,一面換一面自責。她怎么就這么沒出息?都說美色誤國,蕭羽彥從前嗤之以鼻。如今覺得確實很有道理。 好不容易換好了襦裙,蕭羽彥別別扭扭地探出了腦袋:“我要是穿的不好看,你不準笑我?!?/br> “羽兒穿什么都好看?!?/br> 蕭羽彥得了這句話,這才從屏風后走了出來。穆頃白原本呷了口茶,好整以暇準備欣賞。但蕭羽彥一走出來,他口中的茶水便盡數噴了出去。 原來這襦裙繁復層疊,起初拿出來的時候看不出來??墒谴┥狭瞬胖?,因為放的時間久了,早就不知道是被蟲蛀了還是被老鼠咬了。衣袖和腹部都破了許多大洞。 蕭羽彥上一次穿還是舞姬的衣衫,別說是破洞了,肚子直接就是裸1露的。所以也沒覺得這襦裙有何不妥之處。 “你這件衣裳,是放了多久?”穆頃白忍著笑意問道。 蕭羽彥想了想:“大約是我十六歲生辰時候,在所有人送來的賀禮中夾雜了這樣一件衣服。也不知道是誰送的?!?/br> “男子十六歲生辰,卻要送他女人的衣服。你就沒想過其中有何蹊蹺嗎?”穆頃白起身走了過去,將她抱了起來。 蕭羽彥靠在穆頃白的胸口,繞著他的青絲:“我也有想過??墒沁@衣服這么漂亮,用的還是上好的云絲,花紋都是金線繡的。若是惡意,未免也太過用心?!?/br> 穆頃白目光落在這件衣服上。確實,這件衣服十分合身。雖然有破損,卻依舊襯得她粉面含春,美不勝收。當然,穆頃白覺得她換了什么衣裳都該有如此效果。 回想起來,稷下學宮那幾年的那個小胖子,也rou呼呼得可愛。 只是這云絲是這兩年才傳入黎國的,原產地是晉國。而晉國此前曾經與黎國交戰過,近來才締結了和約。若說早些年誰能有機會得到這云絲,還能送給他??峙轮挥挟斈暝谇熬€戰場廝殺之人。 穆頃白抱著蕭羽彥走到床榻邊,將她輕輕放了下來,耳語道:“這一件不好看,脫下來?!?/br> 蕭羽彥氣呼呼地嘟嚷道:“我就說我不穿,你自己穿什么都好看,還非要看我?,F在我穿了,又說不好看?!闭f著起身要去屏風后換。穆頃白卻擋在了她身前。 她想起身也沒辦法,只好抬頭望著他:“借過?!?/br> 穆頃白依舊沒有動,只是沉聲道:“我幫你脫?!?/br> “不勞你大駕?!笔捰饛]好氣地就要推開穆頃白,卻被他輕輕一推,仰面倒在了床上。 穆頃白幾乎不是在脫她的衣服,哧啦幾聲,布料便化成了碎片。蕭羽彥氣急:“你你你……你就這么不待見我穿這一身衣服么?” “嗯,難看?!蹦马暟卓戳搜凼捰饛?,又補了一句,“衣服難看?!?/br> 蕭羽彥火冒三丈,依照云洛書中所寫,他不是該在她穿著那條裙子出來的時候露出驚為天人的神情么?現在沒有驚艷也就罷了,還說難看! 她伸手攥住了穆頃白的衣襟,咬牙切齒道:“你穿的這一件也不好看!我不喜歡!”說著就要用力撕扯。結果使了吃奶的勁,連牙都用上了。也沒能把他的衣服給扯開。 穆頃白好整以暇看著她,任由她又撕又咬。半晌才道:“你若是喜歡,我替你撕?!?/br> 蕭羽彥氣憤地瞪了他一眼,撲上去便咬住了穆頃白的肩膀。他吃痛地悶哼了一聲,抬手一掀,便將蕭羽彥撂倒在了床榻之上。 如今她衣衫襤褸,十分狼狽。蕭羽彥自知硬碰硬絕對不是穆頃白的對手,但又不肯就這么認輸。便一骨碌裹上被子,氣呼呼道:“你又欺負我!” 穆頃白看著眼前裹成一團的饅頭,忍俊不禁。他仰面躺在蕭羽彥的身旁,撥拉開她的被子道:“好了好了,我不欺負你了?,F在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報仇,任打任罵不還手?!?/br> 蕭羽彥立刻掀開被子,翻身騎在了穆頃白的身上。小人得志般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后悔!” 穆頃白閉上了眼睛,仰著頭,露出了修長的脖頸。蕭羽彥舉起了拳頭,可是上下左右找了半天,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良久,她終于繃不住,撲上去啃了穆頃白一口。 他睜開眼,將蕭羽彥攏在了懷中,輕撫著她的長發。蕭羽彥伏在穆頃白的胸膛上,悶聲道:“我真是個昏君?!?/br> “為何這么說?” 蕭羽彥撐起腦袋看著穆頃白:“我連自己的后宮都平定不了,更別說是前朝了?!?/br> “你的后宮不是一向太平么?” “以前是太平的??墒悄銇砹?,就不太平了?!笔捰饛┐亮舜聊马暟椎哪?,“就是你,惑亂君心。害我每天都無心早朝,后宮也不想進了?!?/br> “哦?那我們陛下不如雨露均沾去,我全力支持你?!?/br> 蕭羽彥哼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敢么!明日我先去找甄美人,后日去找李夫人,大后日……換個口味,去找十七?!?/br> 說到最后一句,穆頃白面色一沉。