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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花重錦官城在線閱讀 - 第130節

第130節

    劉冰玉腦袋一空,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雙近在咫尺的黑亮眸子,心幾乎沒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可沒等她繼續沉醉下去,就聽極不協調的一聲輕微動靜,兩個人同時哎喲一聲,倏的分開。

    “你、你磕到我的牙了?!眲⒈衲樇t得要滴血,結結巴巴地指責阿寒。

    阿寒失措片刻,抬眼見少女水汪汪的眸子和桃花瓣般的粉唇,心底仿佛有烈焰在灼烤,叫囂的欲|望徹底壓倒了他的羞恥之心,心一橫,厚著臉皮將她一把打橫抱起,不敢看她的臉龐,只磕磕巴巴道:“我、我再多親幾次,就不會再磕到你的牙了?!?/br>
    將她緊摟在懷里,大步朝床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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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之后,劉冰玉嫌宮里冷清,除了打點太子妃該打點的庶務外,閑暇之余,時常邀了沁瑤等人來宮里玩。

    阿寒一來心里記掛沁瑤,二來不是忙著跟皇上讀書批奏折,便是要去看師父布陣,白日著實沒多少時間跟劉冰玉相處,便總縱著她。

    沁瑤在最初那陣最難捱的孕吐時光過去后,也在家閑不住,只要藺效不在家,便進宮看阿寒兩口子,要不就是去布陣之處探望師父。

    不知是不是跟阿寒情投意合的緣故,東宮被劉冰玉打點得格外舒暖愜意,一點沒有宮里常有的冰冷肅穆。

    沁瑤偶爾一去,必被劉冰玉的熱情款待絆住腳,天氣嚴寒,懶得來回奔波,索性留在東宮用了午膳再回瀾王府。

    而阿寒只要聽說沁瑤來了,會盡量放下手中冗務前來相伴,師兄妹相處起來,跟從前一樣的自然親昵,沒有任何不同。

    藺效每回忙完手中事物,便來東宮接沁瑤,兩口子一道回去。

    皇上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

    要命的是,雖然身子已經極為不適,皇上仍在繼續日夜不繼地親自教導阿寒,不事休整,硬生生加快了尸毒的進程。

    等到清虛子布好陣,緣覺啟動第一場超度法事時,皇上終于病入膏肓,一臥不起。

    拖延了一月,眼看只差最后幾場法事,皇上還沒來得及等到親眼看到蕙妃的轉世,就陷入了彌留狀態。

    這幾日,皇上情況格外不好,吃一點吐一點,最后干脆水米不進,一口氣卡在喉嚨里,進不去出不來。

    眾近臣眼看皇上不好,不敢出宮,連續幾日守在含元殿外。

    是夜,皇上破天荒喝了一碗粥,渾濁的雙眸清亮起來,甚至能在宮人攙扶下坐起來了,說話語調也頗有底氣,看著與病前沒什么不同。

    余若水等人的神色卻愈加凝重,知道皇上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皇上穩穩當當坐于床畔,吩咐王公公,“招他們進來?!?/br>
    等近臣到了跟前,問:“太子如何?”

    幾位心腹近臣跟隨皇上多年,焉能猜不到皇上的心思,忙道:“太子聰慧而仁厚,謙遜而堅韌,允恭克讓,敏而好學,得此明君,實乃天下蒼生之福?!?/br>
    他們雖然慣于逢迎,但夸贊阿寒的這幾句話卻是發自肺腑。新立的這位太子善良卻果決,溫和不懦弱,的確是個德行極佳之人。

    皇上眉頭不肯松開,道:“朕薨了之后,有幾道旨意需得你們幫著宣之于眾?!?/br>
    莫誠聽得膽戰心驚,乍著膽子道:“皇上,臣斗膽一問,皇上要宣的密旨當中,是不是有一道殫壓瀾王世子的旨意?”

    皇上冷著臉駁斥道:“什么時候朕的決議容得臣子來置喙了?”

