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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寵花暖且香在線閱讀 - 第46節

第46節

    一心隨即道:“革掉一月錢米,打二十板?!?/br>
    暖香點頭紅香頓時愣在了那里。她這細皮嫩rou嬌滴滴的哪里能挨二十板?當即要撲過來求饒,卻早被兩個婆子按住了肩膀,塞住了嘴,動彈不得。

    “紫菱是哪個?”

    一個模樣俏麗明紫小襖的丫鬟也跪了出來,她原本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以為暖香這才終于想到提拔自己人,但一看紅香的下場,立即白了臉,不敢起別的念頭。

    “你如今做什么差事?”

    “專管給各處傳遞東西的?!?/br>
    “哦,難怪交際范圍那么廣,我聽說方婆子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都快把你認成干女兒了。聽說還許諾給你尋個好婆家?”

    紫菱脊梁骨一涼,頓時額頭見汗。方婆婆還能是哪個?自然是青瑞堂張氏身邊的心腹婆子。只因暖香嫁進來這么久了,卻從不傳喚,也不招呼。她覺得自己跟著暖香沒有奔頭,反倒是太太那里,幾次夸獎之后,這人便有些飄飄然,覺得自己這埋沒的千里馬終于遇到了伯樂。

    這對主子來講可是背叛的大錯。紫菱恍然驚醒,雙腿直抖的爬過來:“夫人,我知道錯了,那是我糊涂脂油蒙了心,我如今已知道錯了。主子,你饒我這一遭,我以后當牛做馬,絕對不敢再有二心?!?/br>
    暖香冷漠的看著她,寒聲道:“我倒是有心饒你,可放過了你這一回,那以后大家看到有利大的,好處多的,還不都鴨子搶食似的趕過去了?完全忘記了主子是哪個?有些錯誤,那是犯不得的!”

    隨即擺手招來兩個婆子:“我留你不得。你自己保重吧?!?/br>
    這話一出,就是掃地出府攆去配人或者下放莊子的意思。紫菱面如死灰,最后還要掙扎一下:“夫人,我們是伯夫人陪送來的,夫人要處置我們,還得回去問問伯夫人,否則就是不給伯夫人臉面!”

    這話當即激怒了暖香,隨即命人掌嘴,兩個大耳光扇過去,對方就消停了。

    “我倒覺得我不偷偷處置了,壓著你們問到嬸娘面前,那她才尷尬呢?!迸憷湫σ宦?,看著最后剩下的那一個:“你是哪個?”

    “綠玉”她埋低了身子回話,一幅老實相。暖香訪查這幾天,還真沒發現她有什么錯。若不是真老實,那就是太聰明?!艾F在領什么工?”

    “管理器皿,跟著mama學收放東西?!?/br>
    暖香點頭:“我記得你以前在伯府是給錦光堂太太小姐做針線的?現在術業不專攻,你可覺得委屈了?”

    綠玉愈發垂了頭:“沒有,我如今多學了不少東西,還感激夫人讓我多見識呢?!?/br>
    暖香隨即輕笑。這人倒嘴乖。暫時放過了她,給另外幾個新添的候補講話。她們原本是接了五常六六七星的班,那其實該是伺候爺的,現在卻留在了二院。人心不如水,等閑起波瀾。這幾個人原本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被家人賣了,兜兜轉轉來到了侯府。剛一進來,穿了綾羅,吃了白米飯紅燒rou個個都興奮起來,又看了雕梁畫棟金滿地,錦繡成堆玉為堂,那是豬八戒掉進了脂粉堆,迷得找不到東南西北。一心培訓調丨教考核之后,挑了中意的,接餅兒糕兒果兒的班。

    原本一切都還正常,但人的本性就是不滿足。比之以前,生活水準是高了許多,但本人一挑唆:

    “哎,姐兒幾個原本該去正院,榮澤堂那風光威嚴才是你們該沾的。如今卻留在了二院?!?/br>
    “雖說你們拿的錢跟那改名叫糕餅的一樣,但跟在主子身邊,跟落在后頭的,那福禮可是天差地別,衣裳首飾零錢節禮的打賞,哪樣不是她們搶在前頭?哪怕這些都不論,每日的點心零嘴不都說她們攢盤分,你們可曾見過?”

