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你是門主,我是白骨樓里陪酒的,這下好了,要怎么才能把這個夢進行下去? 難道……勾引她,讓她把自己贖出去? 謝冬清腰間掛著一把刀。刀身血紅,刀柄烏黑,簡單直接,沒有多余的裝飾,在燈火下閃著幽幽冷光。 謝冬清察覺梅閣盯著她的刀看,隨手解下,遞給他:“拿去看。喜歡?” 她這種討嬌寵開心的語氣讓梅閣打了個寒顫,尷尬地接過她遞來的刀。 入手冰涼,沉甸甸的。梅閣慢慢抽出刀,發現刀身黑紅參半。 對面的女人嘖嘖道:“看來真的是看上眼了,謝家名刀夜中梅竟然都舍得拿給他看。還是你親自遞上?!?/br> 謝冬清哈哈哈笑了幾聲,說道:“哪里,不咎jiejie抬舉我了,夜中梅只是年頭久而已,我們家這樣的門派,哪里還有什么名刀?!?/br> 她說完,歪頭看著梅閣,目光溫柔。 對面的女人接著道:“對了,明日就要啟程去四方城了,臨行前,我也應該有所表示才對。前幾日我弟弟回來,從瀘州帶了幾匹千里馬,我送你一匹?!?/br> 謝冬清抬頭,調侃道:“這我就好奇了,望山派掌門平日一毛不拔,今日倒是大方,還要送我寶馬。怎么,急著把我打發走?” 對面的女人擺手,嫌棄道:“少來!不過就是暫時送你一匹寶馬讓你去四方城赴個會罷了。待你回來,這馬還要還我!” 謝冬清哈哈笑道:“果然是個一毛不拔的!” 衛坤好奇問道:“對了,不咎jiejie要派誰去四方城赴會?” 那女人道:“我弟弟,你也知道,他一直在北疆游學歷練,前些日子回到家,父親見他歷練有成,待人接物說話辦事十分穩妥,便想讓他代望山派去四方城赴會?!?/br> 梅閣很想問四方城赴的這個會是什么會,但他想了想,估計以他現在的身份并不適合問這些。 于是梅閣安靜地坐在旁邊,謝冬清發現他只會倒酒后,便一杯接一杯地喝。 這兩個人也不說話,一個倒酒一個喝酒,跟過招一樣。 不一會兒一壺酒全進了謝冬清肚子。 他倆在這頭你來我往,沉默地玩著你倒我喝的游戲,衛坤與望山派的掌門在那頭聊起了天下時局。 只聽望山派的女人說道:“自無情教送圣女入宮后,皇帝夜夜留宿天香殿,盛寵不斷。我聽聞,那個無情教的圣女已有身孕,皇帝承諾,只要她生下皇子,就會立她為后。平陽侯這才坐不住了,姜皇后雖說出身名門望族,可天下人都知,姜氏一族,現下也只有平陽侯還頂用,若是魔女入主中宮,東宮易主,那姜氏一脈以后就……” 衛坤道:“看來平陽侯在朝中已經沒有多少能用的人了?!?/br> “誰說不是!”望山派的女人搖搖頭,“若不是他手里還有他老子留下的聚義令,能召集江湖人士聽從號令??峙碌綍r候平陽侯只能眼睜睜看著meimei被廢,太子之位被奪?!?/br> 衛坤送酒入喉,哀嘆一聲:“可朝中的事,要我們這些江湖人又有何用?” 女人哼笑一聲:“所以他才要把無情教定為魔教,召集各大門派齊聚四方城,商議除魔大事?!?/br> 梅閣再次拎起酒壺時,已經倒不出酒了。他愣了好久,把酒壺放了回去,端坐好。 謝冬清動了一下手指,輕咳一聲,只得加入那個女人和衛坤的對話:“我看無情教并沒有做什么大jian大惡之事,這次四方城聚義會,恐怕不會有多少人同意‘除魔’一事?!?/br> 聽到這里,梅閣算是知道謝冬清要去赴的這個會是什么了。 大約就是一個不入流的教派,日漸做大,送了教中圣女入宮,皇帝有易后立儲之意,因此皇后的娘家人——平陽侯急了,用了聚義令,打著除魔的旗號,想借用江湖勢力把這個教派打壓下去。只要無情教被定為魔教,皇后就能以魔女禍國之名,名正言順除掉那個有孕的圣女。 懂了。 再看謝冬清.她身上帶刀,還被稱為門主。 想來這個夢,是要混江湖了。 不過這都不是事,混江湖而已,理清了利益關系后,也沒有多復雜。 現在最關鍵的是,他應該先想想如何離開白骨樓。 要不要……拋個媚眼給謝冬清,然后求她把自己贖出去? 雖然是這么想,但梅閣做不到。他一看到謝冬清朝他看過來,就會下意識的垂眼。 拋媚眼?殺了他吧。 包廂外傳來報時聲。 外面的喧鬧聲也少了許多。 望山派的女人站起身,對謝冬清說道:“今日就到這里吧?你明日啟程,不耽誤你,好好休息?!?/br> 謝冬清點點頭,將刀掛在腰間,對那個女人一拱手:“多謝jiejie款待?!?/br> “跟我客氣什么!走!” 謝冬清一伸手,道:“jiejie先請?!?/br> 她說完,回過身,偷偷捏了梅閣的手指,低聲道:“等我?!?/br> 這句話很快很輕,她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說完就走。 