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藺效自知莽撞理虧,不敢轉頭看沁瑤,只帶著惱意道:“何事?!?/br> 常嶸聽藺效聲音沙啞,全不像往常那般清澈,不由有些奇怪,因不敢在走廊內回話,只好掀簾入內。 誰知一進來撲面而來一種熱感,仿佛比外頭還要熱悶幾分,好生不解,忍不住抬眼打量一眼世子,見他臉紅的厲害,氣息也有些紊亂,心里頭隱隱猜到了幾分,臉刷的一紅,暗悔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這下他眼睛更不敢再往沁瑤那邊瞧了,頭垂得低低的,恨不能自挖雙目,回道:“方才我們上二樓抓那名□□翹的女子,誰知剛上去,那女子卻已經帶著婢女跑了,我看那樓還有另一個樓梯出口,便順著那出口里外追了出去,可左右找了許久,怎么都找不見那女子的蹤影了?!?/br> 他話音未落,窗外忽傳來一陣陣驚駭的尖叫聲,似是從湖內傳來,沁瑤心突突一跳,忙轉頭往外看去。 ☆、第77章 湖上不知發生了何事,幾處畫舫的船舷上都站滿了人,擠做一堆,倉皇地對著湖面指指點點,除此之外,仍不斷有畫舫里的游人從船艙內奔出來,探頭探腦往湖中看。 湖畔的游人仿佛也聽到了動靜,紛紛疑惑駐足,終于有人看清湖中情景,捂著嘴發出一聲尖叫,嚇得離岸而逃。 沁瑤極力看了一會,終于辨認出湖中飄蕩著一樣東西,看不清具體輪廓,但顯然所有人的失態都源自于此。 藺效也到了窗前,皺著眉頭看著湖面,對常嶸道:“去看看出了何事?!?/br> 常嶸本正伸著脖子好奇地往窗外看,聞言忙應了聲,退了出去。 屋內重又恢復靜默,沁瑤雖然注意力仍放在南苑澤的湖面上,但察覺藺效的瀾袍重又貼近自己的裙裳,相觸時發出沙沙的聲響,忍不住身子一僵,想起方才情形,臉上作燒,難以言狀的羞惱。 藺效耳后也一陣陣發燙,見沁瑤神情別扭,不肯轉頭看他,心里叫苦不迭,暗悔自己方才不該失態,好端端唐突了她,想著用話哄她轉圜,可喉結動了動,又覺得方才自己的行為簡直辯無可辯,不怪沁瑤不肯理他。 好一會,藺效終于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低聲道:“阿瑤,我——” 他剛一開口,腰間赤霄忽然發出一聲低響,兩個人均是一怔,藺效尤其錯愕,自上回羅剎之事以后,赤霄已經很久沒有自鳴報警了。 疑惑了一會,兩人臉色微變,齊齊看向窗外,沁瑤啟了天眼,一眼便看見平靜的湖面下分明有煞氣涌動。 沁瑤看得心驚rou跳,失聲道:“湖里有東西!”說完,轉身便往外跑,想盡快趕到湖邊,以免那水中之物作怪。 藺效怎肯讓沁瑤獨自犯險,兩人到了樓下,正好遇見常嶸,常嶸面色極為難看,見了藺效和沁瑤,忙道:“南苑澤里發現了一個死小孩,那孩子不知死了多久,突然從湖里冒了出來,浮在水上,身上白得像紙,好生嚇人?!?/br> 沁瑤聽了這話,更不耽誤,急急奔到湖邊,極力分開人群聚集之處,往湖中眺望,果見不遠處的水面上飄蕩著一具浮尸,可惜離得太遠,看不清相貌。 眾人驚悸之余,議論紛紛,有人道:“也不知是誰家小孩,就這么死了,爺娘知道了得多傷心啊?!?/br> 旁人接話道:“南苑澤自挖建以來,多年來從未死過人,這孩子看著也不小了,怎么好端端地就跌到了湖里?而且我以前也見過溺死的人,通常都是臉上烏黑,尸身腫脹得不像話,全不是這小孩的死狀,你們瞧,尸身顏色也太白了些,活像被人給放了血?!?