    說的多了,風言風語都起來了。

    “那榮澤堂那什么侯夫人,早先還是山溝里的麻雀?同樣是被賣的,不過運氣好些有個死得榮耀的爹罷了!”

    一心查訪消息的時候,聽到這種說法,撲通一跪,白著臉跪在暖香面前。暖香面無表情的叫她起來,“去看看誰在磨牙?!闭Z氣依然平靜,眸子里卻燃著兩團火。

    上京繁華地,一個個人都眼里帶勾,她沒指望自己的黑歷史能瞞過多少人。但你提到我面前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一心當即憋著一肚子火去查,問來問去,就發現話頭是一個婆子挑起來的。那婆子卻是青瑞堂的人跟抱怨月錢少了的,是同一個。

    暖香摸摸額頭??磥砝戏蛉酥馓岚巫约罕粡埵习l覺了,這是引發了她的危機感啊。

    一心跟言景行這么久沒出過岔子,這次配個人,卻被打了臉,看著這三個不爭氣的丫頭,恨不得直接咬死她們。杏眼里噴著火,走到一個包包頭的小丫鬟的面前,直接提著領子把她拽了過來:“在背后編派夫人的,可是你嗎?”

    這一組數字年紀都偏小,也是防著榮澤堂的里幾個年紀大了嫁人之后備用。原本就帶點孩氣,所以說起話來不知輕重,被有心之人引導,惡毒的非???。她被一心一拖爬下,不曾見過暖香的面,卻畏懼直接管著她的一心。當即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安徊弧?/br>
    “還敢扯謊?”一心柳眉倒立:“你若是磕頭認錯,那還有條活路,如今還抵賴,可見是個沒藥救的!若非我府里從不賣人,就把你再次丟給人牙子!”

    暖香已站起身來,轉回了榮澤堂。剩下那幾個丫頭看著,一心監督行刑。殺雞儆猴,向來都是個好法子。瞧那嬌滴滴的紅香挨了不到十板就暈過去,小丫頭被用手掌寬的木板掌嘴,鼻青臉腫,血水直流,白凈臉蛋腫成了豬頭rou,一地丫鬟婆子默不吭聲,站得鴉雀不聞。

    “主子,今日立威之后,可要消停一段時間了?!碧莾哼f紅糖姜茶給她。

    暖香慢慢喝了一口,悠悠然道:“還早呢,太太只怕也正等著這天呢?!?/br>
    青瑞堂聽到消息的張氏,一口香茶噴在了地上,連福壽堂老夫人遣言玉繡剛送來的人參養榮湯都不吃了:“這是什么意思?我們不過跟紫菱那丫頭多說了兩句話,她這就急吼吼的趕人了?跟了我們就沾了邪氣不成?”

    “就是!”旁邊一個唇邊有痣的青衣婆子當即應和,斜眉歪眼的道:“可不?您是正經婆婆,正式的侯夫人呢,她把手伸到二院,處置丫頭,竟然不同您說一聲。眼下這侯府還是您當家呢,她就這么把威風擺起來,可見眼里沒你呢!”

    這人正是方婆婆,張氏的陪嫁,平時仗著身份,欺負小丫頭子,作威作福。上次在宮里,張氏跟李氏奇怪的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張氏心心念念要住榮澤堂,結果拼了半輩子沒住進去,暖香一來就成了榮澤堂實際上的女主人。這讓她心里如何不氣?李氏看暖香不順眼,已經是習慣,總覺得這野丫頭分走了本屬于自己明珠的福份。私下里,兩人立即達成了以批判暖香為基礎的統一戰線。李氏更不客氣,直接把暖瓦渡的出身,卑微的經歷,一點點掰碎了講給張氏聽。一個人嘴里嚼得稀巴爛,混合著吐沫的臭味傳到另一個人嘴里。

    “她若真是個好的,她那舅舅舅母會容不下她?你看那輕狂樣?嘖嘖,小小年紀就穿了緙絲煌記顯擺,把婆母都比下去?!?/br>
    “可不?”張氏大覺暢快,李氏說得在理:“什么樣的人聚什么樣的群!我們小爺,嘖嘖,瞧他長得好,心思惡劣的很,連老子祖母都不服。有道是夫為婦綱,男人都沒做出好表率,還指望妻子多賢惠?”

