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先是鳳翔金家一夜之間被人殺光,整個金家的山莊也被燒了,當夜救火的官差去了后,意外從他們家門的地窖里發現上百個衣衫不整的少女,這一下,連金家的利益相關者都沒法為他們說話了。 自那之后,三天內又有另外兩家宗門發生爭斗,與平日的江湖廝殺不同的是,這一次官府的動作很快,幾乎在事發同時便動手拿人,一時間連民間都感受到了新皇對于施政的剛硬態度。 坊間傳說這些人爭斗是為了一塊骨頭,那塊骨頭在釣出了魔門后,被它最后持有的人一起帶著跳進了灞川,從此失落。后來人們傳著傳著便傳走了樣,不知情的人笑說這些人莫不是得了犬瘋,原本都是地頭稱霸的家伙,如今一個個地狗咬狗,也真是一出好戲。 正月初六,西武林清濁盟盟主于夔州引退,同日,東楚發通緝令懸賞刺殺先帝兇手……生死勿論。 作者有話要說: 提醒x2~ 記得收藏作者哦,如果開新坑的話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第122章 花與酒,刀與情 “……太子已留書出走,說是懷疑梅夫人消失得巧,不信廢后會殺了先帝,要親自去查?!?/br> 楚三刀小心翼翼地看著殷磊的神情,后者一字一句地看罷殷戰留下的信,問道:“他一個孩子,禁軍難道還攔不下?” “一方面是梟衛在為太子周旋,另一方面……陛下有所不知,太子的武學一直由廢后授業,如今進步神速,便是臣要去帶回太子,也少不得要費些功夫?!?/br> “是嗎?!币罄陂]上眼,手指扣緊了扶手上冰冷的龍紋,道:“說她有情,她又走得決絕,說無情,又事事待你好,教人無處指摘她的不是?!?/br> “陛下也懷疑是當時不是她殺了先帝?” “后來想想,總覺得她不會說那樣的話?!币婚W而過的疲憊沉入眼底,殷磊認真地問道:“你說,若是換了白雪川,是不是無論衛將離變成什么樣,他都能一眼認得出來?” 楚三刀語塞,只得低頭道:“陛下非江湖武人,目力有所短處也是尋常?!?/br> “借口就不必了?!?/br> “陛下……” “我昨夜又做夢了,夢見她還坐在扶鸞宮前的石階上,提著一壺酒,我就坐在她旁邊,聽她說一些她引以為傲的江湖事……” 楚三刀見殷磊神色間有些游離,便道:“陛下,您累了……衛將離心不在此,何必強留?” “就是因為想強留,才做了許多荒唐事?!卑戳税疵夹?,放下手時,殷磊看見自己肩側的烏發里有一線刺目的霜白,并不意外地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去見了殷焱,他笑話我也有苦于求不得的一日?!?/br> “溫衡大師沒有開解您嗎?” “佛門中人無非是要我放下……這世上的事,若是都能輕易放下,又怎會出了白雪川那樣的人?!?/br> 楚三刀從未見過他這般空洞無神之狀,垂首道:“陛下既然放不下,又何必非要下了通緝令坐實了死仇?” ——你可想好了,是要江山還是做良人? 父親問他的這個問題,殷磊每天都會自己問自己一遍,無數的借口與糾葛后,傷痕累累的理智依然提醒著他唯一能選的解答。 ——他只能要一個沒有她的江山。 命誤了她,讓她到了自己身邊來,又誤了他,本以為這就是緣分,誰知到頭來竟然發現誰都不欠誰……誰都和誰,沒有半分關系。 “我不是要殺她,只是……只是要拿這條詔令來約束自己?!?/br> “陛下……” 楚三刀欲言又止,殷磊卻擺了擺手讓他莫要再說話,待喉頭的苦痛散去,他才睜開眼,神色間如同其父當年的模樣。 “上朝?!彼f。 …… “這是……喜帖?” 本來人都快走到遙川了,路上就遇見正要往北地分舵去發喜帖的孟無節,二話不說遞給了她一張喜帖,衛將離當時的臉色那叫個復雜。 ——什么鬼?憑什么這個今年才開竅的酒鬼成親成得比誰都快?! 那喜帖上的字跡十分娟秀,衛將離一看就知道是翁玥瑚寫的,看了兩三遍,覺得有哪里不對,問孟無節道:“成婚的地方在嘉陵?那不是玥瑚的封地嗎?” “翁縣主沒與您說?閑飲這是要入贅??!”孟無節看起來十分開懷,當時清濁盟里的人聽說閑飲是入贅的,舉盟上下狂喜亂舞,有壞心眼的直接提議說是要入贅就來全套,索性做個花轎把這家伙裝進去一路抬到嘉陵縣主府。 此提議得到了兄弟們一致認同,衛將離受到喜帖的時候,花轎都已經趕制好了。 “我就不明白玥瑚怎么非得看上他啊,這家伙浪子一個,能甘心入贅?” 孟無節攤手道:“那沒辦法,涇陽尹氏已經把閑飲除名了,族譜上這個人是個死的,現在他無名無姓是個黑戶,想成親就只能入贅了?!?/br> “他就沒說什么就這么臣服了?” “說了,我看得真真的,剛說了半句,翁縣主就掃了他一眼,這廝立馬改口說是他心甘情愿的?!?/br> 哦,這娃基本上已經沒救了,未來妻奴之路一片坦途,可喜可賀。 衛將離回頭問白雪川道:“你看我meimei是不是動作太快了?” “也許是你太慢了?!?/br> “……哦,對不起我不該問?!?/br> 沒辦法,meimei成親總得回去,衛將離不得不調轉馬頭折去了嘉陵。 翁玥瑚之母是西秦唯一的長公主,她又是長公主唯一的愛女,本來在封地嘉陵就有自己的府邸,又懶得應付京中那些多嘴多舌的貴族,長公主就索性答應她在自己的封地辦。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同意了,長公主能同意你這樣的?” “沒同意?!遍e飲最近心境產生了巨變,整個人的神情都如夢似幻的:“但玥瑚說交給她,和長公主談了一夜后,就同意了?!?/br> “所以你說這些是想表達作為一條自封的好漢,你是被我妹包養了嗎?” “……” 之前還不覺得,突然讓女方家屬一語道破,閑飲恍然間覺得好像是不太合適,便又去翁玥瑚的閨房外隔著一層紗窗問她的意思。 翁玥瑚聽了,直接就是一句—— “日后你就是我翁家的人了,些許小節我都不在意,你七尺男兒,怕些什么?” 閑飲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道:“別的不說,我身上血仇無數,你要跟我在一起,若是被連累……” “這話該是我對你說,嘉陵雖景致優美,但山匪奇多,比不得京城安逸,你在多多少少能護得我周全……怎么,不愿的話,現在后悔還來得及?!?/br> “沒有!絕對沒有!” 看著這瓜娃子狂喜亂舞地離開,衛將離心痛不已,錘著白雪川道:“你說我妹怎么就看上他了?!” ——她瞎。 白雪川沒有說破,欣賞了一會兒衛盟主的痛心疾首,道:“你若覺得不甘,縱使難阻,去門前當一把門神也還是可以的?!?/br> 衛將離深以為然,等到前面酒過三巡,該來象征性地接一把新嫁娘時,衛將離便抄了張條凳坐在閨房前,滿臉兇神惡煞。 “廢話就不多說了,想娶我妹,先從我尸……先過了我這關?!?/br> 衛盟主說這話的時候,殺氣之重,幾乎要捅破房頂。 “……她認真的嗎?” “感覺比她當年懟白骨靈道還認真?!?/br> 盟中兄弟都識相地往后退了幾步,閑飲試圖言語說服衛將離:“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我哪兒做的不對改還不行嗎?” “不行,你當年逃婚這個事兒不能就這么輕易過了,來打架?!?