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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花重錦官城在線閱讀 - 第126節

第126節

    “怎會有嬰孩的聲音?”眾人面面相覷,他們以為半空中那東西已經夠讓人膽寒了,誰知這嬰兒啼哭聲一傳來,更覺瘆得慌。

    清虛子這回可以肯定他剛才不是眼花了,女宿懷中確實有一個嬰兒,呆了一呆,抬眼見沁瑤和阿寒疑惑地看著他,顯然都也跟他一樣摸不著頭腦。

    這情形太不合常理,他心下直打鼓,女宿自破陣而出以來,滿長安城大殺四方,幾乎無所畏懼,為何好端端帶著個嬰孩?

    要是想依靠吞食嬰孩血rou來助漲陰力,何至于將孩子抱在懷中形影不離,徒添累贅,一口吃下豈不是更干脆?

    想了一會,抬眼瞥向不遠處的怡妃,見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思忖片刻,對沁瑤和阿寒道:“七煞鎖嬰陣對用作陣眼的尸首要求極高,除了一定要新死不久的尸首以外,而且尸身的怨氣越重,對被被詛咒孩子的心智殺傷力越大,因而書上記載,曾有人劍走偏鋒,用——”

    說到這,清虛子腦中忽然拂過一個極可怕的念頭,面色一白,壓不住心中的驚懼,身子篩糠般抖了起來。

    沁瑤和阿寒見狀,吃了一驚,忙圍攏到清虛子跟前,失聲道:“師父?“

    清虛子直著脖子吞了兩口唾沫,硬生生將那個可怕的念頭強行扳開,不讓兩個徒弟攙扶他,虛軟地搖搖頭道:“女宿抱著個嬰孩行事,大不尋常,多半是為著生前念念不忘之事,哪怕被困在陣中二十年,沖陣之后,行事時依然帶著生前意識的幌子,不能用常理來推斷?!?/br>
    阿寒聞言,看一眼頭頂上那個黑影,也不知這等應怨氣而生的巨煞能念念不忘什么,二十年都未能消弭它的記憶。說起來,這是他自清明以來,跟師父和阿瑤合力對付的第一個大煞,卻這般棘手,也不知今日一干人等能否全身而退。

    可是這樣一來,他們原本的計劃少不得被打亂,金鑼網只能保證女宿不再加害旁人,卻阻擋不了它虐殺懷中的孩子,若不盡快將孩子救出,時間長了,那孩子就算不遭女宿荼毒,也會因陰氣入體,難逃一死。

    唯今之計,只有靠有赤霄在手的藺效將女宿引入書院里,可女宿陰氣太強,藺效雖然勉強能跟其近身交手一二,卻難保不因此而受傷,總歸事難兩全。

    正焦慮萬分,忽然凌空一響,一個人影手中持劍,從院墻上飛身一撲,直直刺向女宿,身手極干脆漂亮,勢如破竹,不是藺效是誰。

    藺效還未縱到女宿身前,便已覺nongnong陰氣撲面而來,激得他肌膚上起了一層寒栗,他咬緊牙關,抵擋住那股陰冷入骨的寒意,一劍劈向那團黑霧。

    女宿感覺身后劍鋒直逼而來,眸中烈焰一盛,往前退開數寸,隨后從黑霧中探出一只白生生的手臂,徑直掐住藺效的喉嚨,而與此同時,藺效的赤霄也已逼至女宿身前。

    黑霧被赤霄的瑩光一碰,便猶如輕煙一般散開,真真切切露出一個人形。

    藺效雖離得近,卻因被女宿的胳膊掐得眼前一片昏黑,眼皮仿佛有千鈞重,連維持清明都已不易,根本無從辨認女宿本體的相貌。

    沁瑤看得真切,心前所未有的慌亂,忙將之前準備好的草繩一把甩向女宿,因女宿暫且被赤霄制住不動,再不能像之前那般四處盤游,沁瑤一擊之下,竟將草繩纏住女宿的另一只胳膊。