/br> 聽了這話,人群中發出一陣陣驚恐的低呼,那人沒想到自己的話會產生這樣的效果,自己反被嚇了一跳,忙又道:“我不過胡說幾句,全做不得準的,反正一會官府就來人了,到時候驗了尸首,自會有定奪的?!?/br> 沁瑤這時暫且顧不上湖中尸首,只凝神看向水底,想這孩子的死多半與湖中之物脫不了干系,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那邪物??蔁o論她怎么瞧,湖面下都平靜無瀾,再看不到方才那股緩緩游移的煞氣了。 莫非那邪物已經逃了? 她又驚又怒,忙抬頭打量湖畔一圈看熱鬧的人群,見人們仍是三三兩兩聚在一堆,維持著方才在樓上看到的那個陣型,數目不見減少,也不見散亂,更是疑惑,若那邪物是有形之物,從水中出來,勢必會造成不小的轟動,不會像現在這般全無動靜。 可若那邪物是無形之物,又是怎樣做到在烈日下從湖中來去自如,而不魂飛魄散的? 藺效到了近旁,一眼便瞧見沁瑤站在湖畔極力踮腳張望,整個身子幾乎已半踏進湖中,心中一驚,忙上前攬住她,道:“小心跌下去?!?/br> 沁瑤這時顧不上難為情,眼睛仍緊緊盯著湖面,腦中一個勁的猜測種種可能,想了許久,忽冒出一個念頭,轉頭看向藺效道:“世子,南苑澤雖說是內湖,可你知道先皇當時令人挖的時候水源從何處引來嗎?” 藺效略一沉吟,道:“長安城內自古并無水源,聽說當時祖父為了在城中造內湖,各處親自察看了許久,后來特選了城南這處低洼地做內湖,水源聽說是從長安城西郊挖了水道引來,但具體的情形我也不甚了了?!?/br> “長安城西郊?”沁瑤怔住,“難不成是五牛山腳下那條倉恒河?”她原本不知道五牛山附近還有水源,上回看了長安地圖,才知道五牛山腳下有條倉恒河,這條河從西往南,繞著長安城一路蜿蜒,最后抵至玉泉山腳下。 藺效見她神色凝重,知道她不會憑空有此一問,便耐心解釋道:“我不是很確定,但從長安城周遭的地形和南苑澤當時的施工情況來看,多半便是倉恒河了?!?/br>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熙攘,疾行而來一群官吏,原本聚做一堆的人群忙極有默契地分開兩邊,好讓官吏們毫無阻礙地到得湖畔。 這群長安府的官吏行起事來還算有章法,很快便有兩人解了湖畔系在樹上的一葉小舟,劃到湖中,用竹竿將那尸首撥到船旁,又放下一個巨大的網兜,兩人合力將尸首撈到床上。 船行回岸邊,空氣中蔓延開一股nongnong的腥臭,人群發出此起彼伏的嘔吐聲,沒人再有心思看熱鬧,都白著臉避開老遠,只留下幾個膽大包天的,雖然含著畏懼,但抵不過好奇心,仍試圖探身地往網兜中看。 “去去去——”岸上幾名府吏扶著刀驅趕人群,將那幾個不知死活的趕出去老遠。 到了藺效和沁瑤身旁,見藺效神情冷淡,正要吆喝,忽一眼瞥見藺效腰間的蛟龍玉佩,張了一半的嘴忙又閉緊,細覷著藺效看了又看,雖沒認出是哪路神仙,但到底沒敢出聲,轉頭又去別處驅趕路人去了。 沁瑤本已做好被趕走的準備,萬萬沒想到府吏會如此行事,忍不住偷偷瞧一眼藺效。 藺效感覺到沁瑤瞬間將他當作神器的眼光,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府吏有意放水,但眾目睽睽之下,沁瑤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施法驗尸,只趁府吏們將尸首從網兜中剝露出來的功夫,踮腳往尸首上細細掃去。 