    莫誠異常決絕地跪下,“皇上,忠言逆耳,就算您今日降罪于臣,臣也不得不奉勸皇上一句:皇上萬萬要審慎!您莫要忘了,太子身子特殊,需得瀾王世子來幫著維持清明——”

    這件事除了當日在云隱書院目睹了蕙妃之事的人之外,只有少數幾名近臣知道。

    皇上病氣上涌,閉了閉眼,并不接話,阿寒初剛上位,根基不穩,惟謹父子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終是一患,若不是為了阿寒的清明離不開藺效的緣故,豈會只是調離長安這么簡單,他會直接將他們父子二人連根拔起,永絕后患。

    “瀾王世子磊落坦蕩,若有謀反之心,早在上回長安大亂之時便會籌謀,何須等到太子登基之時?”王行知見皇上情形不對,也在莫誠身旁跪下,苦勸,“而且世子妃與太子師出同門,情同手足,若皇上無故出手對付世子,一來會陷太子于不義,傷了世子妃跟太子之間的感情,二來世子恐怕也會冷了心腸,原本沒有不臣之心,也會被皇上給逼出不臣之心吶?!?/br>
    皇上嘆息道:“你們說的,朕何嘗不知道,可是太子的病根握在惟謹手中,惟謹又委實有胸襟手腕,若任憑他留在太子身邊,朕怎么也放心不下。就算他眼下沒有二心,天長日久,人心難測,誰又能保證他不會生出二心?若到時候他轄制阿寒,乃至謀逆,阿寒又該如何自處?”

    王行之和莫誠語噎。

    皇上道:“朕不會拿惟謹怎樣,他是朕的侄兒,朕看著他長大,不過想將他暫且支離太子身邊,等太子坐穩朝綱,再重新將他召回長安就是了?!?/br>
    說完,擬定旨意,令莫誠等人將旨意暫且收下,只等太子登基之日,便當著朝臣頒布旨意。

    做完種種安排,又將阿寒喚至床畔,告知他道:“你阿娘轉世之后,務必到朕靈前告知朕一聲,朕這輩子虧欠她良多,下輩子無顏再面對她,若你得了你阿娘的去處,知會朕一聲,只要知道她過得好,朕也就放心了?!?/br>
    阿寒淡淡應了。

    是夜,皇上駕崩。

    那道密旨還未交至毫不知情的太子手中,便已有人悄悄呈送給了藺效。

    藺效早已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不必打開,也知道無非是將他明升實降、遠遠調離長安的旨意,以求最大限度清除太子身邊的隱患。

    倘若他身上沒有另一塊女宿令牌,皇上無需顧忌太子的三年固陣之說,這上頭寫的多半就是賜死他的旨意了。

    他譏諷一笑,這就是帝王之家,利益永遠凌駕于親情之上,信義隨時可以用來出賣。

    將密旨放于燈上點著,他鄙薄地看著跳躍的火焰,皇伯父當真尸毒入心,全無心智,倘若他若存心要造反,又豈是區區幾道旨意能壓得住。不說別的,阿寒明日能否順利登上帝位,就全在他一念之間。

    紙張極為脆薄,點火之后,火苗很快將密旨燒得蜷縮卷曲,轉眼便化為他腳邊的一堆灰燼。

    他跨過灰燼,走到門邊,外頭早有宮人捧著縞服在外侯著,見藺效出來,忙上前幫藺效著上縞服。

    藺效任憑宮人伺候穿衣裳,淡淡看著覆蓋著厚厚白雪的廡殿頂,不必回頭,他也知道有人在一旁等候他拿主意,沉默良久 ,開口道:“皇上殯天,四處發喪,籌備太子登基之事?!?/br>
    那人應聲,下去安排。

    藺效冷冷看一眼身后的含元殿,人人只道帝王家繁花似錦,恐怕沒人知道有人根本不稀罕生在帝王家,他已經無從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倘若可以,這輩子他都不會愿意子孫后代再卷入這樣的爭斗中來。