    她死死拽著草繩將女宿往陣中扯,卻因內力不繼,如同在拉扯一塊巨巖,縱算她耗費全部內力,也拖不動它分毫,所幸因著外力所擾,女宿掐住藺效喉嚨的胳膊總算被迫松開。

    阿寒和清虛子怎會放任沁瑤獨自一人對付女宿,各自氣沉丹田,催動全部內力,上前幫著沁瑤拉拽。

    在師徒三人合力之下,女宿終于被拖得往下沉了幾寸。

    藺效手中的赤霄也因女宿暫且無暇對付他,得以更加逼近女宿。

    被赤霄光芒所熾,女宿身上的黑霧一時無法聚攏,里頭的人形越發清晰可辨,藺效凝目一看,卻是個面色慘白的年輕婦人,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色裙裳,散發著腐腥之氣,形容枯槁,周身上下全無血色,原本該是生著剪水秋瞳的地方燃著烈焰,嘴唇干枯,長發散亂,讓人覺得驚怖無比,可即便如此,仍依稀可辨她生前姣好的輪廓。

    她懷中抱著一名嬰兒,那嬰兒半睡半醒,偶爾為外物所擾,睜開茫然的雙眼,最奇的是,這孩子被女宿抱在懷中,竟也如同孩兒找尋母乳一般,不時往女宿胳膊彎里鉆。

    清虛子等人全力在拉扯女宿,無暇仔細打探本尊的相貌,而院中之前一直一言不發的皇上卻驚得站起,不顧腿上的傷處,跌跌撞撞地奔到離女宿最近的那塊地坪處,抬頭往上看,等看清那女體的形貌,嘴無聲地張大,驚懼不已道:“阿蕙?”

    清虛子和緣覺聽得這聲叫喊,面色一變,猛的抬頭看向女宿。

    恰在這時,女宿終于抵不過師徒三人的拉扯,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落到了沁瑤的腳邊。

    可女宿修為豈是尋常鬼魅所能比擬,不等沁瑤和阿寒合力用噬魂火對付她,便低低陰笑一聲,身形如烈風一半掠至一旁,抓住王府一名下人,將那人一撕兩半,眼看便要抓向下一個。

    沁瑤和阿寒見勢不妙,忙合力用無涯鏡射向女宿,又引出噬魂火,將女宿一并纏住,而藺效也已從墻頭一縱而下,揮動赤霄格住女宿的去路。

    三人一邊忙著對付女宿,一邊奇怪金鑼網為何未發揮鎮壓作用,像是陣法出了什么差錯,更奇怪的是,女宿已然逼至眼前,師父卻久無動靜。

    百忙之中,一瞥師父,就見師父臉色比女宿還要慘白幾分,如同被人施了定神咒一般站在原地,定定看著女宿,眼睛猩紅,鼻翼不住翕動,狀若癲狂。

    幾人暗吃一驚,不知清虛子為何突然大變了模樣。

    片刻之后,清虛子終于得以動彈得,僵著身子,一步一挪走到女宿跟前,剛一開口,便仿佛被人擊中了脊梁,再也支撐不住,痛得彎下腰,撕心裂肺地哭道:“阿綾啊,阿綾??!你為什么要這般苦命,早知今日,當年師兄便是拼出半條命,也絕不會讓你被人送到長安來啊,阿綾——”

    他每哭一聲,便仿佛有人拿刀在他聲音上攪動,雖然哭得不大聲,卻無比哀戚,每一個字都痛徹心扉,讓人忍不住潸然淚下。

    阿寒不知道師父口中的阿綾是誰,沁瑤和藺效卻都已是渾身冰涼,齊齊看向女宿,驚得無法思考,難道當年怡妃用作陣眼的尸首竟是蕙妃不成?

    忽然一個人影狂奔而來,一把抓起躺在地上不動的怡妃,嘶聲道:“我殺了你這毒婦!”

    沁瑤抬頭一看,就見緣覺雙目赤紅,五官扭曲,之前的沉穩安和全不見蹤影,只剩滿臉戾氣,一把扯住怡妃的頭發,便要將她往之前那個掩埋蕙妃尸首的深坑里拖,“你會設陣害人是不是?好!我今日就讓你這賤人嘗嘗萬釘鉆心的滋味!”

    “皇上!”怡妃拼命掙扎,倉皇大喊道,“這和尚瘋了!快救救妾身!妾身服侍皇上身邊二十多年,一直盡心竭力,從不敢有絲毫懈怠,皇上您豈能憑旁人一句話,便將咱們這么多年的情分一力抹殺?這些年妾身都是怎么對待太子的,此心可昭日月,您信不過旁人,難道還信不過妾身嗎?”