這一看,這才發現死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因在水里泡了許久,面目已有些模糊腫脹,但仍看出得形容清秀,身上衣裳也十分華貴,一張臉白得像紙,連嘴唇都毫無血色,按理說在水中溺亡之人,七竅總難免會溢血,這少年臉上卻干干凈凈,一無血漬。 藺效腰間的赤霄不住嗡嗡低吟,沁瑤心里一震,忍不住俯了身細細往那少年脖頸處看去,可因著衣裳的遮擋,看不到關鍵之處。 藺效見狀,低聲道:“若要驗尸,一會我去想辦法,但此處耳目眾多,暫時莫要妄動?!?/br> 沁瑤忙點點頭,正要說話,忽然遠遠傳來一陣震天的哭聲,奔來一群人,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衣飾富貴,奔在最前面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到了近前,看見尸身的情形,露出個悲痛欲絕的神情,一把跪下摟住尸身哭道:“慶生,慶生,大哥來了,你睜開眼睛瞧瞧大哥,大哥不過說你幾句,你何至于想不開投湖,你叫阿爺阿娘往后怎么辦,又讓大哥我如何自處?” 后面一名極艷麗的年輕婦人由著婢女扶著奔到近旁,辨認出死者的面貌,臉色褪了個一干二凈,失魂落魄地怔忪了一會,忽上前死命地拍打那少年,目皉欲裂道:“為什么死的不是你!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還我慶生!你還我慶生!” 那少年任婦人打罵,只面如死灰地緊緊摟住慶生的尸首,婦人哭罵了一會,忽極力將少年推開,一把將尸身摟在懷中,肝腸寸斷道:“慶生!我的兒!你就這么走了,叫娘怎么活?” 因婦人動作太大,慶生的領口被扯得一歪,恰露出脖頸,沁瑤看清他脖頸上一處不顯眼的傷口,身子一震,喃喃道:“竟真是僵尸!” 她飛速轉頭看向波光粼粼的南苑澤水面,默了一會,對藺效道:“我好像有些知道這僵尸的路數了,不行,不能再耽誤了,我須得盡快趕到五牛山去找師父?!?/br> ☆、第78章 玲瓏泫然欲泣:“王爺,姑姑,玲瓏今日跟世子出去看花燈,半路遇到一位阿瑤meimei,后來表哥便帶我們去醉香閣看變文,醉香閣的海棠酒很香,點心也好吃,可惜后來阿瑤meimei不舒服,我們連一出變文都未聽完,便各自回了府?!彼D頭直直看向沁瑤,“阿瑤meimei,你當時自稱頭痛,要回盧國公府,為何此時會跟表哥在一起?“ 瀾王和崔氏這時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個面生的小道上,崔氏狐疑地上下打量沁瑤一番,開口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此處?” 沁瑤無聲一笑,玲瓏姑娘確實不簡單,不過三言兩語,便成功將箭靶子轉移到了她身上。 她從容地理了理道袍,幾步上前,對瀾王和崔氏恭敬行禮道:“貧道道號元真,是青云觀清虛子道長的俗家弟子,幾日前,世子說府中有些不妥,欲請家師前來查看,因家師不在長安,觀中事務暫由貧道代為主持,貧道便跟隨世子來了瀾王府。事急從權,未曾事先請示王爺王妃,還請兩位殿下莫要怪罪?!?/br> 瀾王雖然不像長安城其他天潢貴胄那么熱衷僧道,但青云子的大名他以往也有所耳聞,見這小道士說得有紋有路,態度又持重守禮,疑慮便消了大半。 藺效隱隱對沁瑤流露出贊賞,接話對瀾王道:“今夜在醉香閣時,玲瓏趁兒子不備,分別在兒子和元真道長的酒水中下了蠱毒,幸得元真道長早就有所察覺,玲瓏才不至于得逞?!