    皇上駕崩,吏民數百,皆縞服送喪。

    數日后,阿寒繼位,改國號為隆元。下旨封藺效為成王,另賜成王府。

    過兩日,緣覺等人做完最后一場法事,幫洗清怡妃命格中的罪孽之后,便請清虛子開始換魄陣最后一步,揭開鎮壓蕙妃的靈符,送她上路。

    這陣法需得三日三夜方能完成,阿寒跟劉冰玉守在陣法之外,從頭到尾含淚看著蕙妃的尸首,足足三日三夜未合一眼。

    等陣法完全結束后,阿寒便下令滿天下去找尋恰好那個時辰出生的嬰兒。

    沁瑤知道此事之后,密切關注進展,每日藺效回來,便纏著他打探最新消息。

    所幸事情遠比幾人想象得順利,不出半月,便在長安城郊一戶讀書人家尋到了恰好那個時辰出生的嬰兒。

    清虛子和緣覺得到消息,連夜跟著阿寒第一時間趕到那戶人家,卻是戶讀書人家,因祖上有恒產,家境殷實,夫妻自小訂親,鶼鰈情深,可惜成親數年一無所出,一朝得女,恨不能捧在手心,待之如珠如玉。

    等孩子抱出來,是個女嬰,生得白胖結實,緣覺和清虛子湊近一看,一眼瞥見孩子耳垂上的朱砂痣,跟阿綾生前一模一樣,越發篤定。

    去別處打探回來的人回消息說,說來也怪,那晚那個時辰出生的嬰兒,別處均未發現,獨有長安城郊這一個。

    兩口子知道阿寒的身份之后,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眼見年輕皇帝及一僧一道只顧對著襁褓中的孩子淚流滿面,更是面面相覷。

    阿寒見嬰兒臉上一片祥和,已再看不見半點怨悲之意,心中悲喜交加,哽聲道:“阿娘上輩子被皇權害得郁郁寡歡,最后還落得被jian人所害的凄慘下場,這輩子便讓我這做兒子的用皇權護她一世安寧,再不讓她受半分委屈?!?/br>
    清虛子和緣覺紅著眼圈,滿心悵惘,重重地嘆口氣。

    ————

    一年多以后

    正是長安春日,思如齋里牡丹、茶花開得正艷。

    院中站了好些下人,全都圍在溫姑身旁,害眼饞癆似的看著她懷中那個虎頭虎腦的小郎君。

    這孩子不過半歲大小,生得粉雕玉琢,胖乎乎的白糯米般的臉頰,一雙眼睛如洗過的黑瑪瑙似的,又圓又亮,漂亮得驚人。

    他身量比同月的嬰兒來得高壯,被溫姑穩穩當當抱著,胖乎乎的小手里抓著一朵剛被他殘忍揪下來的牡丹花,心不在焉的,不時轉動小腦袋往院門口看。

    “我們小阿大在等阿娘回來呢,是不是?”溫姑努著嘴笑問他。

    阿大聽了這話,仿佛被挑起了說話的興致,胖胖手指頭往院門口一指,開口道 :“噠噠,啊,噠噠噠?!甭曇羟宕嗳缍?,聽得人心都化了。

    可惜他奶聲奶氣說了一大串,手舞足蹈,架勢擺得頗足,發出的卻全是“啊”、“噠”的聲音,好比天書。

    溫姑卻仿佛聽懂了似的,忍笑附和道:“阿大在告你阿娘的狀是不是?阿娘出去了這么久,我們阿大都想阿娘了,阿娘怎么還不回來呀?!?/br>
    阿大嗚了一聲,臉上露出極委屈的意思,湊到溫姑跟前,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她,胖乎乎的手也跟著輕輕拍打溫姑的臉頰。

    溫姑可受不了這樣裝可憐的攻勢,每回被這孩子盯著這么一看,她就再也沒辦法硬起心腸了,“阿大乖乖的,你蔣三伯伯明日大婚,你父親和阿娘去盧國公府幫忙去了,這個時辰估摸快回來了,咱們阿大再等等,阿娘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br>
    話未說完,果然聽到后頭傳來沁瑤的笑語聲:“阿大?!?/br>
    阿大聽到這聲音,眼睛一亮,在溫姑臂彎里一擰身子,張開白藕般的胖胳膊,直要往沁瑤懷里鉆。

    沁瑤笑著快走幾步,上前接過阿大,在他胖鼓鼓的臉頰上連親了好幾大口,抱著他一邊往房里走,一邊問:“阿娘不在家的時候,阿大乖不乖呀?”