一個翻身將蕭羽彥壓在了身下,眼中透出了危險的光:“你可以找他試試?!?/br> 蕭羽彥撇著嘴道:“我為何不能找他?十七從小就跟著我,從一個水嫩嫩的少年長成了如今的模樣,真是鮮嫩可口,引人遐想。宮里不少宮女還向沁弦打聽來著。寡人近水樓臺,要先收了他——” 她自顧自說著,卻沒發現穆頃白的面色愈發難看。終于,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穆頃白正冷笑著看著她:“收了他?羽兒,我曾跟你說過,我已經認定你是我的人了。你可知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是……什么意思?”蕭羽彥緊張地看著穆頃白。怎么一個兩個生氣起來都這么可怕?她堂堂一國之君,發脾氣的時候,都沒什么人搭理。 “意思就是,我絕不容許旁人染指。若是他右手碰你,我就斬了他右手,左手碰你,我便斬了他的左手?!彼氖种篙p輕從蕭羽彥的眉眼下滑,落在了唇上,“這世上,天下可以共享。但你,只能屬于我?!?/br> 蕭羽彥看著穆頃白好看的眉眼,卻止不住手心冒出了冷汗。分明該是充滿愛意的話,可她卻聽得心驚膽戰。她這是招惹了什么人?為什么……發起脾氣來如此駭人。 良久,蕭羽彥才回過神來。狗腿地握住了穆頃白的手:“我這不是說笑呢嗎。你……你別當真。我長這么大,就喜歡過你一個人,你是知道的?!?/br> “我知道。但難免不會有人覬覦,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蹦马暟椎纳裆K于緩和了一些,他抱起蕭羽彥,“好了,時候不早了。沐浴更衣吧?!?/br> 蕭羽彥勾住了他的脖子,仰頭看著他,就連下巴都如此完美。她此前對他的種種疑慮,如今消散了不少。若要一個人偽裝自己到這種程度,她絕不相信。 若他對她是真心的,那么……有些事情自是不必再隱瞞。還是找個時機讓他知曉吧。 蕭羽彥滑進水池的時候默默下了決心。 兩人鬧騰了這一番,一直到深夜才入睡。所以第二天醒來,蕭羽彥有些無精打采。早朝時候也是呵欠連天。 下了朝,蕭羽彥斜靠在轎攆上打盹。路過壽康宮的時候,蕭羽彥想起件事來,便對沁弦道:“小弦子,過兩日便是甄美人的生辰了。她入宮已經一年多了,寡人想進她位份。也為她賀一賀生辰?!?/br> “陛下想怎么賀?” “甄美人的母家是甄氏一族,在我黎國也算是望族。寡人到時候想帶她回家省親?!?/br> “奴才這就著手去辦?!鼻呦艺f著便退了下去。 轎攆停下,蕭羽彥伸了個懶腰從轎攆上下來。走了沒幾步,便聽到身后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回頭,發現是大司馬前來了南書房議政了。 其他的官員都還沒到。大司馬倒是先了一步,兩人一同進了南書房。 蕭羽彥正要跟大司馬說說昨日穆頃白給她的建議。韓云牧卻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有話要說。良久,他才不經意般從袖中抽出一束花來。 蕭羽彥笑道:“大司馬這是何意?” 韓云牧板著臉道:“昨日去京郊巡防,看到這花開得正好。就順手拔了一捧,送給陛下?!?/br> 蕭羽彥高興地接了過來。心道,昨天那一通話果然是有效果的,看來大司馬是吃軟不吃硬的。早知道她就早些拍他馬屁了。指不定早就能掌了黎國大權了。 如今她和韓云牧的關系不但有所緩和,君臣還其樂融融,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蕭羽彥握著那捧花,愉快地決定回去一定要講給穆頃白聽,她是多么英明神武天下歸心的國君。 第50章 齊國醋王 蕭羽彥收了花,回到案子前。不多時朝臣們便陸陸續續到來,見到蕭羽彥和韓云牧,都不由得有些犯嘀咕。她掃了眼前來議政的大臣,都是些熟面孔。 朝堂是需要些新鮮的血液了。只是令尹一職,位高權重,也不知何人可以擔當此重任。她看了一圈,都沒覺得有誰適合。 于是今日,她便提了對于選官制度改革的初步設想。在場的大臣們唯唯諾諾,并未有所表示。這些老幫菜,都是一個看一個。沒有誰愿意出頭冒險。 蕭羽彥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并未氣餒。只要她能爭取到韓云牧的支持,他們便都不在話下。 議政完畢,蕭羽彥一改此前的懶散,抽出了奏折便批閱了起來。折子批了,她便有整個下午的時間和穆頃白廝混。有了這樣的動力,蕭羽彥覺得自己越發勤于政事起來。 臨近晌午,蕭羽彥終于批好了折子。正要匆匆趕回未央宮,剛起身,便見沁弦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