/br> “哎你這人是不是找事兒?!” “少廢話來戰!不然我把你當年逃婚后跟我們說的話給她懟出來!” 一言不合就開打,房外天翻地覆,房內翁玥瑚看了一會兒窗戶,便又繼續慢慢抹起了胭脂。 旁邊的侍女心驚膽戰:“縣……縣主,外面這——” “沒事兒,等他們打夠了就沒事兒了?!?/br> 待雀帶金簪插定,翁玥瑚理了理嫁衣上的褶皺,轉身出去,一開門便看見那倆人正在上房揭瓦,向旁邊的人問道:“他們兩個誰先動的手?” “這個……盟主先動的口,閑飲先動的手,您看……” 房頂上瓦片亂飛,翁玥瑚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讓,道:“我先去喜堂,等他們下來,告訴他們半刻后人不來齊我就讓他們換素服?!?/br> 言罷,不管他們,直接便穿過庭廊入了正堂。不巧因婚事來得倉促,翁玥瑚又是剛回西秦,門前家丁護衛不多,一隊不速之客便直接走了進來。 “翁縣主千金之身,要二嫁怎么也不知會一聲朝中之人?若非本官路過嘉陵巡視,就錯過去了?!?/br> 還是從前有過仇的閬州節度使范荻之子,這廝自從上次出使東楚被閑飲揍過一頓后,這次來眼神更陰鷙了,不知是從哪兒得的消息,以為翁玥瑚是孤身回的嘉陵,便趁著調任巡視的機會上門來尋釁。 翁玥瑚依然能聽見后院碎瓦的聲音,想了想,道:“這便不勞范公子費心了,府中賓朋已滿座,范公子還是請吧?!?/br> 那范公子掃了一眼,不知人都在后院觀戰,看著光彩照人的翁玥瑚,眼底惡念盤旋,道:“難為翁縣主對著這空蕩蕩的喜糖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依我看若新夫婿不敢來娶二嫁之婦,本官倒是可以代勞?!?/br> 翁玥瑚目光一寒,道:“新皇繼位,正是掃除積弊之時,我若去書一封給陛下,以你今日冒犯之罪,連你父親都保不住你!” 范公子冷笑道:“我父為陛下收攏國教羽翼,陛下尚且年輕,正是依為臂助之時,莫說尚一個你,便是尚一個公主,本官都——” “你他媽說尚誰?!” 隨著這句話出口,頂上轟的一聲讓人踩出個大洞,落下的人二話不說直接一腳踩在范公子臉上。 后面跟著范公子的護衛見狀紛紛拔刀,豈料第一個人剛把刀□□,身后便出現一雙幽幽碧瞳的人影,緊接著肩膀一緊,竟教背后的人抓著肩膀慘叫中扔出了墻外。 旁邊的護衛一臉駭然,后退了幾步,叫道:“我們可是帶著上百軍士巡邊的!你們膽敢動手便是謀反!” “喲,拿人多壓我們啊?!毙l將離抬起手,手指勾了勾,后面的堂后、房頂上、廊角立時走出七八十個滿臉猙獰的江湖兇人, 眼尾一勾,碧瞳充滿輕蔑道—— “兄弟們,開飯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清濁盟的懟懟懟日?!獩]事也要搞事出來,有事就更要搞個大新聞。 ☆、第123章 似舊溫柔 “我們不是要去保護范公子巡邊的嗎?現在這情形該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嘉陵縣主府也敢鬧事,活該這惡少被揍!” “總要給范大人一個交代吧……這些江湖人目無王法的,我們走了后怕是抓都抓不到,如何是好?” 縣主府外兩個沒進府跟著鬧事的長使一臉苦色地看著地上四肢已然被揍斷的范公子,正琢磨怎么跟他爹交代時,便間旁側徐徐走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