    嘶喊了半天,見皇上只顧驚疑不定地看著女宿,對她的話毫無反應,噎了噎,又轉頭連聲急喚太子和吳王,“老六!老七!快想想辦法??!”

    吳王自然不忍心看母親受此折辱,目呲欲裂地看著緣覺,不住掙扎,奈何身子被綁得死死,嘴里也堵著巾帕,掙扎了半天,也沒能掙動分毫。

    太子聽到怡妃的嘶吼聲,似是終于從昏睡中醒了過來,可因先前跌落時,不小心撞到了院中的石頭,頭上起了好大血腫,雖然吃力地想要抬起頭,可一陣眩暈,又重重跌回地面,昏死了過去。

    “你這賤人當年是怎么用阿綾的身子做陣,今日我便怎么用你做陣!”緣覺已經神智全無,邊說邊狠狠掌摑怡妃,因使了十足力氣,怡妃那張雪白的俏臉轉眼便高高腫起,牙齒也被打飛兩粒,“當年鉆在阿綾尸身上的釘子全在這土旁,一個不少,如數奉還!”

    又連聲喝罵皇上:“睜開你的眼睛瞧瞧!這便是你寵愛了二十年的女人!全無心肝的毒婦!你問問她這些年都是怎么殘害蕙側妃母子的!”

    皇上如遭雷擊,依稀從緣覺這番顛三倒四的話中捕捉到一點信息,怔怔看著那個當年曾那般迷戀過、如今卻被折磨得脫了相的女子,只覺心如刀割,緩緩跪下,啞聲痛哭道:“阿蕙?竟真的是你?”

    女宿先前頭上有金鑼網鎮壓,勉強能被藺效等三人制住,如今緣覺亂了心智,率先破了陣,她再無拘束,一力掙開雙魄陣,風一般掠到一旁的王尚書跟前,眼看便要將他撕碎。

    清虛子卻從沁瑤手中奪過草繩,一把甩到女宿身上,將她暫且拖住,含淚沖著阿寒大喊道:“阿寒!那是你阿娘!她跟你血脈相連,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你!如今唯有你有法子點化她的神智,快,快取了你指尖血,點到她眸中去!”

    又沖緣覺大喊:“緣覺!眼下不是跟那賤婦算賬的時候,先將阿綾鎮住,再說其他!”

    阿寒面無人色地看著清虛子,聲音暗啞,抖著手指向女宿,“您說什么?她是我阿娘?”

    皇上聽見這話,身子一晃,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阿寒,一望之下,徹底怔住,這孩子雖然一身樸素道袍,但長相著實俊秀,根本無需多看,只一眼便能分辨出年輕時阿綾的五官輪廓。

    怡妃見此情形,拼命在緣覺腳下掙扎起來,含糊不清地大喊道:“皇上,切勿聽這些賊僧賊道花言巧語,他們狼子野心,想擾亂皇室血脈,不知從哪找來這個野道士,荒唐至極,皇上萬莫上了這些賊子的當!”

    緣覺將怡妃丟擲一旁,快步走到布陣處,猩紅著眼睛,重新固陣,便見金鑼網重新罩向女宿,女宿被金光一灼,耳邊聽得佛聲陣陣,身形終于遲緩下來,懷中嬰兒失了依托,從她懷中跌落。

    藺效臉色微變,眼疾手快將孩子一把撈起。

    沁瑤奔到藺效身旁,就著他懷中看向那嬰孩,就見他臉龐雖然被陰氣凍得發紫,但卻沒有陰煞入體的跡象,只需吃幾粒正陽丸穩固陽氣,不至于落下不得了的病根。

    她暗自納悶,莫非女宿在抱著孩子時,因怕害死這孩子,有意斂了陰氣?

    沁瑤不敢久看,跟藺效將孩子遞給一旁的瞿陳氏,又取了靈符,讓瞿陳氏熬了符水給孩子喝下。

    “快,阿寒,取了指血點化到她眼中?!鼻逄撟蛹甭暫?,“她破陣不久,還未成魔,你跟她血脈相連,又是難得的純陽之體,用這個法子救她斷不算晚!”