    張氏自從李氏哪里得知暖香不少密私,便自以為得意,說給自己心腹聽。這陪嫁 婆子就是其中之一。這些婆子整天想著磨洋工混好處豈有不碎嘴的?太陽底下磨牙噴口水,不久暖香出身卑微,經歷離奇的事情許多下人都知道了。

    吃飽喝足眼空心大的下人誹謗主子更是常事,一個個都以為得了新奇的八卦?!把?,瞧她那威風尊貴,還不是個飛上枝頭的麻雀兒?”

    張氏懼著言景行,明面上不敢得罪這個當著女官的兒媳婦,私下里看著人詆毀腌臜,內心卻是暗爽。方才鬧出這么大動靜,這陪嫁婆子看在眼里,猜測這次暖香出手敲打,自己難以幸免,便先來給張氏通氣。后婆母也算婆母,難道兒媳還能得罪婆母不成?

    “太太,您想啊。這小婢婦才進府不到一年,打眼看去,連房都沒圓呢,就這么吆五喝六,打狗攆雞了。這次若讓她得了意,以后不就騎到青瑞堂頭上來了?她若在生個哥兒出來,老爺疼孫子,哪里還管這兒?”

    她當然知道張氏的痛腳在哪里。這一踩,張氏立即爆了:“可不就是這個理?她齊暖香好大的野心!”張氏愈發火上心頭,著人將自己朱紅寶珠抹額,點翠金鳳裝扮起來,風風火火起身。

    暖香在榮澤堂里,遠遠看到張氏帶著人馬氣勢洶洶殺過來,還有閑心對糖兒使個顏色:“你看?我說對了吧?”

    她隨即也狀點整齊,收拾妥當,命人椅子擺好,香茶沏好,來恭迎這位“婆母大人”。張氏面凝怒氣,有心要給暖香一個下馬威,一進屋捉住了糖兒就是一個大嘴巴:“好賊賤小蹄子!專哄著主子生事!”

    自來榮澤堂的規矩就是丫鬟錯了,只有專門管刑罰的婆子處理,哪里有主子直接跟下人動手的?別說暖香,其他下人都齊齊驚到。她力氣又大,手指上又戴著玉戒指,糖兒直接被打蒙了,腮幫上頓時鼓起三道紫痕。

    她不敢直接打暖香,這巴掌挨在貼身丫鬟臉上,就是給她看得。暖香卻也不懼,盯準了跟在她身后的青衣婆子,“方mama是吧?”

    那方婆子原本就是背后編派暖香最起勁的一個,被暖香這一掃,沒來由的心上一慌,又看看張氏,這膽氣才壯了些,應道:“正是!”

    卻不料話音剛落,暖香劈手一個耳光就打了過去!啪得一聲,又響又亮!暖香的手指細長,手掌不大,手勁卻不小。這一巴掌掃過去,婆子那圓胖的臉上就留下三道抓痕。畢竟跟徐春嬌搏斗過,打架的經驗多少有一點,比如怎么在抽人巴掌的時候讓指甲發揮作用。那婆子的臉上,紅汪汪滲著血,比糖兒的傷還要嚇人。

    方婆子和張氏都愣住了。待到反應過來,方婆子大嘴一張,就哭嚎著抱住了張氏的腿:“太太,太太您可要為老奴做主啊。我這跟著您這么久了,什么時候被人挨過耳刮子,這幾輩子的老臉都沒了。太太,老奴活不下去了?!?/br>
    張氏本意是要給暖香一個下馬威,卻不料她反應這么快,這么果斷。當即作色:“真是好賢惠的兒媳,好得意的小夫人!竟然連婆母的人都敢動!打狗還得看主人的面呢。你真是沒把我這婆母放在眼里?!?/br>
    暖香當即道:“兒媳不敢,只是太太方才說挑唆的主子都該打,我這便打了。我原本對太太恭恭敬敬,與青瑞堂各位管事和睦相處。但今日太太攜帶雷霆之怒而來,我的茶也不喝,我的椅也不坐。我行禮也不顧,上來就打我的人一個嘴巴??梢娺@是太太這是受了這刁鉆婆子的挑唆與我生氣呢?!?/br>
    張氏冷笑:“你個好人?是我的婆子挑唆的?你在榮澤堂里處置下人,鬼哭狼嚎的,整座院子都聽到了,還當我是瞎子聾子?那紅香紫菱都是你嬸娘好心為你配送的,你冷落她們也就算了,如今還大加鞭笞,可見眼里沒有長輩!對你有養育之恩的嬸娘尚且這樣不敬,何況是我了?”