    阿大笑呵呵的,獻寶似的將手里的牡丹花舉給沁瑤看。

    溫姑在后頭看見,頭疼似的閉了閉眼。早知道王妃這回回來,就該早早替小公子將罪證毀尸滅跡才行。

    果聽沁瑤怒了起來,“這可是你皇舅舅令人從宮里送來的,阿娘都還沒用來擺牡丹宴,怎么就被你這小家伙糟蹋成這樣了?!”

    啪——輕輕地拍打屁屁的聲音。阿大獻殷勤不成,屁股上反倒挨了一巴掌,撇了撇嘴,甚覺委屈。

    娘倆正大眼瞪小眼,就聽后頭傳來一疊聲的請安聲,“王爺?!碧A效也回來了。

    阿大聽到父親回來了,立刻如蒙大赦,又唔哇唔哇地要往藺效懷里去。

    藺效接過阿大,高興地將他舉高,問他道:“好小子,在家里做什么呢?!?/br>
    阿大興奮極了,咯咯咯直笑,雙腿不老實地試圖往藺效肩上蹬,藺效素喜潔凈,此時卻混不在意,干凈的寶藍色的袍子立刻被踩了幾個小黑腳印。

    沁瑤見了,愈覺胸悶。

    一家三口到了屋里,藺效將阿大丟到窗下的榻上,榻上的小幾早已撤掉,現如今放了許多阿大的小玩意,阿大剛一被父親放下,便自動自覺地爬到正中間盤腿坐好,扒拉了一堆玩具在跟前玩了起來。

    沁瑤從溫姑手里接過準備給藺效換上的常服,一邊親自給他換衣裳,一邊道:“能不能跟他蔣三伯伯說一聲,別再尋摸稀奇古怪的東西給阿大玩了,到了阿大手里,不出半日準給弄壞,沒得糟蹋東西?!?/br>
    藺效低頭看著妻子玉蘭花般嬌美的臉龐,道:“三郎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人好起來,恨不能掏心掏肺,只要在外頭看著新鮮好玩的,都巴不得歷時給阿大買來嘗鮮。不過,他眼看要跟鄭家表妹成親了,到時候多了人管束,總不至于沒事就來逗咱們阿大玩了?!?/br>
    一副嫌棄的口吻。

    沁瑤忍不住笑了起來,“蔣三哥被你說得像匹需要上嚼頭的野馬似的?!?/br>
    “他可不就是匹野馬?!碧A效不以為然道。

    沁瑤莞爾,阿大最喜歡的便是這位蔣三伯和他瞿家舅舅。前者三不五時便給阿大帶好玩的東西,后者是在阿大面前出了名的有耐心,無論阿大提出什么無理要求,瞿子譽統統滿足。因而阿大每回見到他蔣三伯和舅舅,都興奮得哇哇直叫,不知如何是好。

    “可惜嫂子剛有了身孕,哥哥每回下衙都得回去陪伴嫂子,嫂子身子不適,咱們也不好總去叨擾?!鼻攥幙匆谎郯⒋?,“這家伙精神頭十足,得好幾個大人陪著他輪軸轉才行?!?/br>
    說話間,已然替藺效穿戴妥當,剛要轉身,誰知被藺效一把摟住腰肢給攬了回來。

    藺效將她固在懷中,低頭親她一口,道:“今日怎么回來的這么早?!?/br>
    阿大聽到動靜,好奇地抬起頭觀察父親和阿娘。

    沁瑤不想跟藺效提起在盧國公府遇到德榮婆媳之事,德榮依然是那副客氣疏離的模樣,但馮初月卻難得拋頭露面一次。聽說自從她生下女兒之后,孩子便被德榮抱到身邊親自教養,等閑不讓馮初月見上女兒一次,夏荻聽說如今又去了嶺南道任督軍,常年不在府。

    馮初月沒法子可想,便將主意打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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