    阿寒擦擦眼角的淚,點點頭,咬破指尖,便要上前,可還沒碰到女宿的軀體,便被女宿散發出陰冷至極的煞氣給逼退兩步。

    緣覺誦經的聲音頓時提高幾分,金鑼網的亮度也比之前更耀眼。沁瑤那邊也招了噬魂將師兄護住,怕半途而廢,又借了藺效的內力將噬魂催得極旺。

    女宿被這瞬間爆發的靈力給徹底鎮住不動,一雙燃著烈焰的眸子死死盯著阿寒,眼看他逼近,卻一時難以釋出陰氣對付他。

    阿寒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雖然不斷驅動內力抵擋女宿的陰氣,沾著指血的手卻極穩,到了女宿的眸前,鄭重看母親一眼,將那滴殷紅的血緩緩送到那兩團烈焰眸中,低喃了一句什么。就見那兩團搖曳的火焰仿佛遇到湖水,轉眼便熄滅了,

    眾人從未見過這等場面,都忘了出聲。那幾個和尚尤其看得大氣不敢出,連手中銅缽歪到了一邊都未察覺,等眾人發現金鑼網重又變得黯淡時,女宿忽然掙脫藺效和沁瑤的制約,不等旁人反應過來,邊飛快退到一旁,將地上的太子和吳王一把掐住,高高舉起。

    沁瑤見女宿這般行事,失望地嘆口氣,難道這法子果然不行么,可周遭的煞氣分明減弱了許多,若說全沒有用處,這煞氣都去了哪呢。

    太子和吳王被女宿掐住死緊,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面色鐵青,雙目微凸,眼看性命不保,只好拼命掙扎。

    怡妃看得肝膽俱裂,忙從地上掙扎著爬起,奔到皇上身邊,口齒不清地求他道:“皇上,妾身的死活您不管,連老六和老七的死活你也不管嗎?”

    可皇上卻任憑她喊叫,只顧神魂皆失地看著女宿。

    怡妃走投無路,又奔到藺效身旁,拼命搖晃他的胳膊,痛罵他道:“你口口聲聲仁義道德,如今眼看你兩個兄弟被邪魔殘害卻無動于衷,你所謂的忠和義都去哪了?”

    跳腳罵了半天,見藺效冷冰冰的,根本不作理會,怡妃越發心驚膽戰,眼看太子和吳王要被掐得斷氣,不得不跑到女宿身旁,絕望地跪下,撲通撲通磕頭道:“阿蕙,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但當年之事與我這兩個孩兒無關,冤有頭債有主,你有什么怨氣都沖著我來,他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過他們!”

    沁瑤在一旁冷眼看著,心里委實不齒,這婦人當年用那般殘忍的法子害人時可曾想過手軟?

    正想著,才發現師父和緣覺不知何時已放下了手中法器,但周遭煞氣卻分毫未漲,吃驚之下,抬頭看向女宿的側臉,越發肯定阿寒的指血對她有效。

    ☆、第191章

    怡妃跪在地上哀求許久,周遭卻沒有一個人愿意伸出援手,眼看著太子和吳王掙扎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她眸中逐漸滿溢絕望,倉皇張望一會,忽然瞥見一旁用怨毒至極的目光看著她的緣覺,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從地上掙扎著站起,奔到緣覺身旁,拽著他往那個早前埋蕙妃尸首的深坑跑,厲聲道:“你不是想讓我做陣嗎?只要你肯出手救我兩個孩子,隨你拿我做什么都行。你們佛家講究慈悲為懷,想來不至于遷怒到無辜之人身上,當年之事與我兩個孩子無關,只求你們放過他們,萬事都沖著我來!”

    清虛子聽了這話,心中一動,自從知道女宿便是阿綾之后,他便憂心如焚,阿綾破陣后殘害了太多無辜百姓,雖然她成魔并非出于本愿,但手上沾的血到最后會無可避免地成為她的罪孽,如同附骨之蛆緊緊跟隨著她,永遠擺脫不得,也洗刷不了,哪怕被阿寒的指血喚回神智,她也會因罪孽深重,再也無法重入六道輪回。

    懷著這份焦慮,短短時間內,他已然想了無數個可以幫阿綾擺脫天道懲罰的法子,想來想去,只有“換魄術”算是目前已知的最干脆徹底的法子。

    名曰換魄,實則是將兩名死者的生辰八字對調,經過調換之后,其中一人所犯的罪孽會由另一人來承擔,可這陣法極為龐大精深,可謂道家邪門陣法之最,所耗人力物力不知凡幾,需得七七四十九天方能成法,否則既無法順利瞞過地君偷魂換魄,也無從強壓著換魄之人生受本該由旁人來承擔的懲罰。

    而從古至今,除了皇家之人,誰能有這個能力cao持這般宏大的陣法?故而這法子雖然在道家古籍中留存已久,卻甚少有人成功實施。

    他想到此處,沉著臉看一眼失魂落魄的皇上,拿定主意,姑且試之!