    暖香不卑不亢,早有準備:“婆母所怒,也是人之常情。但嬸娘一番好意,卻被這幫小人硬生生作踐了!她們不老實,在背后編派婆母,還想著爬床,我不能容忍她們這樣糟蹋嬸娘好意,壞掉侯府規矩,這才出手的?!?/br>
    “編排我?”張氏頓時狐疑,女人背后多愛講小話她是知道的,但隨即意識到要被暖香帶偏,當即打住,刻板了面孔:“爬床?陪嫁丫頭原本就是通房丫頭,你若是賢惠,那不用人吭聲,就該自己主動孝敬給小爺,現在還打這有心伺候的人。我言家豈會需要這么善妒的媳婦?”

    暖香心里冷笑一聲,清清楚楚的說到:“這幫人咸吃蘿卜淡cao心,她們在墻根底下嗑瓜子,與那嫣紅,嬌娘,可兒柔兒混在一起。每日里曬著太陽翻閑話。那可兒柔兒仗著是皇帝賞的,瞧不起人?!裁刺惶??一個六品百戶的女兒就敢稱太太?我上次去青瑞堂請安,她竟然在吃兩旗的銀針茶?兩旗,你能想象嘛?’皇宮里都是雀舌芽茶。再不濟,也是一旗一槍的。吃著兩旗的,還當自己這個侯夫人多闊,賞我一盞還要我感恩戴德呢?”

    張氏頓時臉黑如墨,胸脯氣的一起一伏。

    “其他人便附和‘她算什么侯夫人?你見過哪家侯夫人不住正房正院的?’單獨給個院子住著,倒像是一般人家體面的姨娘。誰讓她自己沒生小爺出來?”

    眼見張氏氣的嘴角都歪了,暖香心里愈發舒爽,表面上卻依舊客氣又恭敬:“這幾個丫頭固然覺得我好妒,但是誰不想攀高枝?因為我這里不容情,又有人夸太太您賢惠仁慈,又炫耀老爺如何大方,這些姬妾一得意,豈不讓心大的丫鬟看得眼紅?說著說著,竟然把窺視到老爺的溶月院了。婆母好性,我卻容不得自己的人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勾搭。所以就地發落了?!?/br>
    地位尷尬,無子不尊,是張氏長久以來的心病。暖香一件件提出來,一刀刀戳她心窩。滿身怒火的張氏一被咬上,立即去了一半氣勢。

    那方婆子見勢頭不對,忙道:“太太,您可要明鑒,”她把紅腫帶血的腮幫抬起來,想要喚起張氏的怒氣:“固然有丫頭不規矩,那也該是太太您親手收拾,小夫人不經過您同意,就擅自做決定了,今日老奴更討了這耳刮子回去,以后太太您的體面呢?”

    “還不閉嘴!”暖香斷喝一聲,冷眼刺她:“老刁奴!太太便是沒了體面,那也是你在背后使得壞!我問你,是不是你抱怨的每個月少了錢短了花銷?我的小丫頭一個月只有五百個子兒,可見她們抱怨過少?福壽堂里老夫人的紅纓jiejie,那么體面的身份,一個月一千個子兒,可見她說過少?各房各處的人都不說錢少,單你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太克扣下人呢!下人本就代表著主子的體面,你為了幾個錢在哪里唧唧歪歪,別人說你沒見識,眼皮子淺倒在其次,你還連帶著把太太坑了,叫人說太太沒見過財貨,帶出的下人都見錢眼開。如今還挑著太太與我生氣,要你何用?!”