彼f著,對沁瑤做了個請的手勢。 沁瑤點頭,將包袱中的點心取出,放到那裝老鼠的小籠子中。 那老鼠頗大,幾下便將那小塊點心吃凈。 眾人斂氣屏息,緊張地看向那老鼠。初始時,老鼠并無異常,甚至還精神頭十足地玩起了自己的尾巴,半柱香過去,老鼠陡然躁動起來,先是拿爪子撥動自己的耳朵,繼而吱吱亂叫,胡亂地抓動自己的胸腹,幾下抽搐,飽滿的鼠身迅速枯萎下去,轉眼間便只剩一個干枯的鼠尸。 眼前景象聞所未聞,崔氏駭得用帕子捂住嘴干嘔起來,瀾王也驚懼地看向沁瑤,“這——” 沁瑤躬身:“回稟王爺,這蠱毒稱為長相守,是為雙性蠱,媚蠱可以蠱惑想要媚惑的男子,毒蠱可以毒害想除去的人,是極為陰狠的天下奇蠱。如您所見,這點心中放的是毒蠱,而世子那杯酒中是媚蠱。老鼠體小,故而蠱毒發作得快,若施在人身上,需得一日一夜方能起效,” 瀾王自小宮闈中長大,對女子狐媚惑主的手段屢見不鮮,但沒想到有朝一日這手段竟被人拿來對付自己的兒子,他勃然大怒,對玲瓏的憐惜瞬間轉為憎惡:“你竟敢用蠱來媚惑世子,你好大的膽子!” “王爺且息怒,”崔氏忙替玲瓏辯解,“單聽這道姑的一面之詞,又怎能做得準?她好好的一個女兒家扮作道士,處處透著古怪,說不定是從哪冒出來的騙子!” 她怒目看向沁瑤:“你可有證據證明是玲瓏放的蠱毒?若沒有,為何空口白牙地污蔑玲瓏?” 玲瓏掩袖哀哀哭泣,好不可憐:“不知玲瓏何事得罪了這位道姑,竟這般往玲瓏身上潑臟水,這等歹毒的蠱毒玲瓏以往聞所未聞,萬萬不敢認!”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藺效對常嶸使個眼色,常嶸會意,走開幾步,跟魏波合力將那黑色幕布裹著的物體移至屋中明亮處。 打開幕布,屋中原本若有若無的腥腐味驟然加重。幕布內是一具早已辨不出面目的尸體,尸身每一處都浮腫潰爛,口鼻的部分甚至爛出了黑黑的窟窿,正往外溢著尸水。 瀾王面色大變,崔氏及李嬤嬤等人更是駭得神魂俱散,一時間人人避之不及,屋內嘔吐聲此起彼伏。 藺效等眾人吐的差不多了,從魏波手中接過一封信件,展開來,上面是一副女子畫像,女子面容清秀,姿色只算得中等。 “你該認識這畫像上的女子吧?”藺效冷冷地看向玲瓏。 早在那幕布尸首昭之于眾時,玲瓏便已知道大勢已去,見到這畫像,她更是面色灰白,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藺效收回視線,將畫像呈給瀾王:“早在玲瓏剛進府時,兒子便曾照著她的模樣畫了畫像,派魏波拿著去幽州打探,幽州崔府自然是問不出什么,輾轉問到崔家一個遠房同族時,才終于打探出了一個子丑寅卯?!?/br> 他說著,不經意看一眼面色鐵青的崔氏:“那位同族是崔府大老爺的堂弟,叫崔景生,因是旁支,家中境況窘迫,父母早亡,只有一個meimei——便是崔玲瓏。崔景生娶妻后,妻子與meimei不睦,連帶著崔景生也愈發看meimei不順眼,夫妻倆不時地寡待她?!?/br> “崔景生隔壁住著一戶朱姓人家,一場瘟疫奪走了當家夫婦的性命,只剩一對祖孫相依為命,祖母年老昏聵,帶著孫女朱綺兒守著薄產過日,家中比崔家還要艱難,可稱得上家徒四壁?!?/br> “朱綺兒與崔玲瓏年齡相仿,時有往來,因性子相投,兩人還結拜了姐妹?!?/br> “有一日,長安城中有一位貴人傳來消息,說要從崔氏族中挑選一位年未及笄的女子,召至長安做瀾王世子的貴妾。