梅閣一愣。 他可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難道……謝冬清真一眼看上他了?! 她讓他等什么?來讓他陪睡嗎? 梅閣僵在原地,半晌無語。 暗香閣里的歌女一臉懂了的表情,塞給了梅閣一盞燈,笑盈盈道:“謝門主來后我會告訴她你住哪里,先回去歇著吧?!?/br> 梅閣端著燈,恍恍惚惚地沿著樓梯回到底層的小隔間。 他鋪好床,慢慢躺下,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昏暗的燈微微晃動著,夜半時分,下起了雨。 雨水和著騰起的泥土味,從門板的縫隙中鉆了進來。 身上的毯子很薄,半點不御寒。梅閣渾身發冷,只得再次坐起身,翻找著箱子里的舊衣服。 他從箱子底翻出一件白色斗篷,做工精良,紅梅綴邊。 只是這樣子…… 看著不像是他這個行業能有的。 梅閣把白色斗篷罩在身上,坐在床邊,伸手捧住了微弱的油燈。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嘈雜的雨聲中,傳來輕輕地敲門聲。 梅閣端著燈走過去,打開了門。 謝冬清撐著一把油紙傘,抬頭看著他。 在看到謝冬清眼睛的那一瞬間,梅閣突然忘了冷。 有種……奇怪的感覺。 開門的一瞬間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下班回家的妻子一樣…… 謝冬清收了傘,放在門邊,甩了甩頭發,走了進來。 她打量了一下梅閣下榻的這個隔間,皺眉道:“你就住這里?” 梅閣點點頭。 謝冬清站在屋中央,沉默了一會兒,她道:“收拾東西,有什么帶的帶好,跟我走?!?/br> 梅閣震驚臉。 “你……是要帶我離開這里?” 謝冬清背著手,聞言挑眉反問道:“不然呢?這是人能住的地方嗎?” 梅閣裹著白斗篷,怔怔看著她,好久才問:“你看上我了?為什么?” 昏暗的燈光中,梅閣看不清謝冬清的表情,只聽她慢慢說道:“你信前世今生嗎?” 她說:“我做過一場夢。夢里……有個人與我約定了下一世?!?/br> 她抬頭,對怔住的梅閣說:“你給我一種感覺……很熟悉的感覺,就像那個人?!?/br> 看來上個夢真的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許你會說我傻……會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謝冬清垂下眼,唇邊帶著寂寞的笑,“可那不是普通的夢,我知道的。所以……你就當我同你有緣吧?!?/br> 梅閣回過神,一把拉住她:“不用說了,我信。帶我離開這里!” 求之不得! 謝冬清被他突然地熱情嚇了一跳,不由嘆道:“看來你在白骨樓應該過得不好……” 她臉上浮出些許憐惜之情,拉著梅閣:“走吧,我們去見白骨樓的樓主,贖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夢小標題出自《墨子·非命》 這一夢,是三個夢的結合。 第一個,是雨夜一個女人收起油紙傘敲開了木板門,淪落青樓賣唱的小哥哥給她開了門。樓叫白骨樓,有紅顏也有累累白骨。為了不劇透,就不寫后續了。 第二個,是個心思重沉默寡言,深藏內心情感的女刀客,一個人,一壺酒,握著一把刀,站在城門口,瞇著眼,看著落日孤煙。埋葬了親人后,一個人撐起門派,守護著一座城和等待著一個人。 第三個,是湖面上的熊熊大火和千里哭聲。為了不劇透,這個也不詳細描述了。 大家看文就是。 特別感謝十分之久的雷。 防盜章安利了三個作者,priest, 小狐濡尾,清閑丫頭。豆包說讓我把防盜章放到有話說來,但我想了想,恐怕app用戶要翻好幾頁,所以還是算了。 明天防盜就會放非v章節內容。畢竟明天開始,又該寫論文了,防盜章就不話嘮了。 ☆、非命【張不悔】 謝冬清幫他撐著傘遮雨,走出小隔間,梅閣停住腳,不知該往哪邊走。 這讓謝冬清更是心疼。 “這是你們白骨樓的后院?!彼?,“你瞧,你還沒我這個客人熟悉這地方?!?/br> 梅閣的關注點歪了,他問謝冬清:“你經常來這里?” “應酬?!敝x冬清答道,“父母過世后,謝刀門全要靠我一人撐,有些事推脫不了,免不了要常來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