    暖香手上遭過人命,發起狠來,陰郁的嚇人。不僅方婆子那突然暴起的狠厲嚇到,連一心雙成都嚇住了。

    她這句話又砸在張氏的痛腳上,張氏最在乎的體面尊榮。頓時,她看著方婆子的眼神就有點奇怪了。

    方婆子一心鼓動著張氏來鬧事,讓張氏覺得這是個立威的好時候。心里也想著掩蓋自己的過錯,卻不料暖香竟然有這么好一副口才,三下兩下,問題丟到了自己身上?!疤?,您別受蒙蔽,老奴對你忠心耿耿啊?!?/br>
    “放你個屁的忠心耿耿!”

    青瑞堂,剛去看完女兒的孔mama終于趕到了。乍一回府,她就覺得不好,如今一看果然。哎呀,我的太太呀,您真是,哎,孔mama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趕過來:“誤會,都是誤會?!彼税押?,給暖香賠笑道:“小夫人,太太是受人挑唆的。您明鑒,咱們婆媳不和睦,只會讓外人看笑話,這何必呢?!?/br>
    暖香皮笑rou不笑:“我倒是很想跟太太和睦相處呢。就是有心人不肯罷休?!?/br>
    孔mama一轉手,一巴掌糊到方婆子右邊臉上:“您別生氣,我們青瑞堂的人,我們自然會處置的?!?/br>
    “你這mama倒是激靈?!彼逯鴱埵线B拉帶勸的走人,暖香看著她的背影幽幽說了一句,倒把孔mama嚇得一抖。

    第85章

    “太太糊涂?!被氐角嗳鹛?,孔mama立即捧上一盞降火潤肺的涼茶給她。張氏一歪身靠在斜斜織出鈴蘭花的湘妃靠上,胸部還氣得一鼓一鼓的??譵ama看著她明顯下垂的眼角和腮幫,實在不忍心提醒她,還不趕緊自己保養保養,這兩年可是老得愈發快了。魚尾紋擦□□都蓋不住了。

    張氏哭喪著臉,半晌才狠狠啐出一口濃痰:“一個兩個的,不爭氣!專管給我丟臉!”

    方婆子還在身邊悲悲切切的哀嚎,一聽這話,嚇了一跳,立即跪下來抱住張氏的腿:“太太,您明鑒呢,老婆子跟著您從娘家嫁過來的,除了對您好還能對誰好?我便是有兩句言語,也是紅的綠的那丫頭挑撥的。我這么大年紀了,受她們的氣,這忍不住了就說兩句。我對你再沒有別的心思啊?!?/br>
    張氏知道她說的在理,只是心口正煩悶,懶得多話。氣勢洶洶去算賬,卻被人搶白一通,堵了一肚子氣回來。有氣無力的擺擺手,讓方婆子下去。這老婆子原本指望著張氏給點撫慰,卻不料一句關懷都沒有,耷拉著臉嘟囔著嘴退下了。

    張氏就著孔mama的手抿了一口,懶懶的問:“mama,我哪里糊涂了?”

    孔mama輕輕拉住她的手:“太太,您說說,您好好的在井里過日子,這又何必多事呢?”

    “我多事?我不吭聲,她們都當我是個死人。如今連那小妮子都騎到我頭上去了?!睆埵蠞M腔憂憤。

    孔mama嘆了口氣,繼室本來就難討生活,又沒能生下兒子,娘家又指望著侯府貼補,自己又不受寵,哪里能搶到話語權?她輕輕給張氏順著胸口:“太太且寬心。您想想,只要您沒有大錯,這長輩的名號怎么著都不能少了。大宅院里熬人本來就不容易,只能一忍再忍。實在不行,等仁哥兒出息了,分了家,你只管跟二少爺一起住去。畢竟是您親自養在身邊記在名下的兒子。生恩不抵養恩大?!?/br>
    張氏痛苦的閉了閉眼:“那都到什么時候了?況且,我也是三媒六聘正兒八經抬進來的太太,我憑什么要搬?我就要在這里??!長長久久的??!她們讓我不痛快,我也要讓她們不痛快!”