崔景生得到消息,打起了自家meimei的主意,時不時到崔家大老爺面前舉薦崔玲瓏?!?/br> “那位貴人借著歸寧,從長安特意回了一趟幽州,在娘家哥哥——崔家大老爺的協助下,親自挑選崔氏族中的適齡女子,左挑右選,只有崔玲瓏一人年未及笄,相貌也還算入得了眼——” 瀾王聽到這,意味不明地轉頭看一眼崔氏,崔氏本就面色難看,瀾王這一眼更是看得她如坐針氈。 “正當崔家緊鑼密鼓地教習meimei琴棋書畫時,崔玲瓏卻忽然一夜暴斃,崔景生攀龍附鳳的算盤驟然泡湯,他心有不甘,不為meimei的死傷心,只恨錯過了驟然富貴的機會,成日里長吁短嘆,性子涼薄如斯,委實讓人寒心?!?/br> “正在崔景生心灰意冷的時候,那朱綺兒卻忽然毛遂自薦,說只要崔景生不介懷,她愿意李代桃僵,扮作崔玲瓏去長安。朱綺兒本就比崔玲瓏生得貌美,若去了長安,十有*會得到世子的歡心,崔景生喜出望外,當下便引著朱綺兒去見那位長安貴人?!?/br> “長安貴人見到朱綺兒的絕色,早已意動,又聽到朱綺兒愿意扮作崔玲瓏,哪還有不愿意的,派人教習朱綺兒數月,便命人將朱綺兒接去長安。如今想來,也許那貴人要的只是一個愿意聽她擺布的美貌女子,至于是不是真的姓崔,她根本不會介意?!?/br> “你簡直荒唐!”瀾王怒意愈盛,猛地一拍桌案,怒目看向崔氏,滿屋下人噤若寒蟬,崔氏白著臉緊緊咬住下唇,一方鮫帕死死地在指間絞來絞去,哪還說得出話。 沁瑤偷偷看一眼面色自若的藺效,真是好謀算,布了這么久的局,看似查的是朱綺兒,實則處心積慮,一步一步直指崔氏。 她出身小門小戶,對豪門世家的恩怨以往只是耳聞,從未親歷,這一回,藺效兵不血刃,便將崔氏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實實在在讓她大開了一回眼界。 “可憐那崔玲瓏,活著時被家人當作工具,就連被人害死都無人追查她的死因,那兇手僥幸逃過一劫,自以為從此可以代替崔玲瓏安享榮華,可幸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于讓有心之人查到了當日真相?!?/br> 藺效說著,緩步走到那尸首近前,吩咐魏波在尸首的頸后緩緩抽出一根銀針。 那銀針長約半尺,針身沾滿烏黑的血跡,在昏黃的燈光下透著幽暗的光,說不出的可怖。 藺效用帕子托住銀針,起身冷冷看向早已面無人色的玲瓏:“朱綺兒,這根銀針你可還認得?” 銀針近前,鼻端忽沁入一縷玲瓏生前最愛的桂花香,朱綺兒心神俱震,駭得忙將頭偏至一旁,不敢再看。 “你所住的幽州城大大小小共有三間鐵鋪,你特意找了一家離你家最遠的鐵鋪,畫了銀針的樣子令你祖母前去訂制,那鐵匠至今仍記得你年邁昏聾的祖母,親自畫出了她的畫像?!八f著,從魏波手中接過另一幅畫卷,輕輕一抖,展開畫像,畫上儼然畫著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嫗。 “事到如今,你可還有什么話說?” 藺效垂眸看向朱綺兒,眼神鄙薄,仿佛在看一灘腳下的泥。 ☆、第79章 漩渦深處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拽著藺效和沁瑤一徑沉沉下墜。 愈往下走,水底的寒氣愈盛,到最后,水溫已到了陰寒刺骨的地步,沁瑤幾次錯以為自己正置身于隆冬時節的冰水中,饒是她有內功護體,也忍不住打起了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