    他調勻因焦心而變得有些紊亂的氣息,低喝一聲,揮出草繩,將阿綾的胳膊暫且縛住,緊接著,極力運氣往后一拉,將阿綾的身子硬生生拽動了幾分。

    因有阿寒的指尖血化解怨氣,女宿身上的煞力小了不少,清虛子這一拉之下,女宿原本掐住二人的手不由得一松。

    太子和吳王頓時絕處逢生,跌落到地上,劇烈地咳起嗽來。

    怡妃喜出望外,忙奔到太子和吳王身邊,想將他二人遠遠脫離女宿身邊。

    可還沒等她跑到跟前,清虛子便冷笑一聲,一抖胳膊,故意松開手中的草繩。

    如他所料,阿綾一擺脫草繩的制約,毫不遲疑又將吳王和太子從地上撈起,將他們高高舉起,一手一個掐得死緊。

    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

    怡妃還沒來得及僥幸的松口氣,兒子們重又被女宿制住,直如從云端被生生打落。

    “你這賊道!”她氣得尖聲厲喊,撲上來對著清虛子連撕帶咬,“你出家人的良知呢?德行呢?我早說過了,當年之事由我一人承擔,與他們全無瓜葛,你卻放任邪魔濫殺無辜,你枉為道家中人,不,你根本不是人!”

    清虛子一把將她狠狠推開,冷笑道:“你這毒婦也敢提良知二字?當年你害死蕙側妃時,可曾想過她無辜?害得阿寒與母親天人永隔時,可曾想過他無辜?用陣法逼得蕙側妃成魔、害得阿寒癡傻了二十年時,你曾可想過他們無辜?如今倒來大言不慚地給旁人來扣大帽子,你也配?不妨告訴你,如今你想救你兒子可以,但需得按我的法子來,否則,你且等著看你兒子慘死在你面前,也嘗嘗骨rou分離的滋味!”

    皇上將這話聽得再清楚不過,先前串聯不起來的諸多揣測終于清晰地串聯起來,身子晃了晃,不顧腿傷,極力掙到怡妃跟前,一把扯住她的頭發,目眥欲裂道:“你這毒婦——”

    皇上下手極重,怡妃一時沒躲開,頭發險得被扯落好些,劇痛之下,身子本能地往后一仰,顧不上疼,仍死死盯著清虛子。

    “要我救他們可以?!鼻逄撟硬痪o不慢重新將草繩甩到女宿胳膊身上,“第一件事,便是將你當年如何勾結米公公殘害蕙側妃母子,又是如何將蕙側妃的尸首移到書院布陣的一五一十交代明白,不得有半句虛言!”

    他心里清楚得很,那陣法既需皇上支持,又極其霸道,怡妃不但要被迫為阿綾祭出自己的魂靈,做那個替魂受罪之人,而且從此不能輪回轉世。

    他知道皇上已經寵愛了怡妃二十年,倘若皇上對怡妃還有半點情意,布陣途中一時心軟,說不定會半途而廢,因而他必須要將皇上對怡妃的情意徹底斬斷,只余恨意。而直截了當的法子,便是讓怡妃親口說出當年是如何殘害阿綾母子。

    怡妃已然跟陰謀詭計打交道了二十余年,自然知道清虛子在這個時候提出的條件絕不只是說出當年真相這般簡單,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杉幢阈牡兹绱嗣靼?,她又豈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們被女宿害死。

    “我說!”時間不多,她不敢再拖延,咬著牙齒恨聲道,“只要你們放過我兩個兒子,我什么都答應你!”

    清虛子這才使力將女宿重又鎮住,放開吳王和太子。

    怡妃見兒子得救,終于忪了口氣,脫力地跌坐到地上。

    清虛子冷冷看一眼皇上,譏諷地撇了撇嘴,開口道:“當年蕙側妃難產可是你搞的鬼?你又是如何將你生的孩子魚目混珠換成了她的孩子?”

    怡妃聽得心中一刺。

    “魚目混珠?”她尖利地叫了起來,“阿蕙生的孩子是掌上明珠,我生的孩子便是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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