    孔mama又是一聲嘆息。人家哪里有不痛快?分明是你自己在尋不痛快。她一邊給張氏按摩一邊道:“太太,這侯府眼看著就是景少爺的天下了。如今在外,大家說起老爺,都以老將軍稱之,卻把小爺稱呼成言侯。這說明了什么?說明景少爺不僅早把府里穩住了,外面各色人脈也都重新掌握起來了。要不這小半年他天天忙得家都不著呢?”不怪自己這邊戰斗力弱,實在是對手太強大。

    “那齊暖香雖然根子卑微,但富時莫談少時貧。哪朝皇帝,哪個權貴不是從泥腿子草根子奮斗出來的?往上數三代,大家都是泥土里刨食的。太太聽我一句勸,以后莫拿小夫人的出身傷人?!?/br>
    其實她壓下了一句話不說,太太你也不看看自己,六品百戶家,小縣城里確實可以橫著走,但這里卻是一棵樹倒下來就能砸死三個貴人的上京啊。

    張氏聽著話有理,才悻悻的閉了口??譵ama緊跟著說到要緊處:“太太,方才這件事鬧得可是挺大,您想到后招了嗎?”

    張氏耷拉著臉:“什么后招?嬌娘嫣紅那幾個小蹄子,我早晚收拾了她們!”

    孔mama頓時氣急,這幾年她可是越來越急躁越來越易怒,還不如當年年輕時候了?!拔曳讲疟歼^去的時候,可是看到紅纓了。老夫人那里的紅纓!”

    張氏當即翻身坐起:“老夫人?她看著兒媳婦和孫媳婦吵架嗎?”這后宅實際上被老夫人牢牢的把持著,處于管而不理的狀態,盡管向來不發什么話,但一動手,卻是不與人商量,也不容忍反抗的。這么多年了,張氏對這點知之甚深。這才慌了神,她一把拉住孔mama的手:“mama,我原本以為自己這次一定贏的,畢竟是婆婆對兒媳婦,怎么看我都占理。卻不料”卻不料惹了一肚子氣回來?!艾F在怎么辦?老夫人肯定要叫人問的!”

    孔mama擦了擦眼角:“這倒是老奴給太太先料著了。對小夫人,您是長輩,一定要做出表率來。對老夫人,您是晚輩,一定要表現出誠意來。這次鬧到老夫人那里去,怕是您不占理。畢竟,那齊暖香管教的是自己的丫鬟,自己房里事,并沒有礙著太太?!贝送膺€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老夫人著意提拔暖香,要培養這小媳婦當個稱職女主人,而張氏,她早早就被放棄了。自詡公正的老夫人最擅長不著痕跡的偏心,她怎么可能護著青瑞堂?

    張氏頓時不樂意了:“mama,你這意思是叫我”

    “舍卒保帥!”孔mama咬牙道:“這事說到底是方婆子人老嘴碎不正經。小夫人說她抱怨油水少,不是虛辭,仗著太太的身份欺負小丫頭,給青瑞堂抹黑。老夫人鐵定要過問,這種禍害留著無用,倒不如自己主動清理了,也算是在老夫人那里稍微博取點好感?!?/br>
    張氏猶在遲疑:“可是mama,那好歹是我的人,被人家打了一耳刮子也就算了,現在還要攆走她,這不是讓我寒了下人的心?”

    孔mama道:“這一耳刮也是她自己活該,還不是她撩撥著太太您先動手惹了小夫人的貼身丫鬟?我們這種一心為太太好的,決計不會寒心,如若不然還顯得太太好壞不分呢?!?/br>
    張氏這才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就叫她閨女過來,把這老娘領走吧,我這里用不著了。不用給遣散銀子了。讓她趕緊滾!”

    孔mama終于松了口氣??粗巴馊鶐湍[的老高猶在觀望的方婆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好好的,這又何必呢?那幾個丫頭小夫人早不處置非要忍到現在老夫人發話?她是分明等著機會拔青瑞堂的旗呢。連老夫人都不知不覺被她借勢了。

    一邊福壽堂里,老夫人瞇著眼睛墊著秋香色金線蟒引枕,半躺在紫檀木千子百孫鏤花圖的羅漢床上。旁邊黃花梨曲腳三足小高幾上,照舊放著一盞蓮子清心茶。言玉繡坐在旁邊錦繡墩上,拿著春不老給她拍腿。紅纓干凈利落的回話:“就是這樣,后來太太被孔mama拉走了?!?/br>
    “她果真這么干?直接打了那方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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